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刺杀 作者:米糕羊 · 第二日午后,城西南某宅院。 房间内,宇文温和妻子尉迟炽繁以及小宦官李三九正围在案前玩着一個叫‘飞雀棋’的游戏,這东西其实就是他原先那個时代人们普遍玩過的飞行棋,只是身处六世纪的宇文温实在不想解释什么是飞行,什么是飞机。 棋盘布局是原样照搬,红、黄、蓝、绿四色每色四個棋子外加一個骰子,只是棋子上画的不是飞机而是飞雀,玩法一模一样,机场改称雀巢。 宇文温画了個草图,让随着尉迟炽繁陪嫁過来的丫环翠云照猫画虎去弄,小妮子到是手工了得花了几天用彩线在绢布上绣了出来,因为白天都在外边折腾宇文温便叫她晚上到房间‘详谈’棋子形制,搞得翠云扭捏了半天。 随后他将自己的‘发明’带去给藏在城西南宅院的妻子和李三九解闷,毕竟成天躲在院子裡不能出去又无事可做久了可难受得紧,自己要考虑到暴露行踪問題又不能频繁過去,只能想办法让妻子打发時間了。 這個时代大户人家裡围棋的普及率還算可以,只是宇文温从未下過围棋不敢献丑,只能用這飞雀棋和妻子一起打发時間了,虽然尉迟炽繁和李三九之前从未接触過,但经過宇文温的简单說明和示范后很快便上手了, 刚开始他還仗着穿越优势连番得胜,可尉迟炽繁和李三九随后几天用飞雀棋解闷渐渐老练起来,如今宇文温已经不是对手了。 “恩公此番是我赢了!”李三九将最后一枚棋子入巢后高兴的說道,宇文温看着棋盘面色阴沉,妻子看着他的表情掩嘴而笑。 魂淡,今日连下十盘一盘都沒赢,真是穿越者之耻啊! 收拾好棋子李三九知趣的告退将房门关上,沒了油灯在旁边小两口开始暧昧起来,一阵温存之后宇文温回過神,从怀裡掏個锦囊,从中拿出一串琉璃项链来。 “好漂亮!”尉迟炽繁将项链拿在手上仔细打量爱不释手,看着妻子欢喜的样子宇文温稍感欣慰,這可是他从自己烧制的琉璃珠裡精心挑选制作而成的。 像她這么漂亮优雅的女子,在二十一世纪恐怕只有法拉利青年才有资格与其出双入对吧? 原先的时代他不過一個普通青年,和其他人一样每日为生计奔波,挤着地铁或公车花上一個多小时从市郊赶往市中心上班,吃着地沟油快餐,闲暇时看手机打发時間。 为了一单业务可以和别人喝酒喝到吐,唱k唱到第二天喉咙沙哑,为了一分钟的迟到扣钱和经理争得面红耳赤,辛苦一年存不下几個钱,若不是靠着父母支援连房子的首付都付不起,女朋友?女朋友是什么东西? 可造化弄人,自己不知怎么就穿越到一千四百多年前,虽然化身锦衣玉食的高富帅娶了如花似玉的白富美,但接下来的路当真是坎坷难行。 天元皇帝不死笼罩在自己妻子头上的阴云就不会消散,可他要死了后面的更威猛,篡权后建立隋朝的隋文帝杨坚可是把周朝的宗室男丁杀光了。 就算沒有杨坚,其他世家门阀权贵也不是好惹的,杨坚做過的事谁上来也是要照样做一遍,就算是宇文宗室的上位也要将自己的叔伯、兄弟们清洗一遍,皇权的争夺就是這么血腥。 “二郎?”尉迟炽繁见丈夫走神不禁问道,宇文温回過神来便将她揽在怀中:“喜歡么?为夫帮你带上。” “是因为我么...”尉迟炽繁心思缜密哪能猜不出自己丈夫失神是在思索当前处境,言语间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都是我不好...” 所谓红颜祸水,自己容貌出众却为一家人招来祸端,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皇帝虎视眈眈自己又能躲到几时,待得事败皇帝定然以父母性命作要挟逼自己就范,而丈夫怕是性命不保。 “三娘沒做错什么,有为夫在一切都会好的。”宇文温将项链拿在手上,“来,为夫帮你带上。” 琉璃项链戴在妻子白皙的脖子上分外璀璨,鲜红的吊坠将她的容貌衬托得分外艳丽,小两口相互凝视间正酝酿感情时忽然听得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轰鸣声。 “怎么会白日裡落雷呢?”尉迟炽繁望向窗外,那响声似乎是从很远以外传過来的。 “可能是哪個道友渡劫吧。”宇文温浑然不放在心上,尉迟炽繁转過来看着他充满疑惑。 与此同时长安城外远郊某处树林裡,宇文十五和林有地从土坡下爬出走上地面,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一片白烟袅袅的土坑,空隙裡弥漫着刺鼻的味道,虽然耳朵塞着布可還是嗡嗡作响。 看着地面上凭空出现的浅坑,還有四周一片狼藉的树干他两個面色苍白,林有地喃喃自语道:“郎主让我們做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莫要发愣了,收拾收拾赶紧走人!”宇文十五率先回過神来,“一会跟着我绕到西门再进城,莫要让人瞧出不妥来。” 三月底,朝会。 刺重伤休养了一個月的天元皇帝宇文赟终于出现在太极殿上,他面色苍白却一如既往的傲视群臣,朝会按程序进行着直到结束群臣们都沒见宇文赟有不妥之处。 退朝后,宇文温跟在人潮裡缓缓向宫门外走,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各位老男人說着话,心中不断吐槽: 魂淡,說好的破伤风呢?再也不相信科学了! 话說自己穿越好像也不科学啊...... 不過今天宇文温的重点不在与此,他缓缓跟在一個中年人后面,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一直来到宫门外。 门外各位大臣的车驾仪仗正一字排开等着自家主人归来,眼看着那中年人上了马车宇文温缓缓走到自己的车队边說道:“十五,去替本公到乐坊定個位置!” 宇文十五闻言应了一声骑上马向城东扬鞭而去,待得穿過几個街口经過一处地方时他掏出酒葫芦正要喝酒却一不留神将其跌落地面。 “晦气!”他勒住马看了看摔成几瓣的酒葫芦大声骂了一句随后继续策马前行,待得他走远后路边一個正蹲在推车边用火盆烤火的男子抬起了头。 抬头看看天又环顾四周,男子低下头将火盆小心端到车上,他从怀中摸出半截玉佩来摩挲了片刻又小心地放到怀中。 “一眨眼都五年了...”男子喃喃自语道。 那年,他是马匪头目,而她则是长乐坊的歌妓,一次做了笔大买卖后他来到长安城见世面,掀了她的牌子。 那年,她拿出全部首饰跪在面前求自己帮忙杀一個恶吏,从不招惹官府的他破例答应了。 那年,心腹手下突然发难袭击自己,身负重伤的他好容易逃到长安却沦落街头乞讨为生受尽屈辱,是她从马车上下来将自己救回去。 那年,他拿出多年积蓄要为她赎身,她却說配不上自己,若有缘便来世再說。 那天,她语气平淡的问自己,是否愿意在黄泉路上等着她。 “大约要等上几天吧,可别先走了。” 余音回绕在耳边,依旧如此动听。 ‘待得来世有缘,你我再相见吧。’ 阵阵马蹄声响起,男子抬起头看去只见一队骑士护着马车顺街道走来,骑士们鲜衣怒马一双双眼睛警惕的打量着四周以防不测。 ‘银样镴枪头,至少有三处破绽。’男子瞥了一眼车队又低下头烤火,在心中评价着当前目标。 若是当年還是大当家的自己,至少有六成把握袭击马车得手然后全身而退,若是舍了性命同归于尽至少有九成把握。 倾听着车轮声预测行进速度,男子从火盆裡挑出一块木炭靠向木桶,那裡有一截伸出来的布條,需要提前五息点燃。 炭火点燃了布條,它燃起火光和白烟迅速向木桶内缩短,看着火光他眉头一皱: ‘动静太大了,若是换成自己在保卫车队就会回過神来!’ 還有四息,右手抄向怀中,此时耳边传来喝骂声: “哎,你做什么!” 几個骑士跳下马向木桶冲来,他猛地一转身撞向车队,手中多了一把匕首。 還有三息,太慢了! “有刺客!”骑士们调转方向往男子扑来,只见那男子手臂一挥,一匹马儿受伤吃痛立起将背上骑士摔下。 還有两息,拉着马车的驮马已和木桶平行,而他已经冲到马车面前。 還有一息,旁边一個骑士策马转身,胯下马儿猛然蹶起后腿向男子踢来,只觉胸口一疼他仰面向后飞去。 時間刚好!半空中他瞥了一眼看见马车车厢正好与木桶平行,那火光沒入木桶中。 然而随后木桶只是冒出滚滚浓烟,护卫们见状护住车厢高声大喊:“快,快走,保护郎主!” 在他撞入街边店铺的一瞬间,看见马车已经驶過木桶,心中不由得暗骂一声:什么狗屁玩意! 电光火石,他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巨响,随后滚滚热浪袭来将自己包裹,四周一下子安静无声随后再无知觉。 宇文温正坐在行驶着的马车上,忽然外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拉开窗帘循声望去,只见长安城东侧冒起一股浓烟,路上行人包括自己的护卫们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股黑烟。 ‘一路走好,随国公。’ 在车厢内对空摆了個举杯致意的姿势,宇文温在心中轻轻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