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书寓先生
依照红楼的传统,裡边所有的书寓先生琴棋书画都得精通,但只卖艺不卖身,除非遇到心仪的男人。
所以很多去红楼的男人一掷千金,只为一睹凌艳秋的绝色容貌,听听她弹琴唱歌,或者与她吟诗作对,十分清雅。
但宽爷不一样,他一心想要纳她为妾,甚至不惜下重金为她赎身。但她不愿意,因为她心裡头早就有心上人了。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凌艳秋在十裡洋场的姿态太高了,高得令人嫉妒。所以她遭人暗算了,被人当礼品奉献给了宽爷,在這儿受尽了凌辱。
只是她一直沒有屈服,所以被关在了這裡。宽爷的意思是,她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当他的小妾,届时穿上他给她准备的喜服就可以重见天日了。否则的话,她将在這個地方关一辈子,直到死去。
算起来,凌艳秋已经被关了近十天了,所以她提及這些事都已经很淡漠了,一脸的万念俱灰。
她跟我說,若非是想再见一见她心裡的人,早就从這窗边跳下去了。這裡是四楼,跳下去肯定也活不成。
于是我问她,“艳秋姐姐,你的心上人知不知道你在這裡,会来救你嗎?”
她望着天花板怔了很久,低下头来时已经泪流满面,“他怎么会知道我在這儿呢,他从来就不知道我爱着他,爱了整整三年啊,好漫长的日子。”
“……他都不知道你喜歡他啊?你怎么不跟他說呢?”
“傻丫头,正常男子谁会要一個风尘之地的女人呢,即使我這些年只卖艺,但现在也不是清白之身了,又怎配得上他呢?他是那样英俊,那样干净的一個人。”
說到心上人时,凌艳秋眸子裡都是璀璨的焰火,我想這大概就是爱吧。我沒法安慰她什么,只能静静听着,听她诉說衷肠,說她心裡最爱的那個人。
原来那個人曾经帮了她一次,她家境贫寒,当年母亲去世的时候沒办法安葬,就在街边卖身葬母。這個人给了钱让她去安葬父母,却并沒有让她当丫头,所以她就记住了。
我很好奇這人是谁,问她,“艳秋姐姐,你的心上人是谁啊?如果可以,我回头帮你传個话。”
“他是漕帮青龙堂的堂主,姓褚,单名一個峰字。你不用帮我去传话了,我不想他看到我這個样子,也不想他知道我对他的心思。還是就這样過着吧,我們這辈子啊,注定是无缘无份。”
“褚,褚峰?”我一愣,结巴地问道。
凌艳秋点点头,冲我露了個美艳不可方物的笑容,都把我给笑愣住了。不可否认,她真的美得无法形容,就像是柔美到了极致,温婉如玉。
“怎么,小妹妹你认识他嗎?”她像是顿悟過来,狐疑地问我。
“我……”
我忽然就不知道說什么了,在這种情况下,我怎好跟她說褚峰现在重伤在医院裡,她怕是真要拼了命去见他一面了。可是,什么都不說,我又不忍心看她满眼期待的样子。
“你快告诉我,快告诉我他怎么了?”
想不到刚才還病恹恹的凌艳秋,一听到褚峰的消息就像回光返照一样,激动得不得了。我纠结再三,就简明扼要地提了褚峰目前的处境,說他受了伤在医院裡。
“他怎么受伤的?是不是阿青暗地裡搞的鬼?”她脸一沉,咬牙道,“哼,我就知道是這個混账东西使的坏,前两天他来這儿找宽爷,我在房间裡听到了。”
“……听到什么了?”
“阿峰是個能力很强的人,宽爷怕他壮大過后压不住,就派阿青過去当眼线。前些天那家伙勾结外人惹怒了阿峰被废掉了,宽爷看他沒什么用了就想打发掉。但阿青說他還掌握着阿峰和洛家人之间的秘密,這和十六年的一场灭门屠杀有关,以此跟宽爷交换。”
灭门屠杀……
我忽然想起了妈妈去世那夜裡陈四新讲的话,他說洛家已经灭门,难道他說的洛家跟我有关系?我并不是父不详的人?
還有阿青,原来他真的是個叛徒,還是宽爷指使過去的。那這么說,褚峰一直都被宽爷的外表所蒙蔽了,他并不晓得他一直在利用他?
想到褚峰提到宽爷时的仰慕和尊重,我忽然间为他心疼起来。這么多年与狼共舞,他竟不晓得。他是個实心眼的人,肚子裡也沒有那些弯弯绕的花肠子。
“艳秋姐姐你别担心,峰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沒事的。”我看凌艳秋一脸愤怒,连忙宽慰道。
她摇摇头,重重叹了一声,“即使担心又能怎样呢,宽爷在都城一手遮天,我根本就逃不出去。十天了,我所有的骨气都磨灭了。看来,我怕是真的要当他的小妾了。”
我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当小妾,似乎是凌艳秋目前唯一的生路。亦如她說,她已经无法去面对褚峰了,那么若想要活着,就只有对這血淋淋的现实低头。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夕夕!”
我不敢提姓氏,觉得這太敏感了,全都城的人提到洛家都是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這其中肯定有猫腻,所以往后我都不会跟谁提姓氏了。
凌艳秋倒沒有在意這個,点点头又道,“我看宽爷沒有对你下死手,說明你還有一线生机,你要么就站到他无法撼动你的位置,要么就逃离這地方,要逃得远远的。”
我当然想逃,可是能逃到哪裡去呢?宽爷在都城一手遮天,谁能逃出他的五指山?
“夕夕,帮我把那边的托盘拿给我。”许久,凌艳秋指着墙边案台上一個放着衣服的托盘道。
我怔了下,连忙去把托盘端了過来,裡面有红艳的旗袍,還有金钗首饰什么的。她拎起這旗袍看了很久,眼泪花都看出来了,才又递给了我。
“帮我穿一下好嗎?”
“……嗯!”
给凌艳秋穿戴的时候我才晓得,這就是宽爷差人送過来的喜服,如果她愿意当小妾,就穿上這衣服,如果不愿意,就继续关在這不见天日的屋子裡。
现在看来,她是想通了要走出這地方了。
给她穿好喜服,我又帮忙她把头发盘成了发髻,把那金钗首饰都给戴上了。宽爷打人很有水平,都不会留在露出的肌肤上,全给衣服遮住了。
当凌艳秋上了胭脂水粉时,她真真像一個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明眸皓齿,略显古典的脸蛋精致得就像瓷娃娃似得,白若凝脂的肌肤吹弹可破。
我在想,她若真的对褚峰表明心迹,他是否会爱上她呢?想到這裡,我竟莫名有点儿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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