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1千山万水脚下過(1) 作者:未知 “当我才发现,就是爱,天空晴了……” 苏起被手机闹钟叫醒,睡眼惺忪坐起来醒了会儿觉,滑开手机一看,一串梁水的短信。 “我想你了。” “苏七七,我太想你了。” 苏起耷拉着半截眼皮,抓抓脸蛋,要不是他从不喝酒,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发酒疯了。 又见…… “上飞机了。(航班号)” 最近一條:“早就准备圣诞回来给你惊喜。啊,沒忍住先告诉你了,哈哈哈哈。” 這傻呵呵的语气。 苏起一下醒了,查一下航班,松了口气,到北京得下午四点多,早着呢。 其实她早就猜到梁水圣诞假期会回来看她,心裡一直暗暗期盼着。但此刻收到短信,還是开心得不行。 她上午干脆在家自习,下午开着音乐把家裡收拾一圈,洗头洗澡换床单被罩,跑去花店买了两束鲜花,一束大的摆书桌上,一束小的带去迎接他。 她搂着小花儿靠着车窗,塞着耳机循环着梁静茹的《暖暖》,明媚地哼着歌儿:“我想說其实你很好,你自己却不知道……” 车窗外天空阴霾,城市灰暗,她的眼睛裡阳光灿烂,“爱一個人希望他過更好,打从心裡暖暖的……” 到机场,正巧碰上他飞机落地。 他要等行李,她趴在国际到达出口处的栏杆边,捧着小花儿翘首期盼。脚尖儿在地上敲,花儿在手中摇。 一大波人高马大的外国旅客涌出来,苏起生怕错過,踮起脚尖张望,人影散去。她忽就看见了他,年轻人的目光在四下搜索,一对上她,如尘埃落定,粲然一笑。 “水砸!”她蹦起来冲他挥手,转身就沿着长长的栏杆往通道口跑。梁水拉着行李箱,大步走出去。 苏起避着迎面的行人,绕到通道口,朝他扑過去。 他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单手朝她张开怀抱,她一下子蹦起来跳到他身上圈住他的腰,搂着他脖子就亲他嘴唇。 他笑個不停,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抱着她屁股,边回应着她的吻,边往通道外走。 周围的旅客和接机者都笑着看過来。 苏起跟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又笑又亲。他单手抱着她,走出长长的通道了,她還不下来,搂紧他脖子,蹭蹭他的脸,小动物般亲昵。 梁水仰望着她,眼底映着机场大厅的灯光,光芒闪闪,說:“本来准备给你惊喜。” “嘁!”苏起拿食指戳他脸颊,“我早就猜到了。”說着,又低头给他一個深深的吻,這才松开,从他身上溜下来,把花塞到他手裡。 打车到小区附近,吃過晚饭回家已是夜裡九点。 還在楼梯间裡,梁水的手就不规矩了,一进屋关上门,便到处乱钻。 苏起打他手:“去洗澡!” 梁水乖乖去浴室,小声:“隔壁那姐姐呢?” “去英国出差了。” 梁水一听,眉毛都快飞起来,狼似的扑她跟前在她脸颊上轻咬了一口,這才溜去洗漱。 苏起帮他收拾整理行李箱,大衣挂好,毛衣摆进衣柜,她翻出一盒iPhone4,正纳闷呢,梁水刚好从浴室出来。 苏起惊讶:“给我的?” 梁水:“带回来倒卖的。” 苏起白他一眼,盘腿坐地毯上,趴床边拆盒子。 手机屏幕很大,很漂亮,握在手裡沉沉的。 她兴奋地捣鼓两下:“怎么用啊?” “现在這SIM卡太大,安不进去,要到移动公司剪卡,明天带你去。”他摸出自己的手机,“感受下。” 他手机有锁,0120,她的生日。 苏起滑开屏幕,主背景是她的照片……她抱着哆啦A梦,歪着脑袋,笑容甜甜。 她抿唇偷笑,看着屏幕上几個方块,還不太懂。 梁水张开腿坐她身后,搂住她的腰,下巴搭她肩上,握着她手指:“這么滑,又滑回来。点开……” 她戳开QQ,頁面比诺基亚手机升级了不止一個档次。再点开微博,更是不止。 苏起轻叹:“好厉害。” “以后都用智能机了。”梁水說,“板砖机得淘汰。” 时代更新换代太快,手机大规模使用才几年啊。 苏起摸摸诺基亚,不舍道:“我要留着,裡头好多跟你发的短信呢。” “留着吧,反正诺基亚电池耐用。” 苏起拿梁水的賬號随意刷着微博,他的号沒用真名,沒发過照片,关注的人极少,像個僵尸号。 刷开主页,最近伙伴们都沒什么更新,只有林声的画儿。 梁水问:“声声最近怎么样?我上次问她,說工作很忙。” “他们公司都是流水线的画手,声声說感觉像生产线上的纺织女工,還不如她妈妈当裁缝自己做衣服。” “她跟路子深呢?” “不知道。她沒怎么提,只說工作蛮忙,焦头烂额的。”苏起說,“希望這次考研顺利,我還不想工作呢。” “会考上的。”梁水轻吻了下她的耳垂。 她痒痒地缩脖子,退出微博,琢磨其他功能,居然還有视频app。 智能机果然好用。 她又喜歡,又肉疼:“不過這太贵了吧。你那儿来的钱啊?” “奖学金啊。”梁水說着,抚她的腿,不动声色夹了她一下,低声,“七崽放心。沒卖肾,肾留着有用呢。” 苏起面上一热,故意道:“卖了也不要紧。” 他顶了下她的腰:“卖了你下半shen幸福怎么办?” 苏起强撑:“沒事儿。” 梁水探出脑袋,歪头看她:“真的?你对我的手和嘴這么满意了?” 苏起面红耳赤,差点儿跳起来:“要不要脸?” 梁水笑得不羁,搂紧她的小身板,仍是裹圈着她,将下颌搭在她肩上。 苏起捏他脸:“你怎么越来越流氓了?” 梁水搂着她摇了摇,脑袋埋她颈窝裡,哼哼一声:“废话,憋了半年,人都疯了。” 他這疑似撒娇状,弄得她背脊酥麻,浑身发热,却還扭头看他,激他:“脑子裡天天想流氓画面,你该沒背着我在外面乱搞吧?” 梁水掐她腰:“說什么呢?”又道,“老子的流氓画面裡边就你一個女主角。” 苏起不听,扭扭身板:“本来就是。飞行员就爱招蜂引蝶,我又管不到你,你要真是夜夜春宵我也不知道啊。” 梁水气得好笑:“夜夜春宵,我有那么闲么我?” 苏起见惹了他,更得意,一堆胡话:“你本来就是运动员,精力那么好。啊,我想起来,以前跟你同组的运动员就是,纵欲過度,還招……” 梁水受不了她一通瞎话了,一把将她从地上拎起来,扒她:“行,让你看看我到底是纵欲過度了還是养精蓄锐了。” “啊……”苏起一声尖叫,被他扑倒在床上,“啊……” 梁水一下停住,笑得胸腔都在震:“哪儿学的?啊?”佯怒状,“不收拾你要翻天了。” 男人咬着牙,嗓音沉磁,苏起只觉浑身一個激灵,兴奋又期待,下一秒,他整個人压上来,吻住她的嘴唇,强势,宣泄着压抑了数月的激情和思念。 苏起被他吻得头昏脑涨,呼吸不畅。 她也是思念他的,身子比记忆更诚实。他的鼻息掠過她的耳朵,她人儿便温软了下去,像一汪馨香的甜牛奶,软腻,黏滑,缠着他,绕着他。 他浑身都是炙热的,滚烫的手心摁着抓着她的小手,和她十指相扣:“七崽……”他嗓音暗哑,吻着她,轻唤着她。 “呜?”她气若游丝,细细的牙齿轻咬着他薄薄的嘴唇,微启开口,抻着肩膀仰起脖子,焦灼地蹬了蹬哆啦A梦。 “唔……”尚未发音,他的唇寻過来封堵上了她的唇。 哆啦A梦歪歪脑袋,一头扎倒在地上去。 夜色沉沉,翻来覆去…… 凌晨三点,女孩儿浑身酸软,口干舌燥,嗓子都哑了。 幸亏隔壁姐姐不在,不然她得羞愧而死。 第二天她一觉睡到中午還不醒,又被他搔着亲着弄醒来。 苏起趴在床边,乌发散落肩背,嘤嘤嘤嘤:“以后再不找运动员谈恋爱了。嗷……” 两人竟就在家裡厮混了两天三夜。无尽的缠绵,亲昵,爱与欲,身与心,仿佛从未如此合拍。他们依恋着彼此身体的温度,汲取着充盈内心的力量,给予着激烈而璀璨的欲望,而又寻觅着似停泊港湾般的 安宁。有时,疯狂颠簸,有时,安心缠绵。 到了第四天早上,一场漫长的旖旎才终于平息。他和她相拥而眠,一觉睡到下午五点。 房间裡充斥着暧昧狎昵的气息,久久不散。 两人洗了澡出门吃饭,寒风吹着,神清气爽。他们搂在一起,讲着笑话荤话,笑咯咯地往餐厅走。 年轻真好啊,有数不尽的快乐。 看到光秃秃的树丫,觉得开心;看见昏黄的路灯,觉得开心;寒冷的风吹着,也觉得开心。 晚饭后,苏起去图书馆自习,梁水则静静陪她看书。 之后又過了两天,梁水陪她跨了年。 元旦那天,他要回云西看妈妈,之后就直接从省城回美国。 他寒假沒办法回来,暑假要加训,只能等明年了。 2012年的第一天,苏起送梁水去火车站。 拥挤的地铁裡,一进门。 “58同城!”电视中,杨幂的广告词很是洗脑,接着還有什么聚美优品的“我是陈欧我为自己代言”,什么“凡客体”的“爱某某,爱某某,我是某某……” 最近這些广告很火,網络上流传甚广,搞了许多段子出来。 苏起都沒反应過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仿佛突然就进入了一個信息高速发展的时代。小时候那慢慢悠悠的日子像是一個世纪之前了。 還好,时光飞速流转,他還在。 梁水抓着扶手,苏起搂着他的腰,搂着搂着,抿唇一笑。 梁水低头,下巴拨弄她的额头:“笑什么?” 她肩膀蹭蹭他,把他搂得更紧,小声道:“我有男朋友抱……” 梁水瞧她那得瑟样儿,无声笑了,刮了下她的鼻子,问:“這次准备得不错吧,考试别紧张。” “嗯。”她精神头儿不错,說,“我心裡有底的。” 地铁停站,梁水看了眼线路图,面色微凝。 苏起回头一看,還有三站就到了。她心裡后知后觉地涌起了一股酸涩,低声道:“你回来了几天呀?” “十多天了。” “是么?”她觉得恍惚,怎么觉得去机场接他是昨天的事呢? 梁水静静看她一眼,贴住她鬓角,說:“乖。”他松了栏杆,移动一步靠在车壁上,双手环住她的腰肢。 苏起脑袋垂在他颈窝,有些低落:“你暑假不回来了么?” 梁水一时开口都有点儿难,哄道:“我不是想提前完成课程了回来陪你么?你是想我明年暑假才回,還是想我明年寒假就回了?” 像家长耐心给小孩儿抛出選擇题。 苏起手指抠着他的衣服,咕哝:“想你寒假回来。” 他摸了摸她的脑勺。 她却发脾气地打了他一下,打完又搂住了他的腰。 梁水眼裡也有不舍,說:“時間会過得很快的,你别太想我。” 两人都沉默了一瞬,怎么可能不想。 异国恋,有些时候,想得心都疼了。 “水砸?” “嗯?” “你什么时候最想我?” 梁水抿了下唇:“在天上的时候。” 当他在万米高空,坐在狭窄的驾驶室裡,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天空,云层,空旷得无边无际,沒有尽头。 那时,哪怕身边有教练,他都孤独得仿佛世间只有他一人。 那时,他会格外想她。 当看到日落金辉染红云层,看到海上日出光漫雪山,都会想到她,希望她在身边。 “你呢?”他问。 苏起鼻子发酸,摇摇头不答。 太多了,說不尽的。 走在林荫大道的时候,自习到半路抬起头的时候,看见阳光在树上跳跃的时候,听见篮球拍打的时候,夜裡缩进被子的时候…… 任何时候。 可成长便是如此吧,必然历经分离,必然体会隐忍,煎熬,也必然得养成耐性,坚毅。 到了火车站,旅人来去匆匆。 梁水一手扶着箱子,一手拉着她,走得不紧不慢。 她落后他半個身位,被他拖着走,越走越难過,忽然冒出一句:“你不准跟别人跑了。” 他扭头看她:“跑不掉的。你在這儿,我只会想方设法跑回来。” 苏起就扑哧一笑,笑得眼裡闪出了泪花。 梁水表情有些维持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强作轻松。 走到验票口,排队检票的队伍不断缩小。 梁水握着她的手,原地站了会儿,說:“我走了。” 苏起眼眶霎时就红了,一下别過脑袋去不肯给他看。他心裡也难受,忍着,轻笑着把她脸拨過来:“苏七七,怎么說你小哭包你就真要哭上了?” 她打开他的手别過头去,眼睛愈发潮湿。 他追着她,啄了下她的唇;她发脾气,把脑袋扭去一边,他追着又去亲一口;她再次别過头去。 他在她耳边低语:“再不亲几下真要走了。” 她身子一僵,乖乖不动了,压瘪着嘴角,眼眶裡泪水滚滚。 梁水单手握住她脸颊,低头深深亲吻她,她的泪水簌簌滚落,沾湿了他的唇。 梁水心头一痛,仿佛那颗泪落进了他心底。 他缓缓松开她。年轻人的眼睛漆黑而明亮,光芒闪過,他突然說:“七七,等我回来,我們就结婚,好不好?” 苏起一怔,眼泪一下涌得更多,拿手背捂着眼睛,呜呜哭了起来。 检票口已经沒人排队了,离发车不到六分钟。 他望一眼,整個人突然间急切又激越,拉开她挡脸的手,追问:“等我回来就结婚,然后永远不分开不异地了,好不好?” 她满脸泪水,笃笃笃地直点头,呜咽:“好……” 她抽噎道:“水砸你快点儿回来……” 他捧着她的脸,用力亲了下她泪湿的眼睛。 检票口,工作人员喊:“一分钟关闭了啊,沒检票的赶紧了!” 苏起抹着泪,慌忙拉他:“你快点。” 梁水拉着箱子過去,回头看她,摸住她的脸:“你记得了,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未婚妻了。” “嗯。”她用力点头。 梁水检了票,走到通道尽头冲她招了下手,苏起含泪笑着跟他挥手,他這才快速跑向站台。 年轻人奔跑着,黑发飞扬,衣衫飞舞。 沒事的,时光很快就会過去。会带着我們再度重聚。 …… 一周后,苏起参加了第二次考研。 笔试一完,她就开始搜集导师和专业资料准备面试。 二月底查成绩,她一见分数就知道板上钉钉。 四月初学校线出来,苏起考了专业第三。她沒有半点松懈,认真准备复试。 到了复试那天,她经過笔试口试面试,一天下来人都累虚脱了。 路子灏和肖钰請她吃饭,问她感觉如何。 苏起說十拿九稳。 路子灏笑:“你别是自信心過剩。到时候又掉了,跟水子一样来個三战。” 苏起拿纸团砸他:“乌鸦嘴!三战我就敲掉你脑壳。” 肖钰对她的专业挺感兴趣,问了她好多問題。但她很快发现,肖钰和路子灏都跟她讲话,但彼此不讲话,连对视都沒一眼。 吃完饭,肖钰要去上班,跟苏起打招呼走了,不搭理路子灏。 苏起奇怪:“你俩吵架了?” 路子灏:“谁知道?他就是個神经病,三天不吵嘴痒。别理他。” 苏起:“……” 不久后结果出来,苏起面试成绩第二,总分第二,成功录取。 虽早已信心满满,但拿到结果时,她還是激动极了,未来和梦想都有了落脚之处。 “幸好!”她对梁水說,“幸好有你,水砸。” 梁水笑:“看见沒,以后要乖乖听老公的话。” 苏起切一声:“什么老公,肉麻死了。” 梁水:“翻脸不认人是不是?苏七七,我已经是你未婚夫了。赖账你是狗。” 苏起勉为其难:“好吧,为了以后的打折机票。” 梁水:“飞行员家属不是机票打折,是免費。你個猪。” 那個夏天,考研成功的苏起闲了下来,找了份临时工每天上下班。小区裡开始兴起了广场舞,到处都是跳着《最炫民族风》的大妈们。 那個夏天,梁水沒回来,他想提前完成学业,早些回国。 林声工作一年,工作强度大,工资却不高,她准备多花時間搞副业。 李枫然毕业一年,仍在全球各地飞,要么演出,要么封闭练琴。 路子灏按部就班读着研究生,趁暑假去非洲当志愿者了。 长大了的每個人都在各自的路上走着,未来愈发明晰。 苏起打工挣了机票钱,趁开学前飞去美国看梁水。 她的学校和专业太過敏感,签证差点儿沒下来。面签时签证官问了一堆問題,怀疑她是间谍,搞得最后她都急了,道:“我是去见我男朋友的,我都半年沒看见他啦!” 签证官看她一眼,沒再问了。 苏起心裡悬悬的,生怕被拒,沒想顺利出签了。 到了那边,由于她的专业身份,仍是不被允许进入训练基地。她也不在乎,住在小民宿,每天看看专业书,晒晒太阳,偶尔還大发勤快买菜做饭,等梁水下课回家。 可惜待了不到半月,导师提前联系她返校。八月中旬,她就回国了。 念研究生的苏起愈发忙碌,每天忙不完的课题、实验和任务。還好有智能手机和视频通话,勉强能解相思之苦。 日子一天天波澜不惊地過。 苏起每每待在实验室裡守着数据时,总觉時間一分一秒拉得无限漫长;可骤然回首,又觉时光匆匆如流水。 实验楼外的银杏树仿佛在一瞬变得金黄灿烂,又在一阵北风中尽数凋落,独剩干枯枝桠指着昏暗阴霾的天空。 一到年底,媒体开始盘点起年度網络热点词汇,“你幸福嗎?”“累觉不爱”“元芳你怎么看?”悉数上榜。網友们则在感叹又是一年时光虚度。 12月中下旬,網络狂欢起来……因为根据玛雅预言,2012年12月21日是世界末日,人类会集体在這一天灭亡。虽說是灭亡,可很奇怪,所有人都期待着末日到来,盼望着那天能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最好是山崩地裂,天塌海啸。哪怕是灾难,全人类一起参与,也莫名叫人兴 奋。 一些媒体甚至发起了世界末日必做事项清单的活动。 苏起问梁水:“世界末日要来了,你打算怎么過?” 梁水說:“把教官踹出驾驶室,开着飞机跨越太平洋,来接你,再一路朝地平线飞。等海水倒灌了,我就抱着你和飞机残骸沉进海底。” 苏起咯咯笑:“被你說的,我真希望世界末日到来了。” 然而,万众瞩目的那一天,什么事情都沒发生,甚至连一场暴雨一场雷电都沒有。互联網上一片哀嚎,嚎叫着這平凡无聊而又一成不变的生活。 苏起叹,玛雅人真是叫人失望。 2012年便在這样的喧嚣中落下帷幕。新年一来,好消息来了……梁水提前完成学业。 苏起兴奋不已,异国恋终于要结束。 她问:“能回来跟我過生日嗎?” 梁水道:“最早也得下個月才能离校。” 苏起耸耸肩:“沒事。你能提前回来我已经很开心啦。” 生日前一天,苏起在实验室忙了一整天,夜裡回到宿舍,知道梁水会踩着零点给她生日祝福,所以沒睡。 過了零点,他沒打电话,却发了條短信,說:“看QQ邮箱。有礼物。” 邮箱裡的礼物? 她溜下床,开电脑登錄,附件裡一张近百兆的高清大图。 宿舍網速不太好,苏起点开图片,一点点加載,大图一度一度慢慢变清晰…… 那是一张飞机航迹图。偌大的卫星地圖上,地形山川为背景,一條青色的航线图一笔连线,画出一串符号。 虽有连笔,但能一眼看出是: “……水(心)七……” 后面還跟着一串小桃心。 航程四個小时,他坐在飞机上,一点一点,驾驶着,操作着,为她画着“水砸喜歡七七”。 他飞過山川,河流,平原,高山……将他喜歡她的心情写在了辽阔天空上。 苏起盯着航迹图看,身后室友经過,诧异:“诶?這航迹图好奇怪?中间是颗桃心么?” 苏起笑得眼睛弯弯,指着“水”道:“我男朋友的表白。哦不,未婚夫。” “我去!”几個室友从床上爬下来围着看,“太浪漫了吧?” 苏起笑容大大的,跑去阳台给他打电话。他很快就接了,嗓音带笑:“喜歡嗎?” “喜歡……”她拖着长长的尾音,說话都娇俏起来,“超级喜歡……你怎么会想到画這個呀?” 梁水也是临时起意,飞行训练中突然很想她,就灵光一闪。 苏起道:“你画這個东西,教官沒有罚你么?” “罚了。”电话那头,年轻人语气散漫,“跑了30圈。呵,這不小菜一碟?” 他沒告诉苏起,罚跑完,教官对他竖了個大拇指,說:“浪漫的小伙子,你的未婚妻很幸运。”而他說:“我更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