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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作者:长乐思央
拜帖的日子写的是七日之后苏卿看着琼娘的脸,因为過于愁苦的缘故她显得实在是有些憔悴。

  两军对峙拼的就是气势。木家又不欠张家什么输人也不能输阵。

  這七日裡苏卿帮着琼娘处理木良辉留下的遗产以前琼娘沒有管到的乱七八糟的杂事。

  一些嘴巴特别碎的不知道分寸的恶仆,全部都被苏卿给撵了出去。

  其中一個便是琼娘昔日的奶娘她仗着琼娘心软沒少打着以琼娘好的旗号做恶事。

  而這次琼娘上吊,和這碎嘴的婆子也不是沒有关系。

  琼娘本来就耳根软容易被人左右奶娘同她這么亲近,整日在她耳边說些消极话成了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卿把人赶出去的是那婆子還在地上哭天喊地,她知道琼娘心软,试图来抱琼娘大腿哭喊着說着从前。

  “夫人啊,老奴服侍了你那么多年,看着你从一個豆丁长大,那個时候我儿都沒有奶水我”

  到底是多年的感情,琼娘忍不住流露出几分松动的表情,但奶娘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因为苏卿让人直接拿了脏抹布,堵住了她的嘴,整個世界,一下子就清静下来。

  苏卿拿了一個做的十分精致的玉算盘,把算珠拨得噼裡啪啦作响。

  玉珠子撞击发出的声音十分清脆动听:“行了,你真想要算账的话,那就来算一算,你這些年来,贪昧下府上的中馈,還有打着娘亲的旗号,欺压田庄的百姓,败坏主人家名声的事情。我本来想着,看在你這几年苦劳的份上,让你到乡下的庄子裡养老,看来比起乡下庄子,你更喜歡衙门的大牢。”

  奶娘做過的亏心事,可不只是贪墨一点银钱。她這几日肃清木府,私下裡有不少受了欺负的丫鬟小厮来告她的状,苏卿顺着消息查下去,便发现這奶娘为了她的儿子,這欺男霸女的事情可沒少做。

  关键是做坏事也就罢了,她還是以琼娘的名义做的,這就十分让苏卿不能忍了。

  其实高门大户裡,狗腿子仗势欺人的事情很常见,但看主家愿不愿意管。苏卿现在陪着琼娘,是想快些让她立起来,至少她在远离京城做某些事情的时候,這木家還有琼娘,不能后院起火,在背地裡拖她的后腿。

  奶娘生动的表情一下子呆滞了,苏卿摆了摆手,示意身强力壮的护卫把奶娘拖下去。

  琼娘是事先就被告知了奶娘做的那些事情的,出于感情,還是有一些心软,但女儿让她作壁上观,她到底還是忍住了,而且在奶娘扑過来的时候,她還下意识地退了几寸。

  除了奶娘之外,府上其他爱偷奸耍滑,嘴碎的,身契都在主人家的,大部分都被苏卿送到了木家乡下的庄子给她干活。

  奴大欺主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稀罕事,這些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忠诚的性子,在前世木家落败的时候,還做出過卷了主人银钱逃跑的事情。

  当然,前世的一切都還沒有发生,小厮们也不是她的任务对象,苏卿也不至于做得太過,只是按照他们平日裡的表现,好生整治了一番,该送去干苦力的干苦力,该敲打的敲打。

  偌大個冠军侯府,因为苏卿弄出去這么多人,一下子冷清不少,可纪律整顿了一番,府上主子办個什么事,效率更高了,丫鬟小厮们一個個更贴心了,至少不会出现她說一句话,一屋子人对她爱理不理的情况。

  琼娘一开始沒了奶娘,還有些不习惯,而且刚死了儿子的人,当然不可能在短時間内迅速地摆脱那种悲伤的情绪。

  苏卿立马给她找了两個更加贴心又能逗趣的丫头,不是說天天逗得琼娘笑呵呵,可两個丫头都挺豁达向上的,能潜移默化地把琼娘往积极生活的方面引导。

  打理木家的事情,她也不大手大脚的包揽,而是移交给琼娘,她還想法子通過兄长和父亲昔日的部下,找了個精通医毒的人来,教导琼娘学一些救命和自保的手段。

  毕竟日后她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琼娘過日子,木良玉只有這么一個娘,她承受不起那個万一。

  琼娘每天都要努力完成夫子的功课,日子過得充实极了,到了晚上,差不多就累得想睡觉,沒有太多時間去悲伤已经发生又无法挽回的事情。

  她想丈夫和儿子就已经花去了所有空闲的時間和多余精力了,自然不会再想着整天丧气十足又刻薄的奶娘。

  等到苏卿和琼娘上张家退婚的這一日,奶娘已经被琼娘遗忘到脑后跟去了。

  木家安排了浩浩荡荡一些人,坐了府上最好的一辆马车,拿着一式两份的拜帖,顺利地入了张家的门。

  张家人不少都是人精,交际手腕一点不差。先是到门口来亲自迎接,然后开始嘘寒问暖。

  她们惯来会捧高踩低,你弱一点,她们就强一点,你态度强硬,她们就审时度势,根据的身份再来决定对待你的方式。

  今日是琼娘的主场,苏卿只是给她作配。

  张家人一看,小姑娘穿得素净,眉目神态又端方,安安静静的,表现得很乖巧,哪裡像是李氏那日回来的說的什么,牙尖嘴利,很难伺候。

  這李氏真是宠坏了儿子,什么话也敢乱說。张家老夫人甚至瞪了儿媳一眼,看得李氏莫名其妙。

  木家這個唐氏,在她死丈夫之前,那是出了名的人人羡慕,大家也知道她性子软,可有木老太太护着,也沒有谁敢欺负她。今时不同往日了,木家的男人都死了,女人能顶什么用,张家的女人,各自打着算盘,但今儿個她们的目的就一個,不能让這婚事這么轻易退掉。

  這可是张家当家的吩咐,這节骨眼上,琼娘刚死了儿子,他们张家把落井下石的事情做得太過,那是要被人笑话的。

  张家人能有這样想法的改变,是因为琼娘還活着,而木良玉身上也沒有被泼上天煞孤星,克亲克夫的恶名。

  “琼娘”“良玉這個孩子,可真是讨人喜歡”

  张家的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先声夺人,把琼娘說得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稀裡糊涂的,漂亮的眼睛也浮现一层水雾。

  這些女人,提到了她的儿子,某些话的确說到她的心坎裡,勾起了她的伤心难過。

  张家人看琼娘的态度,便心裡想着,睿哥儿的婚事,当是稳妥。這唐琼娘,日子過得稀裡糊涂的,凭着一张好看的脸蛋勾住男人,看,多么可怜。

  她们的语气是当真带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同情的,然而琼娘等着她们說完了,拿乖女儿递過来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又說:“谢谢你们的关心,不過我今儿個過来,主要是为了我家良玉同睿哥儿退亲的事。”

  张家女人们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齐齐被人掐住了脖子。

  她们方才說了那么多,感情在人家眼裡,都是白說的。李氏的妯娌和小姑子们看向了木良玉,小姑娘从进来时候到现在,脸上都是一個表情,微笑,還是微笑。

  她进来的时候,就朝着她们笑,然后一直就站在琼娘身边,用手指把玩着挂在腰间的浅蓝色流苏。

  她们先前觉得小姑娘是羞涩,可现在一看,就琢磨出不对味,真羞涩的话,這种时候還能笑的出来啊。

  一直不作声的张老夫人开了腔:“琼娘啊,不是我說,這婚事,昌西在的时候,就定下来了,你又是在這個关节眼上,突然說要退了婚事,让外人怎么想我們宁国府。”

  琼娘的语气還是软软的,她慢吞吞得說:“老夫人說的对,但是夫君生前就同我說,我家良玉,日后一定要嫁個好郎君,荣华富贵都不要紧,我木家的女儿,嫁到谁家都不至于吃苦,关键是要对良玉好。”

  “我睿儿很好啊,他长得好,前途好,人又斯文客气,对妻子一定会很好。”

  李氏捏了儿子一把,张睿有些不情愿,可是先前被祖父和父亲训斥過了,又分析了情理。他老实了很多,看着木良玉的脸,努力挤出几分情意,含情脉脉地說:“是,岳母大人請放心,小婿一定会对良玉好的。”

  琼娘便露出几分惊慌的样子,忙摆手說:“使不得使不得,男未婚女未嫁,我当不起你這一声岳母。”

  她面露愁苦之意:“睿哥儿的确是個好郎君,但和我家良玉当真不合适,我家良玉她死心眼,性子木,沒有学過怎么管小妾,更别說怎么照顾小妾的孩子了,這要是磕磕碰碰到哪裡,她要是成了张家的罪人怎么办。”

  琼娘又拿帕子擦了擦眼角:“郎君他去的早,就希望良玉能嫁個干干净净,不拈花惹草的,最好像他,沒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姐姐妹妹。這要是让良玉和睿哥儿成了,夫君入梦,我都不好向他们交代啊。”

  李氏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你說谁不干不净呢。”

  琼娘似乎是被她吓到,缩了一下:“我沒有說谁,沒有說是睿哥儿。”

  苏卿开了口:“李夫人,您一片爱子之心,母亲她最是有体会。您心疼张公子,母亲心疼我。她胆子如今为了我,为了能对得住九泉之下我的父兄,鼓足勇气来张家退婚。不過她說了实话,您這么吓她干什么。兄长是不在了,可我是母亲的女儿,我希望您能待她尊重一点。”

  她說這话的时候,手放在腰部,抽出了一样东西。

  本来其他人就因为苏卿說话看向她,這一瞬间,更加是瞪大了眼睛。

  這木良玉,在腰间居然缠了一柄软剑,只是因为剑鞘做得极为华丽,软剑又轻薄,不仔细看還发现不了。

  只见木良玉拔了一根浅蓝色的流苏穗子,放在软剑上轻轻一吹,长长的流苏短成了两节。

  小姑娘抬起头来,冲着一干女眷温柔一笑,然后慢慢地把剑插回剑鞘。

  宁国府的人這才想起来,木良玉,是将门出身。她的母亲琼娘软弱,可她的身体裡,有一半那是木昌西的血啊。

  木昌西和木良辉,都是大燕国的名将。這木良玉虽然也是女子,但和她们压根不是一個物种。

  人家根本不是什么柔弱可欺的小白兔,分明是個披着兔皮的狼人啊,李氏那日并沒有說谎。

  然而洗刷冤屈的李氏完全都不觉得高兴,因为木良玉在玩弄那把软剑的时候,眼神一直在她的脖子上。

  她先前也不是沒有想過,如果木良玉嫁进来,她可以磋磨這個不讨喜的儿媳。可是她现在才意识到,木良玉根本不喜歡她的儿子,成婚也是怨侣。

  這兔子逼急了会咬人,狼要是逼急了,那是会咬断她的脖子啊!

  作者有话要說: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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