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擠車
“筆在這兒！”秦文浩又“變”出只簽字筆來。
毛蘭蘭在協議上籤下自己的名字，他又摸出一盒紅色印泥來，放在她面前。
我狐疑地打量他好幾眼，也不曉得這傢伙從哪兒摸出來這麼多東西，又不是叮噹貓。
毛家人一一簽好字，蓋上手印，除了毛蘭蘭，其他人都沒看一眼協議。
“好了！”毛蘭蘭鬆口氣，把協議遞給我。
“支付寶！”秦文浩拿出手機。
“就我的手機號！”
秦文浩鼓搗了一下，把手機杵在她面前晃了晃。
“看好了，五萬塊已經轉了！”
毛蘭蘭點點頭，趕緊摸出自己的手機，咧嘴笑了笑：“OK！”
就幾句話的功夫，毛壯壯已經喫完兩個漢堡，兩隻手一邊夾個雞翅，啃得不亦樂乎，孫紅就在一旁伺候着，生怕他噎着嗆着什麼的，只要他咳嗽一聲，立馬遞上手裏的可樂。
看着這個十月懷胎把我生下來，卻連條生路都不給我的女人，我真的不曉得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如果，當時母上沒有在茅廁裏發現我，也許我的生命，就在那一刻中止。
越想，越覺得母上和我爸的偉大，其實還是該慶幸，自己是幸運的，能生長在這麼好的家庭裏。
秦文浩把協議塞到我手裏，起身站起來。
“這件事情就算徹底了結，以後林茜要是再來找你們，知道該怎麼辦吧！”
“放心吧！”毛蘭蘭搖了搖頭，“那女的說話一點兒都不講信用，害得我還辭了工作回來幫她！我以後沒那麼傻了！”
“那就好！”秦文浩笑了笑，又彎腰把我拉起來，“我們走吧！”
我點點頭，轉身和他並肩而行，沒走幾步，就聽到背後毛蘭蘭和孫紅的爭吵聲。
“這錢你可得給壯壯留着啊！”
“哎，媽，壯壯還小！拿這錢幹嘛？”
“別以爲我不曉得你的心思！小強要讀小學了是吧，你想把這錢留給自己兒子……”
“媽，小強不也是你親孫子嗎？你怎麼這麼說話？”
“那能一樣嗎？小強又不跟咱們家姓……”
漸漸的，距離遠了，我也聽不到她們倆說什麼了。
今天的陽光很明媚，和我的心情一樣，豁然開朗。
這種風波，總算是過去了。
“許嵐，東西你收好了，這兒不好打車，坐公交吧！”說着，他便鬆開我，徑直朝前走。
望着他的背影，胸口突然覺得有些堵。
“秦文浩！”我輕聲叫住他。
“嗯？”他停住腳步，立馬回頭。
“謝，謝謝你！”
說這句話，我是真心的。
他突然就咧嘴笑了笑，逆光一寸寸從他背後透視到前面，就好像，他整個人，都在發光。
太陽穴猛地跳了一下，胸口似乎有什麼東西正慢慢涌出。
我趕緊閉眼，深呼吸，再睜眼，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如果你真想要謝我，那……就以身相許吧！”
我：“……”
果不其然，話題又跑偏了。
“呵呵，做夢！”我撇撇嘴。
“做夢也可以啊，只要是跟你在一起……許嵐，我能等！”
“等？等什麼？”我有些錯愕。
他挑挑眉：“等你和那小子分手啊！”
“滾！”
不管他說那話是真是假，反正我就當開玩笑。
火車站的每一輛公交都能把生的擠成熟的，好不容易上了一輛，都快被擠到門縫裏。
公交開得很慢，幾乎是走走停停，偏偏前面還是個大胖子，只要司機一剎車，他就控制不住地往後掘屁股，剛好我又站在臺階下面，就感覺到那軟軟綿綿的一團不時地蹭我的後腦勺。
真是，欲哭無淚。
秦文浩比我好不了多少，前面擺了一框菠蘿，放得還不太穩，不管剎車還是前行，慣性都會讓那竹筐往前傾，尖尖的一頭就正好對準他的膝蓋，反正就這麼一下，一下地戳來戳去的。
“許嵐，還記得咱們在深圳擠地鐵的時候麼？”秦文浩貼在車門上，笑着問道。
記得，怎麼可能會不記得。
剛去深圳那會兒，我被地鐵的人流量給嚇到了，從樓梯一眼望過去，就跟潮水涌動似的，密密麻麻地根本就看不清。
然後我又很瘦，就經常被擠來擠去的，有時候明明不在這個站下車，卻被人硬生生地擠下去。
後來我就跟秦文浩吐槽，他就教了我一招，讓我出門背個包，裏面就裝幾個泡沫墊，覺得前面擠，就把包背前面，後面擠，就摟後面。
實戰教學，還拉着我去演練了一遍。
結果，這丫選了趟最堵的地鐵，我倆擠得差點兒沒斷氣，回去一看，泡沫墊全碎了。
爲此，我還笑話他，秦文浩不服氣，背了倆1L大的水壺，這一次，他贏了。
我纔沒那麼傻，後來還是老老實實坐公車，寧願多轉幾趟，都不想在這該死的地鐵上被擠來擠去。
真是沒想到，現在成都連公交車都這麼擠，也不曉得深圳地鐵現在“升級”成什麼樣兒了……
正出神地想着，突然覺得沒對，一擡頭，發現秦文浩正眉眼含笑地盯着我看。
我皺起眉，極爲艱難地翻了個身，用背對向他。
好死不死，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到了下一站，我和秦文浩都被擠了下去，還不敢想等下車的人走光再上車，因爲周圍已經有羣衆迫不及待地往上擠了。
我一咬牙，憑什麼？老孃還投了幣呢！於是也跟着進入“擠車大軍”。
什麼叫奮不顧身，什麼叫義無反顧，我算是真真切切體會了一把。
豁出去半條命，終於成功上車，一擡頭，發現秦文浩就在我前面。
這下好了，公交起步剎車，我的額頭都會撞向他的胸口，他也不說話，很明顯憋着笑，一直低頭看着我。
我也懶得擡頭，始終望着腳底下，直到走了好幾站，人終於少了些，這才鬆口氣，趕緊鑽到空間大點兒的地方。
秦文浩慢悠悠地跟了過來，和我拉着一把扶手，我望着窗外，心裏默默地祈禱趕緊到站。
居然，有些怕他。
這是爲什麼呢？我搞不懂。
終於熬到那一站，公交剛打開車門，我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頭也不回地往前跑着。
只想遠離，儘快地遠離他……
回到家，彷彿找到一絲安全感，緊繃的神經突然鬆懈，我長長地舒口氣，一屁股坐到沙發上。
還沒喘兩口氣，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拿起一看，是陌生號碼。
“喂，你好……”
“是我！”
呼吸驟停。
雖然這聲線並不太熟悉，可語氣裏透出的冰冷勁兒，還是讓我一下子想起來是誰。
“阿姨，你好！”我小心翼翼地說道。
“呵，現在嘴倒挺甜的，昨晚上呢？嘴巴被膠水糊了嗎？”
來者不善啊……心微涼。
我忍了忍，輕聲道：“對不起，昨晚我的確沒有跟您打招呼！”
“喲，我看還是算了吧，你跟我道歉，我可承受不起！回頭要是在小寒面前告我一狀，我兒子非得跟我鬧不可！”
我也不曉得她想幹嘛，反正說什麼都是錯，乾脆就閉嘴。
“小寒現在沒跟你在一起吧？”她突然話鋒一轉。
“沒，沒有！”
“那好，半個小時以後，就在昨天晚上那家餐廳，我們見個面！”
“好……”
“對了，別告訴小寒！”
“嗯！”
掛斷電話，我這才發覺，自己的心跳是如此之快。
羅媽媽這是找我談判吧，我有些憂心，反正沒什麼好事。
可，事情來都來了，也躲不過，還不是隻能硬着頭皮上。
剛準備出門，母上就買菜回來了，見我又要出門，趕緊問我中午回不回來喫飯。
我想了想，實在不確定，於是便搖了搖頭。
相同的地點，相同的包間，不同的是，這次我沒再點餐，就要了一壺清茶，頗爲忐忑地等待着羅媽媽的到來。
可我萬萬沒想到，先踏進來的，居然是一個不足一米高的小傢伙。
他就這麼朝我撲了過來，然後仰頭看着我，嘴角邊掛着兩行口水。
涵涵……我愣了愣。
雖然就只見過一面，可他的五官實在太像羅景寒，以致於一眼就能認出來。
緊接着進來的，是趙欣桐。
她今天的穿戴很休閒，一身淺藍色的背背褲，長髮鬆鬆垮垮地紮成馬尾，和涵涵還是母子裝。
“哎，兒子，別亂跑！”趙欣桐沒看我一眼，就只是抱起孩子，坐到對面。
我想，這出“鴻門宴”，我是跑不掉了。
最後壓軸登場的，自然是羅媽媽，讓我大跌眼鏡的是，她居然也穿着一條和趙欣桐同色系的背背褲，違和得一塌糊塗。
這是幹什麼？想向我證明他們之間關係很好嗎？
心裏很冷，可我還是儘量剋制住自己。
就像羅景寒所說的，他喜歡的人是我，以後想一起生活的人也是我，我也不是小三，所以，我沒什麼可心虛的，相反的，我應該更強勢，至少氣場上，我不能輸。
“許嵐，你也看到了，現在涵涵的媽媽回來了，他們一家三口終於能夠團聚，你爲什麼要霸着小寒不放呢？”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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