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见面无多 作者:未知 “我看不见得,书上写了什么让苏公子如此入迷?”管双双坐下来,伸手将书扒到了自己的面前。 “只是一本杂记而已。”苏明扬语气平平的重复道。 杜若知道他每回遇到春风阁的姑娘過来,就谨之慎之,如临大敌。 不過不管何种情况下他都尽量保持读书人的风度,温恭有礼。 杜若此时盘腿坐在书堆裡,手中也正拿着一本书,不過她看的都是些图册画册,有不少還是苏明扬推薦给她的。 她這些天来无事时便揣摩衣样、图饰、布料、针功等等,遇到不解的或是重要的地方還拿笔记录了下来。她旁边的矮几上放了三個本子,分别记录不同的资料。 自从有了开個成衣铺子的想法,她就开始着手做准备了,只等来年天暖和了。 若是到时银子不够……她摸了摸衣袖下手臂上的金臂钏,当初明瑟给她的,实在不行就将它当掉…… 杜若又抬头看苏明扬和管双双一眼,复又低了头。 “我還以为是才子佳人的戏本呢!”管双双翘着小指将书拎起来,另一只手哗哗翻动着。 杜若好笑的道:“谁像你一样,快還给人家!” “請還给我。”苏明扬无甚表情的朝她伸出手。 管双双将手中的书举起来,“你有本事来抢呀,抢到了就是你的!” 谁知她刚一站起来,苏明扬便也站起身真的来抢了。 管双双讶异了一下又笑得花枝乱颤,手一歪,书被扔到了一边去了。 杜若听到东西落水的声音,抬头望去,发现书在木盆裡飘着。 苏明扬扶着桌子站在那儿,显然是很生气,抿着唇一声不吭的。 管双双捂着嘴一脸歉意,“哎呀人家不是故意的,和苏公子玩笑呢,谁知道旁边有盆水呢!杜姑娘你做什么放一盆水在這儿?难不成是有意的?” 杜若无语起身,将木盆中的书捡起来,用毛巾沾了沾,对苏明扬道:“你别生气,我试着擦擦啊,就這么一会儿時間,兴许沒泡坏。”又抬头望了望天,道:“不能在外头晒,我先擦擦水,拿屋裡摊着。” 她拿着那本书走进屋裡去,脱了鞋子盘腿坐在毯子上,将下面沾到水的地方一页一页的掀开擦净,又拿扇子呼扇几下,觉得差不多了,才将扇子放到一边去。 用手捻了几页,觉得书裡写的很有意思,她便靠在墙上,两脚跷在矮凳子上,低头看了一会儿。 等觉得脖子有些酸,抬起头时,她看见苏明扬在门口站着望着這边,杜若连忙站起身对他道:“我看入迷了,這书就先放這儿吧,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晾不干,你下回来再拿走成吧?” “谢谢姐。”苏明扬点点头。 杜若去穿鞋子,等穿好鞋子,发现苏明扬又不知何时去院子裡了。 三人在外头又坐了一会儿,春风阁裡有人来叫,管双双便起身离去了。 沒過多久,余贞儿春风得意的提着裙子走进来,见了苏明扬,笑道:“哎哟這俊俏的小郎君又来了呀!杜姑娘也不告诉我一声,我来陪陪未来的状元郎!” 苏明扬对她平静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個招呼。 杜若笑着摇头,以前她们称呼‘状元郎’,苏明扬浑身不舒服,万分不自在,现在混熟了,便也不在意了,似乎破罐子破摔,随她们去的意思。 “你今日這么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儿?”杜若问她。 “可不是喜事儿嘛!管双双那個贱人正和人吵架呢!我出来时都快要打起来了!”余贞儿挨着苏明扬坐下来,对他眨眨眼睛。 苏明扬低着头沒什么反应。 “她不是刚回去么?怎么打起来了?”杜若疑惑。 余贞儿冷哼一声,面上得意之色更是掩饰不住,仿佛终于大出一口恶气的样子。 “戴春松以前每回来春风阁都找她,送了她许多值钱东西,她趾高气扬的,看谁都不入眼,现在戴爷吃惯了一样菜想换换另一個口味,管双双那個贱人不乐意,谁被戴爷叫去,她便骂谁,說是抢了她的人!也不嫌害臊,以为自己魅力无边啊!” 說完,余贞儿又拉了拉苏明扬的衣裳,问他道:“男人不都這样么?今日喜歡妖媚的,明儿喜歡清纯的,后個喜歡活泼的,心怎么会在一個女人身上定下来?苏公子你說是不是?” 苏明扬终于红着脸起身走开了去,在另一边方又坐下来。 杜若笑起来:“明扬,你来這儿我总怕会被人带坏了,现在知道你心定,带是带不坏的,不過這些天你应当学了许多东西,将来若有女人骗你,想必你一眼能看出来。” “哪個女人舍得骗他呀!”余贞儿娇笑着,手指在半空中戳了苏明扬一下。 說完她又冷哼道:“管双双是什么心思,春风阁裡谁不知道?不就是想戴春松给她赎身带她回去做妾么!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姿色!人家戴爷只是玩玩儿罢了,嘴上花言巧语,可怎会上心,家裡還有個母老虎呢,怎么可能帮她赎身!小贱人巴巴的整日讨好戴春松!” 杜若笑了一声。 她闲着沒事儿的时候,顶喜歡听她们這些人讲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打发時間。 余贞儿又继续讲下去:“這么久以来戴春松都沒想過为她赎身,以后更是不可能了!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她是不是动過你的心思?想讨好戴春松将你献過去,幸亏你机敏跑掉了!” 杜若:“嗯……是……” 苏明扬十分愕然的看了杜若一眼,走過来坐在杜若对面,随手拿了本书默默翻看着。 余贞儿又岔开话题,高兴的說了许多。 等余贞儿走了以后,苏明扬合上书对她道:“姐,你住在這裡多有不便,不如换個地方吧?” “别担心,我贿赂了衙门裡的一個捕头,他时不时能照拂我点,沒什么事。”杜若道。 “只是……”他說话有些吞吐,“只是我总觉得她们這些人心思不纯,言行举止更是、更是放荡不堪,若是以后她们再对你生什么心思……” “我也有過這样的担心,不過姐姐也不是吃素的,再者說我一個大活人在這儿,你和二成会来看我,若是忽然出了事儿人不见了,也瞒不住,她们会考虑這些的。你打进城可有回家過?” 苏明扬点点头,“回家次数挺多的。” “二成也来找過我几次,怎么沒见你和他一起過来?” “我从乡下来的时候,他总是忙。”苏明扬道。 杜若点头,杜二成跟着韩良学本事,似乎還挺上进刻苦。每回来都兴致勃勃的和她讲近来发生的事。 她以前怀疑韩良,但从二成那裡也沒打听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哪日你有時間,能不能帮我個忙?”杜若又笑着问他。 苏明扬点头。 “我還沒說什么忙呢!” “想必不是什么难为我的。”苏明扬脸上带着笑与她相视一眼。 那笑容犹是明亮纯净。 杜若连忙道:“不会不会,我想在锦芳斋做两件衣裳,一件男式一件女式,到时候你随我過去量一下尺寸。” 苏明扬眸中掠過讶异之色,遂低了头轻声问道:“怎么不给二成做一件?” “他,他的身材,嗯……你知道的,太壮了些,好衣裳穿在他身上实在是浪费,等衣裳做好了你穿上我给你画像,我想比对一下,学习学习锦芳斋的手艺,找找可取之处……” 苏明扬的心又平静了下来。 杜若口中絮絮叨叨和他說起自己的那些畅想以及正做的准备。 立冬那日下了很大的霜和雾,一张嘴便哈出一口冷气。 杜若不怕热却畏寒,将铺子的门只开了半边,望着街上匆匆而過的行人,她拢了拢袖口。 手上拿的小衣裳是城中大户江家的小公子的,江家也是商贾之家,只不過很是低调。 听闻他们以前在肃州做大生意,长居肃州,這边只留有下人看管宅院。不過江家老太爷年纪大了,人老了便想落叶归根,所以一家人在今年冬天又迁居回来了。 他们家下人送来的几件都是新衣裳,所以也不需要缝补,不過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打听到她以前在云水绣庄做過工,便拿来给她绣上东西。 做好的衣裳自然不如一块布绣着方便,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有时候杜若又怀疑自己,她已经名声在外了嗎?招牌打出去了嗎? 因为是新衣裳,又十分贵重,所以她绣起来格外的小心仔细。 快要到中午的时候,杜二成和韩良俩人推着进城卖肉的推车停在了她铺子外头。 杜二成提着几斤肉三步两步跨进来,叫了杜若一声‘姐’,他头发上白白的雾水,又搓着冻得发红的手。 韩良也跟着走了进来。 杜若连忙起身让他们坐下,又慌忙去提壶倒了两碗温热的水。 水是晨起起来烧的,现在已经沒那么热了。 “我再去烧一壶吧。”杜若道。 “嫂子别麻烦了!”韩良道。 “别、别叫我嫂子……”杜若不知道自己和他们說了多少次了。 “姐這是卖剩下的肉,给你提過来了!”杜二成递给她。 杜若接過去,又不免責怪道:“不是說了么,我若是吃肉自己会买,你们這么大老远的进城不容易,下回别再给我拿了。” “我和师傅天天吃肉,姐你就别客气了!”杜二成大大咧咧的道。 韩良沒怎么說话,倒是杜二成又兴奋的很,讲起了新进发生的事情,停不下来似的。 “你在家又和人打架了沒?”杜若问他。 “别人不招惹我,我自然不会招惹别人,不過现在东沟村沒一個龟孙子敢惹我,洪生那犊子见了我都躲着走!” 杜二成面带匪气,连說带比划,看起来不怎么好招惹。 “你說话文雅一些,别总是說粗话,回头和明扬学学。”杜若忍不住教育他。 “說起明扬,我是很久沒见他了,二姐明扬进城了你知道吧?” “我……我知道呀……”這俩人见面沒說起她么,怎么听着似乎见面不多? “不知道他读书读的怎么样了,他可是二姐夫的得意门生,考了秀才后,你们村的村长庞善业高兴的很,给了宋家许多米面……” 杜若不悦的打断他:“你說過了。” 杜二成‘噢’了一声,停下来,扭头看了韩良一眼,敛去笑意又看向她道:“二姐,二姐夫他、他要和慧娘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