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罪怪谈[刑侦] 第18节 作者:未知 “恩。” “检验报告出来了?” “出来了。” “嗯,那放在我桌子上吧。待会儿我写结案报告。” “你不现在看看?” 唐是把从杜俊的皮夹子上提取到那枚指纹的检验报告又往米嘉莱跟前推了推。米嘉莱低头看着那报告,又抬头看看唐是。 “你也已经猜到答案了对不对?” “差不多。” “那你說给我听听,我看看跟我的推断—样不—样。” “我只是個法医,我只对尸体负责。”唐是說。米嘉莱用下巴指了指那指纹报告,唐是看了眼报告:“——和其他物证。” “說說嘛,又不会少块肉。” 唐是看了看米嘉莱,又看了看。米嘉莱昨晚肯定沒睡好,大眼睛底下两個浓重的黑眼圈,衬的像個熊猫成了精。 他点点头:“行,那說說吧……”首先,你需要知道,這份指纹检验报告的结果是李济仁。对,那枚指纹的主人是李济仁。确切的說,這是李济仁左手的指纹,左手无名指。” 第39章 “我基于李济仁案的各种物证推断,当晚的情况应该是這样的——首先是前提條件,杜俊在六七月份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患有癌症,所以他才会特意放下工作,专门去觅城故地重游。因为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沒有机会来看這個唯一将他和刘家妮联系起来的地方了。” “沒想到,在這裡他和刘家妮重逢了。不仅如此,刘家妮還提出要跟他一起生活。我猜其实去不去沪上他不在乎,他只是想跟刘家妮在一起。但他心裡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不忍心再让刘家妮伤心,就骗刘家妮說他要学一门技术。刘家妮出国后,他沒必要再一個人在觅城苦撑,就回了旬城。而這個时期,他的想法可能……开始发生了变化。” “从觅城回来后,他真的开始考驾照了。韩汀告诉我,李济仁那边的诊断记录裡显示杜俊是十月份才转到李济仁這边开始治疗的。之前他应该是在其他医生那裡。现在他有了活下去的动力,那就是跟刘家妮在一起。所以他决定多费点事,给自己找個好大夫。” “刘家妮沒跟他說過自己的亲生父亲是李济仁,所以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心上人父亲的病人。李济仁为他诊断,提出了化疗的治疗方案。其实這方案是对的,很适合杜俊的情况。但杜俊太心急了。治疗了两個多月后起色不大,他也许是因为受了什么外界刺激,或者是因为化疗太痛苦,于是对李济仁心生怨恨,遂在看到医院提前發佈的停电通知后萌生了杀掉李济仁的念头。” “他也成功实施了。然而,他沒想到的是,李济仁认出了他是谁——那個高個子男生,追過他女儿的那個,对他女儿很好的那個。” “那张皮夹子裡的照片。”米嘉莱低声道。 “是的,皮夹子裡的照片。也许是杜俊杀他时不小心把皮夹子掉在了地上,也许是别的原因,总之李济仁看到了皮夹子,也知道了那個曾经帮過自己女儿的男孩儿就是杜俊。所以在那一刻,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他再一次’济人‘,他决定用最后的力气擦干血迹,锁上房门,制造出自己死在一個密室裡的假象,好让警方难以查出這個凶手的来路,用密室杀人這种方式吓退试图破获這個案子的人。” “那张照片让他想起了杜俊曾经也有過善良的一面,他希望杜俊可以继续善良下去。他觉得杜俊還有改邪归正的机会,所以他决定给他這個机会。” 唐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医者仁心,可杜俊对他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值得他這样对待。” “确实不值得,哎……。”米嘉莱也叹息道。“我的推断基本上跟你差不多。不過如果這样推断的话,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解决——杜俊为什么要砍掉李医生的两根手指?难道他真是为了模仿断指杀人狂作案嗎?還是他想凑個八?” “這個問題我想到答案了。”叶铎端着一杯咖啡从后面慢悠悠的走過来道。“我們之前一直以为大拇指和食指,两根手指,凑起来是個手势上的’八‘,這個想法其实是错误的。那两根手指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米嘉莱皱眉看着他。 叶铎冲着米嘉莱正握着钢笔的手扬了扬下巴:“他的意思其实是,捏着笔的两根手指。也就是說,处方。” “处方?” “对,处方。”叶铎說。“虽然握笔的时候是五根手指一起发力,但捏着笔的主要是大拇指和食指。而這两根手指捏着笔,给杜俊开出了处方。這個处方,让杜俊受尽了痛苦,化疗如同折磨,最后结果却不尽人意。杜俊恨這個处方,所以恨开出這個处方的人,恨写下這個处方的两根手指。于是他砍下了它们。” 办公室裡陷入一种长久的沉默。每個人都不說话了。過了一会儿,池梦舟叹道:“大夫们可真难,又要给人治病,又要考虑怎样能让病人不那么难受,既要考虑病人的生理状况,還要考虑病人的心理状况……一点做的不够如意,就要招致杀身之祸。” 她看了看众人,用一句话为自己這段思考做了总结:“医生太难了,能继续做医生,還能坚持对病人负责认真,想办法照顾病人情绪的医生,那简直是活菩萨,是观音转世,应该被供起来才对。杜俊因为自己的原因就去伤害這样一位活菩萨,說实话,虽然他和刘家妮的故事很让人唏嘘,但是我实在对他同情不起来。” “失去李医生,是所有病人和病人家属的损失。杜俊诚然很可怜。但可怜并不是他去肆意伤害一個悬壶济世之人的理由。哎,要是对袭医者有重罚就好了……杜俊杀了李医生,结果自己也坠楼而死。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了。” “是啊,医生们确实是不容易。”涂大利說。“不過,我觉得咱们也挺不容易的,要是以后每次断案花的時間长点,希望家属不要老来问我們干嘛扣着尸体不還。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看路,這太难为人了。” 办公室裡响起了一阵拉拉垮垮的笑声。米嘉莱說:“行啦!都别矫情啦!今天我把李济仁案的结案报告写完,咱们晚上去聚餐怎么样?我請客!” “唔,最矫情的人居然說让别人别矫情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唐是微笑着看着米嘉莱。米嘉莱弄了個大白眼去翻他:“刑警队的小朋友排排坐去吃香香,唯独不带唐法医!怎样?” “别别别——米队,咱正常点儿,正常点儿行嗎?”涂大利露出受惊的表情。田小丰怼了他胳膊肘一下道:“說谁不正常呢!米头儿怎么不正常了?” “不带就不带,不带,我自己做着吃去。”唐是也难得做作起来了,摇头晃脑的。“让我想想,我要做梅菜扣肉,宫保鸡丁,糖醋裡脊,鱼香肉丝,虾仁猪心——等等,這不是菜。那個,玉米虾仁,清炒西兰花,前几天卤的猪蹄儿和鸡腿应该還有几個,凑一盘,再收拾一個汤,要什么汤好呢?是——” “唐科长唐科长!唐哥!唐哥好吧!”几個男人和男孩儿都一股脑凑到唐是身边去贱兮兮的笑:“我能上您家吃饭去嗎(齐声)?” “嗯……這個嘛……”唐是看了米嘉莱一眼,米嘉莱手叉腰,正冷哼哼着看着他。唐是于是說:“我家客厅太小了坐不下。要是米队家那大客厅能借我用用,那我就让大家都来吃!对了還有米队家那個大厨房——” “哼,算你有良心~准了!” 米嘉莱对着唐是做了個怪脸,唐是笑了起来。其余众人一片欢呼:“吃!吃!今天晚上就要把米队家吃穷!吃垮!”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米嘉莱忍俊不禁。“既然如此,那晚上吃火锅吧!” 米嘉莱把李济仁案的结案报告交给了局长,局长看過之后道:“分析的很合理,证据也比较充分。虽然作案工具沒找到,不過這种情况,估计他早扔了。找也找不到。可以,這個案子批准结案了。不過,” 他看看米嘉莱:“你当初說金若萱案和李济仁案推测是同一個人作案的,叶铎让你结案,你說等李济仁案结案了再给金若萱案结案。那现在……” 米嘉莱眨眨眼睛,低下头对局长陪笑道:“局长,师父……咱们打個商量好不好?那個,金若萱那個案子吧,虽然证据也算充分。可我心裡总觉得怪怪的。哪裡不对。所以我申請继续延迟這個案子的侦办期,行不行啊?” 局长撇着嘴看她:“你当查案子是进当铺啊想延长就延长?” 米嘉莱可怜巴巴的看着局长:“师父……” 局长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你啊……要是你在找对象的事儿上有你查案的一半耐心和坚持,你爸妈也不至于现在担心你担心成這样!” 米嘉莱对局长耸了耸肩:“师父,咱们能不提這事儿嗎?” “干嘛不提?”局长說。“你爸跟我当年在部队起就是老战友了,你现在往旬城一躲就是五年,也不回家,也不跟家裡联系……要不是我了解你知道你不是那沒良心的孩子,你是個男孩儿我都要拿皮带削你了!有什么問題說开不好嗎?躲在旬城不回去算什么事儿?” “师父,你不明白,這不是個說开不說开的事儿。”米嘉莱收敛了笑容淡淡道。 “他们让我相亲,让我找对象,让我结婚嫁人。可小海才走了七年啊,七年的時間……让我把小海彻底忘记,我做不到!” 她看着赵局,眼圈竟红了:“小海当时就死在我面前,他才二十三岁,就那么……沒了……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好像……都好像把他忘了似的?他是個人啊!活生生的人啊!他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才二十三岁,他那么好,那么那么好……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逼着我把他忘了,逼着我当他沒存在過?!” “不把当年害死小海的人绳之以法,我是绝不会丢下他,一個人去快意余生的。师父,希望你理解我。” “你這孩子!你——”局长被她气的语塞,心疼又无奈的指着她你了半天,最后還是无奈的放下了手道:“算了算了,你去吧。” 米嘉莱转身向门口走去,局长却又突然叫住她道:“案子结了你也有空了,晚上找時間给你爸妈打個电话吧。他们很想你。” 米嘉莱呆了呆,她慢慢转過身道:“好……” 走出局长办公室的门,她随手揪出两個躲在门外角落裡偷听的尾巴。田小丰欲言又止,池梦舟道:“米队,你……你還好嗎?” 米嘉莱低着头,沒有說话。几秒钟后她抬起头来,对着田小丰和池梦舟露出一個灿烂的微笑:“晚上要去几個人?本来我以为只有咱们专案组呢!刚才听见队裡有几個人也要去蹭饭,你们說,我是不是应该多买点儿食材啊?” 她一边一個,一把揽住池梦舟和田小丰:“走!你们两個壮劳力去给我当搬运工去!” 池梦舟沒再提起自己刚才的话头,她也许是知道些什么的,這时候就一副沒事儿人的模样和米嘉莱开玩笑,說自己饿的可以吃下一头牛。田小丰却心情复杂的跟在米嘉莱身后,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对米嘉莱的過去一无所知。 第40章 “火锅的一番是谁?” “脆骨肠!” “甜不辣!” “脑花!” “肥牛!” “金针菇!” “金针菇叉出去!個see you tomorrow的玩意儿,连初赛都进不了!” 米嘉莱拿筷子敲了池梦舟的头,池梦舟委屈道:“可是金针菇涮一涮就是很好吃呀!我超爱!难道只有我一個人喜歡金针菇?” “我以前也很喜歡。”吴曦咽下一口香菇后道。“直到我做了法医后第一次遇到头天刚吃過金针菇的死者,然后我看到——” “停!小吴法医,停!”叶铎大笑道,“你要是還想让我們好好吃你就别再往下說了,不然别人不论,你们科长這個最爱吃的肯定先受不了!” “谁說我受不了,”唐是吃下一口肥牛,慢條斯理的放下筷子道:“我要是连這個都受不了,那我這么多年就白干了。不過小吴說的确实有点道理。我大学刚学医那一阵子,下了解剖课回来看到肉类就想吐。后来吐啊吐啊的就习惯了。再說,我从沒认识過哪個医学生因为呕吐而吐出人命的。吐吐更健康!” “唐科长你故意的吧……”涂大利不干了,他正在刺溜刺溜的吃猪脑花,让唐是這么一說,低头看看自己碗裡的脑花忍不住做了個苦脸。复又抬起头看看唐是:“我让你這么一說,觉得我吃的這猪脑花都……” “他就是故意的,個糟老头子坏得很。”米嘉莱用筷子指了指唐是,后者笑而不语。 米嘉莱說:“我买了這么多火锅食材,說好了都让他支配。他要是能恶心的你们都吃不下,回头這些东西他就自己打包带家裡去喽!他自己吃!哼,我還不知道他?這就跟那個作协主/席請吃饭的故事一样,作协成员们去作协主/席家做客,作协主/席就得带大家出去吃好吃的。可作协主/席不想破费啊?怎么办?他就带大家去吃葫芦头泡馍。” “葫芦头泡馍?”田小丰咬着筷子眨巴眨巴眼睛,天真的有些好笑:“听起来挺好吃的啊!” 米嘉莱笑着对他挤了挤眼睛,仿佛在說:“你想得美!”她问众人:“那問題来了,诸位知道葫芦头泡馍是什么意思嗎?” “不知道……” “不清楚……” “好像知道一点……” “我记得好像是……猪身上的某個部位吧?”一個刑警队的年轻警察思忖着道。 米嘉莱夸张的点了点头,得意洋洋:“再猜,猜的更仔细点。” “我知道葫芦头是什么。”唐是啃着一個脆骨肠道,脸上是米嘉莱同款得意表情。众人都看他,他歪了歪头:“不過我也不告诉你们。” “害……” “我算是发现了,唐科长和米队,你们俩就是一对损色你们,俩恶人!”警队裡一個老大哥刑警大笑着指指唐是又指指米嘉莱。“就——就是!”李腾飞壮着胆子接口道,看看米嘉莱又看看唐是:“本队两大恶人,一個欺压刑警队,另一個欺压技术科!” 众人哄堂大笑,米嘉莱家的客厅裡洋溢着快活的空气。 “长本事了啊你,李腾飞。”唐是拍了拍李腾飞的小脑袋瓜。“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所以葫芦头到底是什么嘛!唐科你知道也不告诉我們……”涂大利還在等答案,吓的猪脑花都不敢吃。唐是道:“我不說,让你们米队說。她铺垫了這么半天就是为了那dramatic的一刻,我可不能破坏了她這份戏剧大师的快乐。” 米嘉莱对他做了個凶狠的鬼脸,掉過头来坏笑着环顾众人。韩汀說:“你再不公布我可去百度了啊!” 米嘉莱道:“好吧,既然你们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们——”“葫芦头就是猪痔疮。” “……” “……” “……” “米头儿我恨你。”叶铎放下筷子,笑出了眼泪,一边擦眼泪一边道:“都是你的错,我這辈子再吃任何猪下水的菜都要想起你這三個字了,你祸害一千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