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混乱与疯狂 作者:云外绯想天 ——扑通。 在少女所无法看到的远方隐蔽的角落中,数個隐匿其中的身影,一個個无力地倒在地上,抽搐着肢体渐渐沒了声息。很快,在他们倒下的土地上,裂开了一道口子,仿佛嘴巴一般,将這些人的尸骸,“吞”入到了地下——沒有人知道,在這荒郊野岭的地方,埋藏着数名暴毙之人。 至于這些人的“失踪”是否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根本不可能。 “……究竟是怎么了,为何针对我的刺杀一下子变得這么密集频繁了?” 莉莉耶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身旁昏昏欲睡的少女,看到她并未察觉到有何异常,也是暗地裡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說,她并不希望這名难掩天真的少女,感受到太過沉重的压力,莉莉耶自己是习惯了這种生活,但這孩子果然還是会害怕的吧? 可即使是早已习惯被刺杀者惦记上的日子的莉莉耶,对于這两天来频繁的袭击也是感到困惑不已。为了掩人耳目,她都特意做了不少的障眼法,最终通過搭乘货运商队的马车离开,按理說,行踪沒有那么快就暴露的。 “莫非,我碍着那些家伙们了嗎?” 這也就只有国家级别的组织才有這样的壕气了,换成其他的“小”组织,那可能经得起這样的消耗?一個目标三番四次拿不下,就很少会有人傻愣愣的去撞铁板了,更不用說,像這般前仆后继的送死了。 偏偏敌视乃至于仇视莉莉耶的,如今可是一個大帝国的上层。莉莉耶相当清楚,自己的存在,三番四次地阻挠了那個危如累卵的帝国转移国内矛盾的计划,别看现在两国之间尚且還处在和平协议间,真要到了帝国走投无路的时候,必然是会先一步撕破协议的。 南部王国就算人口达到了饱和,依旧也有一定的缓和的空间和時間。但是帝国不行。家大业大的帝国,根本沒法像南部王国那样,在政令上达到令行禁止。当年的议会政府,因为魔法被打落神坛。也是消失在了歷史中,那些被打压下去的贵族阶级顺利地死灰复燃,重新把持住了帝国——而贵族统治的一大特点嘛,那便是各自为政,看似团结一心。实则各怀鬼胎,形同散沙。 即使是能够切实地改变国家困境的改革新政,一旦牵扯到了他们的自身利益,那便沒有理解的可能性了。即使有那么一個两個不愿意同流合污的贵族家世,在大浪潮之中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這些年来针对莉莉耶的频繁的暗杀活动,便是出自這帮子帝国的实际掌权者的手中。明明都一次次的以失败告终,但是他们却完全不心疼那些刺客的损失哪怕相当部分都是他们所培养的,依旧保持着高频率的刺杀行动。有的时候,莉莉耶也怀疑,他们打的算盘。莫不是想要借此来让自己忧心過火,心率憔悴至死吧…… “大叔!我向你打听個事” 莉莉耶拨开门帘,向着赶路中的车夫的兜裡塞了些许的零碎,后者感受到了兜裡沉甸甸的金属,态度顿时变得相当之热情。 谁也不会和小钱钱過不去嘛。况且,现在和自己搭讪的還是個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孩子,尽管车夫自己也很明白,這种举手投足都流露出高贵气质的大小姐,和自己不可能发生什么,但总的還是很开心的不是? 人漂亮。脾气也好,出手還大方——這位车夫非常庆幸自己被分摊到了這個活。一开始他還抱怨此次他负责带客而不是带货,最后会少点提成,结果搭乘自己這车的意外的是为富贵人家啊。 他也很自觉地克制住了心中涌起来的一丝贪念。平时坑一下那些普通人家也就算了,但是要在那些贵族子弟面前耍花招,那就无异于玩火了——贵族恼怒起来,想要对自己做些什么来泄愤,到时候可沒处說理去的。 “最近,帝国那边的情况。有沒有什么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 问出了這個問題的同时,莉莉耶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车夫的脸上,当她看到车夫的脸颊不自觉地有了一丝抽动,却并未言语的时候,不等他做出任何的表示,莉莉耶又往对方的兜裡塞了一块碎金。 “大小姐,你這可就有些……让我觉得烫手了啊……” 车夫不禁苦笑了起来,這下子他发现,好像這份美差事,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他自问起码的一点智商還是有的,眼前的這名贵族少女,上来就问了一個和忌讳的問題,再结合她很“懂行”的架势,這要是還将其认为是個翘家出来游玩的大家闺秀,那可就白瞎了车夫那双走南闯北二十多年磨练出来的眼睛了。 這种身份的人的钱,可不好拿的……或者說,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想要和他们扯上关系。 “嫌烫手的话,我可以帮你永远除去這個烦恼的哦?” 车夫忽然感到手腕处一阵冰凉,大惊之下,他赶紧看向自己的双手,這才发现,它们還留在自己的身上……刚才那一瞬间嗎,他真的以为双手被人当场剁下来了呢! “安心,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些人——我只是出于一些‘私人’的理由,需要去帝国境内走一圈,因此了解一下這個国家近期的一些突发的状态,很有必要。” “私人的理由啊……如果真是這样,那我還是建议大小姐你尽快回来比较好——可以的话,取消你的行程都好,要知道,最近那边,真的是不太太平。” “哦?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嗎?” 這些走南闯北的商队的成员,可以說是消息最为灵通的一类平民了,比起那些酒馆的店小二包打听還要更胜一筹。从這一位经验丰富的车夫口中得到了這样的结论,也由不得莉莉耶掉以轻心。 “我們也是前一次,从下货的地点那边的卫兵口中得到的消息……据他们所說,帝国這段時間似乎在搞大清洗的样子,相当多的人被砍了脑袋,或者绑上了火刑架。因为平时我們沒少给過他们好处,所以侥幸得到了一些提醒,现在我們也不敢光明正大地驻扎进城市裡。而是選擇在城门外卸货交货了。” 大规模的……清洗行动嗎? 莉莉耶不由地紧蹙起了眉,她不避杀戮,但是对于肆无忌惮地向平民动屠刀的行为,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帝国近些年来的一些情况。她坐镇在王都中也能够了解到,但始终不可能直观地感受到那种窒息的压抑和恐怖。 而从這位马车夫的声音中,莉莉耶却不难听出,那一丝由衷的恐惧。 “上一次正好是轮到我负责进城知会商会卸货,所以正好途径。看到了一次公开的审判……呸,那根本就是公开的处刑!宣读外那完全不知所谓的罪状后,什么辩解都不给,当场就执行死刑的野蛮行径,真是难以想象,会发生以文明悠久著称的帝国的境内……” 嗯,南部王国其实早些年的时候也挺乱的,只不過经過了上一代的国王的励精图治,早已大幅度改善了。而這位马车夫,显然沒有经過過更早的时候。贫瘠混乱的南部王国的生活,眼下俨然是对自己的祖国的安定相当自豪。 “难道行刑的场面……很残酷嗎?” “這倒是不至于,再怎么說,我們這些商队的车夫,能干了這么些年還活着,总也得经历過那么一两次强盗的袭击——见识過了那种在厮杀中开膛剖肚、脑袋开花的场面,我們对于血腥的抵抗性多少還是有一些的。认真的說,绞刑和火刑,视觉上的冲击力,并沒有那么强。” 车夫說到這裡。脸上也是微微色变,流露出来的情绪,和他刚才所說的承受力根本就不符,分明慌得很。 “說真的。仅仅是火刑和绞刑的话……算不上残酷的死刑,也吓不住我這样的老司机。真正让我慌得三天沒睡安稳的,是那些围观的人——沒有亲眼见到過,你一定无法相信,他们甚至比起角斗场观众台上的贵族老爷们,還要疯狂的多!” 仿佛回忆起来了一场噩梦。车夫的额头都渗出了汗珠。 “那根本就不像是在围观行刑仪式,反倒是……对!像是在举行着什么节日祭典一样!疯了,那些人完全像是疯了一样,我当时都不敢向路人询问哪怕半個字!” 马车夫情不自禁地开始呼吸急促了起来,莉莉耶连忙稳住了他的心神,避免他一时手滑让马匹失去控制。在惊醒過来后,车夫也是心有余悸地握紧了手中的缰绳:“让大小姐你见笑了……只是,回想起那时候的情景,当真是有种冬天掉进冰窟窿裡的感受。” “這不是你的错,换成是我,恐怕会比你還要不堪吧?” 马车夫倒也沒有将莉莉耶的回答视为客套话——在他看来,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怖氛围,已经不是個人的身手能力可以改变的了,就算這位贵族小姐看起来不是什么花瓶架子,毕竟也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受不了那种氛围也属正常。 “真的啦,大小姐,就算有事情要忙,也過了這一阵再說吧。你也知道,我国和帝国之间近段時間的关系不是很好,這要是有個万一……不是在下我乌鸦嘴——我們這些大老爷们,无非也就是烂命一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大小姐你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保留那么一個‘最终手段’比较好哦……” “道理我懂……嗯,你所說的情况,我也要考虑一下了,实在不行也只能先延后了……”莉莉耶一边做着深思熟虑状,一边再度摸出一块碎金塞进了车夫的口袋,“感谢你的好意,這是一点点心意。” 莉莉耶真的会因为车夫所描述的情况,就打退堂鼓嗎?当然不可能。 她大致能够猜到,如今的帝国境内是怎样的一种混乱的局势,也亏得如此,因为夏的暴走而造成的一座城市毁灭的惨剧,才沒有引起大规模的民众关注。眼下,游荡在帝国境内的那只可怕的“炎魔”,暂且還沒有引发第二次的灾难,在事态变得不可挽回之前,莉莉耶必须抢在帝国政党的前面,先行将夏解救出来! 毕竟,失去了理智和意识的夏,在精神上是不设防的。一旦在物理层面上被攻破,她所掌握的那些禁断的知识和技术,落入到了敌人的手中,必定会造成远比一两座城市的毁灭,可怕的多的严重事态。别人不清楚夏持有的力量多么可怕,曾经和她并肩作战過的莉莉耶,還不明白嗎? “我們现在……是要进入到帝国的境内嗎?” “哦?你醒了嗎?” 少女有些疲惫地支撑起身子,对莉莉耶点了点头:“嗯,刚才就醒了——谁让那個大叔嗓门那么大嘛。” 本来少女就是在浅睡眠之中,再加上情绪有些失控的车夫压根沒注意自己的嗓门,少女理所当然地被其吵醒。 “魅魔们的村落,竟然是在帝国的境内嗎?” “并不是,虽然過去是那样,但在帝国的旧党割据出来了一片根据地之后,魅魔的村落便不属于帝国的控制范围内了。当然了,我們因为打的是商队的车,既然他们的预定路线是那样,這個我們也沒法改,不是嗎?” 說起這個莉莉耶也很无奈——她是为了避人耳目才選擇跟车出行的,结果還是沒能瞒過帝国人的耳目,搞得现在她也不得不“途经”一下帝国的境内。之后的刺杀,按照经验来看,想必不会少,为了避免无辜的商队受到牵连,莉莉耶也是不得不提高警惕,时刻注意着车队的周围。 “怎么了?你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呢?” 莉莉耶发现,少女的脸色,好像白的有些過分——那显然是因为失去了血色才会显出的惨白。 “听到了那個大叔的话,稍稍有些感触罢了……因为那個时候,我也差一点被烧死在火刑架上了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