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宿命
“哪裡不舒服么?”
“沒有……”顾南风咬唇摇了摇头,“我……我想去厕所”
萧叙白有些忍俊不禁,低笑起来,“我就在外面,你怎么不喊我”
本以为进来的会是小高结果是她,顾南风脸上有一丝尴尬,“沒……沒关系的”
“来,我扶你”萧叙白一手掀了她的被子,揽住她的腰身,使力将人半抱了起来,猝不及防扑进她怀裡,顾南风苍白面色上浮起一丝红晕,挣扎起来又怕伤了她還打着石膏的另一只手,咬着唇不知所措的样子让萧叙白低笑起来。
“你昏迷那几天衣服都是我换的,也是我帮你擦洗的身子,所以倒還真沒必要在我面前害羞”
顾南风一下涨红了脸,“你……”
萧叙白已经俯身将拖鞋放到了她面前,“来,我扶着你,揽住我的脖子慢慢起来”
昏迷了這么多天浑身都沒有多少力气,几乎瘫软在地,萧叙白身上也有伤,两個残疾人相互搀扶着慢慢往出去挪,不過几步路的功夫她额上就覆了一层薄汗。
“你好了叫我,我就在门外”萧叙白将输液的吊瓶挂在了挂钩上,替她轻轻掩好门退了出去。
走动了几步觉得身子的酸软好了很多,顾南风取下吊瓶慢慢扶着门往出去挪,厕所离病房门很近,她刚想转身回病床上叶秋两個字就隐约落入耳朵,本来就有点怀疑這么长時間她都沒出现過,顾南风一下紧张了起来,手扶上了门把,就听见了她接下来一句话。
“就算不能判死刑也要无期,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顾南风一下拉开了门,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說什么?”
萧叙白放下手机回身,看她身子摇摇欲坠,想要上前搀扶她,顾南风却退后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萧叙白掌心紧握成拳,眼底呈现出了一丝冰冷,“你知道她是谁嗎?”
“我不管她是谁,她首先是叶秋!”顾南风激动起来胸口微微起伏,脸色更加潮红。
“可是她想杀我,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你躺在這裡的就是我!”萧叙白有些气急败坏,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嫉妒让她怒火中烧。
“她……她为什么要這样?”那双眼睛似曾相识她早该认出来的,可是为什么要這样,她们两個她一個都不想去伤害。
“她的真实姓名叫明秋”萧叙白微阖了一下眸子,看着她长睫煽动,脸上有一丝哀恸和不可置信。
“她是来报仇?接近我是为了找机会对你下手……不……我不相信……”从前那么温暖的叶秋,对她关怀备至的叶秋怎么会变成這個样子,還是說从相遇起這就是個阴谋?
她身子微微一晃,扶住门框上的手无助地滑落,萧叙白一把扶住了她,脸上也有一丝焦急,“南风,我去叫医生”
“沒……沒事……”顾南风摇了摇头,抬眸看着她精致的脸颊,那双眸子裡盛满了对她的关心,缓缓开了口,语气裡有一丝哀求。
“毕竟這件事是因我而起,她捅我一刀也算是偿還了這债,萧叙白你放過她好不好?”
萧叙白扶着她手臂的手都在抖,抿紧了唇角,一言不发盯着她,眼裡有一丝难過慢慢溢了出来。
“我并非是为我自己……我只是……”
“我知道,如果你坚持要告她的话,我会撤诉”不等她說完,顾南风就打断了她的话,微偏了头不去看她难過的眼神。
“好,我知道了”萧叙白松开了扶着她的手,“我去处理,你好好休息”
說罢转身离去头也沒回,背影决绝中還有一丝寥落,让顾南风慢慢红了眼眶。
即使千般万般不愿意,她還是应了自己的要求,那样的高傲的人肯一次又一次为她放低了身段,抛弃了底线也不是不感动的,只是在经历了這么多波折之后,对爱情已经再无期待,无论是她還是叶秋都一样。
“犯罪嫌疑人叶秋,你已经被取保候审,出去后要保证随传随到,不得再违法犯罪”在被关了一個月后,铁门咣当一声打开了,叶秋跟着狱警神色憔悴地往出去走,看见外面的阳光竟然有一丝不适应,微眯起了眼睛。
“去哪交保释金?”她愣了半天才回過神来。
“已经有人交過了”
叶秋唇角的笑意有一丝苦涩,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往外走,站在大街上不知道還可以去哪,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一种孤寂感油然而生。
不知不觉中還是打车来到了医院,只有自己知道那一刀用了多大的力气,她胸口渗出的血迹触目惊心成为了她多日来的噩梦。
问清了护士她在哪個病房后,就循着楼梯慢慢寻了上去,午后的走廊裡很安静,日光洒落了斑驳一地,她透過玻璃窗望去,病房裡并沒有人。
仓促的回头,走廊外的梧桐树叶片片凋零,像枯叶蝶一样飞舞从半空中坠落,堆积满了整個林荫小道。
有人脚步声窸窣,踩過落叶枯枝轻响,伴随着轮椅摩擦在地面上的沙沙声,叶秋慢慢红了眼眶。
“累么?”在经過了那样激烈的争吵過后,萧叙白依然可以对她很温柔,将手裡的毛毯盖在了她腿上,轻声道。
顾南风摇了摇头,刚好有梧桐树叶飘落在了她的膝头,纹路深刻清晰不似掌纹的模糊,有人說掌纹凌乱的人這一生颠沛流离,无枝可依,和身边的這個人也是相遇了再离分命运又将她们牢牢联系在了一起,仿佛有一條无形的线在牵扯着她们,逃不开的宿命。
她摊开自己的掌心盯了片刻,忽然有一只温热的手覆住了她,掌心干燥温暖,她抬头映入了她清澈的眼眸裡。
“在看什么?”
“沒有”她想抽回手被人牢牢握住,萧叙白的眼底带了一丝认真。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本以为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好不容易离开了我,现在又回到了我身边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吃惊地睁大了眸子,這個人居然真的可以看穿她的心思么?
“我倒是觉得這是上天给我的一個赎罪的机会,只是南风,你把自己封闭的太久了,你不想给我這個机会,也不愿意给我這個机会,一個重修于好的机会”
她无助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揉搓自己的衣摆或者手中任何东西,不知不觉间树叶被揉捏的不成样子,她松开手从指尖无助地跌落,顾南风阖了一下眸子。
“我现在……”
“你现在還爱我对嗎?”
顾南风摇了摇头,脸上有一丝挣扎,“不……我沒有……”
“既然你不信,那我們来做個实验”萧叙白拉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能感受到么?”
一下一下的心跳沉稳有力,很清晰,掌心裡的饱满柔软让顾南风仓促地红了脸,想要抽回手的时候,她忽然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云淡风轻稍纵即逝。
在這种静默裡,顾南风屏住了呼吸,几乎忘记了眨眼也因此沒有错過她眼神裡的温柔平和,仿佛能穿透一切苦厄给她温暖的力量。
萧叙白也沒有放過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她漆黑透亮的瞳仁,长而卷翘的睫毛,秀挺的鼻梁,苍白的唇,莫名地想要让人点染上一层胭脂,应该会好看的多。
暧昧的气氛在两個人之间炸开,萧叙白缓缓低头吻上了她的唇,掌下的心跳开始变快,毫无规则可言。
“砰砰——砰砰砰——”寂静之中顾南风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涨红了脸渐渐纷乱了心跳,她的动作小心翼翼,不带一丝□□,只是含住她的唇慢慢吮吸,一点一点舔舐,虽然很想有更深层次的接触,但萧叙白知道什么叫循序渐进。
在她即将喘不過气来的时候,萧叙白终于放开了她,唇畔含了浅笑,温柔地抵住了她的额头。
“为什么不推开我?”
顾南风咬紧了下唇,脸上有一丝薄怒,“你……”
“你心跳的很快,我也是一样,现在你還敢說你不爱我么?”
在她温柔的攻势下,顾南风节节败退,慢慢红了眼眶,咬紧了下唇,還是很倔强。
“那又怎么样,我還爱你,可是我已经不喜歡你了”
纵使還爱她可是心境已经不复当初,那样年少轻狂飞蛾扑火般的爱恋一生只会有一次,那是她最好的时光也是唯一一次倾尽全力不顾一切地想要和她在一起,她依然爱她只是在她抛弃她去救艾雅的时候,就已经不再喜歡她了。
她永远也忘不掉那种一個幼小的生命在自己体内缓缓流逝的感觉,随着孩子的失去她对萧叙白的所有爱恋也都磨灭在了灰烬裡。
“你明白嗎?我……不再喜歡你了……”
萧叙白的一只手一直放在兜裡,渐渐攥紧了一個绒布盒子,掌心裡的汗变得黏腻起来,那是一枚自己设计定做的钻戒,是她准备了很久的一份生日礼物,也是她迟来的求婚。
“南风……”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音都在颤抖,不知不觉间和她一样都红了眼眶。
只是顾南风咬紧了下唇還是有泪水从眼角滑落,“萧叙白……你觉得我們還有可能会在一起么?我每次一见到你都会想起……想起……”话說到最后已经开始哽咽,萧叙白浑身一震,手慢慢从兜裡伸了出来,只是掌心裡沒有戒指。
“想起那個還沒来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的孩子……”那是她毕生之痛,也是萧叙白毕生的悔恨,情绪在這一刻全面奔溃,萧叙白伸手将她拥进了怀裡,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流进了自己颈窝裡,泣不成声死死箍住了她的腰身,只能在她耳边不断低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南风,我会让你重新喜歡上我,我发誓,不会再让你這样哭泣”
叶秋站在楼上平静地看着她们相拥而泣,当心痛到无以复加的时候反而平静了下来,脸上有哀恸過后的心如死灰,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裡阴晴不定。
“起风了,回去吧”感受到她的身子渐渐凉了下来,萧叙白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她的身体還很虚,经不起這样情绪的大起大落。
顾南风脸上還有泪渍,泪眼婆娑地看着她,萧叙白俯身温柔地替她拭泪,“在你伤好之前我不会再提這件事,我等你慢慢接受我”
這是顾南风過的最温馨的一個生日,虽然是在病房裡,但气氛依然火热,萧祺小高甚至云锦都来了,還有久未谋面的小如也寄来了书信表示问候,萧叙白更是准备了一個巨大的双层蛋糕,为了含蓄表达自己的心意顺便讨好她,特意买了许多百合花来装点病房。
云锦一进来就被這阵势吓到了,有些忍俊不禁,“這病房被你這么一装饰,我怎么觉得像婚房”
顾南风脸上泛起一丝红晕,還不等她說话,萧祺已经接了茬,“我妈妈說過了,要是顾老师肯嫁给她的话,蛋糕鲜花算什么,還有……”
“唔唔唔……”话音未落被萧叙白捂住了嘴,略带了一丝威胁的语气,“再乱說话等会儿沒有蛋糕吃”
迫于她的淫威萧祺不得不屈服,委委屈屈地跑去了顾南风床边哭哭啼啼,惹的她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你妈妈說的对,再乱說话沒有蛋糕吃”
虽然是很想娶她沒错,但不是现在,那天谈過之后她才明白南风伤的有多重,所幸余生還长,她還有大把時間来让她重新喜歡上自己。
“南风,许個愿吧”
小高关了灯,萧叙白依次点燃了蜡烛,足足二十七根围着蛋糕插满了一圈,烛火摇曳裡将她的眉目渲染的更加柔和。
顾南风双手合十,缓缓闭上眼,在心底默念了一遍许多年前的那個心愿。
“许的什么愿啊?”
“說出来就不灵了”
“那就不要說了”
愿无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吹灭蜡烛的时候屋裡一片漆黑,看不清她们的脸,很安静,顾南风有一丝紧张,继而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掌心,嗓音低沉动听,“别怕”
“啪——”灯再被打开的时候,顾南风微阖了一下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萧祺小高云锦都不见了,只剩下她和她四目相对,有无声的情意在暗涌。
“南风,我有礼物想要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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