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主要內容

周氏再闹

作者:舒长歌
自从分了家,三丫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過得好起来,前几天顾盼儿到镇上用马车给他们拉回来两百斤的粮食,省点吃的话能吃三個月,之后再想点办法赚点钱将就着過一月,粮食就能产下来了。

  为此顾大河虽然躺在炕上不能动,手也沒有停下来過,一直在编着箩筐這些东西,等到集日的时候让张氏拿到镇上去卖了换银钱。

  而顾盼儿则认为自己這几天過得比较苦逼,那天三丫洗完猪下水以后顾盼儿十分慷慨地送了三丫七副猪下水,当时小相公沒什么表情,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沒有,甚至到睡觉的时候也如同往常一般,安静得让人感觉不到不妥。

  可是第二天……

  想起来顾盼儿就想要吐血,小相公憋在這呢!一大早刚练完拳,小相公就找来一木犁让她耕田去,必须把水田犁上三遍,說什么多犁几遍庄稼才能长得好。不說在后面扶犁的她了,就是前面拉着马的大富大贵轮换着拉也累了個半死,忙活了两天刚想要撂挑子不干,小相公又說话了。

  “你娘家裡就你娘一個在锄田呢,看着怪可怜的,你不打算帮一下?”

  顾盼儿一边心裡头狂吐血一边想着,能不能花点钱雇人来干,可是任凭她想破脑袋也沒用,因为兜裡头沒钱。打着要零花钱的名义向小相公要钱儿花,结果你猜给了多少?

  小相公往兜裡掏了一把,十分慷慨地說道:“给,拿去花吧!”

  摊开手一看,上面孤零零地躺了一個铜板,多一個都沒有。

  其实這些事情顾盼儿大可以摊手不干,可到最后顾盼儿连自己都唾弃自己,一边叫嚣着打死不干,一边老老实实地去干了。

  小相公有啥可怕的?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了!

  顾盼儿這样跟自己說了百八十遍,也问了百八十遍,也沒得出個结果来,最终认为自己犯了贱病,每天不犯一下就会浑身不舒服。

  最后的最后顾盼儿又听话了,带着大富大贵把娘家的田亩田又犁了三遍。本来顾盼儿是想要犁一遍的,可娘家這四亩田实在太多草根,清理了三遍才算是勉强清理干净,估摸着這田今年也能有個好收成了。

  张氏笑得见牙不见眼,直說要顾盼儿回娘家吃顿饭,顾盼儿听着跑得比兔子還要快,心道又沒有肉鬼才乐意吃!然后回到家又郁闷了一個晚上,第二天‘背着’小相公把剩下的那块狍子肉送给了娘家。

  败家的结果很严重,小相公虽然偷偷摸摸看到了,当时却是什么都不說,等完事以后就指使着干這干那的,一天下来比犁了一天的田還要累。

  被折腾惨了的顾盼儿郁闷得无处发泄,便开始折腾起病娇司南来。不乐意吃粗米粥?摁住硬灌进去。嫌野菜不好吃打死不吃?剁碎了跟粗米一块煮了再灌。不乐意散步晒太阳?每天早晨掐着耳朵拽起来晨练。

  什么?這病不治了?敢跑腿给你打断了!

  每天都能看到司南那张无比苦逼的脸,看了几天以后顾盼儿才算是平衡了。

  小豆芽很是懂事,见司南每天都被逼着锻炼,自己也跟着爬起来努力锻炼着,争取早些把身体养好。顾盼儿的本意是想让小豆芽慢慢养好,毕竟小豆芽還小,這些锻炼对他来說還是太過辛苦,不過小豆芽既然那么自觉,顾盼儿也不会去阻止。

  倒是小相公依旧一如既往般,只躲在棚屋裡看,就是死活不肯出来。

  想到小相公心脏处的威胁,顾盼儿几次皱紧了眉头,最终打算开始炼药。只是仅仅那几株蛇兰,药力不太足够,還需再进深山裡头找一些药材。

  如果,如果……

  小相公的身体能好一点,经脉不那么脆弱,心脏那裡也沒有那么危险。顾盼儿真的很想将小相公拉出来一起练拳,等他自己练到先天境,让他自己把那丝阴寒之气解决掉,這样她就能省下来蛇兰自己用了。

  “疯婆娘又在想啥?還不赶紧把稻种给泡上!”一只猪瓢子飞了過来,那边腰间围着一块破布的小相公叉着腰又开始嚷嚷了起来,那個样子哪裡還有一点点的书生样,看起来就跟個乡下泼辣妇人沒啥两样。

  八十多只猪崽子都陆续被人买了去,因为都是村裡人来买,价格也比一般的猪崽要便宜很多。只是還剩下了三只沒人要,两只大的太大沒人要,已经长有三十多斤重,小的那一只還不到十斤,顾清每次喂猪的时候都要费好大的劲才能喂好。

  這裡气候問題,一年就只能种一季水稻,也不育秧子,只在播中前把稻种用温水泡到发芽,然后有规律地撒到整理好了的水田裡面。

  顾盼儿沒试過這种种法,觉得不用育秧子挺省事的,要不然這三亩田都要插秧的话,得累得腰都要断掉才行。

  等稻种泡上,顾清又让顾盼儿到房后翻地,把黄瓜种子种上。

  顾盼儿一直苦着张脸,自打开始修炼以后,自己哪裡還干過這样的活,简直就繁琐到让人到了暴走的程度,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脾气爆发然后撂挑子不干。

  等忙完以后也要开饭了,顾盼儿将之前想的事情也全抛到了脑后。

  相比起自己家還有娘家過的安稳,隔壁這几天就沒一天能消停的,饭依旧由大房与四房轮流着做,可碗却沒人洗了,所以到了吃饭的时候总拖拖拉拉的,周氏的骂声从开始做饭一直骂到吃完饭。

  全福家這井打得不好,水怎么好喝,平日裡一般用来洗衣服。

  可這几天挑水的人沒了,轮到柳氏做饭的时候顾大湖早上去上工之前就会挑上一担,刚好够一天做饭的水,到了第二天就一点也沒有了。

  轮到陈氏的时候,陈氏犯懒用的是井水,周氏知道后又是一通谩骂。

  除了還待在家裡的顾大海夫妇自己洗自己衣服以外,柳氏以前一般沒事的话都会自己洗自己衣服,這家裡沒人洗衣服以后柳氏就很自觉地每天把自個這房的衣服洗了。剩下大房和上房的,一直以来习惯换了脏衣服就往盆子裡头一扔,第二天就有人会去洗,所以這几天盆子裡堆满了脏衣服。

  周氏换衣服的时候才想起外面這几天都沒在晒自己的衣服,已经好几天沒收到干净衣服,蹭蹭蹭地往院子裡跑了過去。

  這一瞅又怒了起来:“挨千刀的懒货,衣服都堆臭了還不洗,难不成等我這老婆子去洗不成?”

  胡氏還奶着孩子呢,只当作啥也沒听见,尿片子也還够两天的。

  陈氏刚把碗给洗完,出来就听到周氏骂人,下意识想要躲回厨房裡头。

  周氏眼尖看到陈氏迈出的那條大肥腿,叉着腰就骂了起来:“老大媳妇你以为你躲着老娘就瞅不着你了?今個儿你要是不把這衣服洗完就甭想吃饭了!”

  陈氏心想,這衣服以前都是三丫洗的,三丫能做的事情自家姑娘二丫也能做:“我這就去跟二丫說說,让她把衣服给洗了。”

  正艰难地拎着猪食往猪圈走的二丫不干了,一猪瓢子扔到地上,一脸激动地嚷嚷起来:“奶你瞧瞧我娘,這也忒懒了。整天让我干這個干那個,我這猪還沒喂呢,就让我去洗衣服,這猪還要不要喂了?”

  被自家姑娘說懒,陈氏心裡头不舒服起来,指着二丫鼻子骂了起来:“好你個懒丫头,你娘我這還不是为了你好?你今年都十四了,早到了议亲的年纪,要是传出去你那么懒,你還咋嫁人?平日裡喂猪洗衣服這活都三丫做的,你比三丫還大三岁呢,咋就做不了了?”

  “三丫是三丫,我是我,那贱丫头哪能跟我比。我将来嫁人是要享福的,哪裡要干這些脏兮兮的活。娘,不是我這当姑娘的說你,你看看人家三婶儿,挑水劈柴做饭样样能行,就是田裡的活也干得妥妥贴贴的,你连做顿饭都经常做不好,懒得跟猪似的,你還能過日子不?”

  “你這懒丫头找抽呐?看老娘不打死你!”

  “奶你快看我娘,這還有力气打人呢,還不赶紧让她洗衣服去。”

  “……”

  這对感情本来十分要好的娘俩互掐了起来,家裡人看戏的看戏,沒一個人出来劝上一句。

  而周氏见猪食快要凉了,顿时就恼了起来:“瞎咧咧点啥,還不赶紧去喂猪,要是让猪吃了凉的闹了肚子,非揍死你不可!還有老大媳妇,你也别想多躲懒,赶紧给我洗衣服去,要吃饭前沒洗完你也别想吃饭了。”

  說完又四下找了找,问道:“财哥儿上哪去了?這两天猪草长出来了,让他赶紧砍猪草去!”

  陈氏一听,忙道:“娘,财哥儿的手還沒好呢!”

  周氏冷冷地哼唧一声:“沒好還能抢食?当老娘是瞎眼的不成?他今早偷拿鸡蛋的事情老娘還沒跟他算账呢!一篓子猪草不能少了,少了老娘找你算账!”說到這鸡蛋的事儿,周氏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前天一早起来发现之前偷偷存了的三十七個鸡蛋都不见了,盯着家裡每個人都瞧了瞧,也沒有发现有谁不对劲的。這事又不能嚷嚷出来,让周氏心裡头憋了一口气沒处发泄,這不今早发现偷鸡蛋的财哥儿,就把气撒到财哥儿身上。

  周氏觉得,這鸡蛋說不好就是财哥儿给偷走的。

  可周氏倒是想要拿棍子揍人了,转身却不见了财哥儿人影,连带着那两颗新下的鸡蛋也不见了,這会還不知道躲在哪裡偷吃鸡蛋呢。

  怪不得這财哥儿长得结实,感情不知道吃了多少鸡蛋。

  陈氏的面色变得难看至极,别說她现在找不到财哥儿,就算找到了财哥儿也肯定不愿意去砍猪草,最后這活還不是落在自己身上。于是陈氏看向二丫的眼神又不对劲了,以前砍猪草這活也是三丫做的,为啥自家姑娘就啥也干不了呢?

  周氏才懒得管陈氏要怎么做,自打儿子长大娶了媳妇以后她就沒干過活,整天除了当指使的就沒别的事可干了。不過周氏不认为自己很闲,這儿媳妇子孙在干活,自個這個当长辈的就该在旁指导,要不然哪裡做得好。

  這时本该到田裡干少的老爷子突然扛了锄头回来,起先周氏還以为出了啥事,往老爷子身后看了看,也沒见儿子跟孙子回来,不免有些疑惑:“咋地了?不是锄田去了嗎?”

  老爷子放下锄头,坐在堂屋裡一脸沉思,良久也沒有說话。

  周氏不放心再次追问:“這是不是出了啥事?”

  老爷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這家裡就沒一個能踏实干活的,老二俩口子倒是能干,可人家是跟着主家公子回来的,得随时伺候好這主家公子,哪能放心跟咱下田干活?老大家看着人挺多,现在也出不了几個劳力,就老大一個,你要到田裡去瞅瞅你就知道了?這老大干活還沒我一個老子头利索,今年這田裡的活說不定得干不完。”

  周氏听着立马就不高兴了,道:“知道這活干不完你還提前回来,就不怕到时候误了芒种?可是沒几天了!”

  老爷子哪裡不担心,可這心裡头琢磨着事呢。

  “老二這主家公子有匹马,你說咱能不能借来使使?”原来老爷子打了這個算盘,而且也打听清楚老三家跟顾盼儿家都是用的人家公子的马。老爷子虽然不知道這司家公子为何一直住在顾盼儿家,但既然都能借马用,這关系应该不错。

  所以老爷子就在想,自家老二在对方那干了那么多年的活,是不是也能借马来用用。可刚在田裡跟老二說的时候,被老二直接回绝了。老爷子心裡头一气,扛着锄头就回来了,可這越是往回走這心裡头就越不是滋味。

  就连老三家的那四亩糟田都给犁得妥妥的,自家這二十六亩田却连一半都沒有锄好。别人家都开始泡稻种了,要是再晚些锄好,就得比人家晚上不少,這让一直好强的老爷子哪受得了。

  搞不好還得招来笑话,這老三家一分出去,自個家就沒了干活的。

  說来也奇怪,今年明明就比往年還要早开始锄地,可往年這個时候早就锄好了地,今年却才锄上一半。老爷子不想往裡头深究原因,却将主意打在顾盼儿身上,想着让顾盼儿去說說,不定能把人家公子的马借来用一用。

  這要是把马借来用了,也是一件挺有面子的事情。

  周氏沒想到老爷子作了這個打算,她自個不下田也不往這方面去想,听老爷子這么一提,周氏也觉得有道理,便开始琢磨怎么把马给借到。

  不過想到前几次請那公子来吃饭,人家公子可是理都沒理一下,周氏就有些不确定,觉得這马估计也不好借,這么想着就跟老爷子說了自己的忧虑。

  老爷子大手一挥:“咱不行,连老二都不乐意去问。我看那公子在大丫家住了好些天,說不定跟大丫家有些交情,找人跟大丫說說,让大丫跟人家公子提上一提,這马不定就能借给咱用了。”

  提起顾盼儿周氏就一肚子气,顿时就沒了好脸色。

  “那黑心肝的谁爱找谁找去,别跟我提她,提起她我就一肚子气。我可警告你啊,找人跟她說說行,可千万别把她叫回来,要不然我可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把她给撵出去。”周氏下巴一抬,一副說到做到的样子。

  老爷子沒好气地瞪了周氏一眼:“就你這脾气,得了吧你,還撵人呢你,你這要能把她给請回来,我這就跟你姓!”

  周氏想起陈氏之前說的,不由得又打起主意来:“要不咱再請那公子一次?說不定這次就能把那公子請到家了。听說這公子虽然脾气不太好,可至今都沒有娶妻纳妾的,這人听說长得挺俊的,咱二丫可是打心眼裡瞧上了。要是這公子能看上咱二丫,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反正咱這家境在這,也不嫌這公子身体不好了。”

  要真能看上的确是件好事,可老爷子却是一点都不看好。

  這二丫长得跟陈氏似的,大脸盘子腰粗屁股大,在乡下人眼裡是個有福气的。可在人家城裡人的眼裡,就有点上不得台面了。人家公子能看上你這么個乡下胖丫头?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出来不可能的事。

  “你就一头热吧!”老爷子不打算阻止,也不打算說好话,想了想却還是說道:“等老二回来以后,让老二再去請那公子一次,要是把人给請来了,這马的事也好說,至于這二丫的事情,到时候你看着点,别闹出啥笑话来就行。”

  周氏有些不痛快,嘴裡嘀咕:“這還能闹出啥笑话来?净瞎操心。”

  老爷子又道:“先甭管人家公子来不来,中午的饭菜弄好一点,要不然人家来了急急忙忙的也做不好,看着也不好看。”

  周氏又再嘀咕:“要不来不就糟蹋了嗎?”

  前几天到手的银子還沒捂热呢,又给大房拿出去五两银子买药,這药买了吃着人也不下田干活,周氏想想就肉痛得不行,這会又要出银子买菜請客,周氏那脸色就难看得不行了。

  “也不知道這财哥儿死哪去了!”周氏很是不爽地咕哝着:“要不是這坏小子把鸡蛋给偷吃了,咱家這鸡蛋就能凑上一個菜,這会想凑凑数量也不够。”

  正惦记着财哥儿呢,這会财哥儿就从外面跑了回来,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周氏一见人回来了,拿起扫把就要去打:“好你個臭小子,舍得回来了?”

  财哥儿边躲边嚷嚷了起来:“奶你您可别打了,您是不知道,我三叔家正在熬肉吃呢!這傻大丫给了他们家好大一块狍子肉和不少猪下水,我三叔他们家這两天可是天天吃肉,人都长胖了一圈!”

  周氏一听,立马就停了下来,问:“你說的是真事?”

  财哥儿立马保证:“真事,奶你要是不信自個看去,老远就能闻着肉香味呢!”

  周氏那张老脸立马就垮了下来,阴沉得能滴下水来,扫把一扔就朝门口冲了出去。果然才刚到老三家门口就闻到一股肉香味,香得刚吃過早饭的周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将脚步硬生生地停在门口。

  也不进去,一屁股坐到地上,‘嗷’地一声就哭嚎了起来。

  张氏想到大闺女帮自家干了三四天的活,却连一口水都不曾喝過,心裡头怎么也過意不去。知道大闺女最近爱吃肉,张氏也想着去买点回来,可苦于囊中羞涩,别說是买一斤肉的钱了,就是一個铜板她现在也拿不出来。這不三丫头刚从大闺女那裡拿出一大块好肉,张氏就想着干脆借花献佛,把這肉给熬了請大闺女過来吃饭,可這肉才熬上门外就传来了哭嚎声。

  一听到這哭嚎声,张氏整個人都慌了起来,一脸不知所措。

  随即便听到周氏一边哭一边喊道:“大家快来瞧瞧呐,這就是我那好儿子哟,自個躲在這裡吃香喝辣的,不管我這老婆子的死活哟!這沒良心的白眼狼哟,自打从我這老婆子的肠子裡爬出来以后,我這老婆子那是一把屎一把尿给养這么大。到老婆子老了,這挨千刀的黑心肝玩意就嫌我這老婆子碍事,要死要活地要分出来,還說什么是不拖累我這老婆子。原来是想撇开我這老婆子,自個躲起来吃香喝辣的,老天爷呐,你咋沒劈死……”

  周氏就是有這個本事,骂人损人的话能說上许久都不重复一下。

  听到周氏這么哭喊,张氏哪裡還坐得住,赶紧从厨房裡跑了出来。巴掌大的厨房门一打开,這肉香味就变得更浓了些,正哭喊着的周氏顿了一下,狠狠地咽了一把口水,又继续哭喊了起来。

  人越聚越多,张氏想要开口解释点啥,可每次都是刚开口就被周氏打断。

  眼见着周围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本就细声细气的张氏更是沒有办法解释了,只能干看着着急。上前扶周氏吧,可别看這周氏人瘦瘦小小的,力气却是不小,三两下就将张氏给拂开,使得张氏不能近前。

  顾大河在屋子裡乍听到周氏的哭喊声,還以为家裡出了啥事呢。

  四丫本也在炕上看着顾大河的,听到周氏的声音‘吱溜’从炕上跳了下来,仗着人小偷偷摸摸地跑了出去,估计是找人去了。

  顾大河在屋裡听着听着就不对味了,娘她咋還骂起人来了呢?這些天不都過得好好的嗎,忙着田裡头的活张氏也沒空過去,這好不容易才熬顿肉听說還是大丫让三丫拿回来的。张氏早晨的时候也跟他說了,這大丫给家裡干了不少活,這肉虽然是大丫家拿来的,可家裡也沒有别的,只能把這肉熬了請大丫两口子来吃一顿。

  不就吃一顿肉嗎?娘咋能這样子說话呢?

  顾大河拄着棍子坐在炕上,想出去看看情况吧又有些犹豫,打心底下有些发悚這种情况。要是以前周氏這么一闹,顾大河也就顺着周氏。可這会這事也沒法顺啊,先不說三丫已经去跟大丫說了請吃饭的事,就說這肉给了周氏以后就能消停下来了?顾大河都有些怀疑了。

  而顾大河不出去,外面就张氏一個人应付着,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而周氏看到差不多了,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直接冲进了厨房裡面,不大的厨房一目了然,裡面有什么东西自然逃不過周氏的法眼。

  而這一看,周氏眼都红了,又嗷嗷了起来:“這黑了心肝的哟,自個得了钱去买好米好面来吃,缸裡头還腌了一缸子的肉,就沒想過我這老婆子還饿着肚子哟!大家快来瞧瞧,這就是我那孝顺的好儿子,都不管我這老婆子的死活了。”

  厨房裡有些暗,灶膛裡的火也不太旺,大家只看到角落裡有個被打开盖子的缸,裡面放着的似乎是肉,听周氏這么一嚷嚷便认定是肉。一個旧木架上放了两大袋粮食,周氏一手抓了一把,让人看清那是好米好面。

  這锅裡头也在炖着肉,刚开了锅沒多久,正冒着香气儿。

  本来大家认定周氏是在瞎折腾,毕竟這么些年顾大河的为人如何大家還是有目共睹的,可从這巴掌大的厨房裡翻出来這么多东西,大家這心裡头也开始怀疑了起来。

  不是說這顾大河孝顺?這么孝顺咋自個吃独食也不给自個亲娘送過去点?

  不是說這顾大河跟净身出户沒啥区别?哪来的银子买這老些东西?

  有些人可不管以前咋样,现在可是眼见为实,也打心底下相信這当娘的不会真为难自個儿子,除非這儿子实在是太不孝,眼前這似乎就是這么一回事。

  知情的人便替顾大河說起好话来,說這些东西都是人家顾大河的大闺女送来的,人家大闺女见自個亲爹分出来连半点粮食都沒要到,亲自掏了银子给买回来的。而這周氏分明就是看不得這顾大河分出来后過上好日子,想着法子折腾呢。

  可也有人认为,就算是這样,可你這老些肉也得送点回去才像话啊。

  众人各說各的,沒有完全偏帮顾大河的意思,也沒有向着周氏的样子。都在瞧着這一幕要咋收场呢,反正大家都认为周氏不会這么白闹一场,肯定要得了好处才会停下来。

  不過顾大河還是沒有出来,而张氏则是呆呆地站在那裡,也不解释了。

  三丫這会儿正在顾盼儿家喂猪呢,剩下的這三头猪被三丫要了過去,不過因为家裡现在還沒有养猪的地方,就暂且留在顾盼儿家养着,等搬了家弄好猪圈才捉回去养。对于這事顾盼儿懒得管,顾清也表示沒意见,反正也不想再喂這猪。

  四丫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急吼吼道:“三姐,奶在咱家裡闹着呢!”

  三丫听罢一愣,過了几天的休闲日子,都要忘了自個還有個亲奶,好久才回神:“她来咱家闹啥?”

  四丫道:“娘正熬着肉呢,也不知道奶是咋知道的。”

  三丫想起刚自己砍猪草回来看到顾来财在自家门口鬼鬼祟祟的,被自己拿刀吓跑了以后不知嘴裡嘀咕了点啥。当时不知道,现在想起来估计奶到自家闹這事跟顾来财脱不了关系,不由得恼火了起来,早知道就该揍那混蛋一顿。

  “我跟你一块回去看看。”三丫放下猪瓢子,将剩下的猪食全倒了进去,也沒空再给小猪开小灶了,估计要等两头大的吃完它才能吃得上。

  四丫愣愣地问道:“不告诉大姐嗎?”

  三丫顿了一下,拉着四丫往家裡跑,嘴裡头說道:“咱不能啥事都找大姐,大姐她都已经嫁人了,哪能啥事都帮咱?再說了,大姐已经帮咱够多了,咱不能老给大姐添麻烦,让大姐看到咱就觉得烦。”

  四丫似懂非懂地点头,沒再问下去,老老实实地跟在三丫身后。

  家门口堵了一大群人,三丫好不容易才拉着四丫挤了进来,刚一挤进来就听见周氏指着张氏的鼻子在骂黑了心肝的白眼狼吃独食啥的,三丫那张清秀的小脸立马就黑了下来,冲上去挡在了张氏的面前,大声叫了起来。

  “奶的心不黑,半夜三更把我們一家赶了出来,還把厨房和地窖锁得死死的,我們家一点粮食也沒要着。要我說奶這是来看我們家這几口人是不是已经饿死了吧?可沒想到我們几個還活得好好的,奶心裡头估计失望透了!”

  周氏一见出来坏事的三丫,眼珠子一转,又一屁股坐到地上拍腿大哭大喊:“哎呦喂,這大的沒良心,這小的也不是個东西……”

  不就比谁的声大,谁的声音更加清亮么?

  三丫也大声喊了起来:“奶你這心咋能這么黑呐?我爹是你捡来养的吧?要不然咋总见不得我爹好呐?你们大家评评理,我們家现在這粮食看起来是挺多的,可這些粮食我們家可是要吃到秋收啊!而且這粮食也不是我們家买的,而是我大姐她省吃俭用咬着牙给送過来的。你们看那一缸子肉不少,可那也不是啥好肉啊!你们好好瞧瞧,那都是猪下水来着。我爹他腿還伤着,得补身子,可我們家哪来的银子买好肉,這還是厚着脸皮跟我大姐要的啊……”

  這边三丫在說着,周氏也在哭嚎着,可大家都听周氏哭嚎了半天了,虽然周氏的声音比较大一些,但众人却比较认真地在听三丫哭喊,于是乎将三丫的话听了個一清二楚,便有人上前去看那缸肉,顿时就瞧了個一清二楚。

  “還真是猪下水,一缸子都是!”

  “這活干得還挺利索,這猪下水看着洗得挺干净的,怪不得沒闻着味。”

  “刚才周氏哭了那么久,不可能不知道那是猪下水吧?”

  ……

  本来占了上风的周氏一下子就被比了下去,周氏心中暗恨,几乎忍不住要扑上去打三丫。视线不经意间瞥到那锅還在熬着的肉,周氏眼珠子一转,又心生一计:“你们都瞧着那是猪下水,可這一锅子肉怎么也得有四五斤约,咱過年的时候都用不了這么多。這一眼就能瞧出来他们這是日子好過了,舍得花钱吃肉啊!”

  這說得也是,大家听了也跟着点了点头,认为周氏說得有道理。

  三丫却再次叹了一声:“奶不会不知道我們家的情况吧?就我娘一個人下田不得多久才能把田给锄出来,我大姐实在看不下去,求着别人家租了马来帮我們家把田给耕好了,這不稻种泡好以后就能直接种了。我娘就想着請我姐跟姐夫他们到家来吃顿饭,可家裡一個铜板都沒有,总不能叫他们俩吃青菜吧?

  這肉還是我大姐送過来的,說煮好了一块吃個饭。這五斤肉看着挺多的,可大家也知道我大姐能干,這能干也就能吃,我大姐夫心疼我大姐,要是我大姐吃不饱說不定得不高兴,我娘一咬牙就全给熬上了。”

  這說得似乎也有道理,能干的人通常也很能吃,這事也是有根有据的。

  再說了,人家三丫都說了,這肉是人家大闺女送過来的,要一块吃饭呢。

  不過這清哥儿也真是疼媳妇,這五斤肉說熬就熬了。

  众人看向周氏的眼神也不对了,感情這周氏闹了半天不過是看人家日子過得好了這心裡头不舒坦,可也不想想人家能有這日子是因为生了個好闺女,嫁了個好女婿。說到底這周氏也是個心狠的,這把儿子分出来不但不给粮食不给银钱,甚至连個住的地方都沒给,這不是逼自個亲儿去死么?

  幸好這顾大丫傻病好了,要不然這顾大河的日子還真沒法過了。

  周氏一见沒法再闹下去,干脆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张氏,又怨恨地瞥了一眼三丫,拍拍屁股扭头挤开人群跑了。

  众人一阵唏嘘,也沒了热闹可看,各自散去。

  终于得到解脱的张氏白着一张脸,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浑身有些脱力,看着三丫抖着唇片子半天也沒說出话来,显然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不管是分家前還是分家后,张氏都不敢跟周氏对着干,甚至连解释也是唯唯喏喏的,刚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解释也被周氏三两声夺了气势,然后就被吓得沒了声,能坚持到现在才倒下去,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看把你给吓的!”三丫对着自個亲娘翻了個白眼,哪有一点孝子的样子,還‘大逆不道’地劝說道:“娘你就不该怕我奶,我奶那人就是個欺软怕硬的,不說你能跟我大姐似的凶悍,好歹你也要强势一点啊!我奶就是认定你软弱可欺,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欺负你。你就该狠一点,奶骂你你就骂回去,說你不好你就顶回去,怕她作……”

  “你這孩子咋能這样說话呢?”顾大河终于舍得从屋子裡出来了。

  三丫顿时就乐了:“爹你出来的還真是时候,刚我娘被欺负得脸都白了,连站都站不稳的时候你在哪?你要真腿疼得走不动,你就老老实实地待着,干啥在我跟娘說话的时候你就跑出来,一個大老爷们偷听我娘俩說话,你也不嫌臊。”

  本来哪觉得有啥,只是觉得這孩子說话不对,一個姑娘家說出這么大不孝的话,要是让人听见了以后還怎么嫁人。可沒想到自己就說了這么一句,就被三丫给顶得半天都吱不出声来,這脸就算不臊這会儿也嫌臊得慌了。

  张氏才缓過劲来,立马就帮顾大河說话:“你這孩子,你爹說的对!這话可不能乱說,要是让外人给听见了,传出去可不好听,還咋找对像?”

  “娘,我這是在替你着想!”

  “……可我這不是在担心你嗎?”

  “与其担心我,還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個,奶她這次沒得到好处還受了气,下次铁定有你受的。要是下次遇上我不在家,我看你一個人怎么招呼,不得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才怪!”

  “……”

  张氏不說话了,刚要不是有三丫帮着,自己都想死了。

  单独面对周氏,现在的张氏那是给一百個胆子都敢。

  依靠顾大河?想到自己刚才顶着周氏的骂半天,自家男人连门口都不曾迈出一步,张氏這心裡头也是有些凉,第一次觉得不是啥事都能靠着男人,再次看向顾大河的眼神也有了些变化。

  顾大河开始无措起来,想不明白自己就說了一句话,本意還是替孩子着想来着,咋就变得自己哪裡都不对,将這娘俩一起得罪了呢?

  一旁四丫還十分懂事地說道:“三姐我错了,以后我一定会看好爹。”

  想到四丫那股盯着人看的认真劲儿,顾大河的脸色就得不好看起来,這哪裡像是在照看病人,明明就跟看着罪犯沒啥俩样。偏偏還不管自己說啥,這四丫都跟沒听见一样,该咋样還是咋样,连尿都很少去撒。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导航

热门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