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家的来了
银子刚夺到手,周氏就扑了過来:“放啥放,這是从公中拿出来的银子,自然要归到公中。”
顾大江到手的银子還沒捂热,又回到了周氏的手上。
陈氏一脸可惜地看着周氏将银子藏进怀裡,不由得狠狠地瞪了一眼顾大江,你說你拿银子就拿银子,吭個啥声,要是不吭声說不定老太太就沒发现了。
老爷子气得倒仰,猛拍了一下桌指着這几個,气得半天沒能說出话来。
顾大海连忙跑過来拍拍老爷子的背,让老爷子缓口气,别气出啥毛病出来:“爹您消消息,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先听娘他们咋個說法。”顾大海心裡头琢磨着娘跟大房的可能知道顾盼儿昨晚打了一群野猪的事,不過估计不知道那全是顾盼儿一個人打的,所以這事還能有商量的余地。
缓缓地老爷子這口气也被顺了下来,瞪向周氏张口就骂:“你這死老婆子又想出啥妖蛾子?刚起文书的时候不是已经說好了?這眼见着就要签字了你又不答应了?咋地,這会舍不得把老三分出去了?要舍不得這家以后也甭分了。”
周氏一听,立马道:“那哪行?”
老爷子气乐了:“那哪样才行?”
周氏张了张口,却也不知道该說些啥才好,這情况她自個也不太明白,陈氏嘴裡头說的她顶多信上一半,這消息還是要自個去打听的才行。那傻大丫要真的打了那么多野猪回来,咋地也要弄几头回来,猪崽子也得要一半,就算养不了還能拿去卖了换钱。
這老三果然不是個好的,昨晚就知道這事,還藏着揶着不說。
說到底這事老二俩口子估计知道得更清楚,說不定這两房早就商量好了,就瞒着她這老婆子。都是从她肠子裡爬出来的玩意,還能反了不成?
“反正现在先不分!”周氏眼珠子一转。“今天破例三顿饭,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再看看,要是不行就等晚饭的时候,反正今天得分了。”
老爷子黑了脸:“這早上跟晚上有啥区别?”
周氏嘴裡头嘀咕:“這区别可大了。”
老爷子心裡头是不乐意分家,但要還是得分的话,還不如现在就分了,省得這心裡老是惦记着,况且老爷子觉得自己這一家之主的权威被周氏跟大儿媳妇给挑衅了,這何止是沒脸的事情,简直就是当着外人的面被打了脸。
要真這么就算了,以后這面子往哪搁去。
“老三,你又是咋想的?你娘的意思你這房還是得分出去,不過得等到中午或者是晚饭的时候。”老爷子最希望的莫于過顾大河考虑清楚,别想着再分出去单過,這一家還剩下五口,两個丫头迟早要嫁。剩下三個,一個瘸子,一個药罐子,這日子咋過?
顾大河也沒了主意,平日裡他最听的就是周氏的话,可這会他也听出不对味来,况且看大哥跟大妇眉来眉去的,也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顾大河哪裡敢推到中午或者晚上才分啊。
可心裡头那样想的,向来沒多少主见的顾大河却不知该咋說,整個无措了。
“迟则生变!”顾大海凑近顾大河小声提醒了一句,担心别人听到,把声音放得更低。“娘他们說不好是知道大丫家有野猪了,心裡头想着要分好处呢,你這要是答应了,說不定這家今天就分不成了,而且還得给大丫添麻烦。”
顾大河先是讶然,之后恍然大悟,对周氏可谓是失望至极,就在刚才他還有那么点奢望周氏是舍不得他,所以才要把分家推后。谁知道竟是把主意打到這来,這大丫本就跟自個這对当爹娘的不亲,要真让周氏去隔壁闹了,那大丫還不得把他跟张氏给恨上啊!
不行,這绝对不行!
這孩子出嫁的时候,這当爹娘的就沒给半点嫁妆,而且還沒能阻止孩子她奶到隔壁闹去。這孩子现在有這么一份家业,還是她自個用命拼来的,咋能眼红去抢呢?
這事他這当爹的都干不出来,别人也休想去祸祸。
“爹,我看還是现在就分了吧!”顾大河沉着脸道。“那二两银子我就不要了,就当是给爹娘這一年的孝顺钱。至于房子的事情,爹就不用担心了,听三丫头說大丫会盖棚屋,儿子琢磨着让大丫帮個忙,先盖個棚屋住下。”
听顾大河說不要银子,周氏心裡头满意得不行,可一說到這是一年孝顺钱,周氏可立马就不乐意了,尖声道:“把公中的钱当孝顺钱,你還长本事了!门都沒有,一年五两银子,一個铜板都不能少!”
老爷子操起鞋底就扔了過去:“你個死老婆子又瞎咧咧個啥?還五两银子呢?你咋不去抢?咱一大家子辛辛苦苦干上一年,能赚出五两银子不?”更别說這五两银子還得紧着吃喝,一年到头抠抠索索地也剩下不了几個。
周氏心裡头直犯嘀咕,這老三俩口子是赚不到,可傻大丫那裡能赚到啊。不過這话她可不敢說出来,這傻大丫可不是好对付的。就老三俩口子弄成這样,那傻大丫也沒好好吱個声,天天炖肉的也不见得往這边送上一点。
就上次那半锅子肉,不定是那俩丫头偷回来的呢。
周氏想着自己是从傻大丫那裡落不着好,但不妨老三俩口子是傻大丫的亲爹娘,就算是指缝裡漏上一点,也够老三俩口子撑着。這从她肠子裡爬出来的,還不得孝顺孝顺她才行?
反正這要是落不着好处,這家也别分了,以前咋過今后還是咋過。
“就五两银子,要不然這家也甭分了。”周氏脱口而出,說的时候還有那么点后悔,不過說完以后就感觉理所当然了。
村长闭着眼睛打了個趔趄,一副刚睡着了的样子,可這心裡头可听得清清楚楚,這家分到這是打算不分了?這不是闹着玩了么?把他一個村长叫過来是为了看戏?
众人這才想起人家村长還在這样,顿时個個面色有些讪讪地。
顾大海眉头一皱,又凑近老爷子,在老爷子耳边小声道:“爹您是不知道,娘這是惦记上大丫家的好处了!昨儿個大丫带着一群大老爷们去打了一群野猪,正好一人一头扛着回来,這事不知咋地被大嫂给知道了,正撺掇着娘要好处呢。”
自家娘亲再不好,顾大海也不好去指责点啥,遂将苗头指向陈氏。
老爷子刚心裡头還在疑惑着呢,這大儿媳妇跟這死老婆子說了点啥,让這死明明就很想把老三分出去的老婆子立马就改了口,原来是這么一回事儿。
“我說這咋回事呢!”老爷子脸拉了下来,一片铁青:“原来是惦记上大丫這孩子家的那十来头野猪,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個舍德行,這野猪也是你们能惦记的?人家一群人合伙打的野猪,正好分了一人一头。大丫就算再能奈也就得那一头野猪,再有两三只野猪崽子,還能分给你们不成?”
周氏立马就将目光瞪向顾大海,心知這是顾大海跟老爷子說了点啥。
“咋就不能了?我可是听說了,那野猪都大丫一個人打的。”周氏立马就呛了声,将自己从陈氏那裡听到的一股脑儿說了出来。
老爷子怒极反笑:“大丫一個人打了十几头野猪?你自個觉得可能么?”這让老爷子想起当初顾大河上山打猎遇到野猪,不止连伤都沒有伤到那头野猪,還被那头野猪给拱得腿折。要是当时沒有路過的,顾大河說不定就回不来了。
這老婆子也不知听谁瞎咧咧,信這么一個女娃子一個人打了十几头野猪。
老爷子不由得将视线移向陈氏,心道這大儿媳妇就是個搅屎棍,啥事要是有這大儿媳妇的份准能闹得更加厉害,自从娶了這么個儿媳妇回来,家裡就沒個消停。
陈氏被看得直发毛,赶紧躲到顾大江的身后,直拍着胸口。
周氏也觉得不太可能,扯了扯嘴片子嘀咕:“這不也是听别人說的么?”
老爷子道:“听谁說?”
周氏将视线瞥向陈氏,那意思再明显不過。
陈氏被看得发毛,可也知道自己要是不解释一下的话,過后准得挨一顿胖揍,忙道:“儿媳也是听人說的,說那伙人本来是去找人的,沒多大会就一人扛了一头野猪回来,要不是早就被打死的,哪裡能那么快就回。”
老爷子冷笑:“那你這是猜的?”
陈氏动了动嘴片子,却沒敢吱声,心裡头不以为然:這不是很明显么?
老爷子就說了:“這野猪要是這么好打,待会你上山也给打几头回来,大丫都能一人打十来头,你跟老大两個人,打一头也不算什么难事。”
顾大江脖子一缩,心裡头嘀咕:這咋就說到咱身上了哩!
“咱哪有這個力气!”陈氏立马尖叫起来,别說让她去打野猪了,就是让她上山她也一百個不乐意。“爹你這是开玩笑呐,老三那会打猎打得那么好都让野猪给拱了,要是换作我俩那還得了?”
老爷子冷笑:“你也知道野猪会拱人?大丫這傻病才好有一個月沒?她就能打回来十来头野猪?說到底你就是眼热人家有野猪肉吃。大江,别說爹說你,一個大老爷们老躲在一個婆娘后面你丢不丢人?嘴馋了就去找活干,县城裡大把招短工的,大房能干活的不少,怎么也能赚几斤肉回来。”
完了老爷子又道:“行了,這家就這么分了。老三這房又瘸又病的,日子也不好過,以后這孝顺钱就算了,過年過节的时候要是手裡头宽裕送点礼就得了。”
老爷子拍板,敲定分家,把文书也摊了出来。
陈氏眼珠子转了又转,不知心裡头想個啥,突然间就冲了出来,一把将文书给抢到手裡,三两下就全塞进怀裡:“不行,不能這么這分了!哪有当儿子的不侍养老人的,都压在大房身上那哪行!要么重分,要么用三头……不,用五头野猪来换這文书。”
周氏也点头:“還得要八头猪崽子,不然就甭分了。”
“你你……”老爷子怒极攻心,指着周氏与陈氏半天說不出话来,然后白眼一翻,整個气晕了過去。
好在顾大海就站在那裡,一把扶住了老爷子,才沒让老爷子摔到地上。
“又看了一出戏!”村长摇头晃脑地站了起来,见這全福被气倒了,心知這家是分不成了,便打算回去:“以后要是决定了要分,再找我過来罢!”
可不就是看戏么?众人面色可不好看,甚至是难看至极。
一旁听了半天都沒把家分成的顾来财可就更不乐意了,一急眼冲上前去狠狠推了一把顾大河:“你個死瘸子,吃白饭的怎么不去死,要是你死了我就能天天吃饱饭了!”
顾大河冷不防被推了一下,整個人朝前扑了下去,‘啊’地一声惨叫出声。
顾来财似乎知道自己惹了祸,推完人就赶紧跑了出去,溜得比猴子還要快。到了门口的时候還朝裡头‘呸’了一口,一脸的不以为然,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些什么。
将這一幕看在眼裡,饶是周氏也眼皮子直跳,這财哥儿也是個心狠的。
往日裡周氏可沒少偏疼這大房孙子,特别是对這最小的财哥儿,可看了這么一出,周氏的心裡头就直打鼓。日后要是等自己老了走不动了,這财哥儿不会也觉得自己是個吃白饭的,把自己活活弄死吧?
越是想周氏的眼神就越是不对,看了一眼被扶起来的顾大河,转身冲进了房,‘砰’地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娘,我爹他還在外面躺着呢!”顾大海急急地叫了一声。
可周氏就是不吱声,门也关得死死的,怎么也推不开。
這当儿子的也沒法子,只好将老爷子放在堂屋,只是堂屋地方再大也沒有房间裡头暖和,只好让人去生了两個火盆過来。
而顾大河這腿不知道有沒有摔坏,顾大海跟顾大湖兄弟俩小心将顾大河翻了過来,却沒敢将他抬起来,随便找了個东西给他垫着,准备去找大夫。大房一见這顾大河被顾来财给推倒,都怕惹上事赶紧回了大房,這会连個头都不露一下。
摔了這么一下,顾大河痛得冷汗一個劲地冒着,也是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当时大丫可是将情况說得特别严重,說這腿不能再断了,再断了的话就只能是锯掉。要真到那個时候,仅剩下一條腿,這日子還能咋過?顾大河痛得直打哆嗦,一個劲地往自己腿那裡看,生怕又断成两截子。
“這躺在地上也不是個事,得想想办法弄回炕上去。”顾大湖是最冷静的一個,瞧了一下顾大河的腿,也担心出個好歹来。不過堂屋离三房那有点远,就怕這還沒有搬回去就出现問題了。
顾大海瞧了瞧老爷子躺的地方,皱眉道:“要不跟爹躺一块得了,反正這也是要請大夫,到时候還能一堆都给瞧瞧。這老半天了,有去請大夫的沒有?”
顾大湖瞧堂屋裡一看,好家伙,這会在家的男丁就近十個人,可留在堂屋的除了两個躺着的,就剩下自己跟顾大海两個喘气的了,别的可是一個也不见。這闹分家,女人跟孩子不能旁听,這二房三房四房都很挺懂事,就這大房的撑着自己是大房的全部都来凑热闹。這会一出了事,大房可是连人影都不见一個,還真是……
真心不知道咋說了,顾大湖這心裡头也窝了一口气。
“二哥你在這看着,我去叫人。”谁知道有沒有去找大夫,這事可不能耽搁久了,顾大湖急急忙忙地就跑了出去,先去的三房,毕竟三房裡人比较多一点。這一去了三房,发现自個媳妇柳氏,二嫂子李氏都待在三房裡头呢。
于是顾大湖赶紧就开了口:“赶紧找大夫去,咱爹被气躺下去了,三哥也被财哥儿推了一下,估计有点摔狠了!哎這……三丫你去好了,你跑得比较快点,好好跟大夫說說,你爹這腿可能又是断了。”
三丫一听赶紧从炕上跳了下来,朝门口直冲出去。
四丫愣了愣,也从炕上爬了下来,一脸傻裡傻气地也跑了出去。
“這分家分得好好的,咋還分成這样呢?”李氏一脸惊愕。
顾大湖不乐意多說,道:“两位嫂子要是沒事,到堂屋帮帮忙,二哥他一個人也忙不過来。”至于柳氏還带着孩子呢,顾大湖也懒得叫她,省得人沒照顾了還弄得孩子哇哇哭,到时候膈应人。
李氏与张氏一听,哪裡還敢耽搁,赶紧朝堂屋跑過去。剩下柳氏也抱着孩子慢吞吞地下了炕,這人都走了,她一個人留在這裡也沒劲,還不如到堂屋裡看看情况去呢。
“文哥儿可得乖乖的,可不能吵着人啊!”柳氏边走边小声哄着儿子,只是不满周岁的孩子哪裡懂得柳氏說了啥,嘴裡流着哈喇子‘咯咯’個不停地笑着,也不知道乐個啥!
顾大湖早在說完以后又回了堂屋,与顾大海商量着将顾大河抬到堂屋的炕上去。两人都仔细瞧了瞧,這虽然是往前扑的,不過這腿好像也沒摔得很厉害,也幸好這腿上夹着木板,要不然铁定出大事。
不過這么重地摔了一下,也不知道有沒有摔移位了。
“你感觉咋样?有沒有很疼?”顾大海实在有些不放心,也不敢下手去摸摸看,這腿要接二两三地断了,就算不是大事也能变成大事,這事搁谁身上都受不了。财哥儿這熊孩子也欠收拾,胆大心狠,不好好收拾說不定得长歪了。
顾大河现在感觉好了许多,不像刚摔倒那会痛得两眼发昏话都說不出来,白着脸点了点头:“還行,现在沒那么疼了。”
這时张氏赶到,扑了上来:“這,這是咋回事啊?”
幸好张氏看到的是顾大河躺在地上,沒有看到刚才摔倒那一幕,不然张氏也得被吓得晕過去,那一下可是摔得不轻。就算身上沒毛病,也得摔得挺疼,更何况顾大河這一條腿還是刚接好的。
“沒,沒事,一会让大夫看看。”顾大河哪敢說实话。
“你這都疼得冒汗了,咋可能沒事?”张氏替顾大河擦了擦汗,也想要仔细瞧瞧顾大河的,可又怕把顾大河给弄疼了,是动也不敢动顾大河一下。
顾大湖开口:“三哥你這要沒問題,我跟二哥就把你弄炕上去,這地上老凉了,老躺着沒毛病也得躺出毛病来了。”
顾大河缓了一口气,咬牙道:“行吧!不過你俩得轻着点。”
话說那头三丫急急忙忙地跑出门,那脑子也不知道想了啥,又是直接往镇上跑,跑到那天摔到的路口才回過神来,赶紧又绕道往顾盼儿家跑。先不說顾盼儿這個懂医的,就說那田大夫现在也在顾盼儿家,随便找哪個不行?
倒是四丫傻呼呼的只知道去找顾盼儿,直接朝隔壁冲了进去。
這一进门四丫就被吓得一愣一愣的,为啥?因为這院子裡正在杀猪呗,一头头的猪摆在那裡等着烧开水好刮毛呢!
“大姐,大姐不好了!”四丫回神后立马叫了起来。
饶是顾盼儿心情很好,听到這么一句话也坏了起来,先不說四丫這一句话不对,就是這话裡的意思顾盼儿也听得不爽快了起来,隔壁這是又开始作了?顾盼儿好像记起来今天那边要分家来着,难不成又出了啥事?
四丫冲到顾盼儿跟前,一把扯住顾盼儿的衣角:“大姐,爷被气晕了,爹被人推倒摔了,你快看看去!”
顾盼儿黑了脸:“我又不是大夫!”
四丫糯声道:“可是大姐你会治!”
我会治你姐夫!顾盼儿心裡头一百個不乐意,自己也就给人看了两回病,這咋就成了隔壁的专属大夫了,這出了点事就来找自己,還真是烦人。
哈啾,顾清打了個喷嚏,揉揉鼻子:“你就過去看看呗,不是說正闹着分家?反正你也是三房长女,的确该回去瞧瞧。”
顾盼儿不乐意,余光瞥见一旁偷偷摸摸翻着她药草的田大夫,眉头一挑计上心来:“喂,田老头,你要是過去帮我瞧瞧那两人。下次我告诉你這药草在哪裡采的,怎么样?”
田大夫动作一顿,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這话当真?”
顾盼儿肯定地点头:“珍珠都木有那么真!”
田大夫立马拍了拍手站起来,背起自己的药箱子对四丫吼道:“那流鼻涕的丫头,還等啥?赶紧地,带老夫過去看看。這老人晕倒事情可是可大可小,還是尽早瞧過才好。”
四丫愣了愣,赶紧点头:“好咧,您跟我来!”
說完四丫一溜烟儿跑了出去,那速度都快要赶上兔子的了。田大夫顿时就气得吹胡子瞪眼,這年轻就是好,跑得贼快贼快的。不過尽管有些生气,田大夫還是摇头晃脑地出了门,也就是在隔壁不用带路,要不然非得急死不可。
等田大夫出了门,那头三丫才气喘吁吁地赶到,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顾盼儿的脸又黑了,问道:“你這是又咋地回事?”
三丫喘着粗气道,断断续续道:“找……找大夫……看……看病去!”
顾盼儿:“……”
“爷……晕了……爹……爹腿……摔了。”
“行了,你還是歇口气吧!”顾盼儿白眼一翻,沒好气道:“刚四丫来過,那姓田的老头跟着回去了。不必担心啥,那老头子对治病還是有两手的。”
三丫一听,顿时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哎呦一声:“刚可急死我了,幸好四妹不太傻,還知道過来叫人。”這下說话倒是顺了起来。
顾盼儿好奇:“你俩咋沒一起呢?”
三丫摆了摆手:“沒,我先跑出来的,不過跑岔了路而已。”
顾盼儿:“……”
這从隔壁到隔壁還能跑岔了路,顾盼儿开始怀疑起三丫的智商是否有自己猜测的那么高?那时候的三丫在自己眼裡可是有些高深莫测的。对上這有些阴森林的三丫,自己可沒少猜测,甚至怀疑這三丫也是穿来的。
不過聪明人也有干糊涂事,還真是……像個人了。
“反正田大夫也跟着回去了,你跟我說說這到底是咋一回事,别跟我說你沒有去偷听,這我可一百個不信。”顾盼儿也算是有点了解這三丫,心眼子贼多,不過幸好到目前为止還沒有发现啥坏心眼子。
三丫捶了捶腿,气愤道:“不就是因为分家呗!本来這說得好好的,咱爹分得四亩赖田還有二两银子,都要签文书了。這大伯娘突然就从外面冲了进去,然后奶說什么也不同意分家,我估摸着看中你们家的野猪了。”
“后来呢?”
“后来?”說到后来三丫恨得直磨牙:“后来我被二丫给发现了,她威胁我再偷听就大喊,所以后面我啥也沒听见,倒是跟二丫打了一架。”
顾盼儿想起二丫那体型,再看看三丫的体型,嘴角一個劲地猛抽。
“再后来,我才回到屋裡沒多久就听四叔說爷他被气晕了,咱爹也被财哥儿這混蛋给推摔倒了。”三丫說着挥了挥拳头:“這财哥儿可别让我给碰着,否则非得揍他一顿不可!平日裡就沒少偷完鸡蛋赖在四丫身上,现在连咱爹都他敢下手了。”
顾盼儿想起来找人的只有三丫四丫,大房一個沒见,而且就在四丫来之前,她還看见顾来财从门口经過,且贼头贼脑地往院子裡瞄了好几眼,不由得问道:“大房啥反应?”
三丫摇头:“這我就不知道了。”
顾盼儿一听,不由得伸脚踢了踢:“那你還待在這干啥?還不快点回去打听一下消息,這啥事也不知道,听得云裡雾裡的,怪闹心的。”
三丫白眼一翻:“大姐你就不打算回去看看?”
顾盼儿斜眼:“我怕我忍不住提刀砍人,所以還是先静观其变的好。”
三丫:“……”
算了,還是自己回去打听一下消息吧!這杀過野猪的大姐就是不一样,根本啥都不用說,直接一句话就已经挺吓人的了。要是大姐一個拎不清真提了大刀回去……三丫浑身一抖,立马呲了呲牙,首先這财哥儿就不能放過。
三丫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一眼那边正宰着的十七头猪,只觉得這春天似乎变得更冷了一些,冻得跟萝卜似的手指头捂了捂脸,低着脑袋朝家裡冲了回去,打听完消息再回来,大姐家今天绝对有杀猪菜吃!
司南静静地看着這一切,冷不丁开了口:“不曾想你這黑妇人脸黑心也是黑的,自個亲爷亲爹出了事也不回去看一眼。”
顾盼儿斜眼看了過去:“狗拿耗子!”
顾清面色古怪,却不打算解释,心中隐隐有些幸灾乐祸。
“我看那三丫长得還算秀气,跟你這又丑又黑的妇人可一点也不像,莫不成你是捡来养的?”司南一脸好奇,眼中却尽是揶揄。
顾盼儿知道自己现在這個样子不好看,而且也算是认了命,可被人当面指出来就不是那么的爽快了,终于正眼瞧了一眼司南,将司南由上至下打量了一番,无限鄙夷地說道:“我是不是捡来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這亲生的龟儿子除了那张脸還有些看头以外,整個就一张画皮。要力气沒力气,還天生是個短命的,說不定什么时候就嗝了屁。倒是挺有钱的,可這钱也不是你挣的,說到底你就是個吃老子的药罐子,而且是那种吊着一口气半死不活那种。”
“比起你這样的,我觉得我這虽是丑了点,但也活在自在過得潇洒。”
敢比痛脚?看谁的比较痛!
毫无疑问,司南那痛脚是最痛的,此刻那张漂亮的脸蛋都扭曲了。
做为一個要样貌有样貌,要家世有家世的贵公子,司南何时被人如此嫌弃過,并且嫌弃的人還是一個又黑又丑的村妇,這让司南整個都不满意了。
可就该死的沒办法反驳,說這村妇丑嫁不出去?人家早就嫁人了好不好,而且人家相公好像還挺满意這村妇的样子。說這村妇穷?拜托,人家一個晚上就打了十几头野猪,啥时候想吃野味就吃野味,不想吃還能换钱,這算哪门子穷?說人家丑人家也不在意啊!
看着司南一脸吃憋样,顾清感觉整個人都满足了。
长得好看了不起啊,会抛媚眼了不起啊,我家婆娘還就不好你這一口!
瞥了一眼那建得怪裡怪气的棚屋,顾清心裡头又乐了,十几個人一块弄的棚屋也比不上自家婆娘一個人弄的棚屋。自家看着就雅致,這司公子的看着就觉得粗俗,這一对比起来顾清心裡头又满意了不少。
“本公子才不跟你這丑妇计较,哼!”司南丢下一句话,悻悻地转過身子。
“啧啧,看這身子弱的,连生气都沒法走人了!”
“……”
真的,不說话沒人当你哑巴的!司南心裡头恨恨地想道。
——
中午的时候顾大海過来了一趟,說是老爷子醒了,周氏請司南到家裡吃饭。司南心裡头正恨着呢,鬼才知道這周氏是谁,一点面子也不给地拒绝了。
顾大海倒不觉得沒脸,而是觉得理所当然,很自然地就回了家。
午饭過后,三丫偷偷摸摸地跑了過来,告诉顾盼儿:“奶好像不想把咱爹分出去了,說爹要是想分出去也不是不行,那得拿出五头大野猪和八只小野猪来当分家费。大房今天挺安静的,做了亏心事也不蹦跶了,看着老实不少。”
顾盼儿眉头一挑,不由得看向被关在房子那边的那群小猪崽子,不過因为关着门,一個猪崽子也看不着。心道這周氏還真是贪心,别說是成年野猪了,就算是一头猪崽子,她也不会给她的。
至于這個家分不分的,自然有的是办法!
“那爹怎么說?”顾盼儿倒是想知道顾大河的态度。
“爹又能咋說?這文书本来都立好了,就差按手印。可在早上的时候,就差那么一会的功夫就让大伯娘给拿走了。爷好像也沒有重新立文书的样子,估计還等着把文书拿回来呢。”三丫說道。
顾盼儿就好奇了:“這咋還能让陈氏给拿走了呢?”
三丫翻了個白眼:“抢的呗!”
得了,還說大房不蹦跶呢,人家东西都给抢到手了,就等着看戏呐。
——
等到晚饭的时候,三丫又急急忙忙地跑了過来,粗喘着气道:“大姐不好了,二伯跟大伯他们打起来了。因为大伯娘把文书藏起来不肯拿出来,二伯就說了大伯娘几句就被大伯娘给挠了,說二伯收了大姐你的好处。二伯娘看到二伯被挠就冲過去打大伯娘,二伯拉了一下架,然后大伯也加了进去,這会他们四個人打得正欢实呐!”
顾盼儿斜眼,咋就听出幸灾乐祸的意思来了呢?
三丫嫌火烧得不大,又浇了把油:“大房說大姐你傍上了人家贵公子,给大姐夫戴了绿帽子,要不然也不能把日子過得這么好。還說什么你是他们养大的,既然傍上了有钱人家,不能忘本,必须给得他们好处,要不然沒完!”
顾盼儿火气蹭地一下子就冒了起来,斜了一眼那边连坐着都要人扶的‘贵公子’,面色一阵青一阵黑,眼瞎了才会傍這么個傍不住的病娇!
要說你分家就分家,沒事提人家干嘛?
這事本就跟顾盼儿沒多大关系,可這愣是把顾盼儿也算计了进去,饶是顾盼儿再懒得管這点破事,也忍不住跳了出来。
“這還沒完了!”顾盼儿左盼右顾,终于在棚屋边上发现了那把柴刀,一把提在手裡就出了门:“三妹,我记得咱奶還有三头猪来着,你天天喂应该知道在哪。等咱把這猪给宰了,跟家裡這十七头能正好凑個整数!”
三丫精神一抖,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她早就看那三头猪不顺眼了。
凭啥你這三头猪能天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她从早忙到晚累個半死却连饭都吃不饱,早就该宰了吃肉了!
顾盼儿上门的时候家裡還正闹得欢,打得挺热闹,不過這战况呈一边倒,大房人多势众,顾大海這边就两個人,哪裡是大房的对手,注定是要吃大亏了!顾大湖夫妻俩是不管這事,站在一旁看着呢。张氏倒是想去拉架,可拉着拉着也挨了打,头发都让扯乱了,脸上被挠了好几把。
砰!咔!
顾盼儿懒得看這种沒有半点技术含量的打架,一脚踹翻了桌子,手裡的柴刀一刀砍在凳子上。本来是想让柴刀定在凳子上的,沒想力气用得大了点,凳子被劈着了两瓣,发出一声悲壮的破裂声。
堂屋内吵闹声戛然而止,众人纷纷扭头看了過去。
“打啊,怎么不打了,继续!”顾盼儿老神自在地将柴刀举起来,刀背搁在肩膀上,抬起一條腿拍了拍上面的灰,然后踩到另一张凳子上。
周氏见好好的一张凳子被劈成两瓣,顿时就心疼得尖叫了起来:“你個败家玩意,谁让你過来的,你给我滚出去!”
顾盼儿笑了:“原来是奶呀!這可不行呢,虽然我也很想出去,可我听說有人想要我家的猪,這可不一听說到這事我就過来了么!我寻思着這家裡也养了三头猪,要是一起宰了還能凑個整数,大家也能好好吃上一顿。”
周氏瞬间瞪大了眼睛:“你疯了,那是我們家的猪,跟你沒半点关系,你要是敢宰了我們家的猪,我非得跟你拼了命不可!你滚,给我滚出去!”
顾盼儿大手一挥,满不在乎道:“什么你家我家的!這家不是還沒分么?我是三房长女,我爹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這家要沒分,家裡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爹共有的,我自然是有宰猪的权利。哎,不過话說回来,你们打完了沒有,打完了就帮忙宰猪去,趁着杀猪的這会還在我夫家那。”
“你個嫁出去的闺女跟這家有個屁的关系,你给我滚出去,敢动這家裡的东西,我就跟你沒完!”周氏急了眼,在她眼裡這顾盼儿就是個疯的,這宰猪的事情還真說不好会干得出来,到时候猪要是被宰了她上哪哭去。
顾盼儿一屁股坐了下去,耍起无赖来:“我還就不滚了,凭啥你能惦记我夫家的东西,我就不能惦记娘家的东西!要知道這家可是沒分的,不管啥东西我爹都是有份的,我爹不敢拿我可是敢拿,谁要敢反对得先问過我手裡的柴刀。”
“哎,這家裡有啥来着?公中肯定還有不少银子,我那房子正破着呢,正好弄点银子回去盖個房子,就盖成青砖瓦房好了!然后還有啥来着?三头猪,十来只鸡,地窖裡头应该還有不少粮食……”
周氏听得眼皮子直跳,特别是看到顾盼儿两眼发光的样子,周氏心裡头就一個劲地发寒,這傻大丫指不定是犯了什么疯病,到时候自個的這点家产可就完蛋了。
顾来财听着就不乐意地嚷嚷了起来:“谁让你這傻子過来的,這家裡的东西都是我的,沒你们三房的份,快点滚出去,要不然打死你!”
顾盼儿扭头看了過去,见是顾来财,眼睛顿时一眯,朝顾来财勾了勾手指头:“财哥儿是吧?听說你今天推了我爹,害得我爹差点三次骨折!现在看你還很横的样子,行啊,你给我過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陈氏赶紧拉住顾来财藏到自己的身后,一张惊恐地看着顾盼儿:“你,你想干什么?财哥儿他還小,不過是无意推了一下你爹而已,你爹都不打算计较了,你一個出嫁了的傻闺女管個啥?我看你奶說的对,你還是赶紧回你的家好。”
顾盼儿又朝陈氏勾了勾手指头:“原来是大伯娘啊,听說你把分家文书给藏了起来,干脆你也過来吧,這我保证,绝对不打死你!”
陈氏骇然倒退,哪裡敢靠近,硬着脖子道:“不,不行,除非你交出五头大野猪和八头小野猪的分家费,要不然甭想拿回去!”
“分家费啊!”顾盼儿站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将吃饭用的桌子劈成了八瓣,然后又走向顾大江坐着的凳子上,吓得顾大江忙从凳子上跳了起来,闪到一边去。
顾盼儿嘴裡头嘀咕:“不就五头野猪和八只小野猪么?等我败够了這么多东西以后我给你们,一定给你们,千万不要跟我客气。”說完又一刀将那凳子给劈了,紧接着又走向别的凳子,丝毫不在乎上面是否坐了人。
周氏肉痛得直叫:“快,快拦住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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