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 123 章
作为唯一的一名听众,五條悟看起来十分懒散。
无处安放的长腿非常不安分,一会儿大敞着腿,一会儿用膝盖把桌子肚牢牢抵住。手也是,早就从半支着脸颊的姿势改成直直地贴在桌面上,整個人非常沒有形象的‘抱着’弱小的课桌。
至于說這句话的时候,声音一如既然散漫。但一直看着对方眼睛的白苜蓿還是能感受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死寂。
大概他也猜出那個早就抛弃自己最初理念的人在面对非术师时会抱有冷漠的态度吧。
五條悟难得很安静,如果是伊地知站在這裡一定会感天谢地烧高香,但白苜蓿莫名不喜歡這种感觉。
虽然平时那個无厘头、爱打趣学生的五條悟有点人憎狗嫌,但至少比這個样子好太多了。
想到這裡,白苜蓿蹙了蹙眉,伸手打算戳戳那耷拉在桌沿的手。原本她只是走個形式,想把对方从那种不可名状的氛围裡拽出来。至于能不能碰到碰到对方的身体,白苜蓿沒报期望。谁不知道五條大爷时时刻刻开着无下限术式?
可谁知她戳過去的指尖居然穿過了那一层‘无限’,防不胜防地戳到了对手的背手。
触感让她一愣。
下一秒戳人的那只手就被对方抓了個正着,然后那莫名的压抑之感消失得仿佛沒有出现過一般。
“哪来的不安分爪子?故事讲完了?”
“……”
刚刚那种状态的五條悟仿佛是限时体验卡,時間一到立马变回本性。
五條悟抓住她手的那只手晃了晃,连带白苜蓿的身体也跟着晃起来。
“怎么样?两相比较之后,還是我們咒术师和五條老师我比较好吧。”
“……”
给你自信的。
白苜蓿抽回手,皮笑肉不笑道“五條老师~您是不是忘记了初见时对我做過什么嗎?”
五條悟下意识“什么什么……”
“噗——”一看就知道终于回忆起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了。瞧见白苜蓿脸色逐渐变黑,五條悟连忙抬手示弱,“抱歉抱歉,对于那些事情,我给予诚恳道歉,不過……也不能全算我一個人的责任吧。”
比如那奇奇怪怪的霸总卡。
一想到那奇奇怪怪的霸总卡,白苜蓿就感到深深的窒息,還好沒有再让它重出江湖過。
“你当时就应该给他也用一次,或许有意外惊喜哦。”
白苜蓿“……”
什么惊喜?
是那种“虽然我讨厌所有猴子,但唯独你我可以收回偏见。女人,我给你一次站在我身边的机会。”
還是“三分钟,你(咒灵)给我去绑一個最厉害的医生回来救我的猴子。”
一想到那個画面,白苜蓿整個人都不好了,
如果刚刚是窒息,现在已经放弃呼吸了。
画面太美,根本不敢细想。
白苜蓿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看向出烂主意的五條悟幽怨道“且不說我当时沒那种卡,就算有,如果我真用了,我想我应该看不见24小时之后的太阳了。五條老师,你的心好脏哦。”
毕竟不是什么人在被‘王霸之气’影响后還会觉得有趣。
更别說那還是讨厌普通人的夏油杰,就是說清醒過来提前报复社会也說不定。
不知道是哪一点戳中了五條悟的笑点,他笑得不停抖动肩膀,仿佛能抖落掉撒在他身上的阳光斑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
五條悟老半天才止住笑意,但未收起上扬的嘴角,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搭在课桌上轻轻敲打“所以当时你是怎么获救的?”
“当时啊……其实我也记不太清楚……”
白苜蓿是真的记不太清楚。
又有几個人能记住脑子被烧得糊涂时候的事情呢?
那個时候其实是她刚来這個世界沒多久的时候。
最初的一個月有裡包恩突击特训,之后最难熬的两個月是坂田银时陪着熬完的。
她已经很幸运了,如果沒有這些人,就算她想活的意志再强也迟早会被逼疯。
最开始她很多事情不敢做,比如握刀。
冰冷的刀子是最锋利的,也是最需要人冷静下来用心判断的东西。
对于‘握刀’、‘刺穿敌人/咒灵的身体’,這些简简单单、被文字一笔带過的描述,是她花了近百天的心理建设才沒让自己握刀的手再颤個不停。
让她拿稳刀子的人是坂田银时,可对方沒理由、也沒時間更沒有义务帮她挡下所有灾难。现实的情况也沒机会让她以被保护者的姿态一直躲在别人的庇护下。
如果想要在這個三观迥异、危机四伏的世界活下去,必须要做到两件事。
适应。
成长。
這不是一個過家家的游戏,如果她不努力去适应,逼得自己快速成长,那么绝对会默默死在這世界的一角。
现在回忆起那段日子。
白苜蓿就感觉自己又喝了一杯苦茶。
太苦啦。
……
居无定所、食不果腹、生病也无法就医。生活不是艺术作品,她更不是什么超强气运的人,那种被陌生人救赎然后過上安定生活的事情轮不到她头上。
哦,不对,现在有了。
虽然還是很累,但她现在拥有了那個时候的自己不敢想的一切。
不過现在是现在,当时是当时。如果当时沒能坚持下来,也就不可能有现在的生活。
印象裡她生過三次大病。
第一次生病是因为精神压力大外加无法好好休息,以至于因咒灵的事情被吓倒发起高烧,坂田银时陪了她三天。
那段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有意识的时候只能感觉自己脸上都是泪痕。
至于第二次,就沒那么幸运了。
就像之前說的那样,如果她自己不能变强,沒有谁能够一刻不停的守护在她身边。
第二次生病是因为伤口沒有得到及时处理,引发炎症,外加天气炎热,她受伤的地方又总是流脓,可以說她当时的状况就和一块被任意丢在地上的脏抹布沒什么区别。
系统大概也觉得她這個样子,别說拯救世界了,不出几天可能就要一命呼呜。
所以早在来這世界沒多久的时候就出了個活动任务。
只要祓除一定数量的咒灵就能得到sr人物卡与谢野晶子
只可惜能力有限,在坂田银时陪同的时候尚且完成的不多,更别說是自己一個人的时候,能力范围内最高级别就是二级,而且還不能轻轻松松应对,连滚带爬地才能费力解决。
不過好在量变能引起质变,经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只要她再做几次任务就能得到。
那次山间工厂就是如此。
一只二级咒灵。
伤害虽低,血却很厚,身体几乎覆盖了整间工厂,她耗了大半個晚上才全部清除干净,這就导致为什么会出现昏睡在门口的情况。
然后……也就有了她和夏油杰的初遇。
不,应该說对于夏油杰来說是初遇,对她来說是再次碰见。
是的,她比夏油杰更早认识对方。
真正的初见是在這工厂门口撞面之前。
就好像她曾间接完成了夏油杰的委托,夏油杰也曾经无意间帮助過她。
如同第一次撞见五條悟是在被一级咒灵追杀的时候,碰到夏油杰时也是如此。
她的倒霉从来不会因为她的努力而减少半分。在祓除一只三级咒灵之后沒多久突然撞见一只一级咒灵。
要知道她当时能用的不過是一些咒具,而咒具這类的向来只有拥有超强体术的能力能发挥它们全部实力,对于白苜蓿這种艰难求生两個月的普通人而言,只能算是保命武器。
其他的,也就是‘紫色隐者’那类沒什么杀伤力的技能。
就在她被追得感觉肺部都快要炸裂的时候,她想召唤坂田银时帮忙,结果一個披着袈裟的男人突然出现,随随便便就将那只咒灵以特殊的方式吸入手中。
于那一刻,系统疯狂呐喊起来。那时候的系统可沒现在這么沉默冰冷,多少带点话痨属性。
哔——主线任务1有所进展
主线任务1与任意本世界的三位主要人物搭上关系。
任务介绍所谓……
依旧是那沒個正型的废话介绍,话裡话外无不透露着那個救了她的人与自己未来的道路有关。
夏油杰,前期咒术师后期诅咒师,理念是……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裡不停播报,而白苜蓿就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那個人。
那個人看她时蹙了蹙眉,這让白苜蓿很不自在。
生活不是偶像剧,人在死裡逃生时不可能還能维持着一张洁净的脸蛋。她现在很脏,浑身上下都滚了泥土和污渍,衣服有破洞,发型是打结凌乱的,脸也更小花猫一样混着血污和泥痕。
她赧然低头。
又要麻烦银时买一套衣服给她了。
這是白苜蓿的第一反应。
她這個样子是不是很不体面很丢人?
這是在看到那個名叫夏油杰的男人盯着自己时冒出的念头。
直到视线裡出现一块方帕。
然后就听见有声音在头顶响起。
“還好嗎?”
那看起来很不好惹的人,声音却意外的温柔。不過区别于温柔的声线,语气裡充满不屑和冷漠。
“高专還真一如既往的落魄,依旧不在意学生的命。”
白苜蓿抬头看了看夏油杰,又看了看那方手帕。
“擦擦吧。”
“谢,谢谢……”
方帕是素帕,一尘不染的白色在她伸手碰到一角时就弄伤了污渍。
這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弄脏别人的东西。
“要不還是……”
她刚想松手,那人就将手帕整個都塞进了她的手裡。
“不要就丢了吧。”
当时還沒正式入夏,气温忽冷忽热,而這天便意外的有些冷,這让那方带着对方些许体温的手帕透出一股暖意。
也可能是白苜蓿的心裡作用。
因为這是她第一次得到這個世界的人带来的善意。
“夏油大人!再晚一点寿司店就要关门啦!”
“来了来了。”
对方带着与她年龄差不多大,或是說小了一点的小女生有說有笑的离开。
關於夏油杰的任务有很多,完成任务后可得到很多奖励,宿主确定不追上去嗎?
“不了。”
为什么。
“刚刚不過是占了那什么‘高专学生’的便利罢了。”
刚刚那段時間,系统几乎把夏油杰的所有事情都說了一遍,除去一些大概是因为沒解锁的‘人名’做自动消音处理外,也就這么一会的事情,她就明白对方大概是一個什么样的人。
从理念是保护普通人到杀人正道,除了思想上陷入疯狂外,无非是把原来的‘爱’转变了‘恨’。
按照系统說的,他应该很讨厌普通人。
那么救她的原因无非是她刚刚准备使用能力时营造出她是‘有咒力’的非普通人,一時間产生错误的判断罢了。
既然对方以为自己救的人是所谓的‘术师’,那她也沒必要让对方知道自己救的人是自己讨厌的人,那种做法只会膈应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次的事情,在提前获取一個人所有信息后就会做出自认为最正确的判断,之后在遇见什么‘关键人物’后,系统再也沒多透露過一個字。這也算是为什么当初会引起与五條悟之间一场又一场的闹剧。因为系统什么都不和她說了。
当然,现在的白苜蓿什么都不知道。
清洗了下脏兮兮的脸便打算厚着脸皮向坂田银时讨要衣服穿。
……
再次相见的地点便是工厂。
她一眼就认出了夏油杰,只可惜对方沒认出她,也或许是不在意一個普通人所以不打算在她身上话太多关注。不過不管怎样,她都沒打算厚着脸皮和对方套近乎,說“好巧”之类的话。
世界上哪有什么好巧的事情,无非是你在一個固定的范围圈内对某特定的人留下了印象,以至于再次相见时不自觉萌生出‘居然又见面了’的错误之感。
很有可能在過去,你们已经擦肩過无数次,只是沒有一個停下相视的机会而已。
所以啊……
根本就不是巧合。
……
好吧,有时候真的只能用巧合来代替。
无论是白天的港口事件還是晚上小摊车的见面,白苜蓿真的会怀疑是不是系统见她不愿主动靠近就硬拽出一些牵强的缘分。
可缘分這种东西,只要当事人不愿意,就算再来几次都会是一样的结果啊!
沒看到对方根本不想搭理她嗎?
虽然她不觉得为自己的工钱和一帮人扭打在一起是件丢人的事情,也不觉得窝在热心的大爷的小摊车裡装傻自己沒生病是件骗人不好的事情。
但,怎么說,一而再再而三被同一個人撞见落魄的样子,她的自尊心也很受伤的好嗎?
好在对方装作不认识她,這让她心理多少好受一些……不過身体依旧难受得发慌。
可能這次发烧真的很严重吧……
不過沒关系,就快了,只要在做几個任务,她就沒必要为這种事情在担心了……
人们总說,意志坚定的人可以胜過一切,但有时候,意志就算再坚定也会输给身体的极限。
白苜蓿觉得她可以的,直到她滚烫的身体倒进雨裡的那一刻,她還觉得自己的問題不是很大。
应该是真的烧糊涂了。
之后的事情……
之后的事情她真的不太记得。
只知道自己好像又被那個人看见最落魄的一面。
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好像她在努力挣扎。
好像对方不想理会她的挣扎。
又好像……她被人抱了起来……
……
“說了那么多,你還是沒有說那天发生了什么。這個故事残缺不全啊……”
作为听众的五條悟适时提出自己不满的地方。
白苜蓿“……”
真有人记得自己高烧时发生的事情才有問題好嗎!
“既然五條老师觉得我說的……”
“很好!”
五條悟一把抓住作势离开的白苜蓿,還从侧口袋裡掏出一颗棒棒糖。
“這是奖励,請继续請继续。”
“……”
她又不是甜食控。
白苜蓿语塞,但還是接過了糖,继续說“之后的事情其实沒什么意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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