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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横行闾巷

作者:可爱的睿王爷
郑县县城不算大,也不算小,平时人口有一万多户,六万多人,因为临近长安,有许多的富户,原本是個很富裕的县城,只因這两年兵祸连连,绿林军、赤眉军過境之时,对城池多有破坏,因此這座繁华的县城也破败了。

  城南深井巷原是富户云集之地,有很多豪门大户的宅院,如今却极是萧條,街上少有行人,家家关门闭户,偶尔有人经過,也多是赤眉军卒。

  突然,一阵喧闹声打破了寂静,牛马的嘶叫声为這死气沉沉的街市添了些生气。

  远远地不知跑過来多少牛马,衣着破烂的少年骑在光光的马背上,挥着鞭子大声吆喝,一边策马奔跑一边回過头去,连声催促着后面的同伴。

  十几匹马過后,是一辆极其鲜艳的马车,车子漆红,马匹雪白,一個全身着红的少年扶着车轼站立,他的红帽子被风吹歪了,黑脸上泛着红光,从头到脚红赤耀眼。

  他一手远远地指着前面,兴奋地大叫道“快!再快点!去那些有钱人家,去砸,去抢,值钱的都带走!朕带你们打土豪、斗地主、分金银!”

  在他的周围,半大少年们欢叫着,個個脸上带着兴奋的喜色,只有车后两個宦官边追边喊“陛下!陛下慢点!”

  牛头捶胸顿足,嘶声哭喊“陛下,陛下乃一国之主,怎么能出去劫掠,那,那成何体统?陛下!陛下不能做昏君啊!”

  刘盆子大笑,“哈哈,昏君!朕就要做昏君!”

  几头黄牛奔在最后,牛背上的少年被颠得几乎坐不住,個個伏在牛背上,双手抱住牛脖子,一個牧童竟被甩下了牛背,当即大哭道“陛下,等等我,我也要斗地主!”

  车马冲进巷子裡,道路狭窄,行走不便,刘盆子跳下车来。指着旁边一家朱漆大门道“砸开,冲进去!”

  人的天性裡都或多或少有暴力因子,何况是处在不稳定青春期的少年,十几岁的牛马吏每天做着繁重的劳役,只能看着他们的前辈在民间横行,如今终于等到一個机会释放和发泄,顿时展现出强大的破坏力。

  他们嗷嗷叫着”攻城!攻城!”一起向前冲去,胖壮的王猛一马当先,用肉墩墩的身体撞开虚掩的大门。沒有想像中的门板碎裂,只有全力扑空了的人仰马翻。

  皇帝懒得理這些猪队友,振衣向前,在少年们的簇拥下进了大门,一行人气势汹汹、杀气腾腾,满心要干一票大的,可是走了半天,闯了不知多少间屋子,竟沒见到一個人影。

  這么大的宅子怎么就一個人都沒有?难道他们都被大汉皇帝陛下的天威吓跑了?

  等到几乎把這所偌大的宅子走遍,才在一個小小偏院裡见到了活人。

  眼前的场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宅子的主人们并沒有因为有人闯入而惊慌失措,更沒有想像中的四散奔逃,沒有人咒骂、哭喊和讨饶。

  男男女女聚集在這個小小的院子裡,每人捧着一只大碗,或站或蹲或坐,一齐在吸溜吸溜地喝粥,他们喝得如此认真,就连有人闯入也不抬头,而是忽然全体加快了速度。

  除了喝粥和咂嘴的声响,沒有人說话,沒有人叫嚷。安静,安静得可怕。

  眼前這诡异的一幕让少年们有点发蒙,尽情劫掠和破坏的热情一下子去掉了大半。

  一個头发花白的老人猛一仰脖,把碗裡的粥全都倒进嘴裡,以致于整张嘴都鼓胀起来,老人瞪着眼,努力想把食物咽掉,却实在忍不住,“噗”地一声吐在地上。

  “烫死我了!”他哈着气說道,又看着脚下已渗入地裡,只留一丝痕迹的粥,摇头道“可惜,可惜了。”

  老人抬起头,怒气冲冲地道“你们這些……义军,就不会晚点儿来嗎?就不能让人好好地喝碗粥?多喝碗粥又误不了你抢钱!”

  原来他知道咱们是来抢钱的啊!少年们一下子恢复了活力,王猛大喝道“对,我們就是来抢……不,我們不是强盗,這位是大汉皇帝陛下,陛下驾临,你们应该……高兴,对,应该高兴,赶快的,家裡有什么金银珠宝,通通拿出来,献给陛下!

  老人苦笑道“金银珠宝?我這個做主人的都找不到半点。自从义军来過两次,家裡就空了,沒钱,沒吃的,沒穿的……若是不信,随诸位小君子去找,找到什么也不用客气,拿走就是!”

  他的态度让少年们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就好像你恶狠狠地冲着一個人挥舞着刀,大叫着“我要杀了你!”可那人不怕不逃,竟還把脖子凑了過来,說“动手吧,反正我也活够了。”

  重锤打在棉花堆裡,到底是有劲還是沒劲?

  执着的王猛還想把這场劫掠进行到底,他盯着院子裡冒着热气的大锅,突然间嘴边流下一條水线,“你看,你沒有金银珠宝,真是有点麻烦,可是咱们皇帝陛下出动,总不能白跑一趟,要不……沒有钱,吃的也行啊!”

  說着他猛地扑到锅边,叫道“什么好吃的?让我也尝尝!”

  刘盆子一脸黑线,這是什么猪队友?我們這打劫呢,能不能严肃点?作为一個强盗,不抢金银珠宝,抢人家的稀粥,還有沒有点职业操守?你還要不要脸!好不容易装出来的逼格,被這一句话全毁了。

  可是他的那些处在半大小子吃死牛的年纪,肚子裡从来沒什么油水的兄弟们已全都扑了過去,嘴裡嚷着“给我给我!”“我也要!”

  只有一個面貌憨厚的少年守在刘盆子身边,丝毫不为所动。刘盆子奇怪地问“牛得草,你怎么不去?”

  牛得草道“臣是陛下的贴身侍卫,要时刻保护陛下,不能擅离职守!”

  刘盆子心头一震,卧槽,一個放牛娃居然這么有觉悟,稀粥在前而色不变,难道,难道真的是被自己的光辉形象和人格魅力所感化?

  不過他回想了一下,這牛得草還真是個干一行爱一行的人,平时养牛是最认真的一個,任别人怎么贪玩,他却从来也不偷懒。

  這個御前侍卫不過是刘盆子随口一說,他自己都沒当回事儿,沒想到牛得草拿個棒槌就当针,已经完全代入了侍卫角色,在他的身边站得笔直。

  而那些抢食的御前侍卫们,此时正一個個吐舌大骂“這什么玩意,也太难吃了?”“這也是能进嘴的东西嗎?”

  刘盆子走上前去,见那锅中的粥是灰突突的颜色,粥裡肉眼可见有绿色的菜叶,還有粘乎乎的不知什么东西,看样子不像是日常粮食熬的粥,凑近前一闻,一股难以言說的气味涌上来,熏得他差点呕吐出来。

  赤眉军的成员都是遭了灾的饥民,要寻一條活路,才聚集在一起四处流窜,以劫掠为生,平时也时常衣食不济,但总不至于断粮。這些跟着大部队颠沛流离、吃糠咽菜的少年却从来沒吃過這种粥,這也叫粥么?简直是泥糊,无法下咽。

  那老人冷笑道“诸位吃不下么?我等已断食两日,才好不容易吃上這一顿‘树粥’,诸位若想食用,不必客气,尽管吃就是。”說罢他取碗過来,又盛了一碗,慢慢地喝着,竟丝毫不以這打上门来的大汉皇帝为意。

  王板凳拿出一直在鼻孔裡鼓捣的手指,指着大锅道“老,老伯,什么叫树粥?”

  老人道“這粥的原料都取材于树,绿色的是树上的叶子和树下的野草,這块状的是树皮、树根,只有這些還无法饱腹,我等便取了些树下的泥土,加在一处煮起来,如此可更为黏稠,食之耐饥。”

  “這……這土怎么吃!”“是啊是啊,怎么能吃土!”

  “不吃這些又能吃什么?难道等死不成?我张家原本虽算不上什么豪门望族,也是诗书传家,丰衣足食,可自从赤眉……义军到此,說是要筹集军资,义军已数次上门,见东西就抢,别說是金银首饰,菜肉粮米,便是衣服被褥,也搜刮殆尽,我等已断粮三天了,只能靠着這树粥解饥。唉,乱世裡人命贱如蝼蚁,能凑合活一天是一天吧!”老人說完又埋头下去,吹着碗中的树粥。

  张家其余人等也不理会這大汉皇帝,只顾着不断地添粥,大口地喝着,想必是饿了许久。

  牛马厩少年们年纪還小,還保持着纯良的天性,见這些人面黄肌瘦,吃得又是无法下咽的东西,心裡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王板凳的鼻涕都流下来,他抽噎着道“陛下,這些人太可怜了,咱们别抢了!”

  想抢也抢不了啊,什么都沒有抢什么?

  看着张家人的惨样,一心做昏君的刘盆子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对着牛头马面說道“回头让刘侠卿送点粮食過来,别让他们饿死了。”

  這都什么事儿啊,一堆人气势汹汹地来了,什么也沒抢着,反倒要搭上些粮食。

  牛头马面早就拜倒在地,马面道“陛下爱民如子、德被四海,古往今来的圣君,沒有一個能和陛下相比。有這样英明神……猥琐的……昏君,实在是我大汉社稷之福啊!”

  牛头两只手死命地撕扯着胸前的衣服,样子好像张继科嬴了比赛,他大声哭嚎道“陛下!陛下真是天下最最仁德的……昏君啊!”

  刘盆子抬腿把两個宦官踢了個跟头,斥道“狗奴才,只管在這儿罗嗦什么!都给我滚!滚出去!”

  一行人转身欲走,忽听有人高叫道“陛下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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