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连埋哪儿都想好了” 作者:南飞一客 →、、、、、、、、、、、、、、、、、、、、、、、、、 大崽也一脸绝望。 他默默靠在林昭的怀裡,眼睛掉金豆豆,吸着鼻子。 “我還想赚钱给娘买好看的裙子,沒机会啦,我长不到柜台那么高了。” 小朋友恳求地看着他娘,难受地說:“娘,等我死掉你能不能把我埋在咱家院子,我想永远看着娘……” 短短時間,他连自己埋哪儿都想好了。 听到他哥這么說,二崽眼裡的光彻底黯淡下来,鼻孔吹出個伤心的鼻涕泡。 偏偏怕吵醒睡得小肚子一起一落的龙凤胎,两個当哥哥的小家伙压低声音,哭的小声又凄惨。 林昭被小朋友跳跃的思维整的一愣一愣,回過神来,见两個儿子耷拉着脑袋,无声落泪,像蔫儿了的茄子。 她伸手捏住大崽的小嘴巴,连呸好几下,“谁說你俩要死了,快呸呸呸。” 大崽眨着水亮的眼睛,动了动嘴,可嘴巴被捏着呀,呸不出来。 “呸呸呸!”二崽学着他娘连呸三声,哭得发红的眼睛却是亮了亮,脸凑到林昭面前,激动地问:“娘,我和我哥不会死?” 五岁多点的小朋友压根不知道死是什么,他们的理解是,人死了,不能跑,不能跳,吃不了东西,還得被埋进小土堆裡,哪裡也不能去……這对小朋友而言,已经好可怕好可怕了啊。 大崽屏息凝视着娘,满脸紧张。 “打個虫而已,拉出来就好了,什么死不死的。”林昭替两個崽擦掉脸蛋上的眼泪,又不放心地提醒:“晚上要是不舒服要及时告诉娘。” 二崽一喜,拉住他哥的手,高兴地說:“哥,咱俩不会死,咱俩能活到一百岁。” 得知好消息,大崽也很兴奋,瞧见林昭裙子上的水意,那是他和二崽的眼泪。 小家伙后知后觉害羞,目光闪躲,趁林昭不注意用小手擦她肩上的水渍,发现印子還在,神色呆滞。 察觉到林昭的目光,他紧张地說:“娘,你的裙子脏了,我明天给你洗。” “沒事啊,洗洗就干净了,娘明天回来自己洗。”林昭好脾气地說。 她拍拍两個崽的脑袋,“去洗洗,该睡觉了。” “好。”两個小朋友手牵手出了房间。 林昭坐到书桌前,取出一個硬皮本子,扭开钢笔笔帽埋头写字。 {六月二十七日晴转阴 今天弄到几颗宝塔糖,给大儿子和二儿子吃,两個崽听說是打虫的药,吓坏了,哇哇大哭,說着可可爱爱的童言童语: 二崽:我舍不得死……谁家的小朋友才五岁多就要沒命了呀…… 大崽:……沒机会啦,我长不到柜台那么高了。 五岁的小朋友真可爱啊,尤其是顾同志和林同志家的崽崽!} 写完后,寥寥几笔把刚才的情景画出来。 吹鼻涕泡的二崽,失魂落魄的大崽,呼呼大睡的龙凤胎,桌上的煤油灯都有一席之地。 大崽和二崽洗完脸,进来见到娘坐在桌前垂首写什么—— 她左胳膊支着下巴,右手随意的写写画画,唇角染笑,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温柔动人。 两個小男孩走過去,站在林昭左右两侧,他们踮起脚,努力将双臂搭在桌面上,探头瞧着。 “娘,你又给我爹写信?”二崽睁着漂亮的大眼睛,好奇地问。 他的眼尾還有些泛红,长而卷的眼睫毛沾着水意,专注地看人时,纯真又干净。 “不是啊,我在写有关你们的成长记录,等你爹回来让你爹看,這样顾同志就知道你俩是怎么长大的了。”林昭浅笑道。 大崽提出要求,“娘,我能看看嗎?” “可以啊。”林昭把本子给他,出去洗漱。 二崽蹬蹬蹬跑到他哥旁边,和大崽脑袋挨着脑袋看。 他们认识的字不多,但是能看懂画。 “哥,這是我呀。”二崽指着画上的一個小娃娃,激动地說,“我吹了個鼻涕泡哈哈哈,娘画的真好看。” 大崽赞同地点头,“娘真厉害。” 他仿佛被鼓舞到,肃着脸,认真道:“我也要和娘一样厉害。” “嗯嗯。” 大崽又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合上本子,将其放在桌上。 “咕噜噜……”二崽肚子响了一声。 他低头看自己肚子,說:“哥,有虫子在我肚子裡打架。” 大崽安慰弟弟,“别怕,娘說我們吃的是打虫糖,等虫子被打死,咱俩明早起来拉出来就好啦。” “我不怕,我连蛇都敢打,才不怕小小的虫子。”他神气地說。 這话正好被林昭听进耳朵。 “嗯?”她沒动嘴,吐出個特别危险的语气词,“你打蛇?” 林昭眉头紧锁。 想打娃了怎么办? 二崽看娘的脸色不对劲,站姿都笔直了,连那短短的头发茬子都透出乖巧。 “沒有啊,娘听错了,我說的是……”他脑瓜转的飞快,临时想到個理由,“我說我打舌。” 他吐了吐舌头,用手一指,“是這個舌。” “谁再說咱家闲话,我用弹弓打他舌头!” 這章沒有结束,請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 林昭:“……” 沒好气地白二崽一眼,“你就瞎扯吧。” 她屈指,轻点儿子的额头,神情严肃,“有的蛇有剧毒,被咬一口你小命就沒了,离那玩意远点!” “大崽,你盯着点你弟。” 养儿子真是操不完的心。 “嗯。” 当晚,林昭醒了好几次,醒来后挨個儿大崽二崽的额头,沒发热,也沒别的情况,她才放心。 转眼,天亮了。 林昭早早起床,收拾出去舅舅家要带的东西。 一袋挂面,二十枚鸡蛋,2斤猪肉,2個苹果,一根腊肠。 超重的礼。 但是对比当年舅舅为自己做的,又不算什么。 林昭把所有东西装进網兜,又给崽崽们准备今天的口粮,一個苹果,一瓶黄桃罐头,一把大虾酥糖,還有些白面,一小块猪肉。 這些尽够几個崽吃两顿的,甚至還多。 要知道有的家裡连吃饱都做不到,早饭更是不吃的。 忙活完,林昭带上东西出门,大黄跟在她身后。 “好好看家啊。” 大黄仰头,冲她汪一声。 林昭笑笑,脚步轻快地离开,往县裡走去。 来到供销社后,找采购订了辆女士自行车,得到回复說,過两天才能到货。 她又去买了块手表,当场戴上。 李芬见林昭掏钱掏票這么干脆,满腹疑云,這姑娘不是乡下的嗎,怎么花钱一点也不心疼? 她夸道:“你皮肤白,戴手表好看。” 王菊点点头,小声:“好看。” “谢谢。”林昭也觉得好看,时不时看一眼,心裡美的不行。 不多时,供销社涌进好些人,售货员都忙起来。 丰收大队。 大崽和二崽醒来,第一時間先往茅厕冲。 “哥,我先去,我快拉裤子啦。”二崽急得夹腿。 见状,大崽忙跑去隔壁。 “婶婶,我想用你家茅厕。”大崽手上捏着几张草纸,捂着肚子,急得脸蛋通红。 王春花赶紧說:“去吧去吧,茅厕沒人。” 大崽都沒時間說谢谢,直往茅厕冲。 王家的茅厕简陋,凸字形,用两块板搭着,坑裡都是蠕动的小东西,臭味冲天。 大崽汗毛尽数竖起。 他太急了,赶紧脱掉裤子蹲下,噗嗤一下,出来了。 一低头,瞧见裡面夹杂的虫,又恶心又害怕。 大崽心裡的小人儿啊啊啊啊叫個不停。 不敢多看,继续拉。 肚子空了后,克服心理阴影,用光手裡的草纸,提起裤子出了茅厕。 就在這时,二崽冲进王家的门,大声說:“哥,我拉了好多虫子,你拉出来了嗎?” 大崽木着脸,“……拉出来了。” “娘說的沒错!”二崽一拍手,语气兴奋,“拉出来就說明咱们肚子裡沒虫了,对吧?” “对!”大崽肯定点头,严肃地看着二崽,“二崽,以后我們不能喝凉水,要喝凉白开。” “嗯嗯。” 两個小朋友的对话被王春花听了一耳朵。 “大崽,二崽,你们說啥呢?啥虫啊?” 大崽回答,“我娘昨天给我和二崽吃了颗甜甜的糖,說可以杀小朋友肚子裡的虫,我和二崽都拉出了虫。” 王春花的孙子,王大壮愣愣的,捧着脸,惊恐道:“大崽,二崽,你们肚子裡有虫?” “肚子为啥会有虫啊?”大壮小朋友一脸茫然,“人肚子裡有虫不会死掉嗎?你们为啥沒变成小土堆呀?” 二崽险些脱口而出一句你才变成小土堆呢,被他哥拉住。 大崽沉稳解释:“我娘說常喝凉水的话,肚子裡会生虫,是蛔虫,人不会死,但是会肚子疼,也会拉肚子,吃了糖把虫子排出来就好啦,我和二崽全拉出来了,我們肚子沒虫了。” 大壮想起自己总喝凉水,眼神惊恐,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奶,我肚子也有虫!?”他害怕地說。 王春花忙问大崽,“大崽,糖還能打虫啊?你娘从哪儿弄到的糖?” “不知道。应该是在县裡买的吧。”大崽猜测。 话說完,他牵着二崽回自家去了。 王春花冲到茅房,在那新鲜的一坨,确实看见一些虫。 真能拉出来!! 她惊讶不已。 见孙子垂头丧气的,王春花說:“别怕,等大崽娘回来,奶去问问情况。” 顾母瞧见两個崽从隔壁回来,眼神疑惑,“你俩去隔壁干啥?” “我去借茅厕。” 听见大崽的话,顾母更纳闷儿了。 咋滴,家裡的茅厕盛不下他的小屁股? 二崽话多,嘴巴不停,把他和他哥拉出虫的事告诉给他奶。 顾母一惊,“拉出虫啦?” “是啊,奶不信的话我带你去看。”二崽完全不知道尴尬、不好意思是何物,拉着他奶去看他拉出的五谷個轮回之物。 顾母不嫌弃,真去看了。 “你說你娘给你俩吃了糖,你们就拉出了虫子?” 二崽点点头,“是呀。” 這章沒有结束,請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 他舔了舔嘴唇,“那個糖還怪好吃的。” 又轻轻一叹,“就是一個小朋友只能吃一颗。” 顾母:“……”你還想天天吃,天天拉虫不成? “你娘還有那糖嗎?” 大崽回答:“不知道。” “得,等你娘下班,我问你娘吧。”顾母說。 惦记着龙凤胎,她快步朝屋裡走,三崽四崽已经醒来,两個小的脑袋挨着脑袋,盯着屋顶看,安安静静的,很乖巧。 “醒来了啊。” 听见熟悉的声音,床上的奶团子翻身坐起来,奶声奶气地喊:“奶!” 這两声让顾母的心都软了下来。 “嗳!” 给小孙子小孙女穿好衣服,带他俩出去洗脸。 二崽捧着一個黄桃罐头出来,对顾母說:“奶,帮我拧一下盖子,我要吃罐头。” “一大早就吃罐头?”想着两個崽刚拉出虫子,顾母怕罐头太凉,和他俩打商量,“中午再吃罐头,早上吃点热乎的,刚拉完虫子。” 大崽很好說话,便道:“行。” “煮個白粥?”顾母问。 “可以的。”大崽說。 二崽问:“奶,喝完白粥能吃苹果嗎?” “你们娘還给你们买了苹果?”顾母觉得老三媳妇真会惯孩子,不過比之前万事不管强,她沒意见。 “是啊,可红的苹果。能吃不?”二崽追问。 “能啊。”顾母道。 “奶你等会帮我們切一下,我和我哥一人一半。”二崽不客气地提出要求。 大崽拿着奶粉从屋裡出来,打算给龙凤胎冲奶喝,听见二崽的话,看着顾母道:“奶,我的苹果分你一半。” 顾母当然不会和孙子争一口吃的,但是不影响她心暖啊,摸摸大崽的大圆脑袋,满脸慈爱,“奶不吃,大崽吃。” 上班忙起来的時間過的很快,吃完中午饭后一刺溜到了下班時間。 顶着刘春花红的白眼子,林昭面不改色地准时下班,沒多待一分钟。 至于同事的背后议论,她完全不放在心上。 還是那句,只要不舞到她面前,她可以当不知道。 和昨天一样,先去邮局寄信。 “林同志,你买手表啦,真好看。”梁怡夸道。 看着普通的手表,戴在林昭手上好看的让她也想买個這個牌子的。 林昭轻笑,“谢谢。” 說了两句话,她离开邮局,去了纺织厂家属楼。 宋舅舅二十来岁进厂,在厂裡干了三十来年,早被分了房,那房子分的早,对比别家的房子,属实不小,五十多平的两居室呢。 此时,宋舅妈在家,她是夜班,這会才刚睡醒。 听见敲门声以为是老宋回来了。 “云程,去开门。” 宋云程认命地起身,打开门。 随即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