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来
之后,所有的所有,就真的那样戛然而止了。
姜杨慌忙赶到医院,无头苍蝇般冲向急诊室,紧接着被两個武装人员拦住。
“請留步。”他们公式化地說道,面无表情。
“我爸怎么样了?我要看看他!”姜杨带着哭腔地說道,完全沒有注意到這裡的异样情况。
“抱歉,顾将军现在正在手术,不能探视。”
姜杨還要上前,這时候一個男人走過来說:“姜杨,。”
她回過神,看见此人正是顾星辰的老同事关志毅,同在一個军区,关系很好,小时候两家经常走动。她看见关志毅,就紧紧攥着他的胳膊,“关叔叔,我爸究竟怎么了?!”
“你先别急,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說。”
姜杨转头看看急诊室,只得乖乖地跟着他走到外面。
关志毅面色沉静,似是在考虑如何措辞。虽然平时他也是不苟言笑,但脸色却从来沒有像今天這样凝重。他這种欲言又止的神情让姜杨更加着急,“关叔叔,我爸究竟怎么回事?你快說啊!”
关志毅思考再三,這才开口說道:“姜杨,你爸是突发性脑溢血,医生說是半球出血,虽然现在深度昏迷,但是還有救治的可能,所以你不必太過担心。”
“可是,为什么有這么多人守在门口?”
“老顾现在身上有点問題,已被‘双规’,任何人不能和他接触,我都见不到他。他也是因为這件事急火攻心,所以才进了医院……”他叹了一口气說道。
“什么?!为什么?”姜杨惊得差点跌倒。在她的印象中,顾星辰一向正直严谨,对任何事情都一丝不苟,怎么会突然间就被“双规”了呢?
“好像和去年的一個军供企业有关,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你先别急,回家去等消息,有什么事情我马上通知你。对了,恣扬知不知道這件事?”
姜杨颓然地摇摇头。
外人只当她是因为突然的打击而茫然失措,但只有她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内心是多么纠结混乱。一边是母亲的不断告诫——顾家人都是杀父仇人,要让他们家破人亡。可是另一边是陪伴在她身边十多年的顾星辰,如亲生父亲一般对她的顾星辰。她实在无法割舍那种亲情,那种在母亲身上都得不到的亲情。两种情绪不停地拉锯着,将她的灵魂生生撕裂,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心裡痛苦的尖叫。
姜杨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长時間,从天亮到天黑,再到天亮。
她站在幽暗的长廊上,看着顾星辰被人从手术室裡推出来,然后被武装人员护送进重症监护室,還有两個人守在病房前面。她一步都不能靠近,只能隔着窗户远远地望向昏迷当中的顾星辰。
時間似乎突然间凝固了,在她的世界裡沒有了這個概念。不断有医生进去,然后走出来告诉她,顾星辰的血压平稳,脑压也平稳下来,淤血的面积缩小,可能很快就会苏醒。
听到医生的诊断结果姜杨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焦虑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她强迫自己不再做過多思考,只是一心等待病房裡的顾星辰醒過来。只要他能平安地醒過来,那身体应该就沒有大碍了。她神情疲惫地坐在长椅上,尽管内心十分难過,却一滴眼泪都沒有掉。
直到顾恣扬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当时她甚至不知道已经過去了多长時間。看见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男人,她强行给自己筑起的那道围墙突然间崩塌,這么长時間,她倔强地守在病房外面,终于在看见他的一刹那彻底崩溃了。
她猛地扑到他的身上,紧紧地搂着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毫无形象地痛哭起来。
他沒再說话,只是用力抱紧她,轻抚着她的后背,低声抚慰道:“沒事的,我回来了,姜杨。”
姜杨并不能說清楚自己当时心裡的想法,她只是感觉在看到顾恣扬的瞬间,所有伪装的情绪全线崩溃。一向刚强的内心在遭遇连番打击之后,变得异常柔软脆弱。她真的很高兴,在這個艰难的时刻,顾恣扬陪在自己身边。
事后,姜杨告诉了钟丽這個消息,钟丽先是微微一愣,几秒钟之后她的面容开始变得扭曲起来,這样的她让姜杨感到莫名地害怕。她像是很悲伤,又像是很高兴,各种复杂的表情不停地转换。她的眼睛闪了闪,然后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站起来在房间裡来回走了两圈,异常兴奋,嘴裡不断念叨:“太好了!太好了!”
姜杨看着有些癫狂的母亲,心裡一阵打鼓,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事。钟丽兴奋了一阵之后突然扑到姜杨面前,抓住她的肩膀,带着近乎病态的笑容吼道:“姜杨,你一定要跟顾恣扬订婚,你一定要让他爱上你!你要毁了顾恣扬,只有毁了他们全家,你爸在地下才能够安息!”
姜杨听着母亲那近乎诅咒的话语,心底猛然生出恐惧,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将她越抓越紧……
【此时】
早晨上班的时候,黄胖子兴冲冲地告诉姜杨他承接了一個挺有名的公益组织的慈善拍卖活动。拍品都是中国新锐青年画家的作品,拍卖后的全部资金都会捐助给這個公益组织发起的“向日葵行动”,也就是帮助山区儿童修建学校。
姜杨听了之后,就拍着他的肩膀打趣道:“黄哥,我其实早就知道你在圈子裡混得开,沒想到這么有名的公益组织你都能够搭得上关系。這件事办成了,你可是名利双收哦。”
“聪明!”黄胖子满意地点点头,“不過這回你可是高估你哥哥了,联系人可不是我,是张墉,我們是捡了一個大便宜啊。”
“看不出来啊,张墉這個人平时不怎么着调,但是這一次确实办了一件人事儿。”姜杨笑嘻嘻地点头附和道。
說曹操,曹操到。两個人正谈论着的时候,张墉已经晃了进来,一看见姜杨就谄媚地凑了上去。
姜杨還在因为上次酒吧的事情生他的气,见他进来故意不理会,椅子一转,回头去看电脑了。张墉凑到她身后,伸手在她的肩膀上揉捏,嘴裡還学着太监的腔调逗她开心,“太后老佛爷,咱家這手艺可還合您的心意?”
他本就是南城人,一口浓重的京腔,学起太监来简直就是惟妙惟肖。
姜杨被他逗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本宫觉得一般,应该拖出去斩了。”她止住笑意,佯装不悦地使劲瞪了他一眼。
“别啊,太后老佛爷。您看我這不是给您负荆請罪了嗎?那慈善拍卖就当补偿给您的礼物。另外我再捐三幅画,只要您能原谅我,让我干什么都行!”他拉過一张椅子,趴在她的办公桌上,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装可怜。
姜杨刚想反驳,转念一想又住了嘴,心裡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于是正色问道:“這個拍卖活动你是怎么联系来的?你什么时候跟公益组织有来往了?”
“你不信任我!”张墉一下子坐了起来,撅起嘴不高兴地指责道。
“這一点大家都知道。”姜杨不为所动,眼睛紧盯着他。
“唉,這事儿你就别管了,反正对你们画廊有好处就行了。姜杨,你记住,只要是对你们画廊有好处的事,就是对我有好处。”
“可是……”
姜杨還想說什么,却被他打断,“好啦,沒什么可是的。時間紧迫,你最好赶紧准备。媒体那边,甲方要求必须有主流媒体,這事儿……得你出马。”
姜杨這才恍然大悟,“我說嘛!张墉,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這事儿我不管,你自己搞定!不光這件事,所有和慈善拍卖相关的事情,我从今以后都不管了。”
“姜杨,你别這样儿啊!”
“张墉,你說你安的什么心?你明知道柳原他就要订婚了,還三番四次让我去见他!”姜杨猛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他沒订婚!”张墉一着急,在她身后吼了一句。
這句话成功地让姜杨停住了脚步。
张墉追到她身边,小声說道:“柳原已经和陈瑶瑶分手了,他跟我說,他一直在等着你。”
“我們从来沒有开始過,不存在谁等着谁。”姜杨冷冷地甩了一句,抬腿向外走。
张墉紧跟着她,有些急切地說道:“你不是也爱着他嗎?你要是不爱他,你现在就承认给我看!”
姜杨猛地停住脚步,扯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說道:“张墉,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我和柳原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
张墉也急了,猛地扯住她的手腕,瞪大了眼睛吼道:“你以为我愿意這样嗎?你以为我愿意当圣母啊?你和他在一起,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嗎?可是是谁在柳原走了之后,连醉了三天三夜,喝到胃出血进医院的?又是谁天天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往我的衬衫上抹?我是不愿意你和他在一起!可是我看着你那样折腾自己却无能为力,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嗎?”
姜杨不再作声,静静地看着眼前這個暴怒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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