第一千章 越乱越好
這段时候,他指挥下的军统局上海潜伏区各特工小组,频繁出击,最高峰时,曾经有骇人的一天出动五十三次的记录。
但是每一次的行动,都毫无目的性可言,几乎是想到打哪就打哪。
打得赢打,打不赢不会有片刻迟疑,立刻撤退。
任何的一次行动,无论大小,都需要有针对性,为了某個计划而服务,可是這段时候军统却根本不是如此。
比如,曾经有两個小组,在同一天内对静安寺的某個日特联络点进行了袭击,两次都扔了燃烧瓶,沒有造成人员伤亡。
但是這么一来,迅速引起了日特方面的注意。
两次针对同一個地方袭击?那么,军统的真正目的,会不会就是以這一带为中心的某個地方?
日特全力对這一带展开了调查。
然而他们怎么也都不会想到,在他们开始调查的时候,指挥了两次袭击的军统两個小队的小队长正在那裡互相争吵指责。
争吵的目的无非就是一方說我已经袭击過了,为什么你還要去袭击?另一方则振振有词,谁說的你袭击過一次我就不能袭击了?
碰巧凑到一起去了而已。
乱战!
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其实别說是日特,军统自己内部也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上面到底想做什么?
真实的目的到底在哪裡?
除了孟绍原自己,沒人知道。
可奇怪的是,在袭击频繁发生的时候,做为孟绍原手中的王牌,许诸领导的“五行七杀十三鹰”却悄无声息。
這,才是最让日本人担心的。
五行七杀十三鹰从诞生之日开始,就以攻击凌厉迅猛,毫不留情著称。人称是孟绍原手下的急先锋。
但就是這支部队销声匿迹了。
有人传言,许诸带着他的弟兄们,天天在那吃吃喝喝,赌钱寻乐。
只是传言而已。
抗战到了如此紧要关头,许诸怎么可能如此?
有人在造谣。
可为什么许诸始终不动?
……
“许诸去了哪裡?他为什么不动?”
柳川康纯這几天一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在除夕参与了刺杀陈箓父子的行动后,许诸所部再沒有任何动静。
“根据传言,许诸带着手下,多次出入上海的一個暗娼楼,有的时候他们会到凌晨才离开,每次都喝得醉醺醺的。”
“传言?”柳川康纯冷笑一声:“做情报工作,难道仅仅依靠传言嗎?”
“阁下,請原谅。”宫道宏史急忙說道:“我們现在的任务非常紧,既要同时监视重庆来人,又要准备绑架孔令仪,同时還要应付接踵而至的刺杀,人员调配上有些捉襟见肘。”
柳川康纯微微点了点头:“一定要在手裡保留一支机动部队,许诸是孟绍原手下的头号杀手,他不动,一定有目的。也许這就是孟绍原真正在那策划的计划!”
“是的,阁下!”
……
孟绍原在做什么?
羽原光一已经在那枯坐了两個小时了,一动不动。
面前散乱的纸上,画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号、图形。
但在羽原光一的眼裡,却是一片的混乱。
完全无法连到一起。
有個点,能够把所有散乱的线索联系起来。
找到了這個点,就是破译這份密碼的关键所在。
這個点在哪裡?
“孟先生,你究竟要做什么呢?”
羽原光一忽然喃喃說道:“我想了很久了,但我无能,還沒有猜出你的真正计划。你能够告诉我嗎?”
他看了看办公桌上的电话,伸出手,拿起:“帮我接上海利通公司……利通公司?我是羽原光一中佐,我想找你们的孟绍原孟区长……”
……
“羽原光一电话!”
“哦。”
孟绍原接過了电话:“你好,羽原中佐,我是孟绍原。”
“孟先生,你好。”
“這么早打电话来,是想约我吃中饭嗎?”
“我真想约你吃饭啊,可是這样的机会对于我們来說很少,几乎不会出现……孟先生,你的時間很宝贵,我不想過于耽误你,所以开门见山的說,我想向你請教一些問題。”
“和敌人請教問題嗎?蛮有趣的,請說吧。”
“到今天为止,贵部所有的行动,都是混乱无序,毫无理由可言,但這并不符合你的作风。我猜,你是故意這么做的,你在策划一次大的行动,是嗎?”
孟绍原笑了下:“我是被逼的,你信嗎?”
“被逼的,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根本不想這么做,可是有人拿枪在后背对着我,我沒办法,只能乱来,我该怎么做,下一步该怎么走,我還沒有考虑好。”
“孟先生,您真会开玩笑。”羽原光一叹息一声:“我知道,从敌人的嘴裡得到情报,尤其是你這样的人,根本是不可能的。我只是想了很久想不通,因此决定和你聊聊而已。”
“羽原中佐,我沒有完整的计划,我只是在走一步看一步。這么說吧,到目前为止,我還在理清我的思路。”
“好吧,孟先生,感谢您能够接听我的电话,祝您顺利。”
“也祝你顺利,羽原中佐。”
孟绍原挂断了电话,然后說道:“羽原光一居然還有闲心打电话来?他们還不够忙,再给我乱一点。”
“我們的人手几乎都被抽调出去了。”吴静怡有些为难:“除了几支你特别叮嘱不许使用的队伍,我們快沒有人手可调了。”
“我要乱,越乱越好。我要让日本人忙得连上厕所的時間都沒有!”這一刻的孟绍原杀气腾腾:“人手不够?临训班的呢?我們的训练班的呢?還在上课的,全部提前毕业。還有,向镜湖老太爷求援,让他抽调一批人借给我,全部投到前线!”
“他们都是帮派分子啊。”
“帮派分子?当初咱们军统起家靠的就是帮派分子。”孟绍原冷笑一声:“和他们說,他们主要对象是针对公共租界内的汉奸商人,他们怎么喜歡怎么来,目的只有一個,牵制住李士群的人,让他们也抽不出空来,乱,一定要乱!”
他走到了地圖,一指:
“我要让整個公共租界,都乱了!”
……
“孟桑,你,你要走了?”
贵子有些恋恋不舍。
孟柏峰穿好了衣服:“是的,我還有点事要处理。你也早点回去吧,也许你先生忽然会回去的。”
“不会的。”
贵子起身,在后面抱住了孟柏峰:“我丈夫最近很忙,我从日本来上海看他,他根本沒有時間陪我。如果不是那次我正巧遇到了你,我都不知道在上海一個人该怎么過。”
“那次是我故意遇到你的。”孟柏峰转過了身:“我早就听說宫道宏史的老婆是個大美人,所以我费尽心思接近你,勾搭你。瞧,你上钩了。”
贵子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孟桑,你說這些话我应该生气,可为什么我却越发的对你着迷呢?”
“因为越坏的男人越有杀伤力。”孟柏峰一笑:“回去吧,等我需要你的时候我会找你的。”
……
“孟先生,有事嗎?”
通口沙良急急的到了。
“怎么那么匆忙,通口队长?”
“军统到处在对我們进行袭击,我想您也知道了,我們全部被抽调出去。我接到了您的电话,急急忙忙的扔掉手裡的工作赶来了。”
孟柏峰点了点头:“你說,军统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通口沙良苦笑一声:“我只是個小队长,我可猜测不出军统那些人的目的。”
“我想了很久,也猜不出孟绍原为什么要這么做。”孟柏峰喃喃說着:“杂乱无章的行动,這不是他的性格。可他一定在动什么心思。我决定帮他一個忙。”
“帮忙?”通口沙良一怔。
“帮我拿下。”孟柏峰把烟斗一伸。
通口沙良下意识的凑近接過。
孟柏峰忽然直冲一拳,打到了他的咽喉上。
通口沙良一声闷哼。
孟柏峰一把接住了烟斗,另一只手,迅捷的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的手在不断的用力,嘴裡說道:“孟绍原這個人,想法很多,他不会做出那么混乱的事情,虽然我暂时猜不出,可我想,孟绍原的目的是希望上海越乱越好。为什么要乱呢?他在调动你们?沒错,他在调动你们!”
通口沙良在拼命的挣扎着,可是刚才那一拳已经让他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這小子,把你们一批批的调动出去,窃取情报?不对,沒這种窃取情报方式。掩护谁?也沒必要這么做。你說,他会不会是想要杀什么人?”孟柏峰好像在那和通口沙良探讨一般:“一個很重要的人,他把所有的一切都打乱了,然后才可以实行他的真正计划。
我得帮他一下,他的人手也沒那么足。通口,你别怪我,你是個小人物,可在這样的局面下,一個小人物死了,也会让你们风声鹤唳,会再度抽调人员,调查你的死因。這样,你们的力量又分散了一些,這小子那裡的胜算,又多了几分是嗎?”
通口沙良什么也都听不到了。
他被活活的掐死了。
孟柏峰一松手。
通口沙良的尸体落地。
孟柏峰一声叹息:
“儿子,你要乱,我就帮着你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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