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罪怪谈[刑侦] 第37节 作者:未知 路溪繁哈哈大笑,转過身来看着盖柏灵的背影道:“你說,要是奶盖的主人回過味儿了,非說你给人家金尊肉贵的肩膀打出了毛病,要告你,让你赔,你该怎么办?” 盖柏灵站住了脚,低下头看自己手上那两條被猫抓伤的口子。口子很长,皮肉翻开。奶盖這只猫真是坏,长得那么好看,可却连好人恶人都分不清,還心狠手黑出手凌厉。 盖柏灵端详着伤口道:“如果被猫抓了不打狂犬疫苗,是不是有可能会得狂犬病?” 路溪繁背着手从她背后慢悠悠的走上来,月光下,他像個悄无声息的鬼。低下头看着盖柏灵,他勾起一边嘴角道:“应该是。不過奶盖的主人一直给它打疫苗来着,不至于带病毒。” “那她要是敢告我,我就說我被她家猫抓出了狂犬病。”盖柏灵冷冷道。 “她让医生来检查你的话,你不就露馅儿了?” “怕露馅儿我提前找條疯狗来咬我一口,這总行了吧?” 她又开始往前走,看也不看路溪繁一眼。路溪繁說:“那样你岂不是要得狂犬病?就为了不让她讹上你,把命豁出去,你是不是太极端了?” 盖柏灵說的自然是气话,她不会气性大到拿自己的命去冒险。但听见路溪繁竟然真的煞有介事的讨论這件事,让盖柏灵心裡觉得又荒谬又可笑。 她转過头来看着路溪繁:“呵!真有意思……你居然会說别人极端?真是稀奇!我极端关你什么事?要你管?!” 路溪繁微笑着看着盖柏灵,红色瞳仁在月光下一闪一闪:“我只是觉得你如果真因为這件事死了,那很不值得。如果是我,我好歹要等狂犬病发作了先咬死奶盖的主人,然后自己再死呢。” “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是這样想的?”盖柏灵转身要走。路溪繁追上她,两手插在裤子口袋裡:“盖柏灵,你看看這個世界,总是這么恶意满满。我也经常觉得活着沒意思。但很多时候我又觉得,凭什么是我吃亏?這個糟心的世界对我這么糟糕,我的确是一定会死,但如果我要死了,我一定先拉几個垫背的来。让那些该死的人先死了再說。你說是不是?” 盖柏灵的脚步放慢了,路溪繁慢慢追上了她。男孩同她一道走着,口中如循循善诱般低声道:“明明是這世界对不起我們,我們這样优秀的人,本该拥有這世上最好的一切。可這世界给了我們什么?它只给了我們一滩烂泥,還有烂泥裡那些发烂发臭的脏东西。为什么会這样?难道我們来到這世上,就应该面对這些嗎?我不服气,我很不服气。我不但不服气我還觉得很不公平。我們沒欠這世界什么,可這世界为什么总是对不起我們?” 盖柏灵彻底停下脚步了。路溪繁低下头同她四目相对,瞳仁闪烁着猩红色的光。 “我們是這么的特别,這么的非比寻常,可這個世界却待我們這么的糟糕——甚至连普通人的情况都比我們好。這不对,這很不对。所以我們要纠正這种错误,让那些搞不清楚情况的狗东西搞搞清楚,究竟谁,才是有资格在這裡话事的人!” 当的一声,远处舞台上正在演出的学生自制小短剧《公主降伏了恶龙》的背景音乐响了起来。隐隐约约的,盖柏灵听出了那是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 秃鹫,秃鹫又在啸叫了。盖柏灵慢慢抬头把视线投向幽深静谧的夜,感觉到路溪繁的两只手在肩头像蛇一样缓缓缠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說:写本章时听的bgm是斯特拉文斯基的音乐《春之祭》,可配合食用。不過友情提示這首名曲有点吓人,酌情听。 第78章 “现在我来做一下案情概述。”米嘉莱說。转身拿遥控器对着投影的白屏按了一下,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看起来格外脏乱但又十分清晰的抛尸现场照片。 “昨天上午旬山南部发生了一起连环车祸,车祸发生时,有一辆大卡车因为撞击和司机酒驾的缘故,从盘山公路上滚了下去,一直掉进公路旁边山涧裡的旬河上游岸边。结果正好砸在了這两具女尸的埋尸之处,加上旬山前天晚上刚下過一场大暴雨,土质疏松,就把這两具女尸震了出来。尸体高度腐败,初步判断应该已经死了有十天以上。” 米嘉莱顿了顿,屏幕上的照片切换成了下一张,是惨不忍睹的两具尸体的照片和一個年轻女孩的证件照拼接在一起。拼接在一起。 “经過初步调查,现在我們已经可以确定這两個受害者中的一個就是去年年底旬东区上报的失踪人口之一魏笑笑。魏笑笑,女,21岁。家住旬东酱园街。原本在沪上打工,去年年中回了旬城后做過两份临时工,均未能长久。失业大半個月后的十二月八号早上离开家出门找工作,后面就再也沒有出现過。家裡找不到她于是报警。警方多方排查也找不到她。這個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但是现在,這两個死者中长头发的這一位,根据dna对比可以確認就是魏笑笑本人。另一個死者的身份還在核实中。不過,尽管死者的身份還未完全确定,但是我們已经有充足的证据证明,這两個死者和几年前的张晨案白艺璇案一样,都是断指奸/杀犯所为。” 因为事发突然,尸体是在连环车祸搜救队员们的众目睽睽之下被发现的。所以市裡高度重视這個案子,刑警队的几個厉害刑警都来了。赵局长则坐在最前面。听见米嘉莱這么說,赵局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屏幕:“這话怎么說?我還是头一次见你对一個案子的凶手這么笃定。” “两具尸体都被砍掉了所有手指。注意,不仅仅是砍手指,而是所有手指——”米嘉莱切换了屏幕上的图片,此时出现的是魏笑笑尸体的手部特写,果然十根手指都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腐烂手掌。 米嘉莱道:“大家都知道,之前密室杀医案和金若萱案,我們也曾怀疑過是断指奸杀狂魔所为。但后来的论证推翻了這個推断。因为李济仁是男性,且被砍掉的是两根手指,金若萱虽然生前被侵犯,但并沒有被强腐蚀性液体清洗過的痕迹。手指也不是全部被砍掉而是砍了四根。 但這一次,旬山发现的這两具尸体的手指都被齐根砍掉了。不仅如此,她们的□□還有明显的被强腐蚀性液体清洗過的痕迹!這很明显是断指奸杀狂魔的作案风格。而且基本可以排除是模仿犯所为。” “我有個問題。”一個刑警举手道。“为什么可以排除是模仿犯所为?” “因为我們当初对外公布断指杀人狂的信息时,只提到了受害人都是女性,以及她们的手指被砍掉了。强腐蚀性液体清洗下身的特点从未对外公布過。除了我們内部和凶手本人,沒有人知道這個案件细节——当然了,如果是這個凶手又丧心病狂的带了個‘徒弟’教他也這么干,那我无话可說。” “明白了。”众人道。“你說得对。這一点角度来看,基本可以排除模仿作案了。” “如此看来,這個断指杀人狂沉寂了一年多,這一次,当真是又忍不住要重出江湖了啊……书记和市长高度重视這個案子,要求务必尽快破案。這影响实在是太恶劣了!” 赵局沉吟着,注视着屏幕上魏笑笑被砍的光秃秃的手掌。 他看向米嘉莱:“小米,我命令你即刻调集专案组的人,立刻开始搜集本案相关线索。這一次,我們必须把這個躲在暗处的混账揪出来!還市民一個安宁!” 米嘉莱闻言立马站起来,对着赵局敬了一個铿锵有力的礼:“是!” “已经是第四個受害人了,他一直坚持用强腐蚀性液体清洗她们的身体。唐是,你认为他這么做是为什么?” 唐是不敢大摇大摆的进刑警队,只好让米嘉莱开车去把他接来,再偷偷摸摸的“偷渡”进警队大院。此刻,拿着放大镜仔细查看魏笑笑尸体的唐是抬起头来,用一双冷静的眸子盯住了米嘉莱:“我可不信你看不出来。” “我猜是毁灭证据,□□和毛发這些东西……太不容易清理干净了。所以用强酸清洗,统统消失。”米嘉莱說。 唐是点了点头,弯下腰仔细查看魏笑笑被砍去手指的手:“那砍手指又是为了什么呢?你认为?” “砍手指這個還真不好說。”米嘉莱摸了摸下巴。“根据犯罪心理学的理论,這类连环杀手都喜歡留下一些受害人身体的零碎部位来作为‘纪念品’。但怎么讲,对于這個能想到用强酸洗□□来毁灭证据的凶手,我认为他砍下手指不太可能只是为了留纪念品。” “所见略同。”唐是简单答道。他戴上手套,凑近了拿起魏笑笑的手仔细端详起来。米嘉莱盯着他:“那你认为,除了留纪念品,他砍手指還可能有什么原因?” “我不知道。”唐是干脆的說。他想了想又补充:“我有一些大概的猜测,但感觉又有点不合理。让我再想想吧。如果能找到证据证明我這個猜想,我就告诉你。不過现在——” “啊!” 米嘉莱打了個大趔趄——她方才只顾伸长脖子隔着唐是看看魏笑笑的尸体,沒注意唐是已经起身了,一肘子過来,险些把她撞摔了。米嘉莱下意识叫了一声,一只手忙不迭向唐是抓過去试图稳住身形。然而她沒想到的是唐是听见喊声也连忙回過头来了,结果米嘉莱猝不及防,一把抓到了唐是脸上—— 唐是:…… 米嘉莱:…… “那個……不好意思啊,沒抓疼你吧……”米嘉莱一只手撑住一旁的实验台,把手从唐是脸上拿开,慢慢站直了。唐是叹了口气,指着自己眉梢那一道被米嘉莱的指甲刮出来的血痕道:“你說呢?” 米嘉莱欲言又止,有些尴尬。正准备转身去拿红药水给唐是涂,却不料唐是突然欺身上前,反手一把将米嘉莱按在了试验台上。米嘉莱吓了一跳,下意识一脚踢出去。這一下不偏不倚的,正好踢在唐是膝盖上,痛的法医当场痛叫出声额头冷汗直冒,却仍旧不依不饶的按着米嘉莱。米嘉莱皱了皱眉将他向后一推:“你干嘛?” 唐是的脸上正是一副苦思冥想又不得其法的困惑神态,困惑众又夹杂着几分若有所思。仿佛真相距离他咫尺之遥,可他却无法找到那扇能摸到真相的窗。 “嘘——”他轻声說,“别說话,我——我好像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唐是两只手按在米嘉莱锁骨两侧,两條腿正好卡住了米嘉莱下半身。米嘉莱则一只手扣在试验台上,另一只手推着唐是的脸。唐是思索着,啧了一声:“不对不对,不是這样的。她不可能像你這样身手敏捷。” “喂,别打哈哈啊,虽然我身手的确很敏捷,但你要是再坚持這個动作我可得揍你了!你——喂!” 唐是突然拎着米嘉莱的胳膊将她翻了個個儿,脸朝下按在试验台上。米嘉莱忍不住应激反应,下意识一脚狠狠踩在唐是鞋子上。唐是发出一声闷哼,手上還按着米嘉莱,但身子已经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米嘉莱趁机反身,一只手撑起身体平衡,另一只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唐是脸上招呼。一下子掐住了唐是的脸颊,米嘉莱把他脸颊揪出去老长,在唐是:“停停停!”的妥协声中她不满的揶揄道:“现在知道停了?刚才干嘛不先跟我打好招呼再动作?你——” 米嘉莱還要說话,唐是忽然大叫一声抬起头来,两眼放光的看向米嘉莱:“对了!就是這样!就是這样!” “……大哥,你能先把话說清楚嘛?”米嘉莱无语。翻了唐是一個大白眼:“我对你到底想到了什么都還云裡雾裡呢,你這样让我怎么跟你讨论?還有你脸上那道印子开始迸血珠子了你知道嗎?” 唐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讪讪把手从脸上放了下来。他尴尬的揉了揉自己那一头乱毛:“对不起……刚才——那個,有点激动,吓到你了,抱歉!” “……你還知道我会被吓到啊?”米嘉莱瞅着他,很无语的表情。 “我知道你可能是为了案子才這么干的,但是下次你要是再想這么做,一定先能跟我說一声,让我有個心理准备。” 唐是忙道:“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了。我道歉。” 他想了想,再一次诚恳的望着米嘉莱:“下次要是再需要模拟這個,我让小腾来跟我一起吧!你一個姑娘家,我這样同你模拟确实不妥。” 在李腾飞微弱的抗议声中,米嘉莱忍不住笑了。方才尴尬的气氛总算缓解。米嘉莱转身去拿了红药水来,一边拧开瓶盖一边对唐是扬了扬下巴:“說吧,你刚才演练出了什么?” 唐是很罕见的有点不自在,又有些不好意思。他平日裡从不会這样。斟酌了半天措辞,他很谨慎的說:“你认为女性遭遇□□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反抗。”米嘉莱立刻說。“任何人遇到□□的第一反应都是反抗。這明摆着。” “对,明摆着。那你想想,如果你遭遇了□□——对不起我是說如果,你会怎么反抗?” 第79章 “踹他档。”米嘉莱回答的很果断。“再揍他眼睛,往瞎了揍。” 說着她把沾了红药水的棉签按在唐是眉梢。唐是痛的皱了一下眉,哭笑不得又无奈。 “……你的回答不具备参考性。或者說你预估的回答不具备参考性。” 他似乎想要找出個非常贴切的說法来形容他此时的感受。然而找不到。于是打了几個奇奇怪怪的手势后道:“一般情况下,女性和男性身体力量悬殊。這种情况下遭遇了□□,我认为她们的第一反应是像你刚才后半段做的那样,用手去推对方的头,夹杂着抓对方的脸。” “我懂了,”米嘉莱把棉签扔进垃圾桶,“你的意思是說,她们有可能会……抓烂对方的脸和其他部位。” “bingo。”唐是打了個响指。“我們太迟钝了。這個問題一早就该想到的,那么多□□案的案卷都证明了這一点。尤其一些女性的指甲尖锐或者比较长的话。這种情况更——” “她们挠烂了凶手的脸或者其他部位!!!指甲缝裡留下了凶手的dna!!!所以凶手要砍下她们的手指!!!” 米嘉莱如遭醍醐灌顶,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恍然大悟。 “沒错,”唐是点头。“凶手砍下手指并不只是为了收集‘纪念品’,抹除dna的重要性比收集纪念品要大得多的多。這一点又侧面說明——” “說明什么?快快快!”米嘉莱急得跳下试验台,恨不得立刻从唐是口中听到回答。结果冷不防沒站稳,脑袋“咚”的一声和唐是撞了個正着。法医倒吸一口凉气——方才被米嘉莱不小心划伤的地方又被撞到了。 “嘶——” 米嘉莱闻言,立马去冰柜裡拿了点冰块来用物证袋装着,贴到唐是的伤处:“给你冰敷一下,伤口就不疼了。” 唐是看着她认真的眼睛,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用咳嗽掩饰過自己的尴尬,他在悄无声息之间又变回了那個一本正经的唐是。 “這一点侧面說明,凶手反侦察能力很强。而且考虑的很周密。用强酸清洗尸体来消灭□□毛发证据,因为□□毛发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强酸清洗即可。但dna看不见摸不着,就算强酸腐蚀了手指也不一定能保证手指上的犄角旮旯会不会有残留dna或指纹。所以干脆砍掉手指,一了百了。而且你有沒有想過,砍手指還有另一個作用。” “毁灭受害者指纹,增加受害者身份確認难度。”米嘉莱心领神会。她啧了一声,回头去看放在他们不远处解剖台上魏笑笑的尸体:“這凶手当真是聪明又恶毒。为了毁灭证据,不惜破坏尸体到這种程度。不過你說得对。他反侦察能力是挺强的。把咱们能考虑到的找证据的方法都破坏了個遍。欸——” 米嘉莱突然转头看向唐是:“反侦察能力這么强的人,是不是可以以此对他的职业身份做出個大致的推测了?毕竟普通人反侦察能力可不会這么强。” “沒错。”唐是沉吟道。“要是我們有犯罪心理侧写师帮忙就好了。” “你以为咱们是美国啊?更何况,犯罪心理侧写也不是万事万灵。沒事儿,咱们两個臭皮匠,难道還顶不上一個诸葛亮?”米嘉莱对唐是眨眨眼睛。 唐是正要說话,她突然道:“喂,你脸上那裡還疼不疼了?” 愣了一下才反应過来她的意思,唐是老老实实答道:“疼。” “等着,我有创可贴。”米嘉莱转身往外走去。声音還回荡在走廊裡:“待会儿我给你掰扯掰扯我对這凶手身份的看法!” 用hello kitty创可贴给唐是的眉梢打了個补丁后,米嘉莱若有所思道:“依我看,這個凶手反侦察能力這么强,对于‘毁灭证据’這么有心得,他一定是個——” “是個什么?”唐是眼巴巴的等着米嘉莱回答。 米嘉莱夸张的叹了口气:“是個橡皮精。” 唐是语塞,米嘉莱不合时宜的幽默让他哭笑不得。 “唉,认真說啦,不开玩笑了。”米嘉莱把创可贴包装纸丢进垃圾桶裡。“反侦察能力這么强,如果站在职业影响因素的角度,這個人有可能是医生,警察,军人,或者司法执法方面的相关从业者。做這些职业的人,耳濡目染,会对毁灭证据的問題那么重视且专业也就不奇怪了。你說是不是?” “你忘了還有律师。”唐是說。“别忘了,律师们的一大本事就是放大对雇主有利的,淡化对雇主不利的。” “唉,唐是,我說過你别把個人情绪带入到工作裡。這一点儿也不专业——再說你平时也不這样啊?!怎么一遇到路辉阳的問題你就老想着夹带私货呢?” “但律师却是也存在客观可能性啊,不是嗎?”唐是皱眉。“而且路辉阳……他屁股本来也不干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