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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罪怪谈[刑侦] 第2节

作者:未知
這话說完,有几秒钟的静默。江小姐听不到唐是的回应,于是抬起头来狐疑的向对面看去。 她发现唐是正微笑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珠在灯下闪出一丝无机质的美感。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夹克衫,为了相亲還特意很bking的把领子竖起来。配上有些浅淡的眸色和乱中有序的不羁头发,很容易让人想起一只坏脾气的猫。 江小姐想:“其实吧,他還挺不错的。可惜,不是我喜歡的那种类型。米嘉莱也许会喜歡?” “法医就不能喜歡美食嗎?”唐是慢慢地說,“其实我不但喜歡吃美食,我還喜歡做美食。” 他将两手放在桌面上微微前倾身子,直勾勾的盯视让对面的江小姐忍不住噫了一声。唐是低头看了看桌子,拿起放在自己空盘子旁的刀,竖握在手裡望着对面。 “我最擅长烹饪肉类。用剔骨刀把肉一丝一丝从骨头上剥离下来,是一件特别有成就感的事。一定要剔的整齐,剔的干净,连筋膜都要细细分离出来。不然会影响我享用它们的心情。剔掉那些肉以后我会把它们放进锅裡耐心的煎炸,有时候我用家用烤炉,你看着那些血淋淋的肉在烤炉上慢慢熟透,它会发出一种声音,让我想想……是滋滋,滋滋,滋滋滋……” 唐是直起身子,依旧微笑着看向江小姐:“那种成就感,像你這样连西冷牛排煎的老還是嫩都尝不出来的人是不会懂的。听說江小姐是在检察院工作是吧?也许江小姐每天跟案卷過惯了日子,只有吃油炸电脑键盘配红烧速记笔才会让你觉得不失身份?” “当啷——”江小姐手裡的刀叉掉在盘子裡。她失声捂住胸口低低尖叫,脸上的表情却丝毫不见慌乱。用口型无声对唐是道:“厉害啊你!” 唐是再接再厉,又语气咄咄逼人的接着道:“您今天的衣着就像您的人,山顶洞人看了也会忍不住說一声真简约。您的衣着品味和您的饮食品味恕我不能苟同,我看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還是算了吧。” “呵呵,多谢,您也是不遑多让。瞧您這一身黑。我猜黑夜也给不了您黑色的眼睛,但是煤球可以。” “江小姐過奖了,您吃东西的样子优雅的像一年沒进食的大象。” “唐先生哪儿的话!您迟到的磨叽劲儿连《zootopia》的闪电看了都自愧不如!” “你——” “你——”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坐在后方的老两口忍不住了。冲過来困惑又愠怒的看着两個人:“好好儿的說着话怎么吵起来了呢?” “爸!我都說了米嘉莱推的這人不靠谱!他要是真靠谱,米嘉莱自己怎么不去吃這窝边草?你们還非让我来!” 江小姐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看着父母,她爸爸哼了一声。 “我看這唐科长就很好!长得好!是個科长!還是觅城户口呢!配你绰绰有余!小晴,你——” “叔叔阿姨,我們不合适啊!”唐是无奈道。“我們从吃到穿到迟到的姿势都无法达成一致,不合适不合适!” “合适!我說合适就合适!我們打听過了,小晴跟你都是三十二岁,多配!都三十二了她不急我們還急呢!要不這样小伙子,叔叔阿姨和你们——” 江母话沒說完,唐是就无奈的打断道:“阿姨,强扭的瓜不甜。我們都吵成這样了,算了吧!您女儿值得更好的。我——” “她不值得!她都三十二了!”江父生气地瞪了一眼女儿,好像在责怪她搞砸了相亲似的。江小姐生气地对父亲做了個鬼脸。 “话不能這么說啊叔叔。”唐是听不下去了。“女孩子的价值怎么能靠年龄来衡量呢!那我還說三十二岁就当上检察院处长,比我這個小科长强多了!” “既然你觉得强多了,那你就把這個女强人娶回家吧!”江母笑容满面。“女强人有什么用,嫁不出去,不還是——” “妈!”江小姐彻底生气了。她大吼一声,眼中竟泪水盈盈。愤怒的看了看父母,她转身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冲出了餐厅。 “這孩子!都是你把她惯坏了!”老两口异口同声的对彼此埋怨道,一边皱着眉头争先恐后追出去了。 唐是看的一個头两個大,正犹豫要不要也出去追一下江小姐,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走到角落裡人少一些的地方接起电话道:“米大队长,我這儿相亲呐……早上走的时候不是给你請過假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個女人的声音,甜美的音色裡却蕴含着令人意外的冷峻干练:“密室杀医案和奸杀断指案的嫌疑人死了。唐是,你来還是不来?” 第2章 七点五十五分,旬城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队长米嘉莱和专案组一干成员们站在队裡办公室的一块白板前,正对着白板上错综复杂的连线和照片吵架。 米嘉莱刚要說话,唐是披着一身寒气从外头走了进来。 他扔掉头上滑稽的小熊耳暖,一边摘手套一边道:“确定了死者是断指杀人狂?米嘉莱,我先說好,你今天耽误了我一件人生大事——要是你這么大老远把我叫回来最后什么也沒有,那今天晚上的宵夜你請客。” “請你個大头鬼,谁說确定了?我說的是嫌疑人。”米嘉莱不客气的說。 她走上前来将几张拍立得照片丢给唐是:“案子還沒结你着急忙慌去相亲,自顾自留個假條就跑了。我看你這是逼我效法老队长,每逢大案就把你们手机都给收了才行!” 她又绕回那白板前头了,仰起头望着白板皱眉。 “那不是你介绍让我去我才去的?呵!你如今倒怨起我来了?” 唐是斜睨着米嘉莱,众人觉得他此时看起来很像不爽猫。 “我介绍我也沒让你赶在案子最关键的时候去吧?唐大科长?”米嘉莱的眼神犀利的如同x光,目之所及把人照的透心凉。忙都收起惫懒,严肃的看着年轻的女队长。 唐是心虚的接過她递来的照片看着,一边从旁边的同事手裡接過一杯热黑咖。 他们米队今年芳龄二十八,别看名字娇滴滴的,实际却是整個省内所有刑警支队长中年纪最轻的队长。鹅蛋脸杏仁眼,高挑個子大长腿。一头披肩长发时常扎成干练马尾。 休息日她穿一身休闲运动装,戴着运动发带去晨跑,不少人都以为這是哪個大学的研究生出来了,還经常被甜妹爱好者索要联系方式。 米嘉莱长得文气,可手上却是实打实办過一系列大案的。 “有新证据证明杀医案和断指案是一個人干的了?”唐是一张张翻着照片道。他在照片上看到了一具摔的头破血流的尸体,白色脑浆混着红色的血流出老远。 “您這王牌大法医沒拍板,我們谁敢随便确定那是同一個人?” 技术科的年轻法医吴曦端着一碗老坛酸菜牛肉泡面走過来道。她用叉子尾巴指了指照片上死者张开向下扣在地上的手。 “不過确实从死者杜俊家裡搜出来六根手指,被泡在福尔马林裡。就等着您唐大法医去做指纹鉴定了。结果什么时候出来了,咱们就能知道,杀医案和断指杀人案是不是同一個人干的。” “不错,物证有了,口供呢?你该不会告诉我這死人待会儿能一個骨碌爬起来开口說话吧?” “他自己在临死之前告诉小丰他们的……還有,你看看這個——” 米嘉莱从桌子对面递给唐是一個透明物证袋。裡面是半袋子浅绿黄色的碎纸,唐是戴上手套随手从裡面拿出几片观察,上面依稀能看到“内”,“封”,“不”之类的字样。 “同码头船舱裡发现的那些一样。”唐是立刻說。 “是的,這是从一种试卷上裁下来的纸。也是在杜俊家裡发现的——他家裡有一打這种东西。一同发现的還有一台老式手动的旧碎纸机,以及……這個。” 她又从桌子上的一堆物证袋裡拿出一沓白纸递给唐是。上面是一些从其他地方裁下来的字,七拼八凑凑出一段一段的话。 “是勒索信。” “对,勒索信。”支队的老刑警叶铎說。“我們還在他家的垃圾桶裡发现了两封疑似他准备送给受害人李济仁和另一個受害人,但是最后沒有送出去的恐吓信。” “另一個受害人?你是說码头奸杀断指案那個受害人金若萱嗎?” “不是金若萱,是——” “我的宝贝大孙子呢?!小繁!小繁!你在哪儿?奶奶来了!” 米嘉莱還沒說完,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呼啦啦的走进来四五個人,挟裹着外头冬日的寒气给屋裡温度降下去了三四度。 为首一個白发苍苍衣着富贵的老太太一冲进来就满屋子喊孙子,丝毫不顾警队众人惊愕的眼神。她的言行举止有些夸张,带着点演戏般的浮夸。 她身后那同她颇有夫妻相,扬着浓长白眉的老爷子则用挑剔的眼神扫视着冲警队众人冷冷道:“我孙子呢?我孙子在哪儿?” “路……路教授?”米嘉莱皱眉望着那老爷子,嘴巴张了张,正要說话,老爷子奇怪的问:“怎么?你认识我?” “那——那当然……”米嘉莱有点儿懵,“我大学时恰好慕名听過您的课——” 她想說路教授身为国内法学界大牛,怎么现在在旬城這個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出现了? “爸妈爸妈,您二老别着急,别喊了别喊了!”米嘉莱话還沒說完,一個西装革履精英模样的中年男人从后面挤過来,一边一個拉住了老头和老太太。 “人家警察同志也是依法办案,您二老别跟人家嚷嚷!要不是警察同志告诉咱们,咱们也不知道小繁已经脱离危险了不是?幸亏人家救了小繁……哎警察同志,我是路溪繁的父亲,路辉阳。你们辛——” 他满面公式化笑容,扭過头来同警队众人道谢,可一看见迎面走過来的唐是,這人脸上如面具一般天衣无缝的笑竟然裂开了。笑纹立刻从他眼角撤去,他警惕的瞪着王牌法医:“唐是?” 唐是也瞪着他,眼色不善:“你?你怎么在這裡?” 那中年男人冷笑了一声,抬手拢了拢自己毛呢大衣的领口,顺便用食指在鼻子下面蹭了蹭,吸了一下鼻子:“我儿子被绑架了,你们的同志救了我儿子,我来领人,顺便向警察同志们道谢。” 唐是扭過头去望向米嘉莱,后者疲倦的揉了一下眉心,对路教授夫妇简短的笑了一下,又对路辉阳招了招手:“路辉阳先生是吧,跟我来吧,孩子在這边。” 米嘉莱把路辉阳和他的父母带到办公室尽头的墙角,唐是這才注意到那层层叠叠的案卷桌后依稀缩着個小小的影子。警队的年轻警花池梦舟正陪着那小孩。 米嘉莱說:”路先生,是這样的。你儿子路溪繁是我們今天這起案件的关键目击证人。但是刚才他受了過多的惊吓,什么都不肯同我們說。 我理解你对孩子的担忧,也理解你想要立即把他带回家去的迫切心情。但是在這之前,我需要他仔仔细细把今天下午他遇到杜俊之后的每個细节都告诉我。 因为這很重要,关系到我們一個悬而未决半年多的大案。所以希望你可以配合我們,帮忙安抚一下路溪繁,让他尽快做完笔录,你也能尽快带他回家去,你說好嗎?“ “好的好的好的!沒問題!绝对沒問題!”路辉阳满口答应,他低声让两個老人先過去安抚路溪繁,自己则对米嘉莱低声道:“多谢警察同志了,您不知道今天下午我家保姆把那封勒索信拿来给我看时我有多害怕!我——” “对了,勒索信,勒索信你带来了嗎?”米嘉莱突然问,眼神很焦急。 路辉阳忙道:“带了带了!”一边从怀裡的公事包中掏出一個牛皮纸薄信封递给米嘉莱。 米嘉莱微微蹙了蹙眉,从一旁拿来一個透明物证袋和一只手套,戴了手套才小心翼翼的接過路辉阳手裡的勒索信装进物证袋中。 “您是下午几点发现這封绑架勒索信的?”米嘉莱隔着物证袋审视那封信。 “就半個小时前。”路辉阳又用食指蹭了蹭鼻子,他好像有点感冒,时不时就要吸一下鼻子。 “今天不是初六了嗎?小繁的补习班老师打电话给小繁說下学期孩子学的內容就变难了,要从今天开始给他加课。小繁跟我說他想去,我說那你就去呗。 中午他去上课了,說是要到下午六点半才放学。所以我就沒在意他放学沒回来這事儿……我以为他又留下来问老师問題了呢!他老這么干,我們家小繁啊,是個爱学习的好孩子。 后来保姆說在大门的门缝底下发现了一封信拿来给我看,我才知道儿子是被绑架了。幸好幸好!遇上了警察同志把他给救下来——对了警察同志,那绑匪怎么回事啊?是被警察同志击毙的嗎?姓什么叫什么?我看看是不是我得罪的人……” “不是被击毙的。”米嘉莱說。“他把你儿子绑架到了学校附近的烂尾楼,然后自己从六层上跳下去了。” 第3章 “小繁,是嗎?” 米嘉莱在路溪繁对面的桌边坐下,隔着一张审讯桌,尽量对這年轻的证人露出和善微笑。 “我可以這样叫你吧?”她又问了一句。 路溪繁在桌子后面低低的嗯了一声,脸色依旧惨白。不過总算敢抬起头看人了。他是個身材颀长,相貌俊美的男孩,路辉阳說他今年十五岁,在旬城最好的私立高中弘毅学校读高一。 “哟呵?弘毅啊?那個‘贵族学校’?”站在窗外偷听问询的涂大利忍不住啧了一声。“听說那個学校花了重金从各地挖来名师,学校裡的小孩也都非富即贵的。他们說那些家裡有钱的,小孩要是去不了一高就去弘毅,是這個弘毅吧?” “全旬城就一個弘毅。”田小丰眼睛盯着屋子裡的男孩,嘴巴几乎不动的說道。“不過讲真,弘毅确实可以。我亲戚家小孩就在弘毅。弘毅到了高二会分出来四個国际班,都是跟国外高中合作办学的。考进了国际班的小孩以后出国念大学会很容易。我亲戚就是冲着這個才把孩子送进去的。” “……出国有什么好的?”涂大利斜了田小丰一眼。“要我說,還是咱们国内安全。” “论安全肯定是咱们国内啊。不過碰上孩子学习不够好,想考好大学又够呛,家裡也是沒办法才出此下策的。也幸好我亲戚家出的起這個钱……欸?說起来,唐科长的外甥女是不是也在這個学校上学?” 涂大利正要說话,屋子裡米嘉莱忽然咳嗽了一声。他吓了一跳,立刻不言语了,专心盯着屋裡桌边的路溪繁。 路溪繁生的尖下巴瓜子脸,鼻子很挺。桃花眼的眼尾长长的扫過去,右眼睛下方有颗小小的泪痣。如果不是瞳仁黑的過分又大的過分,這孩子平日裡瞧着应是十分俊朗的。可现下他白涔涔着一张脸,用上目线一眼一眼的瞟着米迦嘉,却有几分鬼气森森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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