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番外三
黎多陽早上就讓裴時屹離開了,家裏僅他一人,此時正繫着圍裙在廚房做飯,三菜一湯,完全夠兩個人喫,他以前基本沒怎麼做過飯,都是按照網上的教程一步步來,連調味料需要幾克都要在食料小秤上秤下看看。
黎淮進門時,他還在廚房,燉湯間隙炒青椒肉絲,一陣手忙腳亂,聽到開門聲也沒工夫出去迎接,只能嘴上喊着:“哥,你回來了?”
沒回應。
不過很快就聽到那邊過來的腳步聲,黎多陽繼續專心炒菜:“我燉了排骨湯,應該沒奶奶燉的好喝,不過也還算可以,哥你喜歡的宮保雞丁我也做了……”
黎淮靜靜站在門口,看了半晌冷聲道:“就這樣的廚藝還想一個人留下,怕是哪天怎麼餓死的都不知道。”
黎多陽訕笑:“餓不死的,我都想好了,也就放假的時候做做飯,平時還是在學校食堂或者外面喫,偶爾再去同學家蹭蹭飯……”沒說完,鍋裏的油突然濺起來,濺到了手背上,他捂着手“嘶”一聲往後退,退了沒兩步,手中的鍋鏟就被黎淮迅速接過:“燙到沒?”
黎多陽揉揉手背搖頭:“沒,我就是被嚇了一跳。”伸手就要把鍋鏟拿回來,“馬上糊了……”
黎淮氣惱地瞥着他,想說什麼,可盯着那張着急的臉又說不出話來了,隨後挽了挽袖子,氣悶地轉身去炒鍋裏的菜。
沒幾分鐘就裝了盤,還把剩餘沒下鍋的菜也炒了。
“哥,你還會顛鍋啊?”
“鹽怎麼放得這麼剛剛好?”
“哥,你是不是在大學宿舍偷偷做飯了?宿舍不能做吧?”
“哦我忘了,你在b城有房子,可以隨便做……”
“哥,你怎麼什麼都會?”
黎淮沉着臉不理會弟弟拍的馬屁,廚房所有菜都做好後,端着盤子往外面的餐桌那邊去。
黎多陽把餐桌收拾好,立馬小跑着到廚房去端排骨湯,剛一碰砂鍋的小耳朵就被燙到,縮回手連忙吹了吹,再擡頭,黎淮已經過來拿着毛巾將砂鍋端走了。
黎多陽在廚房用涼水衝了衝手,出去時黎淮正在客廳翻醫藥箱,很快拿了一直燙傷藥膏給他。
“……謝謝哥。”他有些垂頭喪氣。
黎淮沒說話,坐在對面開始喫飯。
表情依舊不太好看。
黎多陽抹了藥也拿起筷子嚐了嚐桌上的菜,嘗完一臉驚喜,笑道:“哥,你喫飯那樣子我還以爲不好喫呢。”
黎淮瞥他一眼。
黎多陽低頭喫飯不說話了。
飯後,黎淮先去浴室洗漱,黎多陽趁機把客廳又打掃了一遍,其實家裏很乾淨,就是先前想着以後出國後家裏不怎麼住人,很多植物都送了出去,現在家裏就顯得空蕩蕩的,他收拾完客廳,把原先擺放花卉綠植的地方都標記起來:分別貼着不同的貼紙,方便開學前把同樣的植物買回來放回原位。
黎淮穿着浴袍出來時也沒怎麼看他,獨自去了陽臺。
黎多陽看到他手上拿着煙過去的。
十分鐘後,看黎淮還沒從陽臺回來,黎多陽擔憂地拿了件對方的大衣,又衝了一杯板藍根,兩手滿滿地走過去。
陽臺是露天的,儘管沒再下雪,可溫度比下雪還低,黎淮就穿着一件浴袍坐在陽臺的長椅上,背斜靠着牆,一隻微垂的手夾着燃到一半的煙,眼睛望着煙出神,像是在想事情。
“哥。”黎多陽喊了一聲。
那道身影這才動了下,朝他看過來,手裏的煙轉瞬滅了。
黎多陽過去擡手摸了摸他的浴袍問:“這麼薄,哥你不冷嗎?”說着忙把手上的大衣給他。
披上大衣,黎淮眼睛移開沒看他:“回去睡你的。”
“還早着呢,”黎多陽又把泡好的板藍根遞過去,“你這樣明天要感冒的,把這個喝了吧,真感冒了我還得在家照顧你。”
“……”
今天的黎淮好像格外不好惹,但又有着好脾氣,接過他那杯板藍根就喝了:“照顧我?你給我省心過嗎?”
黎多陽在他旁邊坐下,很乖地沒有反駁:“我會盡量給你省心的。”
黎淮皺眉看向他:“你真的要留下?我不止一次告訴過你裴家……”
“不只是因爲裴時屹,”黎多陽雙手趴在前面的小桌上,聲音甕甕的,“我所有的好朋友都在這裏,學校也很好,是我努力提升成績進來的,我以後也想去b大……我從來沒計劃過在a國讀書,我那些好朋友,在a國永遠不可能遇到了。”
裴時屹也是世上僅有一個的裴時屹。
“你怎麼還跟個孩子一樣?”黎淮臉沉下去,語氣有些失望,“難道你一輩子就要和這些人綁定在一起?難道以後畢業工作也要一直和他們……”
“不是,”黎多陽擡頭看他,“我沒有要永遠和他們在一起,我只是不想因爲別的人和別的事被迫和他們分開,如果那天沒有摔破頭,起碼高中三年我不會和朋友分開,我也沒必要去a國讀書!”
黎淮一怔,隨後道:“……你哭什麼?”
黎多陽揉揉眼睛:“我沒。”
說完,就打了個噴嚏,噴嚏都帶着哭腔。
外邊確實很冷,黎淮起身把他拉起來帶回室內,看那雙眼睛紅通通的,拿紙給他擦:“這麼大了還哭。”
黎多陽從他手中搶過紙巾用力擤鼻涕,執拗地否認:“我沒哭,我在跟你講道理。”
黎淮氣笑了:“跟我講道理?”
黎多陽點頭:“對,其實高中轉學對學生而言並不好,我本身成績也還可以,在現在的學校裏是最好不過的了,你去諮詢老師,老師肯定也是不希望我轉學的。”
黎淮:“……”
黎多陽:“還有,目前我們學校也是你的母校,學校風氣你是知道的,起碼我個人感覺很不錯,反正不會有霸凌一類的事發生,真有的話,我還有哥哥,有那麼多會幫我的好朋友,起碼我不怕,但異國他鄉誰清楚呢?你們總是說那個學校很好很好,可是你們又沒去上過,根本不知道最真實的情況究竟怎麼樣。”
黎淮:“……”
黎多陽繼續一本正經地說:“而且我根本不是一個人留在這裏,哥你也在國內啊,一般節假日也會回來,奶奶也在,她偶爾也會來江雲住着陪陪我,至於爸媽那裏,我跟你一樣,寒暑假都可以過去……”
黎淮嗤笑:“以前沒見你這麼能說過!你以爲這是辯論?當初爲什麼會下定決心讓你去那邊讀書你心裏清楚,你以爲你說的這些我們從來都沒想過?還是你以爲我們在怕裴佑平。我不在意裴家的任何人,但只要你有萬分之一被他們傷害的可能,我和爸媽都會首先讓你離他們遠遠的。”
“……”
“你說的對,這確實是沒道理的,但對我們來說,這就是讓你暫時遠離危險最好的辦法。”
“……”
“你哪怕什麼都不做,一輩子靠我們養着都沒問題,我和爸媽都養得起,只要你健康平安。”
黎多陽抿着嘴巴不出聲了。
黎淮起身:“沒事,還有幾天的時間,你好好想一想,既然你和那些人關係這麼好,這幾天也可以和他們見見面,最遲一週,我會帶你過去。”
黎多陽高聲道:“我不。”
第一次被弟弟用這樣的語氣拒絕,黎淮詫異地看向他:“你說什麼?”
黎多陽聲音低下去:“我不,除非你也像裴時屹爺爺那樣把我捆過去。”
黎淮臉色大變,捏着拳頭的手抖了下,明顯氣得不輕。
黎多陽看得出來,他連忙小聲說:“我沒錯,我只是想像以前那樣讀書學習,跟你以前一樣而已。”
說完就生怕捱打似的跑回自己臥室,還把門反鎖。
半晌後,門外響起敲門聲。
他頓時關了燈:“我要睡了!”
外面安靜幾秒,咬牙切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從小到大我打過你嗎?還往房間跑?”
黎多陽心虛地鑽進被窩,在黑暗裏給對方發了消息過去。
【黎多陽:哥,你快睡吧,別再生氣了,我困了。】
那邊顯示着正在輸入中,卻一直沒回他消息,沒多久,黎多陽隔着門聽到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然後是漸漸走遠的腳步聲。
他開始內疚了。
可是完全沒想過改主意。
黎多陽的態度非常堅決,爲了能夠讓哥哥和國外的家人鬆口,這段時間也一直沒去找過裴時屹,對方倒是幾次想來看他,都被黎多陽否決了。
他在電話裏說:“只要在校外,尤其我哥在家的時候,你都不可以來見我,哪怕在外面遇到,只要我家人在,你也不可以跟我說一句話。”
那邊悶着聲沒說話。
黎多陽知道他的性子向來說一不二,怕他衝動後會過來,只好警告道:“你如果想我離開,也可以過來,反正在哪裏上學都是一樣。”
“不!”對方一聽就焦急起來,“我、我會聽你的話。”
黎多陽這才滿意了些,還誇張地說了各種嚴重的後果,最後又輕聲說:“反正距離開學也沒多久了,到時候我們做同桌,天天都可以一起玩。”
那邊沉默了會兒,說:“不在學校的時候,我要跟你視頻。我找人弄了新的手機新的卡,爺爺不知道。”
黎多陽:“……”
原本霸道的聲音變得悶悶的,開始問:“我可以跟你視頻麼?”
黎多陽覺得氣氛有些說不出的古怪,忍不住臉紅:“只要不影響學習,這有什麼不可以的?”
兩人便從這天開始通視頻。
黎多陽白天的時間基本都用來學習了,並沒有像哥哥建議那樣找同學朋友們出去玩,他鐵了心要留在江雲,以後要玩的時間多的是,可是先前因爲自己負傷還有關於裴家的事,期末那段時間考的成績都不太好,他想趁着這段時間把功課好好補回來,唯一見的人就是餘嘉文,問他借筆記。
兩人見了面也沒一道喫飯,黎多陽在餘嘉文樓下等到人下來遞交筆記,道了謝後只說了幾句話就揮手離開。
回去坐的是出租車,抱着筆記打了會兒瞌睡,下車時往後瞥一眼,看到遠處有輛出租車也停車,司機在說話,副駕駛上的少年戴着口罩,漆黑的雙眼定定看着他。
哥哥上午去外面參加同學聚會,黎多陽回家左右看看,發現黎淮還沒回來,鬆了口氣。
他回臥室給裴時屹打電話:“你怎麼……”
話沒說完那邊就道:“爺爺不知道我出來了,我也沒坐家裏的車,我很小心……”
黎多陽:“可是……”
“我就是看你一眼,明天開始我就是要在家待到開學了,我只是看一眼。”
黎多陽頓住。
少年說話沙啞,冷冽的聲音都顯出幾分可憐來:“我看完了,我已經回去了。”
好一會兒,黎多陽都不知道說些什麼,直到那邊說:“你怎麼不說話?”
黎多陽便問:“爲什麼從明天開始要在家待到開學,你爺爺要關着你嗎?”
“是我自願的,”對方好像笑了聲,“我不出門,裴佑平這段時間就也不能出門了。”
黎多陽有些懵:“爲什麼?”
“爺爺讓我們緩解一下父子關係。”
“……”
裴時屹的嗓音有種詭異的涼,帶着屬於少年的邪惡感:“你別怕,我會好好緩解的。”
“……”
掛了電話沒多久,黎淮回來了。
喝了酒,走進門的時候步伐有細微的不穩。
黎多陽愧疚地弄了些醒酒湯給黎淮喝,對方喝完就躺在沙發上閉上眼睛。
他小聲問:“哥,我扶你回房間睡吧?”
黎淮沒說話。
黎多陽伸手要扶他起來,手還沒捱過去就被對方的胳膊隔開了:“不用。”
“……”
黎多陽拿着筆記要回屋,走到門前突然聽到客廳那邊說:“你能向我保證自己的安全嗎?”
“我能。”他立刻轉過身去,沙發上的人不知何時坐了起來,總是挺拔的身子有些俯下去,像是很累:“你的保證有用嗎?”
黎多陽走了過去:“有用。”
黎淮擡起頭,兄弟倆四目相對。
“那就別讓爸媽傷心。”黎淮起身,搖搖晃晃地往自己的臥室走去。
黎多陽跟着他進去,看他躺上牀才關了門出來。
他在門外小心地說:“哥,我不會讓你們傷心的,你們信我一次。”
開學前一天晚上,家裏只剩下黎多陽一個人。
黎淮回b大了,臨走前在家裏的客廳多裝了個監控,把他沒買齊的花草也都買齊放在他貼了貼紙的地方,那天很是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奶奶過一週後回來,到時候會陪你一段時間再回慶河,你要聽話。”
黎多陽小雞啄米點頭。
可臨走時,哥哥依舊是一張被欠了幾百萬的臉。
登機前還給他發了條消息:【你反悔隨時告訴我,什麼時候都不晚。】
黎多陽沒敢回。
怕回了“不會後悔”又把人惹生氣。
夜裏,黎多陽和裴時屹通視頻,他剛洗過澡,穿着藍色的睡衣坐在書桌上看筆記,視頻那頭,少年也在忙着搗鼓什麼,好像是木鐲一類的東西,時不時擡眼盯着他看。
黎多陽說:“你那些水母現在還好嗎?能不能拍我看看?”
鏡頭裏那張臉一愣,隨後扭過去,聲音很低:“在我媽那裏。”
“好吧。”
那邊響起一陣動靜,鏡頭前的裴時屹不見了,黎多陽還沒開口問,幾秒後人又重新出來,這次手裏拿着那顆過年時自己送出去的水母標本:“你看這個吧。”
黎多陽:“……”
裴時屹:“和活着的時候一模一樣。”
是自己曾經說過的話,黎多陽“嗯”了聲,看了幾眼標本,又看看筆記,睏意上來了,他收起書本說:“早點兒睡吧,明天就要去學校了。”
“明天就可以見面,”屏幕裏的少年耳朵動了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燈光和角度的原因,耳朵有些紅,他問,“你的頭還會疼麼?”
“不會,已經長好了。”
“我看看。”
黎多陽把劉海全部撩上去,露出雪白飽滿的額頭,那裏還有一道難以忽視的痕跡,下面微垂的捲翹睫毛一動一動的,嘴巴抿出笑的弧度,在近距離的鏡頭上,特別可愛。
屏幕裏的男生怔了怔。
黎多陽擡眼,清澈的眸子睜得很大,疑惑道:“你怎麼了?”
屏幕裏的裴時屹猝然別過頭去,耳朵上的紅迅速蔓延到了脖子上,他聲音有些澀:“還有傷疤。”
“當然有了,哪會那麼快消失,”黎多陽彎着眼睛說,“就算不會消失也沒事,有傷疤的男人很帥。”
“我不要你有,”那邊的少年皺眉,英氣的臉板着,“我不讓你有!”
好像他說不讓有就不會有似的。
黎多陽笑笑不說話。
開學當天,黎多陽去班主任辦公室待了好一會兒,家裏人已經把情況和這邊老師領導都說過了,黎淮走前也拜託了以前的老師提前溝通過相關事宜,把能走的手續提前走了,剩餘的黎多陽自己都能辦好。
住校生活就這麼開始了,原本不知道他摔破頭真相的陳倫幾人在過年期間也通過圈內一些熟人聽了不少小道消息,尤其是黎多陽哥哥黎淮跟裴時屹父親裴佑平動手這件事。
所有人都在傳他們兩家現在決裂了。
黎多陽收拾寢室時,陳倫就帶着從國際高中跑出來玩的何子軒來了,問他和裴家鬧掰是真是假。
“是真的。”
陳倫張大嘴巴,何子軒驚呼:“那以後你和裴時屹……”
話正說着,外邊就來了人。
一看進來的就是裴時屹,陳倫和何子軒一同擋在黎多陽身前:“別、別亂來……”
對方直接繞開他們疾步過去,把手上提着的一箱東西放在黎多陽的牀下櫃裏,放好就自顧自過去給他鋪牀。
陳倫/何子軒:“???”
黎多陽問裴時屹:“你放的是什麼?我的牀可睡不了兩個人。”
陳倫/何子軒:“!!!”
裴時屹垂着眼睫,彷彿剋制着什麼情緒:“睡衣,你之前喜歡這個牌子,你說你長高了,我就買了現在你能穿的尺碼。”
牀鋪好了,黎多陽拉着他坐下,像過去那樣笑着喝水:“你真好。”
何子軒撓着頭髮:“我倆是不是該走了?”
陳倫咬牙瞥着裴時屹:“走屁呀!萬一發生兇案怎麼辦?”
何子軒:“……”
黎多陽拉開宿舍的椅子讓他們也坐下:“外面人多,等老師開始上課再回去吧。”
陳倫氣哼哼道:“合着只裂兩家關係不裂你們關係是吧?還挺好,不搞連坐!”
黎多陽理所當然地說:“大人的事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陳倫頓時說不出話來,皺着臉看窗外走來走去的同學們,最後嘆氣:“不過你能留下真好,我之前一聽說你爸媽出國,還擔心你也走了,約你又約不出來,後來餘嘉文說你借了他的筆記我才放了心,畢竟你去國外讀書還借他筆記幹嘛?咱們是從初中一起升上來的,要一直上完高中才算圓滿!”
何子軒笑道:“這樣也好,整天大人說什麼是什麼纔沒意思呢!我就喜歡這種性格!”
黎多陽搖頭:“大人的話還是有用的,要體會他們的苦心。”
“……”
另外三個室友也進來了,幾人很快打成一片,陳倫臨走時拍着他的肩說:“以後我會經常來這邊探監的,好好努力!”
何子軒也笑:“我不在你們學校,可能探監次數會少些。”
黎多陽一腳踹過去,沒踹着,兩個少年笑哈哈地跑了。
宿舍裏另外三個同學都是別的班級的,收拾完都走了。
黎多陽有些累,他在牀上躺下,裴時屹坐在一旁看着他。
躺着的姿勢讓他看裴時屹有些模糊,黎多陽想坐起來,被那雙手又按了回去,隨後掏出一支藥膏似的小瓶,擠出透明的膏狀湊過去往他額頭上抹。
黎多陽一時不敢動,眼睛往上看:“這是什麼?”
裴時屹餘光看着他懶懶躺着的樣子,抹好後輕輕按摩:“祛疤的。”
“你怎麼還買這個呀?”
“我不讓你有疤。”
“……”
黎多陽忍不住問:“難道有疤很醜?”
“不醜,”裴時屹按摩按得很輕,隨後在他旁邊跟着躺下,“我不要你有疤,以後永遠都不會再有了。“
黎多陽猜不透他的腦回路:“以後的事哪能說得準,你不讓有就沒有?萬一我自己磕到碰到呢?”
那張臉微微白了下,起身偏頭看向他:“那你別磕到碰到。”
黎多陽:“……”合着那些無意間磕到碰到的人都是自己想這樣似的。
發現這時候跟他有些說不通,黎多陽就不說了,伸手將牀邊的窗簾拉上,他閉上眼睛說:“我想睡會兒。”
少年在他身邊坐起來:“嗯。”
黎多陽撩起一邊的眼皮看他:“你坐着幹嘛?”
“不想睡。”
“……”
睡前,黎多陽聽着外邊學生們的嬉笑,困頓地說:“還是在這裏上學好,我不想去那邊上學。”
寢室很安靜。
快睡着時才聽到裴時屹的聲音:“去哪裏都可以,我可以跟着你。”
他半夢半醒時回了句:“好。”
一直這樣就好。
不過,睡着後的黎多陽完全不知道裴時屹會屏息地貼近他面頰和頭髮輕輕嗅了嗅,許久後,又嗅了嗅他嶄新的枕頭。
最後甚至悄悄將牀單都嗅了下。
因爲都是新的,上面並沒怎麼留下黎多陽的氣息。
薄脣抿直,少年耳根通紅地說:“怎麼和你家裏的不一樣……”
這時,黎多陽伸着懶腰轉了個身,他頓時緊張地繃直身體,片刻後,看牀上的人睡着沒醒,纔再次低頭去嗅,這次只嗅了嗅人,耳朵動了下,終於滿足地坐着不亂動了。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