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可知错 作者:月下高歌 裴洛白說的极为诚恳,且态度谦卑,加上他脸上带着伤。 方才那些围观的百姓,還觉得他忒不是個东西了,现在他们心中的天平纷纷倾斜,顿觉顾家的人太咄咄逼人了。 人家为了保家卫国,都成了裴公公,過继個孩子承继香火难道不应该嗎? 再看顾南山全都带了谴责之意。 顾南山看着裴洛白這副惺惺作态,心裡冷笑不止,什么在战场上伤了身体?這话鬼都不信,還什么枝枝若起了与他和离的心思,他愿意成全枝枝。 我可去你的吧! 他這分明是想害死枝枝。 啊?他为国伤了身体,占了大义,枝枝扭头就要与他和离,从前的满腔深情岂非全都成了笑话,叫旁人如何看她?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淹死。 他若是真心想与枝枝和离,绝不会這么做。 有他今日這番话,以后但凡枝枝想与他和离,必会受千夫所指,他這是要绝了枝枝的后路,逼着她不得不跟他回去。 “洛白,阿兄不知,今日全是阿兄的错,阿兄给你赔罪,若你不原谅阿兄,阿兄绝不起身。”不就是演戏嗎?跟谁不会一样,众目睽睽之下,顾南山眼眶一热,脸上的愧疚都快凝成实质,后退一步,对着他一揖不起。 這下轮到裴洛白被他推到不上不下的位置,他心裡堵得更厉害了,刚才還不认他呢!這会他一口一個阿兄,分明在拿长辈的身份来压他。 他敢說不原谅他嗎? 今日這顿打,他算是白挨了,還落了個身体残缺的名声,心裡真是憋屈得慌,這么多人看着,他只能扶起顾南山,“阿兄言重了。” “世子說笑了。”就在那时顾南枝姗姗而来,她身披雪白的斗篷,头上带着宽大的帽子,瓷白如玉的脸隐在雪白的兔毛中,半遮半掩叫人瞧的并不真切,只听她嗓音如昆山玉碎,“整個京都谁人不知,我对世子一片痴心,独守空闺等了世子足足六年,此情不改,還請世子千万莫要再提和离一事。” 她眼中掩着霜雪,這個时候跟他提和离,好处都让他占尽了,当她傻嗎? 倾斜的日光洒在她身上,给她的裙摆镶了一层银边,衬得她整個人清丽脱俗,裴洛白抬眼看着她,心中一动,嗓音沙哑,“枝枝,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我是愿意成全你的,若你想与我和离……” “世子,是想我一头撞死在你面前,以死明志嗎?”顾南枝抬眸,她眼神坚定,“我愿意陪着世子,一起把谦哥儿教养成才,让侯府后继有人。” “世子夫人真是大义,试问這世间有几個女子能做到這样?” “世子夫人此举,堪为世间女子楷模啊!”围观的百姓真心的赞道。 “枝枝……”裴洛白装出一副感动不已的模样,其实他更愿意顾南枝跟他和离,如此一来他便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连祖母都不能說他什么,可惜顾南枝不上当,再者他只說恐不能传宗接代,又沒一口咬定坏了身子。 顾南枝对着顾南山盈盈一福,温声告辞,然后看着裴洛白道:“世子,外面天寒地冻的,我們回去吧!” 她眼底掩着嘲讽,她還以为他们至少能熬两日,沒想到只一日,就憋不住来接她了。 好在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就是要让裴洛白当众說出那番话来,這是她一早便与阿兄商量好的。 夏令和秋辞扶着她上了马车。 裴洛白对着顾南山做了個揖,紧随其后。 一上马车,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冷眼看着顾南枝道:“顾南枝你满意了吧!” 顾南枝笑着反问,“世子不满意嗎?還是說世子不想让我回去,那我這就下车。” 她扭头吩咐车夫,“停车。” 作势就要起身。 “顾南枝你闹够了沒有,逼我当众說出自己的隐疾,被世人嘲笑,你還想怎样?這就是你对我一片痴心嗎?”裴洛白身上疼的厉害,他横眉怒目,讥诮的看着顾南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粗鲁的逼她坐下。 顾南枝沉静如水的望着他,“哦!倒是我误解世子了,我還以为世子心虚了,才会那样說。” “你……”裴洛白一噎,想到侯府现在還离不了顾南枝,他软下声来,“枝枝,我知道错了,過往种种就让它過去好不好,我們重新开始,我定不负你。” 他满目柔情,說着就去抓顾南枝的手。 “好!”顾南枝垂着长长的鸦羽,遮住眼中的寒气,她不着痕迹避开裴洛白的手。 从裴洛白的角度看去,只见她垂着眼,双颊泛红,一副娇羞不已的模样,他心中冷笑,果然她好哄的很,他随便說两句,她便信了。 他哪裡知道,顾南枝面皮薄,风一吹脸就红,她這是冻得。 他们還沒回去,顾家门口发生的事,就传入老夫人耳中,得知裴洛白当街挨了打,還被迫說出那样一番损及自身的话来,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她一拍桌子,“好個顾家,真是欺人太甚。” 赵氏心疼的只抹眼泪,“也不知道洛白伤的重不重?” 裴洛白又沒有伤了身体,江临月再清楚不過了,她抱着谦哥儿,拿锦帕压了压眼角,“世子夫人也真是的,怎么也不知道护着世子些,若是换做我,宁可自己死了,也绝不叫世子受半点伤害。” 老夫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她這份心倒是好的。 就在那是有婆子进来禀报,說是裴洛白与顾南枝回来了。 老夫人声音骤然一高,“去叫他们過来,我倒要看看枝枝,她到底想怎样,难不成非逼死洛白不可。” 顾南枝跟在裴洛白身后,才进了松寿堂,咣当一声,一個盛满热茶的茶盏便砸在她脚下,老夫人疾言厉色看着她,“枝枝你可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