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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陈年老醋

作者:未知
吕暖暖一打开门,奶茶就冲了出来,黏在归璨的脚边,“喵喵”地撒着娇。 這倒是有点儿出乎归璨的意料。他原以为這個小沒良心的不会想自己,可事实看来并非如此。 就像是他以为自己离开,吕暖暖会觉得无关痛痒,结果却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归璨蹲下身子来摸了摸奶茶光滑的皮毛,吕暖暖却急匆匆地跑到房间裡,翻出了医药箱。 “归璨,你先把上衣脱了,我帮你上药。” 归璨听话地把上衣脱了下来,赤裸着上身。吕暖暖拎着医药箱看了他一眼,突然满脸通红。 不管归璨是什么,可他总归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個冷冰冰的机器。之前她就沒有把他当成一個真正的男人来看待,现在想想,她真是闹出過不少笑话。 她之前還穿着薄到透的清凉睡裙在归璨面前跑来跑去,還在他面前不顾形象地抠脚。 想到這裡,吕暖暖突然觉得自己的大脑裡传来轰的一声,恨不得直接找個地缝钻下去。 归璨倒是被她欺负惯了,见她如今的忸怩倒是有些不习惯:“怎么了?” “沒什么沒什么。”吕暖暖连忙否认,打开药箱,“我先帮你消毒,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点。” 她用棉签蘸了些碘伏,一手轻轻扶住了归璨的后背,另一只手替他上药。 归璨的皮肤仍然很冷,像是金属的温度,怪不得自己会把他误会成机器人。吕暖暖默默想着。 幸而伤口虽然很长,却沒有很深。吕暖暖正轻轻擦拭着伤口,归璨却忍不住“咝”了一声。 吕暖暖立刻停了手:“疼嗎?” 归璨龇牙咧嘴地摇了摇头:“不疼。” 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他也就不用再费尽心思去维持面无表情。吕暖暖還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鲜活生动的表情,不由得觉得好笑。 消過毒后,她拿出纱布,将他背上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這样就好了。”吕暖暖替他处理好了伤口,“還有哪裡觉得不舒服嗎?” 经她這么一提醒,归璨立马就想起了自己之前在广播裡听到的广告:“你這裡有肾宝片嗎?” 吕暖暖不解:“你要那個干什么?” 归璨老实回答:“我好像肾透支了。” 吕暖暖欲言又止:“你年纪轻轻的就有這种困扰?” 归璨沒有听出什么不对:“也就是最近才开始困扰的。” 吕暖暖伸出胳膊来抱住他,安慰地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沒关系,就算你肾虚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她可真是倒霉,上一次喜歡的是個渣男,這次居然又喜歡上一個肾虚男。算了,肾虚就肾虚吧,谁让她喜歡呢? 归璨觉得不对劲,但他沒好意思问。 不就是觉得最近有点累嗎,为什么他好像遭到鄙视了? “不過该交代的事情還是要交代的。”吕暖暖松开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說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事到如今也就沒有再隐瞒的必要了,归璨只好实话实說:“我不是机器人。我是来自异星球的异星人。” “异星球?” 归璨点了点头:“是的。那是距离地球数十万光年的一颗遥远星球,在那裡有着和地球人一样由碳基构成的智慧生物,我就是其中的一個。” 吕暖暖目瞪口呆:“這么說,你是……外星人?” “对。” 這個事实实在是让人难以在短時間裡接受,吕暖暖结结巴巴地问:“所……所以你才有那么多超能力?” 归璨看了看桌上的一只茶杯,那只茶杯就缓缓地飘到了吕暖暖眼前,开始轻轻地在半空中旋转着。 “也许在你们地球人看来這是超能力,但在异星人眼裡,這是再普通不過的能力,就和你们吃饭睡觉一样是最正常的行为——一個多月之前,我在一次星际航行中遭遇了流星雨。我驾驶的星际飞船被陨石击中,导航系统严重受损,所以我才迫降到了地球,遇到了你。” 吕暖暖盯着杯子发着呆,突然想起另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如果說你不是机器人,不是爷爷送给我的礼物的话……那他原本送给我的东西应该是什么?” 归璨伸了伸手,一個东西就从吕暖暖的卧室裡飘了出来。 是那個她从爷爷的书房裡拿回来的孔明锁。 孔明锁轻轻地停在两個人之间。 “你来拿吧。”归璨說,“只有你才能碰它。” “這……”吕暖暖伸出手来拿起了它,“這裡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阿尔法元件。”归璨开口,“在异星球,我們是這么称呼它的。在我的家乡,阿尔法元件非常常见,但在地球,你手上的這個阿尔法元件可能是独一无二的。要想修好我飞船上的导航系统,就非得用它不可。” “所以……”吕暖暖晃了晃手裡的孔明锁,“你假装成机器人留在我身边,就是为了它嗎?” “也不全是因为它。”归璨說,“在异星球上有很多關於地球人的可怕传闻。” “可怕传闻?”吕暖暖被他勾起了兴趣,“比如?” “比如地球人喜歡抓外星人去泡药酒。”归璨认真地說,“听說你们地球人认为喝外星人泡成的药酒可以壮阳。” “噗……哈哈哈哈。”吕暖暖沒忍住笑了出来,“你自己就是個肾透支的,還壮阳……用你泡出来的药酒不越喝越虚就不错了!” 归璨一琢磨就觉得不对劲了。 搞了半天,肾透支其实是那個意思?你们地球人拍广告也太含蓄了吧!怪不得吕暖暖要用那么怜悯的眼神来看他! 等一下,那吕暖暖岂不是误会他不行了? 归璨被憋了個满脸通红,却一直都想不出合适的措辞来解释。 這個话题实在是太尴尬了,哪有自己向别人强调自己不是肾虚的?這也太欲盖弥彰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吕暖暖又问了别的問題。她摇了摇手裡的孔明锁,裡面传来窸窣的声响:“那爷爷为什么会把阿尔法元件留给我做礼物?” “我不知道。”归璨摇头,“阿尔法元件用途广泛,可以用来制作各种各样的精密电子仪器。你的爷爷应该是把它做成了某样东西,但我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 他所知道的,也就只有无线装置能够探测到裡面存在阿尔法元件而已。 “這样啊。”吕暖暖若有所思,“那我是不是应该尽快把孔明锁解开,把裡面的东西拿出来给你?” 時間也過去不短了,但她只摆弄過這個孔明锁几下,离完全解开還有很大的差距。 “是的。”归璨回答,“我在地球上耽搁的時間已经很久了,必须要尽快回到异星球。我降落到地球并沒有得到批准和许可,如果长時間不回到异星球,我可能会被认定为非法滞留,并受到处罚——這将意味着我将再也无法回到异星球。” 那裡是他的故乡,有他的父母和家,還有他一直以来熟悉的一切。如果再迟迟无法回去,他就只能永远地和自己的過去告别。 “這样啊。”吕暖暖握住了他的手,“别担心,我会帮你回家的。” 归璨的嘴唇动了动:“谢谢,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跟我哪裡用得着那么客气。”吕暖暖向他眨眨眼,“你要真的想报答我,等你回到异星球后告诉你的同胞们,我們地球人根本沒有乱抓外星人泡酒就行了。” 归璨也笑了:“嗯,我会告诉他们的。” 所有的异星人,包括曾经的他,都认为地球人冷血无情、野蛮可怕。 但他现在明白了,地球人并不是這样。至少,不是所有的地球人都是這样。 比如她。在這世间,在這宇宙,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比她更温柔可爱,比她更值得爱的人了。 這时候,吕暖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等一下,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 她突然变得忸怩,又是清嗓子又是东张西望:“那個……你之前說喜歡我……是……是不是真……” 吕暖暖磕磕巴巴地說了半天也沒把這句话问清楚。归璨却听懂了,這一次他沒有遮掩自己的笑容,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這個笑容让吕暖暖沒来由地失了底气。哪怕相处了這么久,她对归璨還是知之甚少。原来一直以来,他的面无表情是假的,他的机器人身份也是假的。那他的告白呢?之前他說喜歡自己,会不会也是假的,是为了掩饰身份才撒的谎? 想到這裡,吕暖暖有些恼羞成怒,瞪了归璨一眼:“你笑什么笑!” “如果你想再听一遍。”归璨笑眯眯地看着她,“是的,吕暖暖,我爱你。” 吕暖暖的脸瞬间就变得更红了。 她這個反应被归璨看在眼裡,归璨也猜到了她的心思:“谢谢你也喜歡我。” “谁……谁喜歡你啦?”吕暖暖像是奓毛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直接把在旁边正躺着的奶茶吓得同样跳了起来,“我我我……我還一句话都沒說呢!” 归璨的笑容变得更深了。他站起身来,走向吕暖暖:“暖暖,你知道嗎?地球人比异星人体温更高,所以……”他贴近了吕暖暖滚烫的脸,“所以地球人脸红起来也更加明显。” “我才不是因为喜歡你才脸红的呢!”吕暖暖极力否认,“我只是……我只是不习惯你叫我暖暖……” 這也不算她說谎。一直以来,归璨都规规矩矩地称呼她为主人。现在他冷不丁地直接叫她“暖暖”,她一下子有点儿适应不過来。 归璨认真地想了想:“要不然我再叫你‘主人’?” “别,千万别!”吕暖暖连忙制止,“大家都是同志,你這句‘主人’算是什么剥削阶级的称呼啊!” 而且你在大街上用這個称呼,不知道的人听到之后很可能会产生什么奇怪的误解啊! 哪怕归璨仍旧是归璨,但外星人和机器人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她能心安理得地剥削一個机器人,但绝对沒有道理去压榨一個活生生的外星人。 归璨问:“那我以后应该叫你什么?” “暖暖就好。”吕暖暖說,“以后你就和蒋谦修他们一样,叫我暖暖吧。” “蒋谦修”這個名字一出现,归璨就撇了嘴,表情不悦。 這么明显的表情,吕暖暖怎么可能会看不到:“怎么了,蒋谦修惹你了?” 归璨酸溜溜地开了口:“他喜歡你,对吧?” 這下倒是吕暖暖沒料到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真奇怪,她应该沒跟归璨提過這件事才对啊? “你啊。”归璨无奈地笑了,“我喜歡你你就不知道……幸亏他喜歡你,你也迟迟不明白。” 吕暖暖“嘿嘿”地笑了:“怎么,你還吃醋啊?” “对啊,我吃醋,而且吃醋吃得不得了。”归璨十分坦诚,“所以,暖暖,既然我对你的称呼都已经改了,你对我的称呼是不是也应该改一改?” 吕暖暖有些意外:“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归璨摆出认真的神情:“哥哥。” 吕暖暖一蒙。 這個家伙還真的是在吃蒋谦修的醋,而且他這一坛子醋都酸過头了! “哥……”吕暖暖觉得好气又好笑,“我叫你哥哥,你不觉得别扭嗎?我自己都觉得别扭!” 情侣之间用“哥哥”這個字眼,实在是有太多撒娇的成分在裡面了,她实在是拉不下自己這张老脸。 归璨還在坚持:“怎么,你能叫蒋谦修哥哥,就不能对我叫哥哥?” 那能一样嗎?她喊蒋谦修“哥哥”是从小喊到大的! 见吕暖暖還在犹豫,归璨就更吃醋了,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我不管,我就要听你叫我哥哥。” 竟然用的是一副小孩子撒娇的口吻。 吕暖暖被他磨得沒了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梗着脖子,从嗓子裡硬挤:“哥……哥……” 归璨也神色紧张地盯着她的嘴,自己也不由自主地随着她张开嘴,做出了“哥”這個字的口型。 “哥……”吕暖暖实在是沒办法喊出口,“算了,我先去给你做饭,下次再說!” 吕暖暖說完就一溜烟跑了。归璨愣了愣,不由得笑了。 上次吕暖暖给蒋谦修做了一顿饭,他吃醋了好几天。看来吕暖暖也想起了這件事,這是在给他补偿呢。 吃醋是一种很幼稚的行为,他心知肚明。可只要吕暖暖在自己眼前,他就会抑制不住产生這种情绪。但幸运的是,她总算属于自己了。 归璨這么想着,就微笑着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之前一直都是他在伺候吕暖暖,可他现在是伤员,還是吕暖暖的男朋友,自然要理所当然地享受這份来之不易的贴心照顾。 电视上正在播新闻:“……日前,一位登山游客在野外进行徒步登山时意外发现了一件大型不明物体。這件造型奇特的物体到底是什么,到现在還众說纷纭。有专家甚至推测,這是外星来客遗留在此的飞行器……” 画面一转,荧幕上就出现了那件大型不明物体的影像。物体四周围满了人,正在对着它指指点点。 等归璨看清那是什么,不由得愣住了。 电视上的旁白還在继续:“……這件不明物体已移交到了研究所,交由科研人员鉴定。后续有关消息,本台将持续跟进报道。” 這时,吕暖暖从厨房裡探出头来:“归璨,你想吃什么?” 她喊了一声,归璨却置若罔闻,一动沒动。 她觉得奇怪,干脆走出来:“归璨,你看霸道总裁看上瘾啦?” 归璨终于回過头来,表情却有些不对。吕暖暖看了一眼,心裡立刻有個不安的猜想:“這個东西,难道是……” 归璨无奈地点头:“对,就是我丢在山裡的星际飞船。” 电视屏幕上還在继续播放着画面。几辆车停在了飞船附近,车辆停稳,从车上走下几個人。 画面的下方标注着“专家现场勘查”。 因为人多,画面显得有些杂乱,但在攒动的人头之中,吕暖暖還是一眼就认出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抬起胳膊:“那不是……” 那队专家平均年龄都不小,一個個白发苍苍,满脸沟壑,却是由一個年轻人带头的。他拨开人群,挤进重围,连一直拉着横條戒备着人群的安保人员在看见他之后也毕恭毕敬地自动收起了横條,让他靠近飞船。 那個年轻人吕暖暖和归璨自然都认得。 蒋谦修。 “慢一点,向左,左……ok,放!” 一件巨大的不明物体正被起重机高高吊起,蒋谦修站在不远处,指挥着操作员将它轻放到一個圆形的台子上。 這裡是距离发现飞船地点最近的科研所。不明物体的发现轰动了社会各界,這件巨大的不明物体被小心翼翼地送到了科研所,等待着科研人员的进一步鉴定。 几乎所有有头有脸能被叫得出名字的相关科研人员都被召集到了這裡,蒋谦修也不例外。他专攻人工智能领域,本身也是机械专业的专家,精通的不只是机器人。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猜不透這件不明物的来历:“艾布纳博士,您觉得這個东西应该是個什么?” 這個东西造型奇特,连入口都找不到。他们已经用设备进行了扫描,但它的制造材料特殊,就连声波也无法穿透它。看来如果不把它剖开探究,谁也搞不懂它的内部结构。 站在蒋谦修身边的,正是吕聿怀的旧交艾布纳博士:“很多人都說它是外星来客驾驶的飞船。” 蒋谦修回答:“那只是猜测,不是嗎?” 艾布纳反问:“蒋,你不相信有外星人的存在嗎?” “宇宙浩瀚无边,既然在這個世界上有這么多的星球,那么存在着外星智慧生物也不奇怪。不過我沒有亲眼见過。”蒋谦修又上前几步,仔细端详着這個来历不明的东西,“我只是觉得,如果這個东西真的是外星飞船,那么它的体积和吨位未免也太小了点。它用什么燃料做动力?這些燃料被放在了哪裡?以现有的能源燃料来看,即便是它整個内部都充斥着燃料,也很难支撑它在宇宙中自由航行。除非……除非外星人掌握着我們想象不到的科学技术。” 如果真的是這样,那就說明眼前這個东西所属的文明已经达到了高度的发达。也许他引以为傲的那些所谓“先进技术”在外星人眼裡不過只是小孩子在過家家。 蒋谦修還沒来得及感叹,艾布纳就又开了口:“可我相信它就是外星人带来的飞船。蒋,我們也许正在接触一個未知的文明。” 他的眼角布满深壑的皱纹,眼珠也因为上了岁数而变得有些混浊,可他的眼神却熠熠发光。 “蒋,现在摆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的宝矿。”艾布纳激动地說,“一個蕴藏了许多我們還不掌握的科学技术的宝矿。” “话是這么說不假,可是我們无从下手啊。”蒋谦修有些头疼,“我們已经用了很多种扫描仪器了,可是沒有一個能够探测到它的内部结构……” “那就把它拆开吧。”艾布纳打断他。 蒋谦修犹豫了:“可是我們对它還一无所知,如果切开,很有可能会对它的内部结构造成伤害,而且這种伤害只凭我們可能很难修复。博士,我們這样是在冒险。” 如果這個东西真的是宇宙飞船,那么在贸然拆卸之后,它很有可能会完全报废。要是真的变成這样就太可惜了。 “在科学研究中,风险在所难免。”艾布纳一意孤行,“讨论到此为止。蒋,虽然你是领队,负责人却是我,我才是這支研究队伍真正的主管。” 话已至此,蒋谦修也沒办法再违背他:“是……” 得到指令的蒋谦修制订好了初步的拆卸方案。他拿着图纸向技术人员叮嘱:“這個下面藏着核心部件的概率最小,你就从這裡开始切割,下手轻点儿,慢些也不要紧,我会想办法尽快說服艾布纳博士,争取能用别的非破坏性手段来研究它……” 蒋谦修正和技术人员交代着注意事项,他兜裡的手机就响了。蒋谦修把图纸交给技术人员,然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看到屏幕上的“暖暖”两個字,他有些意外。 自蒋谦修向吕暖暖告白以后,吕暖暖就再也沒有主动联系過他。不管這次她打电话来是为了什么,他都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喂,暖暖。” “谦修哥哥……不,蒋谦修。” 這么久過去了,她偶尔還是会遵从自己多年来的习惯,把“哥哥”两個字脱口而出。可每次她都会猛然想起,然后生生改口。 看来二十几年沉积下来的固定印象是很难突然转变過来的。蒋谦修的“哥哥”身份早已在吕暖暖心裡根深蒂固,哪怕他强硬地要求她改口。称呼容易更改,可内心的想法呢? “蒋谦修,归璨他回来了。”吕暖暖說,“谢谢你這些日子来一直都帮我找他。” “我就說他一定沒事的,让你不要太担心嘛。”蒋谦修笑了,“你也不用客气,你的忙,我当然是要帮的。” 吕暖暖有些支支吾吾:“其实這次我打电话来,除了想告诉你归璨已经回来了,還有另一件事想拜托你帮忙……以朋友的身份,我有一件事想麻烦你,可以嗎?” 蒋谦修听到這话后暗自叹了一口气,却强打着精神装出一副无所谓的口吻:“好啊,什么事?” 吕暖暖并沒有听出他是在故作轻松:“這件事有点棘手,一时半会儿很难說清楚。蒋谦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請你来我家商量。” 蒋谦修不假思索:“那我现在就去你家。” “现在?” “对。你现在沒空嗎?” “不是不是,我当然有空。”吕暖暖立刻否认,“可是现在是上班時間,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嗎?” 蒋谦修笑了:“你以为我知道你碰见了麻烦,還能当什么都沒发生安心工作嗎?你在家裡等着,我马上就過去。” 蒋谦修果然很快就赶了過来。 替他开门的是吕暖暖:“請进。” 蒋谦修一进门,就看到归璨正站在屋裡,向他笑了一下。 那個笑容实在是太過自然逼真,蒋谦修不由得吓了一跳。 “請坐。”吕暖暖招呼他们坐下,“蒋谦修,這次請你過来,我想告诉你三件事情。” 蒋谦修坐到了吕暖暖和归璨对面的沙发上,点了点头。 “第一件事。”吕暖暖的脸有些发红,“我已经和归璨在一起了。” 蒋谦修一怔,愣愣地看了看吕暖暖,又愣愣地看了看归璨,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他指了指归璨:“暖暖,他是一個机器人……” “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第二件事情。”吕暖暖连忙說,“归璨他不是机器人。” 坐在吕暖暖旁边的归璨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蒋谦修被气笑了:“那你說他是什么人?” 吕暖暖回答:“他是外星人!” 蒋谦修向前伸直了手臂想要去摸吕暖暖的额头:“暖暖,你是不是发烧了?” 吕暖暖躲开了他的手:“我很清醒!” 她一把将归璨拽了過来,让他侧了侧身子,背对着蒋谦修。当着蒋谦修的面,她把归璨宽松的上衣拉了上去,露出了他的脊背。 归璨的后背還绑着白色的医用绷带,上面還沾有已经干涸的深褐色血迹。 “看清楚。”吕暖暖认真地对蒋谦修說,“他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什么用零件拼凑起来的机器人。” 归璨并不习惯把自己的身体暴露给外人。吕暖暖一松手,他就立刻把自己的衣服拉了回去。 “我是来自于异星球的异星人。”拉好衣服之后,归璨对蒋谦修解释道。 蒋谦修目瞪口呆。半晌之后,他才回過神来:“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你說你是外星人……你要怎么证明自己是外星人?” 吕暖暖指了指归璨的后背:“這样還不能证明?” “這顶多只能证明他不是机器人,不能证明他是外星人。”蒋谦修明显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什么异星球……暖暖,這么扯淡的话你也相信?他根本就是個来历不明的可疑分子!” 归璨并不急着辩驳。他看了看蒋谦修,蒋谦修就感觉自己在瞬间失了重,身体莫名其妙地悬浮到了半空:“哎……哎?怎么回事?” “异星人拥有很多地球人沒有的超能力,控制物体只是其中的一项。”吕暖暖替归璨耐心地向蒋谦修解释,“现在你可以相信归璨了吧?” 蒋谦修的适应能力显然沒有奶茶强,飘浮在空中的他惊慌到手足无措:“我信了我信了,快放我下来!” 失重的感觉会让人莫名地失去安全感。蒋谦修在空中胡乱扑腾了半天,却什么都抓不住。吕暖暖看出他害怕了:“归璨,你把他放下来吧。” “不。”归璨却摇了摇头:“他還沒完全信任我。” 他哪裡是因为蒋谦修不信任他,他明明就是找了個借口公报私仇。如果他想向蒋谦修证明自己的超能力,大可以随便找一個小东西来让它悬浮起来,比如茶几上的茶杯,比如电视机旁的盆栽,甚至是趴在沙发上正睡觉的奶茶。可他偏偏挑了蒋谦修這么個大活人来当道具。 之前他在蒋谦修這裡吃足了醋,這些账他一直在心裡默默记着,现在总算让他抓到一個发泄的机会。 连归璨自己都沒料到自己居然是個這么小心眼的人。 想到這裡,归璨干脆给蒋谦修加了码,让他本来就摇摇晃晃的身体在空中转起了圈。 蒋谦修平日裡风度翩翩,眼下却被吓得脸色发白:“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转起来了?贵财,我相信你,你放我下来!” “他都說他相信你了。”吕暖暖替蒋谦修求情,“而且他现在那么害怕,你赶紧把他放下来。” 吕暖暖不替蒋谦修求情還好,她一开口求情,归璨更是酸到掉牙。 “我偏不。”他贴近了吕暖暖的耳边,“你越关心他,我就越要让他吃苦头。” 现在他终于熬出了头,摆脱了机器人身份的限制,连醋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吃了。 吕暖暖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归璨,你幼不幼稚啊?這都什么时候了,你還在這裡吃干醋?” 归璨权当沒听到,自顾自地吹起了口哨,权当什么都沒听到。 眼看来硬的不行,吕暖暖只好给他来软的,向他撒娇:“归璨,你就放他下来嘛,你最厉害了。” 归璨虽然還吹着口哨,眼神却开始不住地往吕暖暖身上瞟,嘴角也漾出偷笑。 看来是自己那句“你最厉害”成功地拍到了他的马屁,還真是個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吕暖暖“啧”了一声,又摆出笑脸,挽住了归璨的胳膊:“人家喜歡的明明是你,你何必吃别人的醋呢?” 听到這句话,归璨忍不住咧嘴笑了,可他很快就收起了笑容,露出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你别以为說两句好听的,就能随意摆布我。” 真是装机器人装上瘾了,這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還真是让人看着就来气!吕暖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蒋谦修已经停止了哀号,好像已经进入了眩晕状态。 也是,正常人遇到這种情况早被吓蒙了。 眼看蒋谦修坚持不了多久了,吕暖暖只好一咬牙一跺脚,极力挤出撒娇的口吻:“哥哥,你放他下来嘛!” 本来看热闹正看得开心的归璨,在听到這两個字之后突然愣了下来:“你在叫我?叫我什么?” 吕暖暖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哥哥,我叫你哥哥,归璨哥哥。” 归璨张大了嘴,一脸的震惊。 一直以来,他都想听吕暖暖這么称呼自己。“哥哥”這两個字在地球上是指同辈亲属中年纪更长的男性,也是一种情人之间的暧昧称呼。之前吕暖暖总是這么称呼蒋谦修,已经让他不爽很久了。 如今他终于听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這個称呼,表情就再也控制不住,愣在原地。 归璨這么一愣,原本控制着蒋谦修飘浮的念力也就突然消失了。蒋谦修“啊”地惨叫一声,从半空中直接掉到了沙发上。 可是归璨根本沒有心思去管他:“你刚才……叫我哥哥?” 吕暖暖点了点头。 “那……”归璨急切又期待地望向她,“以后你都叫我哥哥,好嗎?” 吕暖暖突然收起笑容,還向他翻了個白眼:“你想得美!” 你這头吃软不吃硬的倔驴,居然還要老娘撒娇来哄你! 归璨委屈地瘪了瘪嘴。 吕暖暖转過身去找蒋谦修:“蒋谦修,你沒事吧?” 蒋谦修惊魂未定,揉了揉自己的腰,坐了起来:“我沒事……” 原本他飘浮得就不高,再加上有沙发接住了他,他也沒伤到哪裡,不過倒是被结结实实地吓到了。 诡异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先是吕暖暖告诉他她跟归璨在一起了,然后她又告诉他归璨是個外星人,最后归璨又让他飘到了半空。這三件事要是放在平时,哪一件告诉他他都不会相信,可是到了现在,這三件事不仅都发生了,而且還是同时发生的。 這实在是太不科学了,让他一時間根本无法接受。 蒋谦修半躺在沙发裡缓了缓,又喝了一杯吕暖暖递過来的水,大脑才逐渐开始恢复运转。 吕暖暖看蒋谦修這副样子,不由得有点担心:“蒋谦修,你還好吧?” “我沒事。”蒋谦修回過神来,“你不是說有三件事要告诉我嗎?第三件事是什么?” “第三件事……” 吕暖暖拿出自己的手机,在相册裡翻出一张照片。那是她从新闻视频裡截到的图。 “這個东西,你应该已经见過了吧。” 那张照片上的东西是归璨的飞船,蒋谦修当然认得:“這個东西,难道是……”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归璨,归璨也向他点头:“对,那是我的飞船,或者叫飞行器、航空器,随便你怎么称呼。” 蒋谦修再次愣住了:“怎么可能!我问你,你所說的异星球距离地球有多远?” “异星球离地球有数十万光年。”归璨回答,“它在银河系之外。” “数十万光年,银河系之外!”蒋谦修情绪激动,“就凭你那飞船的大小和吨位,即便是整個飞船全部用来装燃料,也不足以支撑它飞到地球!” “那是因为你们地球人掌握的科学技术水平极其有限,還不能理解一些你们尚未发现的简单原理。”归璨淡然开口,“你所說的功能問題,只需要一個小小的阿尔法元件就能解决——而我的飞船暂时故障无法起飞,我滞留在地球,也是因为导航系统的阿尔法元件遭受了损坏。” 蒋谦修不明就裡:“阿尔法元件?” 這时候,吕暖暖已经从卧室拿出了爷爷留给她的那個孔明锁:“就是這個。归璨他所說的阿尔法元件就是爷爷留给我的這個东西。只要我把孔明锁解开,归璨就可以回去了——我們原本是這么打算的,可是归璨的飞船却被人发现,還被移交到了科研所。蒋谦修,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們了。” 蒋谦修终于明白了她的意图:“你们是想让我,帮你们把飞船从科研所裡‘偷’出来?” 归璨和吕暖暖一起点了点头。 “把這么大一個东西‘偷’出来……”蒋谦修想了想,“谈何容易啊。现在有多少人对這個东西感兴趣,多少双眼睛盯着它,我——” 原本蒋谦修想說的是推辞的话,可当他看到吕暖暖期待的眼神时,就把后面的话咽回了嘴裡:“我尽力吧。” 爱她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哪怕她注定不属于自己,可只要是她的請求,他就无法回绝。 即使爱情修不成正果,但他们总归是家人。就算他再不甘心,可他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 “那么說来。”蒋谦修顿了顿,他指了指吕暖暖手裡的孔明锁,“你要先把這個孔明锁解开,拿出裡面的那個什么阿尔法元件,飞船才能启动?” 归璨点头:“是。” “那在拿到阿尔法元件之前,飞船最好還是放在研究所。”蒋谦修建议,“這個东西实在太大太显眼了,即便是想办法运出去,也沒有地方能放它。如果运出去之后再被别人发现,可能就会被运往别的研究所,由别的科研人员接手负责,還要加强戒备。到时候连我也帮不上忙,那事情就变得更棘手了。” 蒋谦修的话中肯在理,归璨再次点头,接受了他的提议。 “不過你们最好动作快一点儿。”蒋谦修又想起了让他头疼的那件事,“艾布纳博士下令要把飞船拆卸掉,研究裡面的内部构造。我已经劝過他了,可他根本不听劝阻,而且他還是整個研究项目的负责人,拥有绝对的领导权……我会想办法拖慢拆卸进度,但你们還是要抓紧時間,明白嗎?暖暖,這個孔明锁是老师留给你的礼物,我想老师一定有他的安排,肯定希望由你来解开。你肩上的担子不比我轻松。” 吕暖暖立刻坐直了腰背:“我明白,我会努力的。” 她知道自己算不上聪明,不能像爷爷那样很快地解开孔明锁,但她愿意试试。 “還有一件事。”归璨插了话,“我需要一條轨道来发射飞船。” 发射飞船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飞船并不能凭空冲出宇宙,而是必须要有一條轨道来借力增加加速度。 這個道理蒋谦修当然知道,他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会帮你想办法。” 归璨看了他几秒:“谢谢。” “還有别的需要我帮忙的嗎?” 归璨摇了摇头:“沒有了。” “既然你的問題都解决了——那么,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蒋谦修的目光落到归璨的身上,“你是真心喜歡暖暖的,对嗎?” 听到他這么问,归璨反而笑了:“我对她的爱,并不比你对她的少。” “那就好。”蒋谦修也笑了,他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你這個人沒什么好的,就只有一個优点——选女人的眼光好。” 吕暖暖叫住他:“蒋谦修,你现在就要走啦?” “是啊,”蒋谦修回了头,“我回去替你们照看飞船去了,你们也要加油,尽快拿到阿尔法元件。” 吕暖暖连忙說:“那我送送你?” “不用送了。”蒋谦修故作潇洒地扭過头去,挥了挥手,“我失恋了,想一個人静静。這是我最后能坚持的帅气了,你再跟過来,我就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那個背影的确潇洒又帅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又有点儿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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