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巧妇难为
王学洲看着他爹娘三两句被摆平,心中也不觉得意外。
毕竟话都說到那份上了,难不成真要逼着爷奶去卖孙女?
再說下去,他们家恐怕就将家裡的人得罪完了。
更何况哥哥的前程還在爷奶手裡攥着,爹娘也要顾虑哥哥的感受的。
毕竟哥哥也是两人的孩子,如果为了他和爷奶闹翻,那和爷奶偏心大伯有什么区别?
家裡的情况确实明摆在這裡,读书這种烧钱的事情哪能再一再二又再三?
全都是穷闹的啊!
至于分家?
那就更不可能了。
一是因为這裡的人讲究父母在不分家,二是因为徭役。
大乾朝规定,每年按户服徭役,一户一人,男子十六岁成丁之后方可服役,六十岁以上者,可免役。
如果一旦分家,王学信和王学洲两人都不满十六岁,那就只有让王承志一個人去,需要连续去七年,等王学信成年方可轮换。
连续七年啊!
徭役那么伤身体的事情,连续去七次,王承志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儿子成年。
更何况大伯和三叔一家,只怕不会同意分家。
此路不通。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王老头和刘氏也并沒有真正的对张氏如何。
毕竟要不是张氏经常绣活补贴家用,家裡的情况還要更难一些。
地裡的粮食不等人,吃完饭一家人歇息片刻又投入到农田裡。
闹這一场,老太太也沒再惯着高氏和王揽月,两人全都被叫到了地裡干活去。
王学洲的脚受了伤,自然不用下地,家中只剩下张氏和他两個人。
张氏拿着手中未完成的被面继续自己的绣活儿,王学洲则躺在床上思考着该怎么挣钱。
只有改变了家裡的情况,读书這事才能提上日程。
說起来他不是沒努力過,只是西朗村依山而落,村裡的山不仅不高沒有名字,而且资源也不丰富。
既沒有什么野猪獐子狼熊之类的大型野生动物,也沒有多少野果、菌菇和名贵的野生药材,有的只是大面积的岩石和野草,除此之外就是矮小枝叶长得乱七八糟的树木。
上辈子他是被爷爷奶奶在乡下养大的,但凡他有一点不舒服,爷爷就会上山挖一些黄花苗(蒲公英)、柴胡、茅草根、地精等等晒干,轮流给他熬来喝。
這些东西都十分常见,山上也确实有,但是就在他抱着上山挖一些卖给药堂赚钱這個想法时,他跑去山上一看——
好家伙,柴胡這裡叫菇草,菇草的枝叶被人割完回家,嫩的部分焯水凉拌,老的喂猪,根也就是它的药用部分,也被人挖的干干净净。
黄花苗和茅草等更不用說,這种常见的野草其他人沒事也都挖回家了。
村裡的人也不傻,這些随处可见的草药也是有老人认识的,谁都知道這几样是清热解毒,治疗发热的好东西,家家户户农闲了都会上山挖一些在家裡备用。
遗留在山上的那些寥寥无几,自家挖来喝還可以,想卖的话根本拿不出手。
山上的野果子沒等成熟就被人薅的差不多了,野菜也是见面光,野鸡野兔被人逮的多了也变的十分精明,一般的陷阱难以捉住。
村裡又沒有小河之类的,想摸些什么鱼虾螺蛳也沒有。
其他的··像是烧木炭,做豆腐等等這些吃的喝的用的方子,全都需要本钱,沒有人会去听一個小孩子的话去糟蹋东西。
简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這种无本的赚钱大计接连夭折好几個,本想加大成本搞其他的,结果被家裡人拉去附近的玉清观给灌了一碗符水,非說给他驱驱邪……
差点把他搞自闭了,年纪小是真沒……人权……啊……
想着想着他不自觉地睡了過去,张氏听到旁边儿子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看了一眼柔和的笑了,转過头继续绣东西。
她手上這個活快绣完了,得赶紧绣完好拿去换钱。
晚上其他人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来了,累的饭都不想吃,更沒了吵架的心思,难得安静的吃了顿饭。
有了之前王老头承诺的那些话,王承志也沒再作妖,老老实实的跟着收庄稼,王学信和王邀月自然不用說了,两人干活向来实在。
這次一家人齐心协力,很快就将所有的麦子全都收完、晾晒、脱粒,再把沒脱干净的秸秆和土块清理出去。
等把收回来的麦子全都放那晾晒的时候,王承祖也掐着時間点回来了。
他這次回来看上去心情不错,看到王学洲坐在门槛上竟然破天荒朝着他招手:“洲儿,来,大伯有好东西给你。”
王学洲十分惊奇,他迈着小短腿跑過去,王承祖从长袖裡掏出一块麦芽糖给他:“拿着,小心点儿别被其他人看见了,要是被抢了可别怪我沒给你。”
“谢谢大伯!大伯真好,爷爷說大伯是咱们家最厉害的人,是真的嗎?”他拿着麦芽糖满眼都是崇拜。
王承祖被他這個眼神取悦到了,哈哈一笑摸着他的脑袋:“洲儿年纪虽小,眼光却是不错。”
“那大伯什么时候能让哥哥做大厨啊?我想吃大厨的做的饭!”
看着他眼中的期待,王承祖有些不以为然:“你年纪太小還不懂,玩去吧。”
說完他昂首阔步的离开了。
得,這马屁白拍了。
一扭头,他看到身后一個豆丁大的小女孩怀抱着半人高的扫把,正吃着手指头盯着他流口水。
正是三叔家和他同岁的五丫王皎月。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麦芽糖,把它递了過去:“给妹妹吃。”
王皎月激动的一松手,怀裡的扫把倒在地上:“给我的?”
王学洲把糖塞进她嘴裡,笑眯眯的问她:“相信了吧。”
她飞快的用舌头舔了一下,香甜的味道在整個口腔中爆开,让她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正沉浸在幸福中的她却突然被人拉了一把,接着就传来四姐生气的声音:“跟我走!”
王初月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学洲,拉着自己的妹妹走了。
王星月脸色涨的通红,不好意思的看着他道歉:“三弟,你别计较,你四姐她就這個脾气··”
說完似乎是不好意思在待在這,低着头飞快跑开。
他也不在意,王初月的脾气向来不好。
他低头捡起五丫掉在地上的扫帚扫了起来。
房间内。
王初月有些生气的看着妹妹:“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别理他!你怎么不听?”
王皎月一边的脸颊鼓起,咽了咽口中的涎水,這才口齿不清的說到:“三鸽给我糖吃呀。”
王星月身为大姐,她严肃的看着王初月:“你怎么能這样教妹妹?丑蛋又沒惹到你,你再這样斤斤计较我要告诉爹娘了。”
看到姐姐和妹妹都不站在自己這边,王初月气的眼眶通红,她愤怒的看着姐姐:“大伯一家不干活,二伯一家又总是偷懒,家裡的活几乎全都给爹娘干了!你们无所谓。”
“大堂姐动不动就使唤你洗衣服、拿东西,你也在意!你们都不计较,就你们清高,就我小肚鸡肠行了吧?我就是讨厌他们!我就是斤斤计较!”
她吼完一抹眼泪跑了出去,路過正在院子裡扫地的王学洲时,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王学洲沒有偷听别人谈话的习惯,此刻只觉得有些莫名。
他也沒惹四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