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我害怕
夏晴不情愿的又翻了個身，闭着眼，明明疲乏的不想动弹，但身子又拧巴的不适，必须得调整一下睡姿。
突然，一阵哭声响起，很快伴随着骂声，一阵哭，一阵哭骂，连续不断。
夏晴缓缓睁开眼，细听，是夏妈妈的声音，只有她一個人的声音。
夏晴知道，她是在做梦。
過了好一会，夏妈妈终于安静了。
夏晴再也睡不着了。她知道夏妈妈如是的因由，她清冷的茫茫看着天花板。
夏妈妈已经有好几次這般了，用夏晴的话說，這是她，心中悲苦和戾气的释放。
夏晴知道夏妈妈的心事。
夏晴不由得想起這些年家裡的事情。
夏晴记忆裡，她刚记事起，夏妈妈就开始唠叨夏爸爸的不是，言语尽是抱怨愤懑。她因为太小，只能默默听着，知道夏妈妈不开心，所以经常做家务讨好夏妈妈。
记忆裡很多回，她看到夏爸爸和夏妈妈吵架，看着夏爸爸怒不可遏的摔东西，看着夏妈妈委屈怨恨的倾诉和吵骂。
夏爸爸在夏晴很小的时候就常年在外，夏晴一年也见不了几次，可每次见夏爸爸，夏晴都看着他那么悲伤那么不开心。
好几次，夏晴在校读书，夏爸爸去找夏晴，夏晴看着他难過的样子，她特别想哭。
有一次，那时夏晴在读中学，夏爸爸去找夏晴，還在夏晴租住的房子裡喝了酒。夏爸爸因觉得她房间的灯太暗，随又去超市给她买灯泡，却因买了個不能用的灯泡要求超市的老板换新的，莫名就和老板吵了起来。她被老师叫回去的时候，闻到一屋子的酒味，那时夏爸爸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她听了经過，知道是夏爸爸不开心顶撞了老板二人才因小小的灯泡吵了起来。
這两年，她在他们身边，看着夏妈妈和夏爸爸，谈道着孰是孰非孰错孰对，讲理道情的怨怼威逼，劳苦功高的争高争低。他们经常各說各话，不能联通。言语情感不和，彼此拧巴着，各自憋闷委屈。
后来，她慢慢明白什么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慢慢懂得，原来，真正的理解、懂得和体谅，有效的沟通，情感的链接，做起来真的好难。
夏晴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她看着天花板，思绪纷乱。
生活是什么，柴米油盐酱醋茶？喜怒忧思悲恐惊？食财物权情与性？
柴米油盐，喜怒哀乐，财物情仇，人事纠葛，耗得多少人心血干涸，鲜活变华发。
夏晴又想起夏妈妈。想着夏妈妈心中的千千结，想着她内心如此纠结纷繁，不安不宁，不断耗损自己，可又无法链接沟通情感，疏解烦忧。她的言行厉色总将别人推出，让人无法近身。
她想着，二十年来，在生活的重压和琐碎面前，夏妈妈总是不安宁的指示着家裡的每一個人的言行和处事。批评苛责着每一個家人的不妥和不对。二十年裡，夏妈妈的挑剔苛责从沒有减少一分，人事复杂，困惑不解下，更是依次怨恨起了夏爸爸，夏慧，夏晴，除了還懵懂不知的小弟和小妹。
夏晴想着，夏妈妈很多时候，心烦难耐的怨愤，时常突出的冷言冷眼，真真如枪如剑，好不客气的刺向每一個人。夏妈妈的话，恶狠狠，凶巴巴，愤恨极了，味儿让人难以接受。
而，作为一家人，感受着，這個家气氛冰冷极了。
生活是什么？怎么就让人变了摸样。
夏晴又想起老家的一对年轻夫妇。
去年回家過年，看到了他们，实在是印象深刻。
按照辈分，夏晴应该叫他们哥哥嫂嫂，男人是夏晴邻居大爷的长子。這位邻家哥哥比夏晴年长三岁，六年前自由恋爱娶了年长自己三岁的媳妇。那位嫂嫂虽然比他大三岁，人却是生的很是水灵漂亮，一点也不显大。
大概五年前，二人婚后一年，夏晴回家时见過一面那位嫂嫂，還真是漂亮，很有古典美人的味道。
今年夏晴回家，在胡同裡遇到了這位嫂嫂。夏晴现在想想還不敢相信是一個人儿。
只见她蓬着头，面色黑黄，颧骨突出，眼窝塌陷皱纹横生憔悴不已，一身過气的打扮，带着两個孩子，孩子虽然眉眼清秀却也是又黑又黄。
夏晴回到家，特意问了夏妈妈，虽然她有向那位嫂子確認，但依旧還是不敢相信是同一個人儿。就是算算年纪，也不過是三十出头啊，怎么会那么衰老，夏晴心想。
夏妈妈只是淡然說是。夏晴追问：“這不過才四五年，人怎么就憔悴成那样了？我都不敢认了。”
“她受气，過得不好。两人总吵架。”
夏妈妈随口道出原因。
夏晴之后在邻裡亲友口中得知，這位嫂嫂，为人很是老实木讷，婆媳不好，小夫妻也经常吵闹。
夏晴后来又见到那位哥哥，虚岁不過才三十，他也一脸沧桑，沉闷。
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夏爸爸。
夏妈妈也是。
夏妈妈的怨恨苦闷，终是伤了心神，患了心病，医药不能治。每日，神智浑浑噩噩，心绪不宁，言语不分轻重，妄言成剑，伤人伤己。
所以，夏晴說，夏妈妈梦裡的恸哭咒骂，是她心中悲苦和戾气的释放。
曾经的夏妈妈又何尝不是纯净的少女情怀，现在生活却让她换了一副模样。
曾经的夏爸爸又何尝不是意气风发，现在确沉郁无奈，生活艰辛不已。
生活，怎么就把人变了摸样。
夏晴身边的叔叔、婶婶，亲戚、朋友，她也总能听到可怕的抱怨，听到他们直言：凑合日子，煎熬岁月。
结婚嗎？她害怕了。
這生活，她和袁默的婚姻生活，生活会不会也让他们的爱情也是满目疮痍。
恋爱往往是甜蜜的，它远离生活，又有太多的美化，往往一凝眸一微笑便足以让恋人爱意满满。
而婚姻裡的生活确是赤裸裸，真实而现实，它需要太多沟通和调和。
日子该怎么過？我竟然空空的，内心茫茫然，似乎什么都get不到！
如何才能让美好的感情延续，不让它变了味儿？
她懂也不懂了，因为她对自己沒有信心！
结婚？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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