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虚此行 作者:未知 第59章 不虚此行 颜烬雪压住心裡翻滚的愤怒和恨意,脸上泰然自若。 她唇角一弯,浅浅笑道:“都說皇上如天神一般威严,儿臣沒来這裡之前很害怕面君。可见到父皇后,心裡涌起从未有過的亲切感,您是儿臣的父皇,是儿臣在世上除了母亲之外,唯一的亲人。儿臣见了您,只觉得高兴万分。” 颜烬雪为自己的這番话,在心裡恶寒了一把。 凌帝听了却很受用,脸上添了一丝为父者慈祥的笑容:“瑞雪,你真是個懂事的孩子,赐坐吧。” 他這個当父亲的,连自己女儿的名字都叫错,還好意思自称父皇。 颜烬雪福身谢過,微笑着坐到了皇上斜对面的椅子上,仰脸看着皇上,神态悠闲,好像父女间要话家常的样子。 凌帝面色和缓,望着她的脸,不禁想起了她的母亲兰妃。 他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這些年,父皇忙于国政,也无暇顾及你们母女,你们過得還好嗎?” 這下,颜烬雪就沒有必要强颜欢笑了,說在冷宫過得好,就太假了。 她的神情顿时变得黯然,悲切道:“承蒙父皇关问,儿臣不敢隐瞒,說实话,冷宫的日子真的很苦。烬雪和母亲时常吃不饱穿不暖,有时上顿不舍得吃,留到下顿的饭食,還被老鼠偷吃了。冬天沒有煤火和厚棉衣可以御寒,我們的手脚都起了冻疮……” 颜烬雪声音哽咽了,提到這些事情,她本来就伤心,又把手藏到袖子裡,用力掐了胳膊一下,痛得眼裡冒出了泪珠。 凌帝不禁心生愧疚,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从小在冷宫過着非人的生活,這么多年受了很多罪。 凌帝带着几分歉意道:“孩子你受苦了,是父皇疏忽了对你的照顾,你怨父皇嗎?” 颜烬雪擦擦眼泪,這种铁石心肠的人,她不挤出几滴眼泪,他根本不知道愧疚。 话說回来,他若连一丝一毫的愧疚都沒有,就真的不是人了。 颜烬雪垂眸敛住情绪:“儿臣怎么会怪父皇,這些年,每当儿臣苦得受不了的时候,就盼着父皇突然像天神一样降临,打开冷宫的门,放儿臣和母亲出去。因为有這种希望支撑着,儿臣才一直坚持下来的。” 凌帝听了這番话,心裡更過意不去:“唉!父皇应该早些接你出来的。” 颜烬雪语气裡溢满了真诚:“现在也不晚,父皇能把儿臣从冷宫放出来,儿臣已经很感激了。今番能见父皇一面,更是心满意足了。” 凌帝欣慰道:“你受了這么多苦,還能保持如此良好的心态,十分难得。” 顿了一下,凌帝叹口气道,“你母亲若是和你一样乐观豁达,当年也不至于因生了女儿想不开,受到刺激疯癫。” 皇上根本不了解实情,据崖香姑姑讲,母亲性格恬静,宠辱不惊,不可能因为沒生出皇子而想不开,母亲的发疯定是被姜含霜给喂了毒药。可惜沒有证据,不能揭穿姜含霜的罪行。 颜烬雪摇摇头,十分认真地說:“父皇,儿臣听冷宫的侍女讲,母亲发疯的真正原因,是她太在乎您了。她沒能为您添個皇子,怕失去您的宠爱。她现在即使疯着,嘴裡依旧念叨着您的名字,只是……她对您的称呼很特别。” 凌帝好奇地问:“哦,你母亲怎么称呼朕?” 颜烬雪眼神闪烁了一下,迟疑道:“儿臣不敢說,怕父皇怪罪。” 凌帝越发疑惑:“父皇恕你无罪,尽管說。” 颜烬雪低头小声回答:“母亲她叫您……华哥哥。” 凌帝颜凌华心中一震,他刚认识兰妃那会儿,被她倾国倾城的美貌和婉转优美的嗓音,深深吸引住了。他特别喜歡听她唱戏,两人還在戏曲中扮演情哥哥情妹妹。有时私下裡不唱戏的时候,他也让她叫自己“华哥哥”,她总是羞涩无措地捂着嘴,不敢叫出口。 以前兰妃对他這個皇帝敬畏交加,沒想到她疯了后,却敢大胆地叫他“华哥哥”了。 凌帝想起往事,心裡生出诸多感慨,他抬眸问:“你母亲還是疯癫的老样子嗎?” 颜烬雪笑笑:“托皇上的福,母亲几個月前摔了一跤,脑袋磕到石头上昏了過去,大约是正磕着了哪根神经。醒来后竟然不那么疯癫了,精神一天比一天好了,還能哼戏曲了。” “你是說她的疯病快好了!”凌帝惊讶,“她哼的什么曲子呢?” 颜烬雪平静道:“母亲现在已经不犯病,情绪稳定了,若能找太医给诊治一下,或许就能完全好了。母亲哼的戏曲,儿臣也叫不上名字,大意讲了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情哥哥将去战场御敌,情妹妹含泪折柳话别的故事。” “是《折柳送君别》,朕以前最爱听你母亲唱的一首戏曲!”凌帝嘴裡无意识的哼了几句,他以前和兰妃对唱的正是這出戏。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也听别的女子唱過,却始终找不到那种迷醉的感觉。 兰妃倾城的容貌,婉转的嗓音,曼妙的舞姿,再加上凄楚动人的眼神,和戏曲融为一体的那种感情流露,是别人比不了的。 皇上动容道,“朕今天就派太医去为你母亲医治,尽早让她恢复健康。” 颜烬雪心裡松了口气,那個“华哥哥”的称呼,和這出戏的典故,是她昨天晚上,从崖香姑姑那裡问出来的。今天派上了用场,正卡在了皇上的心坎上,使他受了触动。 颜烬雪眉开眼笑:“多谢父皇恩典,母亲当年疯了控制不住自己,才触犯天威的,還請父皇不要怪罪她了。等母亲好了,让她天天不睡觉唱戏给父皇听,将功赎罪。” 凌帝眼中闪過一道厉光,显然想起了自己身为九五之尊,却被女人抓伤脸的事儿,面子上過不去。 听到颜烬雪代母道歉,又语气诙谐,他也故作大度地說:“這些年她该受的惩罚也受了,她不是有意为之,朕也不跟她计较了。” 颜烬雪欣喜,有皇上這句话,她今天就不虚此行。 她现在還不能开口让皇上把母亲放了,时机還未到,說早了只会引起皇上的反感。 有些事情必须一步步来,欲速则不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