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1后来(1) 作者:未知 2008年夏,最受瞩目的莫過于北京奥运。 苏起的這個夏天過得格外有意义。作为赛会志愿者,她切切实实成为了這场盛大国际赛事的一份子。她的主要任务是负责场馆内观众指引。和其他数万名志愿者一样,她穿着统一的蓝色祥云T恤浅灰裤子,戴着白色帽子黄色腰包,佩着工作证件,面带微笑像一個個兢兢业 业的小机器人,淹沒在数千万人次的观赛游客裡。那段日子,苏起過得很开心,内心意外的祥和平静……她每天早晨六点半点集合坐大巴去园区,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为他们提供服务咨询和解答;也会抽空去场馆看 比赛。 她最喜歡的還是落日时分,当天的比赛结束,观众散场,热闹了一天的奥林匹克公园骤然安静下去。 她和薛小竹一道,沿着园区长长的沥青路往鸟巢北角的地下食堂走。一路铺洒着夕阳余晖,整個园区空旷,安宁,而又盛大。 鸟巢的金属外壳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寂静的园区裡会播放起一首慷慨激昂的歌:“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世界等着我去改变……” 苏起每每听着音乐,脚步轻快,跟着哼唱起来:“我相信自由自在,我相信希望,我相信伸手就能碰到天……” 她唱着,会突然笑着,蹦起来去抓一下蓝天晚霞。 薛小竹笑:“苏起,我感觉這段時間,自从当志愿者以来,你变开心了。” 苏起不承认:“哪有?我以前就很开心好不好?” 走进志愿者通道,两旁的白墙上画满了涂鸦,還有无数志愿者照片拼接而成的Beijing 2008Olympic字样。 苏起随手拿相机拍了几张,又让薛小竹给她拍照留恋。 薛小竹摁下快门,說:“你這相机像素也太好了吧,索尼的就是不一样。要多少钱啊?” 苏起說:“不知道。前男友送的。” 薛小竹不问了,看一眼她T恤上五颜六色的各国徽章,又道:“人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徽章都那么多。”奥运期间,各国游客中的徽章爱好者会带着本国的徽章和他国游客交流交换。苏起在服务期间,因微笑甜美,热情大方,收到不少游客送的徽章。比如加拿大的小小红色 枫叶,日本的浮世绘,法国的埃菲尔铁塔等等。有时收到重复的,她便跑去场馆内的徽章交换区跟人换,自然越来越多。 苏起道:“沒啦,我們岗位不同。我接触的游客多。” 薛小竹是负责交通岗的。 两人进了地下食堂,拿餐票领了餐食和水。 苏起端着餐盘坐下:“到最后一天,我就不吃饭了,把餐票留下来作纪念。” 志愿者的餐饮票设计得很漂亮,印着奥运图案和祥云。 薛小竹笑:“我也是這么想的!” 正說着,江哲端着餐盘坐到苏起旁边,递给她一瓶果粒橙:“送你。” 苏起道:“不用啦。我中午领過了。” 江哲道:“拿着吧,我不喜歡喝饮料。每天发一瓶,都浪费了。” 苏起說:“小竹……” 薛小竹晃晃手裡的果汁:“我有呢。” 苏起于是大方收下。 江哲說:“明天上午刘翔预选赛你们去看么?” “当然了。”苏起就等着這天。 薛小竹忧愁:“我得在岗位上,去不了。” “我明天上午沒事。”江哲說,“苏起,你的活动区是鸟巢吧,能带我进去么?” 苏起說:“好啊。” 8月18号上午,国家体育场内座无虚席。国民英雄刘翔参赛的110米跨栏是万众期待的重头项目。 苏起站在一层看台后的通道上,离跨栏還有段時間,田径场内正进行着田赛……男女子跳远、跳高。 江哲陪她一起等着,问:“你喜歡刘翔嗎?” 苏起笑:“中国人会不喜歡刘翔?” 江哲也笑了:“那倒是。” 苏起想起四年前,她和梁水,還有爸爸们熬夜看雅典奥运会的跨栏决赛。刘翔夺冠那一刻,男人们少年们的喊声,快把屋顶掀翻。 那时,电视机的刘翔披着五星国旗在跑道上奔跑,意气风发。 不知這一刻,南江巷的故人们有多少人在电视前看直播呢。 “你觉得刘翔今天会跑第几?”江哲问。 苏起:“這不废话嗎?” 正說着,全场观众忽然有节奏地喊起了:“刘翔!刘翔!”的口号,苏起探头一看,刘翔身着红色运动服,从运动员通道裡出来了。 偌大的鸟巢,八万多观众,人们的呼声喊声喝彩声震耳欲聋! 苏起被带动得心情激越,期待起来。 她看着他脱下运动服,换上比赛服,开始做热身训练。但渐渐,大屏幕那张脸上出现了一丝异样。 江哲凑過来,低声问:“我怎么感觉他好像不太舒服?” 苏起說:“我感觉……好像也……” “应该是我想多了。”江哲說。 应该是。 因为他很快回到了起跑线上。 裁判举起发令枪,参赛选手预备。万众瞩目…… “砰”的一声! 全场刚要沸腾,便像被掐断的烛火般蔫儿了下去,有人抢跑了。 重新来。 可就在這时,苏起愣住了。 全场观众都愣住了…… 他们眼中的英雄转身,一瘸一拐朝球员通道走去,垂着头,只留下背后“1356”的号码牌。 数万人的体育场内一时鸦雀无声,片刻后,议论声轰然炸开。110米跨栏预选赛如期进行,但沒人关注了,所有人都在议论,在打电话。 苏起看江哲:“怎么回事啊?” 江哲也是懵的:“不知道啊。受伤了?” 苏起心头一揪。 那晚回到宿舍已是夜裡十点半,她在網上一查,新闻說跟腱断了。 她望着那四個字,心突然像被刀子捅過。 QQ响了一下,是高中班长程勇:“苏起,在嗎?” “在啊,怎么了?” “我今天好像在体育馆看见梁水了,在热身训练。”程勇在省城上大学。 苏起一愣:“他训练什么?” 程勇:“不知道。沒看出来。不是速滑,也不是短跑。” 程勇:“我沒過去打招呼。” 程勇:“我知道他脾气,应该不想看见熟人。” 苏起:“谢谢了。你是真把他当朋友。” 程勇:“你呢,過得怎么样?” 苏起敲着键盘,和他回话,边点开梁水的QQ,发了一句:“你看刘翔的比赛了嗎?” 发完,她跟程勇聊着天。 沒一会儿,梁水的头像亮了下:“看了。” Bryant 24:“你在现场?” 花之露娜露露:“嗯。” Bryant 24:“我好像在电视上看见你了。” 花之露娜露露:“瞎說。” 花之露娜露露:“我在看台裡边,根本拍不到。” Bryant 24:“看着有点儿像啊。” 他似乎对志愿者很好奇,聊了些她的日常,只字不提刘翔两個字。而苏起也沒有问程勇說的训练是怎么回事。 她想,如果他在默默做什么,就让他默默去做吧。 只是那晚聊完,苏起又看了眼刘翔退赛的整版網页报道,难受得慌。 一天后,網络上出现大量负面报道,說刘翔作秀,英雄变狗熊。 苏起在贴吧裡为他打抱不平,结果被網友围攻辱骂。她吵不過别人,也不想吵,注销了贴吧賬號,默默去校内網上偷菜泄愤。 之后几天,苏起情绪低迷。志愿服务时依然笑脸迎人,等空场了就不免坐在空荡荡的观众席上发呆。 那天中午,江哲来找她,說:“苏起,我带你去玩個好玩的。” 苏起跟他进了场馆地下,走进一间工作室,只见几個福娃的玩偶塑胶外套瘫在地上。两個男生正在穿“北北”和“欢欢”。 苏起惊喜:“扮福娃?” “你喜歡熊猫嗎?”江哲說,“把‘晶晶’留给你。” “喜歡呀。”苏起雀跃地套上玩偶,背上鼓风机,旁边的志愿者帮她把玩偶拉链拉上。很快,福娃“晶晶”鼓了起来,变成一只胖嘟嘟的熊猫。 江哲则穿上了火娃“欢欢”的塑胶蓬蓬衣。 五只福娃在志愿者的牵引下,萌墩墩地一摇一摆往外走。 苏起开心不已,忍不住蹦跳两下,挥舞着胖手爪。 出了地面,就听一阵小孩子们的尖叫欢呼声。 场馆外拉了道围栏,五只福娃憨态可掬地走過去,孩子们趴在围栏边,伸着小手兴奋地叫: “晶晶!” “欢欢!” “妮妮!” “我好喜歡你呀!”孩子们天真的笑脸瞬间治愈了苏起,她一会儿歪着可爱的熊猫脑袋,一会儿踢腾着粗短的熊猫腿儿,一会儿扭扭胖胖的屁股,一会儿又颠颠儿地跑去栏杆边,让孩子们摸“ 晶晶”的脑袋和小胖手。 “晶晶我喜歡你!”一個小孩被爸爸抱着,飞扑過来搂住她的脖子,孩子声音稚嫩,“你抱起来像棉花糖一样,我喜歡棉花糖!” 苏起心裡暖得一塌糊涂,拿脑袋轻轻撞了撞小孩儿的脑门,以示欢喜。 就在這时,她被人撞了一下,她笨笨地一個趔趄,回头看……火娃“欢欢”跳過来,又撞她一下。 孩子们哈哈笑起来。 苏起拿她的小胖手“啪”地打了下欢欢的头,欢欢则凑過来拿脑袋顶她。 两只萌娃闹成一团,孩子们欢快地大笑。 你打我,我打你,打了沒一会儿,欢欢举手投降,朝晶晶张开手臂。 苏起知道,得向小孩子表演他们和好了,又是好朋友了。于是,她摇摇摆摆走過去,抱了抱欢欢。 孩子们高兴地叫:“晶晶和欢欢永远是好朋友!” 等表演完毕,五只福娃被志愿者牵着往回走,孩子们還在叫嚷:“明天再见喲!” 回到地下,脱了福娃外套。苏起一头的汗,面颊绯红,笑容满面:“太好玩了這個。” 江哲擦擦汗,邀功道:“我可是做了一堆体力活‘贿赂’师兄,才得到的机会。” “啊?真的?” “你知道多少志愿者排着队想扮演福娃嗎?” 這话苏起是信的,道:“我欠你一顿饭行了吧?” 江哲:“一言为定。” 在那之后,苏起时不时過来看福娃和孩子们互动,心情又明朗了些。 二十多天的奥运,转眼近了尾声。快闭幕时,苏起在鸟巢内的邮局裡买了纪念明信片,给伙伴们传递祝福。 写给梁水时,手裡的笔迟迟落不下去,最后匆匆写了行英文:“you will get what you want” 明信片扔进邮筒,听說,会盖上国家体育馆的奥运邮戳。 最后一天夜裡,乘大巴离开场馆时,苏起回望了眼窗外,鸟巢水立方在夜色中灯火辉煌,园区内静悄悄的。 她有丝留恋,有丝怅然,也有丝感伤。 一個月的盛会终究是過去了,那无数的陌生笑脸从此只存在于记忆裡。 繁华落尽,曲终人散。好像這就是人生的周而复始。 她将工作牌和徽章收好,衣服鞋子洗净,连同国际奥委北京奥委颁发的服务证书和纪念品一起塞进了柜子最底层。 她照例把照片传到了網上,路子灏的賬號和過去一样,隔三差五就来踩她的校内和QQ空间。她知道那賬號后头是谁,但沒去问。 奥运闭幕,热闹的夏天终究過去,大二的生活转眼开启。 大一考试成绩下来,苏起是他们班第五名,和二等奖学金擦肩而過。江哲第一,拿了一等。 江哲家境不错,平日裡就大方,便請全班同学出去吃饭。苏起班上都是男生,自然话题更男性化。席间大家讨论起奥巴马,华尔街,美国次贷危机金融风暴,又讨论起欧洲杯。苏起正专心吃着白灼虾,班长說:“意大利对罗马尼 亚那场,太戏剧了。” 男生B:“布冯最不会扑点球,居然扑了出来。” 男生C:“罚点球那罗马尼亚10号是谁来着,很拽那個?” 苏起拿虾蘸着酱油,說:“穆图。” 一桌子男生的目光聚焦過来,都挺惊喜:“你還看球?” 苏起:“啊。只看意甲跟西甲。” 江哲笑起来:“你哪家俱乐部球迷?” 苏起:“红黑军团。” 江哲道:“我老妇人。来,握下手,神圣同盟啊。” 苏起笑着擦干手,跟他握了下:“神圣同盟。” 班长:“江哲你别趁机摸我們班花手啊,电话门事件,你们那神圣同盟早就瓦解了!” 江哲:“你這国米的闭嘴。” 苏起瞪着班长:“你国米的?离我远点儿!世仇世仇!” 桌上男生笑成一片。 男生B:“真沒想到苏起還看球,我只晓得她每天都准时偷我的菜。” 苏起:“……我错了。” 男生B:“沒事,偷吧偷吧,你不偷别人也偷了。” 男生C:“我看你校内上写喜歡宫崎骏和海贼王?” 苏起:“对啊。我跟你们讲,海贼王……” 江哲:“超级热血,你们一定要看。” 班长:“你俩口味是不是太统一了。” 苏起看向江哲:“你最喜歡谁?” 江哲:“zoro。” “我也是!” “我从初中就看漫画了。”江哲說,“对了,我之前听薛小竹說,你是不是蛮会跳舞的?” 一群男生们吃惊:“苏起会跳舞?” 苏起:“……”沒忍住扑哧一笑,摆手,“你们别都盯着我看。” 班长:“全都不准看了不准看了。” 一群男生装模作样,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苏起被他们逗得哈哈大笑:“神经啊你们。” 大家聊开了,天南地北畅所欲言。苏起以前就跟班上男生相处不错,這次更熟了,大家都对她十分好奇,男生喜歡的一切譬如足球篮球悬疑机械游戏政治经济,她都能聊,且有见解。加之她大方又爱笑, 能开玩笑也不扭捏,大家便更喜歡她了。 班长說:“苏起,以后多出来跟我們一起吃饭一起玩儿啊。” 苏起說:“切。以前是你们不叫我,就我這一朵班花,你们還孤立我。” 班长:“天地良心!” 男生B:“不是。大一上学期還一起吃過好几次饭呢,但后来你好像有段時間不太开心。” 苏起笑着,低头吃娃娃菜。 江哲见状,岔开话题:“她是太忙了,又要学习又要培训好不好?” 苏起看他一眼,目光表示感谢。 她說:“是学习把我学得不开心了。理论力学,材料力学,听到這两门课我就想撞墙。” 话题一转,众人纷纷开始吐槽起变态的专业课。 直到班长說:“江哲最变态,這两门课都考了97分。” 苏起惊讶:“真的?”她只考了80分。 江哲迎着她的眼神,笑道:“想拜师么?我能教你啊。” 苏起:“好啊。我請你吃饭。” 江哲微微笑,略调侃:“加上上一次的,欠两顿了。” 苏起沒忍住噗嗤:“放心吧,不会欠账的,一定都补上。” 饭沒来得及补,江哲先给她当起了“老师”。 所谓老师,也不過是和她讨论专业內容。江哲发现苏起很聪明,很多难点,稍微一点拨她就懂了,且发散思维和举一反三的能力特别强,這倒是他欠缺的。 两人互帮互助,再拉上班长和另外几個爱上自习的同学,组了個自习伙伴小组。苏起跟舍友们上课時間不一致,沒法结伴,跟他们一起正好,還能帮忙占座。 班长笑道:“這样学习下去,我們班要秒杀整個学院了。” 转眼秋去冬来,又到十二月末。 李枫然要来北京开独奏会了。他提前三天到了北京,由于路子灏跟校团去德国交流访问了,李枫然到的那天,只有苏起给他接风。 她下课回宿舍洗了個头,边下楼边给他打电话,說:“我现在出发啦,可能一小时才到哦。” 李枫然說:“啊?那么久啊。” 苏起吐槽:“你知不知道你在长安街那块儿,离我這儿多远啊。” 李枫然說:“那我等不了了,我肚子饿了怎么办?” 苏起挑了下眉,心想哟呵,今天稀奇了,這话說得,怎么就那么不像李枫然呢。 她道:“你喝酒了?” 李枫然正经了点儿,說:“沒有。就是有点儿开心。” 苏起說:“我還沒到呢,你开心得也太早……”她掀开宿舍楼大门口的防风塑胶帘子走出去,冷风吹来,她顿住了。 天光昏暗,路灯朦胧。 李枫然一身灰色大衣,系着围巾,站在宿舍对面光秃秃的树干下,手机拿在耳边,微笑看着她。 电话裡,李枫然淡笑:“還站着干什么?再不出发要迟到了。” 苏起飞快跑過去,惊喜地轻推了他一下,道:“你怎么跑来了?” 他笑:“我比你闲。” “胡說。” 他原不說的,心思一动,又說了出来:“不想你跑来跑去。夜裡冷,晚上也不太安全。” 冬天黑得早,才五点多,天已昏暗。 路灯亮起,昏黄的光笼在他漆黑的发上。 苏起温暖一笑,說:“你是大钢琴家了,跑来跑去,也太折腾。” “不折腾。”他說。 “在美国過得怎么样?”她随口问,“那边经济危机很严重嗎?” 他說:“挺严重的。但对我沒什么影响。就冬天太冷了。” 两人仍是选了她生日那次吃的海底捞,坐上座点完菜,苏起抬头看李枫然,撞见他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她慢慢眨巴眼睛,也盯着他看。 近一年不见,李枫然比寒假时英俊了些,曾经少年青涩的脸庞也明朗了。不過,虽褪去一丝稚嫩,却也依然留有少年的干净温和。 至于他眼中的她,高中时期的懵懂迷糊不再,笑容裡有了這個年纪女生应有的柔软味道,那亮闪闪的眼睛,依旧活泼明媚。 或许時間是良药,近一年過去,她眼底沒了一年前的忧郁哀伤。 两人隔着吊灯光,对视了竟足足十秒。 苏起终于绷不住,噗嗤笑着移开眼神去;李枫然也跟着她缓缓笑起来,低头轻轻抠了抠额心。 苏起质问:“你看我干嘛?” 李枫然說:“一年不见了,多看几眼。” 苏起道:“瞎說。上個月還QQ视频了的。” 李枫然:“那不算。你在视频裡头黑黢黢的。” “啊?是嗎?光线問題么?”苏起纳闷,“水砸在视频裡很白呢。” 李枫然說:“他今年寒假不回云西了?” “好像是。說是要寒假补课吧。”苏起打听,“你有沒有问他成绩怎么样?” 李枫然摇头。 苏起抿了下唇。 李枫然观察着她,想探出她对梁水的真实心理,但,看不出来了。她眼裡沒了落寞,不知是沒了,還是藏起来了。 锅底开了,苏起眼睛一亮,夹了三大片牛肉进去涮,正吃得起劲儿呢,李枫然慢條斯理地夹起一颗鱼丸,說:“路造說你谈恋爱了。” 苏起道:“你听他瞎扯。他有几次来找我,碰见我跟我同学了,就拿我开玩笑。”說着,往他碗裡夹了片牛肉。 李枫然寻常模样,說:“那你会谈嗎?” 苏起满不在乎地捞着鸭血:“会啊。顺其自然。” 李枫然沉默半晌,追问:“你们班的同学?” 苏起微仰起头,揪揪眉毛:“還好吧。我沒想過,我是說我以后会谈的,至于是谁,是什么样子,都顺其自然呗。哎呀,什么可能都有,谁知道呢?” 李枫然不知她這话是否是故作洒脱,他筷子杵在碗裡,隔着蓬勃的雾气,问:“什么可能都有?” “嗯。” “有可能考虑我嗎?” 苏起正捞起一片毛肚,手定在了半空中,瞪着眼睛:“啊?”她突然大笑起来,“我就說你今天不对劲!你少跟路造玩,都把你带坏了。” 李枫然静静望着她的笑容,忽而一笑,說:“真的。七七,要是你到30岁,我到30岁,都沒有男女朋友,或许可以在一起。” “哦。你這是从網上学的!”苏起歪头一想,“行啊。”下一秒又皱了眉,“哎,凭什么我到30岁還沒有男朋友啊?我就這么沒魅力?我现在才18岁……零11個月诶。” 李枫然被她這年龄计数逗笑了,道:“行。那就20岁。” “這年纪還差不多。”苏起說着,顿了一秒,指着他爆笑,“李枫然你坑我!”李枫然也笑了,笑得眉眼弯弯,仿佛从未那么开心過,竟還有丝难得一见的轻松,拿水杯碰了下她的杯子,說:“一言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