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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46章 来信

作者:混乱不堪
嘉佑五年九月十五,俆章已经坐在了前往扬州的大船之上,同行的除了钱老汉之外,還有盛维,盛长梧,以及长梧的母亲李氏和长梧的大姐淑兰,至于品兰则因为年纪太小,不好带着奔波,留在宥阳家裡正好還能给大老太太作伴。

  否则一家子人都离了家,独留大老太太一人,未免太過孤寂了些。

  初四那日,洪氏产下一子,母子均安,新生儿重六斤七两,分量很足,家裡的长辈都說這個取名叫做徐明台的小子将来定是個有福气的。

  幼弟的洗三過了,俆章便带着钱老汉提前去了县城,俆章思虑再三,决定让车三娘暂时先留在大湾村,教徐晴习武学剑,待洪氏出了月子之后,就和洪氏带着徐晴、徐明月還有刚出生的台哥儿一道返回宥阳,传授徐晴和明月武艺的同时,兼顾着保护洪氏,看家护院的职责。

  如此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车三娘担心自己一人顾不過来,便和俆章說从漕帮找几個身手好信得過的兄弟過来做护卫,俆章欣然同意,每月给一两八钱的月银。

  洪氏已经平安产子,俆章确实也该去扬州求学了,虽然他很想待在母亲和幼弟幼妹们的身边,和家人们一起過着自己的小日子。

  可俆章更加明白,在如今這么一個时代裡头,想要安安生生的過好自己的日子可沒那么容易。

  而且,相比于把俆章留在身边,徐青山和洪氏以及祖母和祖母,显然更希望俆章能够出去求学,将来考取功名,光耀徐家门楣。

  就這样,在一大家子人的殷切期盼之下,俆章坐上了盛家的大船,跟着盛维一道赶往扬州。

  对于那個从未谋面的盛二老爷,俆章很是期待。

  傅秀才教的虽然不错,但說到底只是個屡试不中的秀才,不论是学识還是见识,都远无法和一個正统二甲出身的进士,如今又是扬州通判的官老爷相比。

  ··········

  扬州。

  一处重门深锁的大宅院之中。

  一身着绿色公服,上绣花鸟虫鱼的白面男子大步走入屋裡,一身着制式家丁服饰的小厮躬身跟在身后。

  白面男子端坐在梨花靠背大椅上,女使端来热茶,管家拿来一封书信,递给男子:“老爷,宥阳那边来的信!”

  男子轻嗯了一声,接過信件,拆开打开细细閱讀,眉梢微挑,顿时便起身朝内院走去。

  “去寿安堂!”

  小厮赶忙紧随其后,心裡却疑惑。

  這十几年来,老爷和老太太因着林栖阁那位的事情关系闹的有些僵,平日裡除了請安问候之外,基本上都不怎么往寿安堂去。

  因着這事儿,老太太和主母大娘子婆媳间的关系也僵了,免了大娘子的晨昏定省,只让每月去拜见两三回。

  平日裡老太太更是深居简出,只在寿安堂裡头吃斋念经,听說日子過得异常清简,一点儿都不像是官宦人家的老太君,倒像是個吃斋念佛的苦行僧。

  可今日怎么老爷刚回来连屁股都還沒坐热,就巴巴的往寿安堂去!

  难道是那封信?

  小厮面色如常,可心裡却早已闪過无数念头,甚至還想好了待会儿若是林栖阁那边问起来,该怎么回答。

  一进寿安堂,顿时便像是来到了另外一個地方,院内院外,几乎是两個世界。

  盛紘一路疾行,直接来到寿安堂的五间正屋前,让守门的女使进去通报,沒一会儿,女使就带来了老太太的话,让盛紘进去相见。

  “儿子见過母亲!”

  盛紘恭恭敬敬的冲着坐在罗汉床上的老太太躬身行礼,目光微抬着打量老太太。

  “老爷怎么有空来了?”老太太正襟危坐,手裡头捧着個茶碗,端在嘴边轻轻的吹着,阵阵白色的热气从碗裡散发着。

  盛紘轻声說道:“瞧母亲說的,儿子拜见母亲,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老太太眼睛动都沒动,轻轻的嗯了一声。

  盛紘抬起头,腰身還是微微往前躬着,嘴角微扬,露出脸颊两侧浅浅的两個小酒窝:“母亲,维大哥哥来信了,說不日便要带着长梧和大侄女儿来扬州拜见母亲,给母亲請安呢!”

  老太太喝茶的动作一顿,目光终于移到了盛紘的身上:“维儿要来?還把一家子都带過来了?你大伯母呢?可跟着他们一道来?”

  盛紘摇了摇头:“母亲,维大哥哥在信中說了,這次大伯母和最小的品兰都沒来,大哥哥和大嫂嫂只带了长梧和淑兰来。

  大伯母年纪大了,身子骨又素来不怎么硬朗,品兰年纪太小,都不适合长途跋涉,是以便這次便沒有一道跟過来。”

  盛老太太闻言目光微闪,叹了口气:“是呀!她年轻时受了太多苦,身子骨素来不好,是该留在宥阳好好将养着!”

  盛紘闻言也不禁连连点头,說起来大老太太和维大哥哥以前日子确实過得凄苦,若非是有老太太拂照,只怕早就死在那贱人的手裡了。

  盛紘的经历和盛维很是相似,都是依靠着盛老太太才能有如今的好日子,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盛紘和盛维的关系自小便极好。

  想到這些,又想起這么些年来对老太太的疏远,盛紘心裡不由得便生出一股子愧疚感来。

  “母亲,大伯母虽然虽然沒来,但维大哥哥却在心裡說了,這次同他一道来扬州的,還有宥阳徐家的一個后生,是堂舅家的孙儿!”

  “宥阳徐家?”老太太眉梢一挑,问道:“可是七叔的子嗣?”

  盛紘点了点头,“正是七外叔祖的曾孙!”

  老太太不由得好奇起来:“那后生叫什么来着?来扬州做什么?”

  盛紘脸上露出笑容,柔声說道:“那后生叫俆章,此番来扬州,是因着他月前刚中了秀才,维大哥哥见他天资聪颖,又肯用功,便想着把他带到扬州来,让儿子瞧瞧,顺便指点他一番,顺便带他来拜见母亲,给母亲磕头請安。”

  “俆章?”老太太想了想,“徐家到了他這辈,该是明字了,哎!”說着又叹了口气:“想来七叔定是被老家那边伤了心了!”

  若是依着徐家的辈分来,俆章该叫徐明章才是。

  感慨過后,老太太又问:“那孩子今年多大了?”

  盛紘道:“今年十二了!”

  “十二岁就中了秀才,想来是個聪明的,既是七叔的血脉,老爷若有時間,便多指点指点吧!”

  老太太心裡一直颇为遗憾,当初若非是她和老侯爷在京城,又岂会仍由金陵老家的那些族老们以什么命犯天煞,刑克六亲为由把七叔逐出宗族,连名字都从族谱上头抹去了。

  若非后来她随丈夫回宥阳老家祭祀祖宗,房嬷嬷出门采买,偶然在街上遇到了七叔,她還不知道這事儿呢!

  說起来俆章的高祖和老太太的祖父乃是亲生的兄弟,不過一個是嫡出,一個是不得宠爱的庶出,后来老太太的祖父继承了爵位,俆章的父亲则是選擇回金陵老家看守祖业。

  不想后来竟出了那般波折,俆章的曾祖被除了族,赶出了金陵祖地,流落江湖。

  老侯爷故去,老太太又是個外嫁女,在礼法上已经是盛家人,又如何去干涉徐氏宗族的事情,只能尽最大力拂照俆章家。

  “母亲放心,既是七外叔祖的血脉,儿子定会用心教导。”

  老太太的目光早已收了回去,轻轻挥了挥手,說:“此事我知晓了,若是无其他事,老爷便回去吧!”

  “如今已经入秋,天气渐寒,母亲得多注意身体才是,莫受了凉。”

  盛紘见老太太态度缓和了些许,脸上露出浅笑,多啰嗦了两句。

  “儿子告退!”

  說罢便躬身行礼告退,施然退出了寿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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