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开学了!开除了? 作者:未知 9月1日,是开学的日子。 就是天气不大好,下着蒙蒙细雨。 县一中的大门前,出出进进的,都是学生和家长。 其中一個背着粉色小书包的学生,是格外的惹眼。 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多瞧两眼:你這书包是小学生背的好不好,而且一背還是俩? 刘青山也沒法子啊,他把开学的事儿给忘了,所以从家裡出来的时候,沒带书包,索性就把给老四老五买的小书包,一個肩膀挎一只,先凑合着用用。 至于两個小家伙,這两天估计也沒法上学,一下雨,从夹皮沟到公社的那段土路,全是泥汤子,别說小娃子,大人踹起来都费劲。 等以后有钱了,一定先把那條破路修修,标语上不是都說了嘛:要想富,先修路。 刘青山进了校门,先去二姐的宿舍瞧瞧,结果宿舍都锁门了,看来是去教室用功了。 那還是先去报道吧,他直接奔向那座两层的教学楼。 迎面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二姐刘银凤,看样子是刚从食堂出来。 一手拿着個馒头,一手拿着本书,咬一口馒头,扫两眼书。 這個二姐啊! 刘青山忽然有些心疼,于是迎头走過去。 二姐身边走着的,是在她寝室裡见過的圆脸大眼睛姑娘,好像叫小灵。 她好像认出了刘青山,大眼睛一亮,刚要张嘴說话,就见对面的刘青山竖起手指放在嘴唇上,小灵立刻不吭声,捂着嘴偷笑。 刘银凤走着走着,砰的一下,和前面一個人撞了個满怀。 她顿时连忙道歉:“同学,对不起,对不起,你沒撞伤吧?” 就看到被撞的那個人,捂着脸蹲在地上,身上還搭着两個挺可爱的粉色小书包。 因为捂着脸,所以說话的声音呜呜呜的不大清楚:“你把俺鼻子都撞出血啦,你這個人咋這样,走路還看书。”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同学,咱们先去医务室吧?” 刘银凤也很愧疚。 只听蹲着的那人继续呜呜着:“那你得保证,以后在食堂好好吃饭,不许边走边吃,会得胃病的;還有,不许边走路边看书,会得近视眼的。” 刘青山嘴裡正唠叨着呢,就猛然觉得耳朵被人给捏住,然后還被拧了半圈。 随后,耳边就响起二姐的娇叱声:“三凤儿,就你能作怪!” 哈哈!旁边的小灵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笑起来,這一对姐弟,還真是有趣。 不過,感觉银凤好幸福,有個這么关心她的弟弟。 “姐,撒手,快撒手,這么多同学瞧着呢。” 刘青山顺着二姐的力道站起来,還得努力歪着头,尽量不要叫耳朵受力,所以姿势显得很滑稽。 刘银凤也又气又笑地松开手,从地上捡起被撞落的馒头,把外面的皮儿剥掉,然后又愤愤地咬了一口,那架势,就好像在咬刘青山似的。 “還吃,戗风冷气的,小心肚子疼。” 刘青山也拿這個二姐沒法子,她的性子,比男孩子還要坚毅而执着。 他只能一边往教学楼走,嘴裡一边唠叨:“二姐,上次不是给你留钱了嘛,那就是伙食费,别舍不得花,学习本来就累脑子,更要补充营养。” “行了行了,你比咱妈還唠叨。” 刘银凤嘴上說着,心裡也暖暖的,问了问家裡的情况,然后又喜滋滋地說着:“三凤儿,你录的磁带,可受同学们欢迎了,不少人都翻录了去听呢。” 刘青山嘿嘿两声:“那你沒收费啊?” “同学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 刘银凤白了弟弟一眼,知道他是开玩笑,跟着兴奋地說道:“就连我們的英语老师,讲课文的时候,都放你录的磁带呢,嘻嘻,老师還說,比他读的都标准。” “什么什么,银凤,磁带是你弟录的?” 旁边的小灵实在忍不住了,她眨着大眼睛回忆了一下:好像還真是啊,磁带裡的声音,跟银凤弟弟的声音,确实挺相似的。 好像露馅啦? 刘银凤连忙告诫道:“小灵,你知道就成,可不许跟别人說啊。” 小灵一個劲点着小脑瓜,一双大眼睛更是弯成两個小月牙。 刘青山一瞧她這模样,就知道不是個能守住秘密的,算了,也不是啥大事。 进了教学楼,刘银凤他们的班级在二楼,跟弟弟交代几句话,就先上楼了。 刘青山则在新生的几個班级门前溜达一趟,从张贴的大红纸名单上,找到自己的名字,還是高一(二)班。 敲了几下门,裡面才响起一個熟悉的大嗓门:“敲什么敲,沒看我都快忙晕了嗎,进来。” 這個声音,一下子就勾起了他高中时期的回忆,刘青山脸上不由得浮现一丝笑意:狮王的大嗓门,洪亮依旧啊。 推门进屋,简陋的讲桌上,围着几個交学费的学生,班主任谢清河,正忙着收钱。 因为谢老师嗓门大,又姓谢,当时,金大侠的倚天屠龙风行,所以同学们私下裡,就给他取了個狮王的绰号。 看到同学交学费,刘青山下意识地摸摸衣兜:呀,好像把這茬给忘啦呀。 他本来就沒带多少钱,又都给老四老五买了书包文具,兜裡现在比脸還干净呢。 “先排队等着,学费五元钱,书费六块八,需要住宿再多交七元的住宿费。” 谢狮王的大嗓门,在教师裡嗡嗡的响着,别听他嗓门大,其实最热心。 一共是十一块八,住宿费就不必交了。 刘青山心裡默默盘算一下,這时候上学的费用,真心不贵,关键是,他沒带钱啊。 正琢磨着呢,感觉肩膀上的小书包被人从后面轻轻拉了下。 刘青山转過身,然后就听到一個低低的声音传来:“小同学,你走错班级了,第一小学在对面,這裡是高中,嘻嘻……” 一开始,话音很正经,說到最后,估计实在是板不住,所以笑出声。 教室裡,也随即响起了一阵嗤嗤的低笑声。 刘青山低头瞧瞧自己那粉色的小书包,又瞧瞧笑得跟小狐狸一般的郑小小,然后把手伸到她面前:“借我十一块八,江湖救急啊。” 要是换成别的同学,显然不会有這么多钱的,不過郑小小嗎,倒是有可能。 本来想捉弄一下倔驴的,结果這家伙脸皮太厚,反倒伸手借钱。 郑小小皱皱鼻子,不情愿地在书包裡鼓捣下,然后拿出一张拾元的,两张一元的钞票,递给刘青山。 “谢了,下次還你。” 刘青山扬扬钞票,转身過去。 不是应该說,明天還你嗎? 郑小小有些纳闷,不過呢,這個时候,男女同学之间,界线還是很分明的,一般都不会轻易說话,她也就不再吭声。 轮到刘青山交钱的时候,谢狮王瞥了他一眼:“你就是刘青山啊,先别走,校长找你去一趟。” “哎,谢老师再见。” 刘青山鞠個躬,抱着一摞书就走出教室。 這個倔驴不会是又闯什么祸了吧? 郑小小皱皱眉。 教室裡,响起低低的议论声,這年头,校长有請,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這位新同学,不会是刚报到就被开除了吧,你看他出去的时候,還抱着教材呢? 刘青山心裡也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不会被胡子校长给抓劳工吧?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很准确的,在简陋的校长室裡,徐校长指指桌上的录音机和几盘空白磁带,刘青山就什么都明白了。 “校长,俺還有不少事儿呢?” 刘青山确实也沒撒谎,老板叔就在银行等着他办理贷款呢。 徐校长大眼珠子一瞪:“我看你還是回学校上课的好。” “我录,我录還不成嗎!” 面对徐大胡子,刘青山连一個回合都抵挡不住,立刻败下阵来。 他知道,为了学校能多考几個大学生,這位大胡子校长可是操碎了心,所以他也不介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一把。 就是手头的事,需要处理一下。 看着桌上的电话机,刘青山嘿嘿两声:“校长,我能用下不?” “哼,干点事就讲报酬。” 对面传来不满的哼哼声,不過也沒阻拦。 刘青山是给黑省那边的水稻研究所打电话的,這些日子,也陆陆续续打了好几個,都沒联系上那位寒地水稻专家徐教授。 每一次,都是徐教授下乡了,這时候又沒有手机,常年奔波在田间地头的徐教授,哪接电话去? 今天還挺幸运,难得徐教授沒下乡,刘青山就把情况說明一番。 徐教授很热情,也很热心,满口答应,推广水稻种植,不正是他的心愿嗎? 撂下电话,刘青山终于长出一口气,太不容易啦。 “你小子,不务正业!” 旁边的徐大胡子给出了以上的评语。 刘青山只能嘿嘿几声:“校长,俺還得不务正业一回,村裡在银行贷款了,需要俺去办理一下。” 看到徐校长又开始瞪眼珠子,他连忙保证:“晚上俺肯定回来,夜深人静,正好贪黑录磁带。” “赶紧滚蛋!” 徐大胡子吼了一声,吓得门外路過的几名学生都一哆嗦。 他们恰好也是高一(二)班的,去校长室旁边的实验室搬桌凳。 一听到滚蛋這两個字,心裡都咯噔一下子:果然第一天上学就被开除,這也太惨啦! 可是他们匆忙路過,并沒听到徐校长后边的话:“這两天,吃住就都在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