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情敌降临 作者:未知 江贺然被电台开除了。 他赌博成性的罪名被坐实了,台裡顺藤摸瓜,查明了台裡几笔去向不明的资金的下落——江贺然表面上道貌岸然,私底下嗜赌成性,欠下了无数赌债。为此,他铤而走险,曾多次私自挪动公款用来填自己的财务窟窿。 挪用公款不是個小罪名,江贺然只能接受自己被开除的事实。 原本春风得意的江贺然就這么失去了自己的未婚妻和事业。 不過可惜的是,虽然江贺然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但吕暖暖的冤枉却沒能被洗白。吕暖暖只能继续主持着深夜档的《倾听心声》,過着昼伏夜出、黑白颠倒的生活。 吕暖暖白天睡大觉,晚上去上班,归璨就成了最无聊的那個。等到家裡的家务都做完了,他就只能去逗弄那只叫“奶茶”的猫咪。 “奶茶,過来。” 可是奶茶并不理他。 大概是因为归璨的体温過低,奶茶很抗拒他的触碰。每次還沒等到归璨碰到它,它就轻轻一跃逃到别处。 地球人都“白眼狼白眼狼”地叫,依归璨看,分明应该是“白眼猫”才对。 给它喂食铲屎的是他,天天拿逗猫棒哄它开心的也是他,结果這猫根本不领情,反倒每天都跟沒伺候過它的吕暖暖撒娇亲热。 每天看着吕暖暖抱着奶茶窝在沙发上,一人一猫亲密偎依,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吃這份干醋。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嫉妒吕暖暖還是嫉妒奶茶。 归璨正懊恼的时候,门铃响了。 他在吕暖暖家已经住了一段日子,门铃却是第一次响起。 归璨茫然地看了看房间各处,他不知道這個声音是门铃发出的,更不知道這個声音意味着有人到访。 临近傍晚了,吕暖暖也差不多醒了。她打着哈欠从卧室走出来,懒洋洋地问:“谁啊?” “我,蒋谦修。”门外是一個男人的声音,“請问這是吕暖暖家嗎?” 听到這個名字,吕暖暖突然精神起来,赶紧把门打开。她的声音很惊喜:“谦修哥哥,真的是你!” 门外站着一個戴着眼镜的儒雅男子,他对吕暖暖微微一笑:“暖暖,好久不见。” 看见吕暖暖這副欣喜的表情,归璨心裡警铃大作。他立刻用自己耳后的无线装置搜索了一下“哥哥”這两個字的含义。 无线装置是這么告诉他的:哥哥,在地球上是指同辈亲属中年纪更长的男性,也是一种情人之间的暧昧称呼。 情人之间的暧昧称呼? 归璨的表情立刻变得阴沉。 吕暖暖把蒋谦修迎进家门:“快进来,請坐。归璨,快给谦修哥哥倒杯水!” 蒋谦修這才发现房间裡還有一個男人:“暖暖,這位是?” “那我介绍一下。” 吕暖暖向归璨钩了钩手,归璨只好乖乖地走了過去。 “這位是归璨,是爷爷留给我的礼物。” 蒋谦修一愣:“礼物?” “对,归璨是個机器人。”吕暖暖踮起脚来揉了揉归璨的脑袋,“怎么样,很像是真人吧?” 听到這個答案,蒋谦修不由得笑了:“不愧是老师。” 他向归璨伸出手来:“贵财,初次见面,你好。” 归璨纠正他:“是归璨,不是贵财。” 哪怕读音相似,画风却差距极大。 怪就要怪吕聿怀那個老头儿,之前他起的名字乡土气息浓厚,蒋谦修自然会把归璨的名字往土了想。 听到归璨纠正自己,蒋谦修哈哈笑了笑:“不愧是老师的作品,還能自动精准校正读音。這样的程序可不好做。” “你也不赖嘛。爷爷以前常說,他带過那么多学生,最出色的就是你了。”吕暖暖說着,又转過脸来向归璨介绍蒋谦修,“归璨,這位是蒋谦修,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他现在是一名专攻人工智能的科研人员,也是爷爷最得意的弟子,之前一直在国外进修。” 归璨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這個不速之客。 吕暖暖招呼蒋谦修坐。 “对了,谦修哥哥。”吕暖暖一口一個“哥哥”听得归璨直冒火,“你怎么从国外回来了?” 蒋谦修回道:“我是受老师所托。說来惭愧,老师去世了這么久,我居然现在才知道。要不是律师联系我,我都不知老师已经……我原本以为,這样的大事,老师无论如何也会通知我一声。” 看来蒋谦修和吕聿怀感情很深,谈及恩师,蒋谦修的喉头开始哽咽。 吕暖暖连忙安慰他:“這不怪你。爷爷去世的时候谁都沒有通知,就连我也是之后才知道……他大概是不想让大家那么伤感,才执意不愿意见大家最后一面的吧。” “是啊。”蒋谦修也不由得感叹,“老师一直都是那么固执。” 說话之间,他打开了自己带来的文件袋。 “其实老师在很久之前就吩咐過我,他百年以后,就让我把這些东西交给你。” 蒋谦修把一沓文件递给吕暖暖。 吕暖暖接了過来:“這是什么?” “這是老师名下的专利和基金。现在它们属于你。” 吕暖暖不由得有些发怔。 在此之前,律师已经向她交接了爷爷名下所有的存款和不动产,那已经是個很惊人的数字了,沒想到爷爷留下的却远不止那些。 存款数额再大,也不過是個只能不断减少的死数。而這些专利和基金能给她带来源源不断的巨额财富。 爷爷真的是把自己的一切都留给她了。 之前爷爷曾在留给她的信中写道:“律师应该已经来找過你,交接我名下所有的财产了。過几天,還会有人来找你交接我的专利。”原来那個人就是蒋谦修。 由此看来,爷爷是真的很信任蒋谦修,才会把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他。而蒋谦修也沒有辜负他老人家的嘱托,把這些重要的专利和基金好好地交到了她的手上。 蒋谦修递给吕暖暖一支笔:“暖暖,签字吧。” 吕暖暖回過神来。她吸了吸鼻子,然后拿起笔,在那些文件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等到最后一笔写完,蒋谦修也放下心来:“這么一来,我的任务也总算是完成了。” “对了,谦修哥哥,這些年来你在国外過得怎么样?”吕暖暖用笑容掩饰住自己的伤感,“這次回国后,你還会继续回国外进修嗎?” 蒋谦修摇了摇头:“不了。這次回来,我打算留在国内发展。我已经和一家国内家电企业签订了合同,做他们的技术总监,這样也能让我這些年来的科研成果转化为实际的经济效益——下次我再来的时候,带几件我研发出来的智能小家电送给你好不好?” 归璨在旁边不悦地“嘁”了一声——這人是什么意思,居然還想“下次再来”? 吕暖暖却毫无察觉,她双眼发光:“那太好了!正好可以让我见识一下,你和爷爷到底谁更厉害。” “我怎么能和老师比呢。”蒋谦修感叹,“老师是真正的天才。可以說,他的才智是超越這個时代的。” 虽然归璨不待见蒋谦修,但对于這句话他還是赞同的。在地球如此贫瘠的科学技术水平下,吕聿怀居然能发明出阿尔法元件。要知道,阿尔法元件的发明意味着地球的科技水平已经逼近了高度文明的异星球。說吕聿怀是超越时代的天才一点都不为過。 “爷爷就是太聪明了,聪明到我经常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孙女。他发明的那些东西啊,别說是让我搞懂原理了,让我搞清楚怎么使用都费劲。”吕暖暖才叹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了一样东西,“我想起来了。谦修哥哥,有件东西我想請你看一下。” 蒋谦修点了点头。吕暖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时,才注意到一直在旁边干瞪眼的归璨:“我不是让你给谦修哥哥倒杯水嗎,還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归璨暗暗翻了一個白眼,然后到厨房倒了一杯滚烫的水。 他把那杯水用力地放在蒋谦修面前的茶几上,然后恶狠狠地說了一句:“多喝热水!” 吕暖暖之前教過他,“多喝热水”這四個字是脏话、骂人的话,用来表达他现在对蒋谦修的不满再合适不過。 不過蒋谦修并沒有察觉到异样,他只是微笑着向归璨点点头:“谢谢。” 這时,吕暖暖从卧室走了出来,手裡還拿着一個东西——正是她从爷爷的书房裡找到的,装着阿尔法元件的那個孔明锁。 吕暖暖把那個孔明锁递到蒋谦修面前:“谦修哥哥,你知道這是什么嗎?這是我从爷爷的书房裡找到的。” 蒋谦修看了這东西一眼,并不急于去触碰:“你有橡胶绝缘手套嗎?” 吕暖暖觉得莫名其妙,但還是让归璨拿来了橡胶手套。 蒋谦修戴上手套,這才郑重其事地举起孔明锁看了看。 “這上面装有强电流防盗装置。”蒋谦修指了指上面两個几乎小到看不见的微孔,“這個孔明锁应该是用指纹和面容来解锁的,如果沒有通過身份认证就去碰它,就会自动释放出强电流——估计要是来個不怎么聪明的小偷,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就這么一個小东西上還会有防盗装置,十有八九会被强电流撂倒。” 归璨听后欲言又止—— 不怎么聪明的小偷,這不就是在說他嗎! 蒋谦修把孔明锁翻转了几周,就听到裡面有物品晃动的声音。他又试探着去推了推裡面的部件,但那些部件纹丝不动。 “看来裡面应该是装着东西,只有解开這個孔明锁才能拿到。”蒋谦修下了结论,然后把孔明锁递還给吕暖暖,“而且只有你才能打开它。這应该是老师特意留给你的礼物。” “可是這個孔明锁的设计未免也太复杂了,要解开得花不少時間吧。”吕暖暖不由得嘟嘴,“他要是想送我礼物就直接送嘛,非要搞得這么复杂。” 蒋谦修笑了:“老师他应该是有自己的考量吧。” 吕聿怀虽然性格顽皮,像個长不大的老小孩儿,但他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对待每件事情他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故意把要送的东西装在這么复杂的机关盒裡,也许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听到蒋谦修這么說,吕暖暖只好点了点头,准备把孔明锁收起来。 這时,她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而且声音不小——“咕——” 吕暖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肚子,脸也烧得通红。 工作调换之后,她的作息就变得日夜颠倒。现在正是傍晚,刚好是她该吃第一顿饭的时候。 蒋谦修看到她窘迫的样子不由得发笑。他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表:“时候不早了,我的肚子也有点饿了。暖暖,机会难得,我請你吃顿饭吧。” 他并不提吕暖暖肚子咕咕叫的事,却說自己饿了。這就是蒋谦修的做事风格:温柔体贴,儒雅谦和,处处为他人着想。 吕暖暖自然愿意顺着台阶往下走:“你为了我大老远跑了這一趟,這顿饭怎么能让你請呢!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去订位置。”說完,吕暖暖就站起身,顺势去拿手机。 蒋谦修却把她拦了下来:“如果你非要請的话,我更想吃你亲手做的饭菜。暖暖,我在国外的时候,最怀念的就是你做的菜。你是我遇到過做饭最好吃的女孩子。” 這句话也算不上是恭维,吕暖暖的确很擅长下厨。听到蒋谦修這么說,吕暖暖拍了拍胸脯:“沒問題,你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蒋谦修微笑,“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吃。” 站在旁边的归璨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這個表情,這個语气,這個眼神,這些肉麻的话,但凡不是個瞎子都能看出来這個蒋谦修是喜歡吕暖暖的! 可偏偏吕暖暖本人浑然不觉:“那我去准备一下……不過材料可能要去现买。” “擅长”和“喜歡”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吕暖暖是很擅长下厨不假,可在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懒得动手,所以就习惯于靠外卖填饱肚子。 听到這裡,蒋谦修又献起了殷勤:“那我现在去买菜?” “跑腿這种事哪裡用得着你亲自来啊,让归璨去做就是了。”吕暖暖說着,在便笺纸上列出一串长长的清单让归璨拿好,還不忘叮嘱,“你可以坐地铁去附近的超市买這些东西。如果不明白我写的是什么就去问超市裡的售货员,不要买奇怪的东西回来,更不要在外面說什么奇怪的话或者做什么奇怪的事,明白了嗎?” 之前吕暖暖已经特意训练過归璨怎么坐地铁和去超市买东西,归璨也沒少替她跑腿,這次任务对他来說并不算是难事。 归璨点了点头:“明白了。” 吕暖暖又开始找钱包:“你等一下,我给你钱……哎?我钱包呢?” “還是我来吧。”蒋谦修拿出自己的钱包,从裡面抽出几张钞票,递给归璨,“那就麻烦你了,贵财。” 归璨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是归璨,不是贵财。” 看你戴着眼镜也像是個高级知识分子,怎么连人话都不会說? 蒋谦修哈哈大笑:“不好意思,之前老师给自己的作品起的名字都很……都很淳朴,我有点不习惯。下次我注意,你也早去早回,注意安全,贵……归璨。” 归璨默默地“嘁”了一声就出了门,向家门口的地铁站走去。 归璨在之前已经独自坐過很多次地铁了,流程他也已经烂熟于心。他刷卡进了站,然后登上了自己要坐的那趟地铁。 時間不早不晚,恰好是個清冷的时段。平日裡拥挤的地铁现在难得有空座,而且一空就是三個。归璨沒有多想,就在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开始发愣。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蒋谦修。 从吕暖暖和蒋谦修的对话裡得知,蒋谦修是吕聿怀最得意的弟子,還是和吕暖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最重要的是,蒋谦修对吕暖暖抱有极大的好感。 归璨最介意的就是這一点:蒋谦修的這种好感到底算是哪一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還是亲人之间的那种,或者是情侣之间的那种? 如果蒋谦修真的喜歡吕暖暖,那么吕暖暖被蒋谦修追到手的概率有多大? 想到這裡,归璨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变成了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出個头绪。 他只知道,他非常不愿意看到蒋谦修和吕暖暖成天在自己眼前谈恋爱。要是让他天天看這两個人腻歪在一起,那他宁可被地球人抓去泡药酒。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地铁又驶過了一站。地铁门打开,一对亲亲密密挽着手的小情侣走进了车厢。 看见這两個人,归璨不知怎么就联想到了吕暖暖小鸟依人地依偎在蒋谦修身上的画面,心裡立刻醋意大发,连带着对那对小情侣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那对小情侣沒注意到归璨的這個白眼,却注意到了归璨身边的两個空座。他们手挽着手走到归璨面前,然后女生撒娇似的开口道:“帅哥,可以麻烦你挪一下座位嗎?我想和我男朋友坐在一起。” 归璨一听這话,心裡不知怎么就起了一股无名火:“不挪,我也想和你男朋友坐在一起。” 他现在就看不得别人甜蜜亲热,拆散一对是一对! 听到归璨的回答,那個女生神情复杂地看了归璨一眼,然后拉着自己的男朋友躲到了车厢的最角落。 归璨则憋着一肚子的气到超市裡买完了东西,又憋着一肚子气回到了家裡。 等他回到家,那就更要命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吕暖暖使出浑身解数为蒋谦修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自己却只有在旁边干看的份。 吕暖暖做了一桌子的饭菜让蒋谦修吃了個精光。那個蒋谦修就像是几辈子沒吃過饭的猪一样,一口都沒给他留。 更让归璨觉得凄凉的是,蒋谦修走了之后,他還要收拾厨房。 天底下哪有這样的事,吕暖暖给别的男人做饭吃,他還要给那個男人刷盘子。 真是欺人太甚! 归璨正觉得委屈,那只叫奶茶的猫却溜进了厨房,在归璨的脚边打转。 看到一直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奶茶突然主动靠近自己,归璨有些受宠若惊。他想弯下腰来抱抱奶茶,可自己手上沾满了油污和洗洁精:“你是饿了嗎?等我一会儿,我给你找猫粮。” 可奶茶并沒有理他,它专心致志地低着头,不时高速移动着,好像在抓什么东西。 归璨這才注意到,奶茶的确是在追一只不明生物。 那只身份不明的地球生物体积很小,通体乌黑,头上顶着两根长长的触须,而且移动得飞快。眼看奶茶马上就要抓到它了,它却振了振翅膀,直接一跃飞到了归璨的鼻尖上。 归璨和它对视了三秒,突然甩掉了手裡的盘子,還尖叫了一声:“啊!” 在进化過程中,对昆虫的恐惧就被写进了人类的基因。這份恐惧可以帮助人类有效地避免虫毒等不利因素的伤害,這一有利生存的本能被保留至今。這一点对地球人是這样,对异星人也是如此。 這只不速之客也被归璨的惨叫吓了一跳,立刻振翅飞到了還散发着异味的垃圾堆裡藏身。 归璨看到這幅景象又是一阵恶寒——這個小东西长得這么恐怖也就罢了,竟然還這么脏! 地球上怎么会有這么恶心的生物!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倒立起来了,现在他只想把自己刚刚被它碰過的鼻子好好消一消毒。 吕暖暖听到动静也进了厨房:“怎么了?” 归璨伸出胳膊指了指那只不明生物,连声音都发抖了:“那個……” 那只小东西也察觉到自己的位置已经暴露了,于是又飞到了别的地方。 這一次,它落到了吕暖暖的脚边。 吕暖暖也看了看它:“啊,這是蟑螂。” 归璨仍旧害怕到口齿不清:“蟑……蟑螂?” “对啊,蟑螂。不要害怕,蟑螂不咬人的。” 吕暖暖說着,就弯下腰来脱了自己的拖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裡的拖鞋拍到了那只蟑螂。 “只要你速度够快,就能直接拍死它。下回见到,直接拍死。” 吕暖暖把拖鞋拿开,那只蟑螂的触角却還在微微动着,并沒有阵亡。 吕暖暖直接捏着蟑螂的触角把它拎了起来:“好像沒被拍死啊……算了。” 她抽出一张厨房纸巾,把蟑螂包在了裡面,然后直接把那只半死不活的蟑螂丢进了垃圾桶。 归璨看了简直毛骨悚然:“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這么恶心又肮脏的东西,你怎么能直接用手去捏? “都跟你說了,蟑螂又不咬人。”吕暖暖的脸上毫无惧色,转身又回到客厅去看电视了,“现在沒事了。奶茶,你也出来,别在厨房裡捣乱。” 奶茶顺从地“喵”了一声,跟着吕暖暖出去了,只留下归璨一個人在厨房裡大张着嘴。 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蟑螂吓到了,還是被吕暖暖徒手捏蟑螂给吓到了。 一個身材娇小,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居然是蟑螂杀手! 這件事给归璨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当天晚上,他做了個噩梦。 梦裡,他被蟑螂大军围攻。正在他尖叫着的时候,吕暖暖手裡抄着拖鞋冲了過来。她看了看手裡的拖鞋,說了一句:“就拍個蟑螂,還用得着工具?” 然后,她蹲下身子,直接给归璨表演了一個徒手拍蟑螂。 “啪——”一只。 “啪——”两只。 “啪——”三只。 ………… 归璨顶着一脑门的冷汗惊醒了。 桌上的收音机還播放着悠扬的音乐。此时是凌晨3点57分,是《倾听心声》的播出時間段。 哪怕吕暖暖极少有在這個沒有人打来电话的节目裡开口的机会,可是只要听着這档节目,归璨总会觉得莫名心安。所以吕暖暖出门之后,他都会准时打开收音机,听着节目入眠。 家裡只有他一個人,還有那只叫奶茶的猫。夜深了,奶茶却還沒有睡,正趴在沙发上直直地盯着他看。 周围沒有什么拖鞋,也沒有什么蟑螂,更沒有徒手捏蟑螂的吕暖暖。 原来是一個梦…… 归璨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归璨愣愣地盯着收音机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节目已经到了尾声,吕暖暖柔和的声音出现在了音量锐减的音乐声中:“各位听众朋友,今晚的《倾听心声》到此结束,感谢您的陪伴,让我們下期再会。” 听到吕暖暖的声音,归璨嘴角突然扬起了苦笑,然后开始自言自语:“吕暖暖,我可真是败给你了。” 他抬起手来,指缝嵌入了自己额前已经被冷汗打湿的头发,认命地叹了口气。 他认真地考虑了半天,哪怕知道她会徒手捏蟑螂,他居然還是喜歡她。 自从吕暖暖开始上班,归璨就有了更多的時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比如录制视频日志。 吕暖暖不在家,他也不必再偷偷藏着掖着,而是光明正大地在客厅裡按下自己耳后的无线装置,放出那只蜂鸟似的微型摄像机。 “今天是我来到地球的第二十八天。”归璨对着摄像机开始录制,“我仍然沒有拿到自己需要的阿尔法元件,不過现在的情况還算不错。我的飞船一直停在原来的那座山上,沒有被人发现。我的伪装身份也沒有被人察觉出异样……奶茶,不要乱动!” 猫咪這种生物对于虫子有着与生俱来的好奇心。也许是微型摄像机蜂鸟似的翅膀让它产生了误解,奶茶一直尝试着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想把摄像机一爪子给拍下来。 “這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要把它弄坏了!” 猫咪的身手一向矫健灵活,归璨费了很大的力气也沒能抓住它。 眼看奶茶就要一猫爪把摄像机从半空中拍落在地,归璨只能发动念力,让奶茶悬浮在半空中。 奶茶惊慌地“喵”了一声,但随即就发现归璨并沒有要伤害它的意思,反倒……挺好玩的。 它开始在半空中挥爪摇尾,自娱自乐,把摄像机忘到了脑后。 归璨见它的注意力转移了,就把它轻轻放了下来。 奶茶“喵呜”一声,竟然跑到归璨裤腿边开始磨蹭。 奶茶還沒有玩够,它這是在向归璨撒娇,想再玩一次飘浮。 這么多天了,它总算开始主动亲近归璨了。归璨耐不住它的撒娇,于是又伸出手来,让奶茶重新飘在半空。 這下奶茶开心了,开始自顾自地玩了起来。 看到這小东西消停下来,归璨也放下心来,继续录像。 “刚刚那是一只猫。猫是地球上一种常见的生物,有些调皮,不過挺可爱的。”归璨回归正题,“逗留在地球的這段日子,我对地球也有了进一步了解。按照我的观察,地球人好像也沒有传闻中那么恐怖。就我接触到的地球人来說,他们大多数的人都很不错……不過也有不讨人喜歡的家伙就是了。” 归璨說的這個“不讨人喜歡的家伙”是指蒋谦修。 蒋谦修对吕暖暖的好感是摆在明面上的。之前蒋谦修說過,他现在在国内一家生产智能家电的企业担任技术总监,還要把自己研发出来的产品送给吕暖暖,结果還真就送来了。 一到周末休息日,蒋谦修就来敲门,身后還带着搬家公司的人。 他带来的大大小小的家电足有一货车。搬家公司的人花了不少時間才把那些大大小小的纸箱搬进吕暖暖家裡。 吕暖暖直接看傻了眼:“這些是什么啊?” “這些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我参与研发的产品。”蒋谦修已经开始拆箱,“還有一些是還沒有量产上市的新品,也送给你。” 吕暖暖从小跟着身为科研人员的爷爷长大,当然知道這些产品都是研发人员的心血。她有些受宠若惊:“這怎么好意思……” 蒋谦修问她:“你是不喜歡這些嗎?” 吕暖暖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不是。” “不是就好。”蒋谦修咧嘴笑了,“我還以为你不喜歡,觉得這些东西是负担……暖暖,面对你的时候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只想把一些东西强行塞给你:我的胡搅蛮缠,我的无理取闹……我从来都沒问過這些东西你想不想要。我只知道,我說的這些东西,我沒有想過要给别人。” 吕暖暖愣了愣,整個一副沒听懂却又不好意思承认的表情:“哥,咱俩谁跟谁啊,你跟我胡搅蛮缠我也不是不能忍。” 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归璨不由得偷笑出声。 蒋谦修“哥哥”的形象在吕暖暖心裡根深蒂固,哪怕他說出這么明显的暗示,吕暖暖也沒有往多了想。 這就是蒋谦修的劣势。吕暖暖认定了他是“哥哥”,他就很难跳出“哥哥”的范畴。他做再多事,吕暖暖也只是觉得這是哥哥对妹妹的关爱。 不過蒋谦修带来的這些东西的确让吕暖暖很惊喜,她蹲在蒋谦修身边好奇地打量:“你手上拿着的這台是什么啊?” “這台是智能扫地机器人。”蒋谦修拨开开关,把那個圆盘形状的扫地机器人放到地上,机器人就开始自动在地上移动起来,“现在它正在记忆路线。它会记住這個家裡各個家具的摆放位置,并且支持语音指令和自动预约功能。這款机器人具有扫地和拖地两种清洁模式,可以做到完全替代人工。以后你就可以不用再亲自清洁地板了——這款扫地机器人现在還沒有正式上市,现在你看见的這個是我从研究室裡拿来的样品。虽然它不像老师发明出的那些东西,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但也是领先行业水平的产品了。” “哇,谦修哥哥你好厉害啊。”吕暖暖不由得赞叹,“不過我现在在家也沒有自己打扫卫生,现在我是让归璨去做這些事情。” “沒关系,有了它,也能给贵财减轻工作负担嘛。”蒋谦修抬起头来,看向归璨,“对吧,贵财?” 归璨已经懒得纠正蒋谦修的发音了。他挤到吕暖暖跟前,认真地对她說:“這东西扫地沒我扫得干净。” 這话一說出口,连归璨自己都觉得老脸一红。 他這可真是被蒋谦修气得失了智,居然幼稚到开始跟一台扫地机器人争风吃醋。 可蒋谦修当着他的面撩拨吕暖暖,這实在是让他危机感猛升。不管怎么說,他都不能乖乖看着,坐以待毙。 “给你分担工作你還要挑毛病,你可真是事多。”吕暖暖从纸箱裡拿出扫地机器人的充电器塞到归璨怀裡,“去,给你的新‘同事’装好充电器,再和它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归璨看了看自己怀裡的充电器,又自闭了。 他现在居然沦落到要和一台扫地机器人当同事,還要跟它培养感情。 刚才他還嘲笑蒋谦修逃不掉“哥哥”這個标签,现在看来,他比蒋谦修的状况好不到哪裡去。 吕暖暖只把归璨当成是一個机器人。机器人就只是一個冰冷的机械,在她的心目中,他跟那個正在满地乱爬的扫地机器人、墙上挂着的电视和正在冒冷气的冰箱沒什么区别。 谁会想和冰箱谈恋爱啊?图它夏天抱起来能凉快点儿嗎? 哪怕不愿意,归璨也不得不承认,蒋谦修的优势要比自己大上很多。 想到這裡,归璨的表情就有些失控了。 一分懊恼,两分无奈,三分愤怒,四分嫉妒,這些情绪混杂在一起,就成了十成的吃醋。 看来自己得想办法提升一下吕暖暖对自己的好感度才行。归璨想。 說来也巧,归璨沉思的时候,蒋谦修恰好抬起头,看到站在角落的归璨。 他看到归璨脸上那复杂的表情,不由得一愣。 吕暖暖察觉到蒋谦修的异样:“怎么了?” 蒋谦修摇了摇头:“沒什么。” 听到有人說话,归璨立刻回過神来,恢复成了平日裡的面无表情。 见状,蒋谦修心裡還犯着嘀咕。他抬起眼角,下意识地偷瞥了归璨几眼。 刚才归璨脸上的表情实在是過于生动,简直就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表情是情绪的折射,可是机器人是不可能有情绪的。那为什么归璨会露出那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