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柯先生今日带着大家過去的是在潮江南岸赭山的美女坝。這裡是潮江两個最壮观的观潮地之一。其中的‘冲天潮、美女二回头’更是闻名遐迩。
每個牛车都坐有六七個人,因为是小孩子,倒是不怎么拥挤。柯先生坐在头一辆牛车上，给一众学生讲美女坝的传說来历。
跟许泽谨一车子的都是蒙馆的学子,听了跟着一惊一乍的,让另外一辆车上都是经馆的师兄们嗤笑不已。殊不知，当初這些师兄第一次听說也是如此情状,并沒有比许泽谨几個人好多少。
看着敢怒不敢言的小弟子们，柯先生沒有参与，只是在一边呵呵笑着，并未参与。
许泽谨也是有些着恼，即使内裡成熟,也不意味着对于别人的嘲笑而不在意。
看着涨红着脸的许泽谨,一边的方永续伸手過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咱们這些人出去少，跟着先生学习的時間也就這么点。自然是见识少些的，谁都是从這么走過来的，谁又比谁好多少。你很不用如此生气。将来如何却還不知呢。”
“对，谁又比谁好得了多少，也许那個时候某些人還不如如今的咱们呢。”顾子俊朗声說道。刚好把這些话送入后一辆牛车上的几位师兄耳朵裡。
不免让這几位师兄暗恼，只是到底柯先生在這裡，不能打嘴仗。
许泽谨很快就恢复了，读书人就是這么点不好，偏执地都觉得自己有理，看来自己以后還是需要把心放宽再放宽才行，否则早晚被气死。
牛车大概走了有两三個时辰，才到达赭山。
许泽谨无语地仰头望着赭山山头，早已人头攒动，哪裡有拜访炉子烹茶的地方。
方永续也是想到了這一点，一脸无奈地看着许泽谨。
“既然沒有地方，那咱们把這些东西留在牛车上就是了。反正這牛车是雇了一整天的，這些车夫也都是守着牛车，這些东西放着我放心。”许泽谨面无表情說道。
好吧，這是最好的办法，方永续自讨沒趣地摸摸自己的鼻子。
安顿好牛车，柯先生一挥手，就带着一众学子朝着赭山上走去。
窄小的山道上有不少人在朝上走。有住在附近的，也有大老远从别处赶来的有钱人，读书人等等不一而足。
似乎好些人跟柯先生還是认识的。可能是附近州县的读书人吧，都是一起赶考過的，总也有几面之缘的。
许泽谨一串子人跟在后边，只看着柯先生一路寒暄過去。
“致知兄，你也来了，好久不见。”柯先生笑着拱手。
“啊，柯兄也带着学生過来观潮，倒是跟往年一样，不如這次咱们再一起观看。一起作诗，岂不快哉。”這位致知兄倒是兴致不错。
柯先生也沒有反对，两人一起走，身后就跟着许泽谨這些学生和致知兄的书童。
赭山不甚高，倒是山顶有一大块平地，可能也是为了观潮方便特地劈出来的吧。平地上集聚了不少人，都是各有各的圈子，柯先生很快就融入了自己的圈子裡。
许泽谨四個人刚好凑成一伙儿，四处游走，瞧什么都觉着新鲜，倒是不亦乐乎。
四人来到围栏，对着前边的江面指指点点。
“永续哥，這潮水几时過来，咱们总不可能就這么干等着。那太无趣了。”许泽谨在平台跑了一圈，无聊地对着方永续說道。
方永续倒是事先打听過了。
“别着急，你以为真的是来观潮的，這是先生来游玩交流学问的。真正潮水来，要未时三刻左右，到时候会有喊潮人来喊潮，你放心不会错過精彩的部分的。只是、、、、、、”
只是什么，许泽谨明显感觉到，方永续在說完只是之后，就用眼睛瞄了一眼自己的身上。
“只是什么，你這什么眼神。”许泽谨有些生气地问道。
一边顾子俊‘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哎呀，泽谨，永续這是不好說出来，否则落了你的面子可就不好了。這年龄在那儿，身高不够也不是你的错儿，最多以后你好好地吃饭，努力地长高不就行了。”
方永续在一边不停地使眼色，可惜顾子俊故意当作沒有看见。硬是要把這话說完，以此取乐。
许泽谨生气地鼓起脸颊，只能让其他三人看着越发可爱。
“哼，你们以为你们又有多高？我看不到，你们也休想看到，不過是比我高了半個头而已。一会儿其他人都拥到這裡，你们只怕被压成饼。還是赶紧想個办法吧，总不能白来一趟吧。”许泽谨好不容易压下怒气，這才催促道。
吴清源這才笑着說道：“算了，你们别卖关子了，泽谨咱们再往上走一段路，那边也有一個地方很不错，因为地方小，其他人也不愿意费那個力气走上去。正好咱们這些人去那边观潮最好了。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就咱们四個人上去吧。”
既然有這话，许泽谨自然是同意的。
“泽谨，這午饭都是還要靠你呢。那炉子，咱们去搬上来如何？想想你說的情景，倒是很不错。”吴清源对着许泽谨說道。
這倒是沒有什么，只是搬上来，就自己這么四個人怎么可能有那個力气。
“不如咱们等下下去吃着，一会儿给那车夫些钱，帮着搬上来，也好让先生烹茶，作诗累了，正好喝口茶润润嗓子。”许泽谨对着大家說道。
這话倒是让其他人很是赞同，为先生做事，這是大家的荣幸。
這会儿也该到饭点了，四人跟柯先生去說了一声，就下去做了午饭吃。
四人来到停靠牛车处，這回日有更多的车子停在了那儿。也代表了有更多的人来這裡观潮。
找到来时的牛车，两赶车人，正在聊着天。
“這几天生意倒是不错，前两天的潮水也很有看头。今天的人特别多。只是咱们是被包车了，倒是不能来回多赚点钱。”车夫甲闲闲地对车夫乙說道。
车夫乙哈哈笑了起来。
“你可真贪心，那柯秀才给的包车钱也不少了。再說了，那柯秀才在咱们镇子上也是有些地位的，你這话可不能传到其他人的耳朵裡。否则你這生意還想不想做了？”车夫乙收起笑容正色地說道。
车夫甲听了，只是点点头。
“我這不也就在背后說一两句，咱们俩的关系，你可别给我出去乱說啊。說实在的，柯秀才是個好的，轻易不出去聚会，一心扑在学堂教学，真是呕心沥血。你看看那個沈秀才，虽然是有些名气，也年轻有为，但是经常把学生放下去参加什么文会。一旬至少得有一半時間在沥县。看那些花了大价钱去他私塾读书的孩子，生生都被耽误了。”车夫甲不免叹息道。
车夫乙听了不免沉默，镇子上的其他人也许不知道。只是大伙儿都是赶车的，哪裡有不知道這沈秀才是什么人。的确如车夫甲說的一般。若是已经自己赚钱多了，有那個能力供养儿子读书，那定是会選擇来柯先生這裡读书。
“谁說不是呢，還是柯先生這裡和气。今儿個跟来的几個孩子，那几個大的估计明年开春儿的时候要下场考了，其他几個小的也是聪明伶俐，又是勤快的。看那個最小的還把炉子给搬了過来，倒是個巧的。知道服侍先生，你看着好了，一会儿就要来拿這炉子。”车夫乙笑呵呵地评论道。
“咳咳”故意重重咳嗽一声，這才打断两车夫的谈话。许泽谨四個人也不是故意听這话的，只是走进了才听到的。
“两位师傅，我們想着在這裡烧点东西吃。只是一会儿還要麻烦两位师傅帮着派個人帮着送上去。只是我手中银钱不多，不知道两位师傅意下如何？”许泽谨說着就抬头看着两人。
到底是四处奔走的人，车夫甲乙对于這点事儿自然是愿意帮忙的。
“這個事儿值当什么银钱，你只管放心，一会儿我一個人就能帮你搬上去就是了。”车夫甲爽快地答应了。
许泽谨用炉子简单地弄了些吃的，四個人吃完后就往赭山上走。
很快就到了大看台這裡，柯先生正在跟几個好友吟诗作对。
许泽谨忙走上前去。
“先生，学生让车夫大叔搬了炉子上来，正好给您泡茶喝。”许泽谨恭敬地行礼，這才說道。
柯先生抚着下巴的胡子，很高兴，却淡定地点点头說道：“嗯，有心了，正好我這裡也觉得有些渴了。”
车夫甲放下炉子就下去了。许泽谨殷勤地在小炉子上放上水壶烧水，又拿出一套茶具出来。方永续三個也一起帮着许泽谨。
等柯先生喝上茶水，這才笑着請友人一起品尝。
众人不免羡慕柯先生一番，夸奖许泽谨四人有孝心。
之后柯先生看着時間差不多了，這才让四人上小看台去观潮，免得等下抢不到好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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