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刘武西陵城托孤!
夜幕笼罩了整個江陵城,厮杀一天的曹刘双方终于陷入了沉寂,疲惫的士卒已经沉沉睡去。
江陵城中军大帐内,已经休息的刘玄德披衣而起,红着眼眶听眼前之人的述說:
“公子庆生,诸葛先生为公子献百戏,众皆欢乐,唯有阿斗公子座中独泣,只因座中无有主公身影,思念主公哀肠寸断,哭嚎震天。”
“糜夫人令小人带话于主公,請主公念舔犊之情,回转公安为阿斗公子庆生,以尽天伦……”
阿斗!
阿斗才七岁,他還是個孩子,生辰当日却不见父亲在身边,他该是何等的伤心难過,他怎么能受得了這等苦楚?
恍惚间,刘备似乎已经看见了一個场景……
热闹欢腾的府邸中,人人都在为百戏的精彩而叫好,只有阿斗泣不成声的思念着自己的父亲!
刘备只觉得肝肠寸断,他再也忍不住了:“你先回公安报信,我马上便动身過江。”
“是!小人于江边留有木筏,可助主公渡江之用。”
糜夫人的心腹离开了,刘备当即让人喊赵云去南门城头相见。
片刻之后,赵云匆匆赶到南门城头:“主公,深夜召见赵云,可是出了大事?”
赵云来时时手持亮银枪,腰挂青釭剑,主公這個时候在城头召见自己必然是出了大事,自己岂敢怠慢?
“却是出了一件大事。”刘备神色肃然:“备要缒城而出,渡江回公安!”
主公要缒城而出,回公安?
霎時間,赵云心头猛的一惊:“可是公安有事?”
刘备一声叹息:“不错,今日阿斗庆生,因座中无我身影,這孩子哭嚎震天,我身为人为人父岂能在這江陵城中安坐,故要连夜回返公安为斗庆生。”
呼!
寒冷的江风呼啸而過,吹得赵云神情恍惚,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深夜缒城渡江回公安,就是为了给一個七岁孺子庆生?
這就是主公所說的大事?!
赵云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說服刘备:“主公,如今曹军大兵围江陵,数万将士正与曹军舍生忘死的拼杀!”
“這等时候,主公怎可弃這满城将士而走?”
“主公莫非忘了?這江陵城是主公跨有荆益,杀回中原的要地!一旦主公离去,军心动摇,江陵城破,那主公之前的心血付出,岂非付诸东流?!”
赵云越說越激动:“难道主公真的要为了一七岁孺子庆生,而弃大业之基不顾么?”
刘备摇头:“你說的我都懂,江陵很重要,难道阿斗就不重要么?他可是我的亲子,是我要立为世子的子嗣!”
“他一個起七岁幼童庆生,父亲却不在身边,何其悲凉也?”
赵云听得目瞪口呆,主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在主公心裡,那七岁孺子的重量,竟是真的比這城内数万奋力拼杀的将士好還要重,比自己的大业還要重么?
可明明在长坂坡的时候,他還在摔阿斗啊。
刘备解释:“子龙放心,我此时回去,明日晚间便归来,只一天時間,城中有二弟、三弟還有黄老将军镇守定然万无一失。”
“只是要劳烦子龙护着我走一遭。”
赵云還在做最后的努力:“主公万万三思啊……”
刘备的脸色冷了下来:“也罢,既是子龙不愿护我回公安,那备自行缒城而出便是。”
說罢,刘备已然直接伸手拽起城头提前备好的绳子,作势就要独自缒下城。
“主公且慢!”赵云一把拦住刘备,城外数万曹军环伺,赵子龙又怎能放心真的让刘备独自一人回公安。
若是回去這一趟能让主公后面安心守江陵,倒也算值得。
赵云无奈叹息,“主公稍待,云先来探路。”
刘备:“子龙果然忠勇!”
两道身影借着沉沉夜色缒出江陵南门城头,所幸南门攻城的曹军不多,防守亦颇为松懈,刘备与赵云有惊无险的跑到了江边,找到了糜夫人心腹留下的木筏=。
哗啦!
浓厚的江雾弥漫,涛浪起伏,赵云撑着木筏缓缓向对岸而去。
刘备立于筏上长长的松了口气,想到满上能见到可爱的阿斗,顿时心情大好:“子龙啊,七岁稚子观百戏之乐,却還能想到父亲不在席间而痛苦,這叫什么?”
“這就是纯孝,真正的孝子!我决意立阿斗为世子,果然沒有看错他……”
世子么?
撑着木筏的赵子龙一阵怅然,心头不由自主的闪過那個年轻的身影。
若是被立为世子的是刘武,只怕不仅不会闹出這种弃江陵,回公安庆生的荒唐事,甚至說不定江陵之围也能解了。
主公啊主公,你立阿斗为世子,当真沒有立错么?
……
西陵城,郡守府邸内。
刘武背后的伤处包扎已毕,孙尚香默然收拾着一应治伤器具,正要转身离去……
“慢。”刘武喊住了孙尚香:“我要写信,我口述,劳你代笔。”
写信?
這個时候他要给谁写信?
孙尚香心头诧异,但還是取来了丝帛笔墨。
刘武从榻上起身,缓缓走到门前,此时月正当空:“西陵刘子烈致书于曹丞相驾前……”
這是给曹孟德的信?
孙尚香怔然,但娟秀的字迹已然落于丝帛上。
刘武声音低沉:“足下近日来猛攻四门,纵然西陵上下守城之志甚坚,奈何守卒消耗甚重,西陵失守之日近矣。”
他向曹操承认了西陵要守不住了?难道他改主意要投降曹操?
孙尚香心中长松了一口气,西陵是江东以西的门户屏障,得了西陵就能顺流而下直抵江东,若是为曹操所得,江东便会随时处于曹军兵锋的威胁之下。
可眼下的情况,江东不可能派兵支援這刘子烈,他若不降曹操,等待他的便真的只剩与城偕亡!
“然刘子烈绝不降于天下任一人,亦不会降于足下,某死之后,足下自会见某之尸身……”
啪嗒
孙尚香手中笔坠落于地,她脸色苍白的望着刘武:“你,你還是要……”
刘武眉头皱起:“继续写。”
他還是要死守西陵,哪怕是和西陵一同化为废墟也不在乎嗎?
他若是死了,自己又该怎么办?
孙尚香失魂落魄的捡起地上的兔毫笔,却感觉手上的笔重有千斤,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
“尝闻足下思贤若渴,某之麾下高顺、魏延二将,俱是天下名将之姿,某死之后,還請足下收此二将,纵不能用,也請善待……”
刘武的声音在屋内回荡,代笔的江东郡主满脸茫然。
写信给曹操承认西陵守不住,却不是为了示弱投降,反而言明自己必要死战,可最后他又要曹操收了自己麾下的两员大将?
望着刘武的背影,孙尚香眼中迷茫之色更重,他到底要做什么?
……
曹军大营。
刚刚和谋臣武将议事结束的曹操,满脸怪异的望着手中锦囊:“這是西陵刘子烈给孤的信?”
跪在地上的士卒:“那来送信的西陵士卒說,确是他家主公给丞相的信。”
刘子烈深夜遣人给丞相送信?
四州的谋臣武将无不愕然,眼看西陵城破在即,莫非是刘子烈给丞相的投降信?
“程昱。”曹操把锦囊给了程昱:“你念与众人听听。”
“喏。”
程昱打开锦囊,取出丝帛:“西陵刘子烈致书于曹丞相驾前,足下近日来猛攻四门,纵然西陵上下守城之志甚坚,奈何守卒消耗甚重,西陵失守之日近矣……”
刘子烈向自己服软了?
他這是准备降了?
曹操一怔,随即嘴角露出了冷笑:“眼看着西陵城守不住,身段便柔软了下来,這刘子烈倒也算是识时务。”
曹军众将亦是各自讥笑:
“刘子烈虽然骁勇,但想凭着西陵城的几千人就挡住丞相,实在是痴人說梦。”
“如此看来,這倒是份投降信?”
“呵呵,难怪他连夜给丞相送信,想来是害怕天亮之后西陵城破,那时再投降便来不及了。”
“当年吕布骁勇,亦于白门楼为丞相所缚,這刘子烈纵然骁勇胜于吕布,也难逃丞相之手!”
听着众将吹捧,想着這些天在刘武手底下吃過的亏,尤其是臂膀上现在還隐隐作痛的箭伤,曹丞相只觉得无比的快意:“這刘子烈终究是向孤低头了。”
“只是他想向孤低头,却也要看孤许不许他低头……仲德,接着念。”
程昱看着丝帛上后面的內容,他好像想說些什么,但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念下去:“然刘子烈绝不降于天下任一人,亦不会降于足下。”
“某死之后,足下自会见某之尸身……”
大帐内瞬间一片寂静。
正在嘲讽刘武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曹丞相快意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那张脸逐渐阴沉的吓人:“刘子烈深夜送此信是为了戏耍孤么?”
诸将的脸也各自铁青,這些时日攻西陵城的士卒,都是诸将麾下各部,刘子烈這份信戏弄的又岂止是曹丞相,更是整個曹营诸将。
夏侯惇第一個忍不住:“丞相,不要等到天亮了,末将等此刻攻城,定在天亮前攻克西陵!”
“不忙。”曹孟德眼中杀气四溢:“仲德,继续念。”
程昱盯着丝帛的眼神愈发古怪:“尝闻足下思贤若渴,某之麾下高顺、魏延二将,俱是天下名将之姿,某死之后,還請足下收此二将……”
魏延,高顺?!
魏延乃荆襄九郡大将,高顺更是练出了【陷阵营】這等强兵的天下名将,刘子烈這是要把這两员大将送给自己?
服软却不投降,死战却又托付麾下大将?
人称大汉奸雄的曹丞相,接過程昱手中丝帛翻来覆去的看,眼中满是惊疑:“這刘子烈到底想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