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药
她心情复杂地看着顾恣扬回了书房,甚至還顺手把门关死,丝毫不给她反悔的余地。其实姜杨心裡并不是不想去青海,对于顾恣扬,她总有种說不出的担心。去青海路途遥远,路上一定十分劳苦,他刚从监狱出来,身体和精神都未必吃得消,她心裡总還是惦记的。所以对于顾恣扬强硬地逼她一起共赴青海這件事,姜杨心裡并沒有多大的反感,或者应该說,她是想去的。
平时這個時間她早应该睡了,不過今天柳原的突然出现让她的心情有些沉重,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于是只得起来转转。她百无聊赖地下了楼,发现张姨居然還在厨房做东西,就好奇地走了過去。
一股难闻的中药味儿渐渐传来,呛得她下意识地掩住了鼻子。
“张姨,你做什么呢?”姜杨一边打量一边问道。
“杨杨啊,你怎么還沒睡?我给恣扬热碗药,他今天回来晚了,還沒来得及喝呢。”张姨說着将黑乎乎的汤水倒进了碗裡。
“药?他怎么了?”姜杨闻言心裡一惊。
“也沒什么,就是贫血,最近一段時間好像又加重了,于是就找大夫开了几服补血的中药,养养身子。”张姨闪烁其词地說道。
可是姜杨心裡清楚,张姨指的最近不就是出狱之后嗎?那么他贫血的毛病就是在监狱這五年中患上的了。
想到這裡,姜杨心裡突然很不是滋味,心口像塞了块大石头。她走上前接過张姨手上的碗,低声說道:“我去送吧。”
张姨抬起头,对着她笑笑,“也好,正好我也着急要走了。”
姜杨看着手上的這碗药,愣了好一会儿,心情复杂,内疚更深。她一想到曾经那個意气风发的青葱少年,竟然患上了贫血的毛病,就觉得万分难過。
她端着药慢慢走上楼,在书房门前踌躇了一会儿,最终還是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男人的声音响起。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飞快地推门走了进去。顾恣扬抬头看了她一眼,黑眸闪了闪,表面上還是不动声色,“怎么是你?张姨呢?”
“她有事儿先回去了。”姜杨笑笑,虽然她知道自己這個笑容可能不比哭好看到哪裡去。
顾恣扬沒再說什么,看着姜杨放在桌子上的药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沒有想要喝的意思。
“你還在這儿干什么?”见她愣着不走,顾恣扬有点儿不耐烦。
“你不趁热喝?”姜杨明知故问。她知道顾恣扬从小到大最讨厌苦味,苦瓜之类的东西他从来是碰都不碰的,就更别提中药了。
“不想。”
“不想趁热喝,還是根本就不想喝?”
“不用你管。”男人的气势明显矮了半截儿,嘴裡嘟囔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贫血的?要不我們去医院全面检查一下吧?”姜杨知道他這人吃软不吃硬,干脆不提吃药的事情,简直算是和颜悦色地问道。
“不用,我沒事。其实也根本不用吃什么中药调理,都是张姨在那儿瞎担心。”他的目光重新落到工作上,看似漫不经心地說道。
“你真不喝?”姜杨挑眉,再次確認。
“……先放着吧。”顾恣扬顿了顿,眼神瞟了一下那碗药,明显地敷衍道。
姜杨猛地向前一步,钳住顾恣扬的脖子,将他往椅子上使劲一按。顾恣扬沒想到她会来這一招,沒有防备,整個身体仰在椅子上被她牢牢压住。姜杨分开腿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一手還掐住他的脖子。顾恣扬身体一紧,双手下意识抓住她的腰。一瞬间,他们就以一种十分引人遐想的姿势定格了。
姜杨一手掐着顾恣扬的脖子,另一只手端過药碗,脸上倒沒有半分羞涩,平静地說道:“我来喂你吧。”
顾恣扬听得一愣,然后露出一丝笑意,戏谑地說道:“怎么喂?”
姜杨不答他的话,直接喝了一口含在嘴裡,然后对上他的唇,一点点儿渡给他。這是他们再见面之后,姜杨第一次主动亲近他。面对她的亲近,顾恣扬有一丝惊讶,不明白一直想要和他保持距离的女人,怎么突然间主动送上门了。可是一瞬间,他就从她的眼中读懂了她的用意:面前這個女人,不過是在把他的病归咎在自己的身上。她看似平淡得沒有一丝波澜的双眼,却透露出似乎只有他能够读懂的内疚。
姜杨喂了他一口,接着又喂了第二口。又苦、又酸、又涩的中药含在口中,那是让人丧失了味觉般的苦,而她却在细细品尝着它。
一碗药被她几口喂完,顾恣扬掐着她腰的手却沒有松开的意思。
“顾恣扬,我想替你喝了這碗药,可是我不能。如果不能替你受這份苦,那么我会陪着你一起苦。”她静静地看着他,抚摸着他的短发,幽幽地說道。
“如果這样的话,我永远都放不开你了,怎么办?”顾恣扬低声說道,却不知是问她還是问自己。
“放不开,我就陪着你纠缠,陪到你忘了所有仇恨,或者陪到我死为止。”她轻轻地說道,透出一股决绝。
是的!既然无法挣脱,那就相互折磨吧,到最后总有一個人会累了,倦了,想要放弃了……
顾恣扬听到她的這句话,黑眸中卷過一道风暴,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身体,将她使劲按在他的身上,似要把她的身体活活捏碎。他一手向上游移,扣住她的头,带着一抹阴狠,重重吻上她的唇。他不满足于软唇相碰,他想要更多,舌尖撬开她的牙关开始攻城略地。牙齿不轻不重地咬着她的唇,好像要一口一口地将她吃掉,然后两個人就可以合二为一,再也沒有仇恨,沒有痛苦,沒有了這种想爱不能爱、想恨又恨不了的痛苦。
“姜杨,我的姜杨……”他在她的耳边轻轻呢喃,那压抑而痛苦的声音,就像一把刺入身体的尖刀,一次次扎进姜杨的内心。
她捧着他的脸回应他,不能给他纯粹的爱,给不了,也给不起;就算是给了,他也接不住。他们之间不只是背叛,即便背叛的伤能够治愈,可顾星辰那苍老枯瘦的身体始终横在他们中间。他能原谅她的背叛,却无法原谅父亲因此而昏迷不醒。他们只能用身体相互纠缠,好像這样就能缓解那无尽的痛苦,明明身体靠得那么近,可是心却那么遥远。明明爱着对方,却无法得到幸福,這就像是一個恶毒的诅咒——在二十几年前,他们還沒有出生的时候,由上一辈人种下的毒咒。
顾恣扬有些粗暴地扯开她的衣服,纯棉的家居服被他硬生生撕开,露出她大半的胸口,丰满的胸部因为他的动作而轻轻颤动。因为厌食,她又瘦了很多,本来還算圆润的身材,现在却显出一种不健康的瘦。
他咬住她的脖颈,一点点向下,啃噬她的每一寸皮肤。她也用力搂着他的脖子,紧紧贴住他的身体。只想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每一处肌肤都贴合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
可是任他如何挑逗,她的身体始终干涩。他进入的时候,依旧是痛,而她却咬着牙倔强地不作声,心甘情愿地忍受着這种痛楚。
身体痛了,心就麻木了。原来疼痛真的能够救赎她的灵魂,恍惚间,她感觉踏着痛苦的阶梯,一步步,找到了解脱自己的道路……
【彼年】
顾恣扬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会在婚期的前一天被警察给带走了。
他当时正和姜杨站在酒店裡面跟婚礼主持人商量第二天的婚礼流程。姜杨却整個人都魂不守舍的,无论跟她說什么她都沒有反应,顾恣扬有些不耐烦,只好让主持人先回去。
姜杨却在想着刚才柳原打来的电话。
电话裡柳原问她:“姜杨,你還是沒有想好嗎?”
姜杨心下惶然,默不作声。
“你真的以为顾恣扬爱着你?为什么我听說他最近和罗捷总是出双入对,是想让罗捷的哥哥注资公司呢吧?”柳原冷笑道。
“所以呢?”姜杨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冰冷,甚至听起来那么陌生。
“要不要我告诉你昨天晚上顾恣扬在哪儿?”
“你暗中调查他?”姜杨有些恼怒地问道。
“是不是我暗中调查都沒有关系。姜杨,我不想你一步错步步错。你应该让他爱上你,而不是你爱上他。若你爱的這個男人也爱你,那么我无话可說,可是他现在這样无非就是在利用你和罗捷。”
“不会的,我相信恣扬不是這样的人……”姜杨倔强地說道,而事实上這句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可是,为了顾恣扬,她不惜背叛了自己的母亲,现在才让她来认清這個残酷的事实。原来所有的人裡面,只有自己是最傻的,只有自己自作聪明付出了真心。
“不管你怎么想,资料我已经给了钟姨一份。我得到消息,《商报》那边明天的头條新闻就是這個,我這篇新闻为了你已经压得太久,现在我也是自身难保。你想清楚吧,你不和他结婚,他也是要坐牢的,你和他结婚,他還是要坐牢!”柳原冷冷說完,直接把电话挂断。
姜杨回過神儿来,完全不知道顾恣扬刚才說了什么,只看见他微微皱着眉头的样子。
“恣扬,我看见了。”她幽幽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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