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有预感
先前還砸店提人,嚣张不可一世的老汉如变脸般,将提在手中的孙神医一扔,接着嚎啕大哭:
“官爷救命啊!”
他抢先告状:
“這庸医误诊,险些害我儿性命,如今耍赖不认,求官爷替小人作主!”
孙神医被他提得险些断了气,摔到地上之后,浑身骨头像是要散了架似的。
還未喘上气,就听到老汉的话,顿时又气得直翻白眼,仿佛有当场昏厥過去的架势。
不過這個时候,他若一昏,医馆群龙无首,剩余的人都不大中用,可能不敢吭声。
而官府的人若听這三個小人馋言,怕是会直接定他的罪。
想到這裡,孙神医嘶哑的道:
“扶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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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的学徒、大夫一拥而上,将他扶了起来,一通揉背按胸,差点儿将孙神医送走。
危急时刻,他急忙掐自己人中,剧痛之下,终于保持了理智。
“胡說,他胡說!”
孙神医双臂挂在两位学徒之上,气得直跺脚:
“此人是地痞无赖,意图生事,砸我医馆,想要骗钱,還請官爷将他们抓走。”
“我不要钱!”老汉一听他指控,大喊出声:
“若我儿子出事,我要這庸医抵命!”
“血口喷人!血口喷人!”
孙神医一听這话,顿时愤怒无比。
双方又一次吵了起来,闹得两個衙差头疼,喝斥他们安静。
待過了一阵,双方情绪平静了些许,衙差指着孙神医道:
“你先說。”
孙神医气得浑身直抖,双臂挂在两個学徒身上,双脚腾空,抖個不停。
听到衙差让自己先說,不由眼眶一热,未语泪先流,末了又被老汉抢着先机:
“這庸医,哪能說得出個所以然,骗人钱财而已!”
“胡說!”
一听這话,孙神医又是气得脚在半空乱蹬,又被气得连掐了自己人中几把,直掐得皮破血流了,才說道:
“小人原本扬州人士,乃是两百年前孙药王十二代孙,行医数十年,从未出過這等事。”
“从沒出過,也不是說不会出事……”
“事出必有因……”
“一個巴掌拍不响……”
“人家不要钱,想必真是独子医出了問題。”
人群之中,接二连三的有人說话,显然经此一闹,附近一些看热闹的人都受到了老汉影响,对孙神医的医术产生了怀疑。
這些闲言碎语令孙神医又怕又慌,還夹着几分着急。
但孙神医自入神都以来,门前病人络绎不绝,在附近也很有名声。
许多人对此不大相信,双方争执起来,倒吵得比闹事的双方更凶一些。
整條街道被围了個水泄不通,竟将进城的路都堵住,有些人抱怨连连,有人则是驻足观看,试图往裡挤。
人一多就容易出事,近来水患未平,神都正值多事之秋,两名衙差领命前来,不欲在此生事,便试图将那孙神医先带回衙门中去。
“我不走……不走……”
一听要进兵马司,便吓得那老头儿面无人色。
衙门不是好进的地,哪怕无罪,少不得要吃些苦头的。
若遇上糊涂的官,只为平息事端,恐怕要冤枉他吃亏。
這中年男人一副短命相,搞不好沾上的是人命官司,一旦用刑,他若承受不住,怕是要屈打成招的。
想到這裡,孙神医当即就道:
“我行医多年,确实可能学艺不精,但开的方子,纵然治不了病,却都是补身的,绝对吃不死人。”
他对自己本领心中有数,此时惶恐之下,也顾不得曝露自身問題,忙不迭的道:
“這三人绝对是故意装病讹我,想骗我钱财而已,求差爷查明。”
這话音一落,不少原本认为孙神医有真实本领的围观群众都目瞪口呆了。
等在一旁看热闹的柳氏听到此处,气得双目圆睁。
“姓孙的!”
她一开口,顿时引起了两名班头注意,孙神医也像见了鬼,瞪大了眼睛。
众人转過了头,见柳氏衣着讲究,气度不凡,便都不出声,接着听她說道:
“我受你欺骗,前些日子带了女儿来你這裡看病,开了些药,吃了也不见好,怀疑你是骗子,你果然是骗人的!”
柳氏的话,自然不是先前那三名闹事的人可比的。
她看起来非富即贵,不像是要讹人。
就连孙神医自己听完,都不由备感心虚。
他先前之所以敢抵死不认,除了是因为那瘦弱吐血的中年人病入膏肓,可能涉及人命官司之外,同时他還有個十分笃定的点,就是认为這三人家境贫寒,不可能是他的座上客。
在江南的时候,孙神医就颇为有名,往来的都是富商之流,出入大户之家。
所以老汉三人来找事时,他认定這三人是在闹事。
但柳氏就不一样了。
她确实曾经找孙神医看過病,听到柳氏說的话,他就回忆起来了。
自己开馆之日,這妇人提了不少厚礼上门,带了個病秧子少女,当时請他把脉治病。
說来也怪,他虽然医术算不得多么精妙,但多年看诊,也是有些经验的。
当日把那少女的脉,却无论如何都摸不准,时有时无,仿佛垂死之人還吊着一口气。
再一问询之下,听說她自小生来就有寒疾,身体一直以来就是這样,到了换季之时,更是大小病症不断。
听闻這些话,他心中虽說无底,但又觉得姚婉宁的症状像是先天体虚之症。
柳氏给的实在太多了!
她带来的重礼令孙神医垂涎三尺,再加上她隐隐展露的气势,更令孙神医笃定這对母女是头肥羊,哪裡肯放過她们。
当即一通胡扯,便让身边学徒开药。
又怕柳氏多问,到时自己学艺不精露了马脚,因此匆匆便将她打发了。
原本以为自己开的都是名贵补药,照理来說吃了即便无功,却也无過,沒料到柳氏竟会上门找麻烦来了。
若是其他时候,以他三寸不烂之舌,也能将人打发。
但偏偏這個时候,柳氏的出现无疑是坐实了他庸医的名头。
孙神医此时還不知道自己今日這场大祸就是因为当日一时贪念所致,還在心中暗暗叫苦,又埋怨自己流年不利,所有坏事都凑到一起了。
眼见周围人面露鄙夷之色,孙神医心中暗叫不妙。
情况对他已经不利了,今日是万万不能再承认柳氏這桩事了,否则那讹人的中年男人一死,這场牢狱之祸他恐怕逃都逃不脱。
慌乱之下,孙神医打定了主意,当即开口:
“這位太太,你可不要胡說。”
他矢口否认:
“我什么时候看過你的女儿,给你开了药?”
“沒有這回事。”
“我看你是与這三個无赖一伙,想要讹我!”
說完,他悬空的双腿乱蹬,哭嚎着:
“兴许是见我家药铺生意红火,便有同行嫉妒,請了地痞流氓来坏我名声,砸我店铺,求差爷作主!”
他的话顿时将柳氏气了個仰倒。
虽說那闹事的老汉三人确实是姚翝所寻来为她出气的,但除此之外,這姓孙的分明就是张嘴胡說。
若一开始只恨這老头儿招摇撞骗,现在倒真是觉得這姓孙的颠倒是非黑白,极为可恶。
“你這個骗子。”
柳氏怒火中烧之下,开口就骂:
“沒有金刚钻,也敢揽這瓷器活。称什么药王十二代孙,骗钱无德,险些误我女儿……”
……
這边闹得沸沸扬扬,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柳氏性格强势,又能言会說,一张嘴骂得孙神医连插话的机会都沒有。
照理来說正是一台好戏开锣,姚守宁本该看得津津有味才对。
但不知为何,她却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件大事即将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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