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学写名字 作者:未知 杜若站在桌前,突然被他揽着,又用手握住她的手,两人一前一后紧挨着,宋居安身上的气息席卷全身,带着他特有的冷静自持。 想起往日他的淡漠,他的自以为是,他的虚伪无主见,他的得過且過…… 她稳了稳心神,将注意力转移到纸上。 宋居安手上稍用力带着她下笔,一個‘宋’字艰难写下来,竟然還有几分蜿蜒游龙姿态。 杜若睁大双眼,难道他想写宋杜氏?冠夫姓? “安郎字写的真好!” “這是你写的,是你的字好。” 他說话时呼出的气息就在她耳边,离的這样近,让杜若颇有些不自在。 接着写第二個字,‘杜’這個字并不难写,先是落笔一横,杜若在心裡已经划了一横,手上劲儿自然也朝右,然而宋居安握住她的手劲力从左往右,又划下了一竖。 杜若心中很是诧异,暗道:写错了吧…… 她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由他握住自己的手写下去,等停住笔,一個‘居’也出现在纸上。 杜若傻眼的看着那张纸,他莫不是习惯性写了他自己的名字? 接着他又带着她写下了‘安’字。 宋居安站在她身后,指着纸上三個字,念道:“杜——如——兰。” 杜若的心裡立刻有一万头马儿嘶鸣着奔過! 宋居安竟然耍弄她! 她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念:“杜——如——兰!” “难么?”宋居安侧头看着她的脸问道。 杜若连忙摇头:“還好。” 他今儿吃错药了?与杜氏說话何时和颜悦色過? “喜歡自己的名字么?” “喜歡……” 宋居安盯着她的眼睛,带着点探究:“喜歡就好,多写几遍就会了,来,我再教你。” 杜若绝不相信宋居安忽然這么好心有耐心教杜如兰写字,斯文外表下一肚子坏水!不知道他還要怎样捉弄她! 尽管如此,但杜若憋笑憋的很是辛苦,她明明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名字還要跟着念,再待下去五脏六腑都要憋出毛病来了,等写了两三遍,她生气道:“你還是改天教我怎么写吧!太晚了,我要睡觉了!” 說完她将毛笔快速放在笔砚上,转身走开。 宋居安唇角勾起,戏谑的笑一闪而過,她是识字的。 第二日,杜若算着她亲娘的生辰也快到了,需要准备贺礼等到那天回去祝寿,便跑到村南头找到韩良,叮嘱他那天留一條猪后腿给她。 又找了王婆子,将家裡鸡下的蛋数出来二十多個,她要买下来。 這两样东西平时宋家吃不起,也算是拿得出手的厚礼了。 宋老爹早上喝過苦的撩嗓子的汤药以后,也不想躺着,由宋居安扶住靠在床头,一张行将就木的脸,双眼深陷下去,盯着床前那块地,毫无光彩。 累月的病重折磨,让他瘦弱的不成样子了,灰白稀疏的头发婆娑着,手指像枯树枝,若是乍一见,必定会吓一跳。 宋居安一日又一日的孝顺着,坐在床边耐心的为他抚胸口,“爹,你中午想吃点什么?” 宋老爹伸出手,正欲开口說话,便先咳嗽了几声,杜若站在另一边看着不做声。 宋居安又问了一遍,态度依然温和平静,仿佛有一种让人心气平和安宁的特质,宋老爹又咳嗽了几声才停下来,道:“鱼……鱼……” “雨什么?”宋居安疑惑。 “爹大概是想吃鱼。”杜若开口道。 宋老爹上下点头,缓缓靠在身后的被子上,舒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大概沒多少活头了。 宋居安将被单往他身上拉了拉,起身道:“我去买鱼,中午做给您吃。” 說着他示意杜若走到屋外。 “還剩多少钱?”宋居安问她。 杜若回房间将钱袋拿出来,宋老爹是個顶老实的人,以前也从未苛刻对待過她這個儿媳妇,像他這样生了重病的人,想吃什么自然不忍心不满足他。 她打开钱袋,将钱倒在他手上,宋居安数了数,才八文钱。 “昨日打碎了一只碗,我又买了两只放厨房备用了,后天我娘過寿,我从王婆子那儿买了鸡蛋,从韩良那儿买的猪腿钱還欠着沒给,還买了一沓子纸,钱恐怕不够用了。”杜若解释道。 宋居安眸色下去,握住了手,走出屋子,站在院落裡看了看,走到堂屋窗子外头,将挂在墙上的竹篮摘下来,检查了一番,上面有一個小洞,還有几片竹片断裂开来,张开散开,哪回用不小心碰到就会扎手。 他不会编篮子编筐,便找来破布條将竹篮下面的洞填上,又用绳子将飞散开的几片竹條绑起来,弄好了以后,才对盯着他看的杜若道:“我去河裡捞捞看有沒有鱼,正好河水浅了不少。” 他說的是仙女河,杜若点点头,他便出门了。 杜若思索几秒,回屋将破衣裳拿出来几件,迅速拆开来,再用针线将那些布块缝补在一起,成了個四方形,她将那块缝起来的布裹成一团,便抱着它朝村外走去。 到了那裡,宋居安正站在河水裡拿竹筐捉鱼,他裤腿卷起来到膝盖,衣裳大半截都湿了。 杜若观察了一会儿,察觉到他站着的位置水不深,便小心的从另一边下到河裡。 “你怎么来了?”宋居安见她来了问道。 “我帮你!” 宋居安见她脱了鞋子,弯腰将衣服撸上去,露出白皙的小腿儿,手中的布单抖开扔进水裡,学着他那样,凭空在河水裡捞捕,但白费力气一无所获。 這河裡的鱼是不少,附近几個村子也隔三差五有人来垂钓,但沒有鱼饵能抓着也难。 杜若這样抓了一会儿,有一次差点捞到,又看向宋居安,俩人都沒什么收获,她累的呼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朝周围望,发现前面离這儿二百多米的地方,河水似乎窄一些,她便上了岸,朝那边走去。 到了河水陡然变窄的地方,她发现這边河水裡石头比较多,长時間的冲刷光滑圆润,有的甚至裸露在水面上,水由上而下流的也急,她小心沿着石块走,這边的水浅,便更为清晰一些,有些流经這裡的鱼轻而易举的能看到它们的影子! 杜若喊不远处的宋居安過来。 等宋居安走到她這边,她又道:“咱们一人拉着一头,看看能不能从這边捉住一條。” 宋居安放下手中的竹篮,走到她跟前,与她合力将布单扯开,俩人与河垂直而站,弯腰阻挡過滤流经的河水。 前面有两條鱼跳出水面,又‘咚’的一声掉进水裡,俩人很默契的移动位置,抓得更紧。 鱼尾扑腾了几下,杜若与宋居安连忙抓紧了布块往中间合围,顿时一條活蹦乱跳的草鱼被抓住了! 将鱼扔到地上,任由它扑腾,杜若笑着坐在河岸上喘气,“今日真走运,這一條有半斤嗎?” 宋居安抓在手中称了称,摇头:“不够半斤。” “那咱還继续抓嗎?” “不抓了,够爹吃了。”他将那條鱼放入竹篮裡,“回吧!” 河岸上清风翩翩,河水凉沁沁的,杜若坐在河水裡突出的石块上,将双脚垂在水裡拨弄,“你先走吧,我坐会儿再回去。” “嗯。”他提着竹篮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杜若瞧着他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宋居安這不温不火的性子,若是当了官,大约也是炮灰的命,他太得過且過。 杜如兰只要不是做了太出格的事儿,他似乎都不会去管。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与選擇,她不想插手别人的人生,只需要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便可。想到這裡,她对宋居安的厌恶感少了许多。 闭目坐了一会儿,杜若正准备睁开眼睛站起来,有人忽然在她后背上猛地一推,毫无防备的她扑通落入水中,周围溅起巨大的水花。 她原本怕水,但杜如兰却会水,自从那次在青阳寺跳入水塘后,她对水的惧意便沒那么深了,趴着掉进水裡去,她整個人被淹沒,窒息感一瞬间包围了她,杜若惊慌的扑腾着想从水裡站起来。 推她的那人又用手使劲儿将她朝河水裡按。 惊惧涌进全身,她奋力挣扎,脑子裡又想起那次在村口大槐树下被黑衣人拿剑刺杀一事。 “救命啊!救命!”杜若双手掐住按她的那人的手,口中一边喊一边呛水。 那人一声不吭,抓住她头发的手厚实粗糙,杜若求生的愿望一向很强烈,她的头朝两边奋力的扭动着,双手一伸去推站在她面前的那人的身体,那人的衣服還真被她给抓到了,她将他往自己這边拉,一只脚抬起朝他踹去。 终于头皮一松脱离了那人的控制,杜若跌倒在河裡,跌倒前她看到面前洪生那张邪恶猥琐的脸。 原来是他! 杜若连忙从水裡站起来,洪生再次伸出手還想抓她,杜若连忙退后,一边朝他身上泼水。 退着退着她又跌倒在水裡,眼看着洪生走到跟前了,她手中抓到一块石头朝他身上砸去。 “啊!”洪生捂住了头,哼了一声,血从他手缝中流了下来,流进他左眼裡,猩红的眼惶然变成一只野兽般。 杜若连忙朝河岸跑,等跑上去,她拿了鞋子连穿都来不及穿,更沒回头看洪生跟沒跟上来,只知道往前拼命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