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蒸腾
白露站在那家常去的那家位于小区门口早餐店门前,看着上锁玻璃门和上面贴着的“旺铺招租”陷入沉思。
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小马回老家娶媳妇咯。”路過的大爷C着地道的平城口音說,“沒吃呢?丫头,后面那個公园有不少早餐店,你去那儿看看呗。”
“這样啊,谢谢您。”
白露拿出手机导了個航,发现小区后面是有個叫太虚园的小公园,再后边就是各种胡同包围着的光中。白露思索了一下,光中离她家還挺近的,后面骑自行车去上班估计也就花個十几分钟,挺省事的。
太虚园靠光中的那边确实有不少早餐店,现在是早上六点多,有很多穿着夏季校服的学生都在那块吃早餐。白露随便挑了一家早餐店进去,点了一碗馄饨。
在等馄饨的时候,走過来一個长相清秀的男高中生。他环视了下坐满了人的店裡,有些不好意思地走過来问她:“同学,可不可以拼一下桌?一会儿還有個人,但店裡其他位置都坐满了。”
“可以的。”白露也沒解释自己大学都毕业了。不知道是因为从不化妆的习惯、有几分孩子气的长相還是穿衣风格,她回国后经常被认成高中生,连猜她是大学生的都沒有。關於這点白露一开始有点不情不愿的,后来转念一想觉得也挺好的,至少不会被小孩子叫阿姨。
“谢谢。同学,你是哪個班的?”坐她对面的男生问。
白露想了下編輯姐姐和她說自己带的是哪個班,回到:“......应该是一班的。”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应该?我也是一班的,但是我好像沒有见過你。”文质彬彬的男生被逗笑了,“這么說你是转学生了。”
白露沒想到這么巧:“差不多。我下学期才来光中,先熟悉下环境。”
她說得含糊,心想转学生和就来半個月的代课老师应该也差不了很多吧
“我叫梅原,梅花的梅,原野的原。是一班的班长,下個学期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梅原对她友善地笑了笑。他身上有顾书卷气,像是那种书香世家养出来的知书达理的孩子。看他的气质,白露有点怀疑他从小就熟读四书五经,十岁就能出口成章什么的。
白露沒拒绝他的善意,点了点头:“谢谢。”
“黎朔,這儿!”梅原对她身后的什么人招了招手。他们這桌是贴着墙角的,梅原坐的那边放了几個啤酒箱,只能坐下他一個,梅原的同学可能要坐在白露旁边了。白露沒回头,默默往靠墙的地方挪了挪。
“今天人挺多。”被叫做黎朔的人边坐下来边有些不自在地說。他声音很好听,让人想起那种yAn光下剔透的冰棱。他打量了一眼白露,问梅原:“這是你朋友?怎么不穿校服。”
“是下学期来我們班的转学生。”梅原看白露正在吃馄饨就替她开了口。
“哦。”
白露回看了黎朔一眼,被yAn光晃了下眼睛后,两個人正好对视上了。虽然都是身高腿长的大帅哥,但坐在她身边的少年气质与梅原截然不同,他额发略长,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好惹”的感觉,五官是浓颜系,像是在網上搜那什么“#清冷#氛围感#酷哥”头像会出来的长相。
“你前两天那個事怎么样了?”梅原问。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能怎么样,学校会站在我這边不成。”黎朔忽然变得有些烦,停顿了一下“要是被开除了我就再去打老李头一顿。”
开除?打人?白露手抖了下,馄饨差点从勺裡掉出来。
是她存在感太弱了嗎?這是她能吃的瓜嗎
“你太冲动了。”年少老成的梅原叹口气,“你要不按赵主任說的给他道個歉。你成绩那么好,家裡也......学校不可能真把你开除的,最多记過。虽然保送不了,但是真参加高考不一定b保送结果差。”
“道歉?不可能,我沒做错什么!”少年抱起手臂,满脸倔强。
白露默默吃馄饨,秉持不看不问装作沒听见的原则。但她心裡忍不住圣母病发作,不由得担心坐在旁边的叫黎朔的孩子。她自己也是读過高三每天秉烛夜读的人,知道這個时期心态容易受影响,可能受到影响就那几分,但那差的几分可能就让你去一個完全不同的大学。
“喂,转学生。”黎朔看了一眼白露,“你转過来后记得离那個教数学的李桦远点。”
“啊?哦,好。”白露也不问,就是点了点头。
“......”黎朔看她有点呆呆的样子,心想:她真的听明白了嗎?
完全不知道他心裡想法的白露怕自己又摊上什么秘辛赶紧火速吃完跑路,黎朔看她這幅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觉得她很像老师最喜歡的那种乖乖的书呆子,别人给她递情书她看完說你有语法错误的那种。
——实际上這事白露還真g過,高中那会儿班上有個男生给她递了一张小纸條,写了一些很幼稚的情话。后来对方看白露沒有什么反应,在中午放学的时候把人拦在食堂裡问她有什么感觉,白露說你要练字了,字太丑文综会扣分的。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书呆子是這样的。
第二天白露又来這附近吃早餐。虽然又碰见了那两個男生,但是這次沒坐到同一张桌子了。白露這次不急,慢吞吞地把粥吃完了,起身离开时他俩已经走了。
白露最近忙着给手上的两篇稿子收尾,她沒什么灵感,可能還沒有适应自己的新家,一坐下感觉什么都写不出来。
蝉鸣渐盛,平城已至七月上旬。
林萌萌去西藏旅游了。林昼好像還是觉得是自己把白露累病了,除了偶尔的问候,沒有再联系過她。宋景行和孟道生都很忙,一個因为案子出差了,一個神龙不见尾不知所踪。除了他们白露在平城沒有别的朋友了。白露在孟道生那裡艾灸了两周后,坚决不肯继续麻烦他。孟道生確認她认识了那些x位后就给了她艾條由着她自己来了。每天艾灸完她就一個人出门散散步,踩着一地槐花在各個胡同裡乱晃、拍照。
天有点热,白露进了一家书吧休息。可能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书店裡只有稀稀拉拉几個学生模样的人,几乎都是来蹭空调写作业的学生。她看了会儿书,坐在书吧二楼的露天yAn台看着云发呆。挂在门上的风铃响了响,白露从思绪中回過神来。来人是個十七八岁的男生,白露觉得他好像有点眼熟。
似乎是出来接电话的,看见白露也在后,对方也愣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和电话那头的人說着话,在发脾气的样子。白露收回目光,继续发呆,丝毫沒有注意到打完电话的少年朝她走了過来。
“喂。”他似乎有些费解,“你呆這不热?”
“還好。”白露有点茫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和自己說话。
“......你這表情,是忘记我是谁了嗎。”少年面露无奈,“之前在太虚园的早餐店见過几次的。我叫黎朔,黎明的黎,朔是朔日那個朔。”
白露“哦”了一声。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黎朔不解:“你這时候不是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嗎。”
“......白露。节气的那個白露。”
“和我刚写的理解的作者名字一样。”男生掏出一本资料,翻到他正在写的理解,开了個玩笑,“你写的?”
白露凑過去看了一眼,還真是她写的。她只能g巴巴地笑了笑,装作被他逗笑了。
有种在全班面前被朗读作文的羞耻感。
“开玩笑的。”黎朔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一道题上,上面被他用红笔划掉了原本的答案,“所以這题你知道为什么作者想表达的是C不是A嗎。答案我理解不了。”
看完题后的白露有些汗流浃背:“我觉得,也许這四個选项都不是作者想表达的。也许她就是随便写写糊弄下稿子的DDL呢。”
黎朔沉默了一下:“......从外表看不出来,你還挺叛逆的。”
两個人沒有很熟,黎朔把资料收好,对她点了点头:“先走了,我去兼职。”
“再见。”白露也学着他点了点头。其实她心裡有些奇怪,光中的学生家裡條件一般都很好,黎朔为什么要去兼职呢?
可能是T验生活或者为了履历吧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她在书吧一直待到了近晚饭时分,她沒什么胃口,又回了太虚园散步。h昏的天幕呈现出一种温柔的粉sE,胡同低矮的石墙上开着许多凌霄花,柳條被夏日傍晚的微风拂起,在园内的湖水上荡开涟漪。
许多蜻蜓在湖边飞舞,看得人有点眼花。白露r0ur0u眼睛,发现有很多人在篮球场打球。上至四五十岁的中老年男人,下至略显青涩的中学生,都穿着短袖或者光lU0着上身挥汗如雨。
她又看见黎朔了,他站在白露前面的椅子边是休息,正掀起上衣擦额头上的汗,露出腰间一小块腹肌。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少年回過头来,发现白露后有些惊讶。
“你?還挺巧的。”
“我家住附近的小区,我沒有故意跟踪你。”白露怕他误会,自己先解释了。
“脑回路挺清奇的,我又沒說你跟踪我。”少年拧开自己放在椅子上的矿泉水猛喝了几口,脸上的汗顺着喉结一路淌进衣领裡,“你吃了沒?”
国人常见的问候语,多见于饭前饭后四处散步的老头老太太之间。白露诚实地回答了一句沒吃,给黎朔递了一张Sh巾。
黎朔犹豫了一下接了過去,走到白露身边问她:“一起去吃包子?”
“算、算了吧。”白露摆手。
“那我走了,再见。”黎朔挥了挥手,回头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白露又在太虚园乱逛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有点饿了。這时突然闻到一GU包子的香味,忽然有了食yu。她四处找了找,发现了那家传来香气的包子店。她站在门外朝裡面看了一眼。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欸,店裡人還挺多的,味道应该不会坏吧!
才刚踏进店门,白露就和黎朔四目相对。
“......你真的沒有跟踪我嗎。”黎朔盯着她。
嘴上這么說,但黎朔看了眼小店内坐得满满的其他桌,還是默默给她挪了個位置。
“呃......路過觉得挺香的。”白露挠挠脸。
白露点了一個粉丝包,坐在位置上等在店主阿姨给她拿。店主阿姨看她年纪不大的样子,问她:“小丫头,怎么不回家吃晚饭啊?”
“我刚搬来,一個人住。”
阿姨听出她口音不是平城人,边把包子递给她边问:“哦,這样啊,你之前是在哪?”
“羊都。”白露怕被继续问,沒敢說英国。
“挺远的。”阿姨說,不知道她产生了什么奇怪的联想,目光裡忽然有些同情,“你第一次来,又是小黎的朋友,阿姨送你一碗豆浆,记得常来照顾照顾阿姨生意哈。”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白露沒好意思拒绝,心想大不了最近多来几次還了這人情。
黎朔這会儿想得也挺远的,在他心裡白露大概就是家裡條件還行但父母都不怎么关心她那种孩子,一個人孤零零地跑到平城来读高三。他语气软了些:“你就一個人住,平时不觉得无聊?”
“還好。看看书,散散步什么的。”
“這是老年人的生活吧。”黎朔有点不可思议,“你沒有别的娱乐活动嗎?”
话音刚落黎朔就后悔了,白露刚来平城,肯定沒什么朋友,自己這么问就等于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于是他還沒等白露說话就快速說了一句找补:“忘了你才刚来了。我做家教正好被学生家长送了两张海洋票......要、要不我們一起去吧。”
厨房裡端出来几笼新蒸出来的包子,胖乎乎的阿姨脸上洋溢着笑容,吆喝着“快来吃快来吃”,食客们也应和着她。在蒸腾的白汽弥漫的小饭店中,白露看着耳尖有点红的黎朔,忽然感觉心底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她在黎朔身上感觉到“活着的感觉”,這是她从来沒有从其他人身上感觉到的。不管是是乌家村、羊都、英国還是北平,白露都沒有什么“活着”的感觉。她独自一人,在乌家村看着哄着婴儿的母亲,在学校门口香港茶餐厅看着一起吃饭的一家人,在l敦看着一起過圣诞节的同学,好像只有她一直当着局外人,与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像是独自处在一個图层。
此刻白露眼眶酸涩,她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很孤独。
“好啊。”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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