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嫡姐8
今日赴約的賓客們，大多是上了年紀的婦人，坐了這麼半天，身子骨都坐僵了，想着到處走一走。
恰好，去年老王妃七十壽誕，齊王爲了給老王妃祝壽，便重新修葺擴充了王府花園，把王府外的十幾畝地，也圈進了王府花園裏。
今天來的客人們，大多沒見過修整過的王府花園，都想讓老王妃帶她們到處逛逛。
老王妃聽了，自然應允。
一羣老幼婦孺們，在王府裏到處閒逛，老王妃走在最前面，耐心又細緻的給大家講解。
雖然身居尊貴之位，但是老王妃和藹可親，平易近人，尤其是對於如冰，更是時常要說上幾句話。
走在最前頭的老王妃，正盡興的講解她住的園子，回頭卻看不見於如冰，擡頭朝後望過去的時候，於如冰正攙扶着於老夫人走在後面，老王妃朝她招招手，笑呵呵地說道：“丫頭，過來！”
於如冰聽了，趕忙走過去。
老王妃抓着她的胳膊，接着說道：“你祖母有你妹妹攙着就行，你呢，給我當一天孫女可好？”
老王妃說話詼諧，其餘人家的夫人聽了，紛紛都笑了起來，於老夫人也笑着說道：“如冰，能給老王妃當孫女，這可是你的福氣，你可得用心侍奉。”
於如冰自然得應允。
攙扶着老王妃的貼身丫鬟，自覺的退開了幾步，於如冰上前攙扶住老王妃，老王妃滿眼喜愛的看着她，在她手上拍了拍，讓於如冰攙着自己往前走。
老王妃又自然的講了起來，剛開始還是跟大家講，後來講着講着，不自覺地，只對着於如冰一人講了。
衆人都靜靜聽着，眼睛看着這一老一少的背影，又不自覺地回頭，衝於老夫人深深的笑着。
於老夫人當然高興，老王妃器重於如冰，她當祖母的臉上也有光彩。
於老夫人不自覺地，跟身邊同樣攙扶自己的於妙吟說道：“妙吟，以後多跟你姐姐學一學，要懂得籠絡長輩的心意，將來你必定是要嫁人的，在家裏你可以萬般隨心，到了夫家可就得看人臉色了。”
於老夫人說得雖然輕描淡寫，但於妙吟聽着心裏卻是一沉。
往常，於老夫人才不會說這種話，家裏對兩個女孩的教育分工明確，老夫人只教導於如冰，而於妙吟則是由母親趙姨娘管教。
以前在家裏，即便自己做錯了事，出面斥責的永遠是趙姨娘，老夫人都是靜靜地聽着。
有時候，趙姨娘罵得重了，老夫人還會出面，說於妙吟幾句好話。
今天，於妙吟感覺，老夫人跟平時不大像。
只聽於老夫人繼續說道：“今天你說起你姐姐的不是，我看得出來，你不是有口無心，你大概是覺得，我和你父親都寵着你姐姐，你心裏多少有些不自在吧？”
聽到這話，於妙吟的心更往下沉了，連神情都僵硬了幾分，她不敢跟祖母犟嘴，只能平心靜氣的聽着。
於老夫人說到這裏，也看了一眼於妙吟，接着又說：“其實你仔細想想，你尚且有母親疼愛和教養，可你姐姐卻沒有母親教導，我年紀大了畢竟精力有限，也只是偶然管教她一下，全憑她自覺才養成今天的樣子。”
“哎！已經非常不易了！”
“看着她怪可憐的，我平時就嬌慣她一些，她性子也比常人傲些，出落成她這幅容貌，倒也是理所當然。”
“不過！你姐姐有個好處，連我這個祖母見了，都不自覺心中稱讚，你可知是什麼好處？”
於老夫人說完，回頭看向於妙吟，於妙吟連忙垂下腦袋，聲音幽幽地：“姐姐好處很多，我都看在眼裏的。”
聽着於妙吟口不對心的回話，於老夫人只是笑了笑。
“你姐姐心胸寬廣，你從小跟她長到大，她可曾仗着嫡女的身份難爲過你，可曾處處跟你母親爲難過？”
“都沒有吧，即便她嬌慣一些，但對你不曾有過過分的言語和舉動，對你母親也是敬重的，這些你都要看進眼裏。”
於老夫人說到此處，擡頭望向攙扶着老王妃的於如冰，“你以爲，老王妃這麼喜愛於她，僅僅是因爲她長相出衆？她是看中了你姐姐的識大體和懂進退。”
“這些你都要學過來！你們姐妹將來都是要嫁人的，憑着我們家的身份，嫁過去必然是要做當家主母，而能成爲一戶人家的主母，定要有能包容下一家子人的心胸，這樣家裏才能和睦興旺。”
“你姐姐這樣子，嫁過去我是不擔心的，可你年紀不比你姐姐小多少，以後得改改自己小性子了。”
“得識得大體，懂得進退纔行，更要緊的，是要有容人之量。”
說完這些話，於老夫人看着於妙吟問道：：“祖母這些話，你都聽明白了嗎？”
於妙吟連忙點點頭，“祖母，我明白了。”
於老夫人和煦地笑了笑，也拍了拍於妙吟攙着她的胳膊，誇道：“好孩子！”
於妙吟嘴上說着聽明白了的話，心裏卻是說不出的難受和委屈。
於妙吟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換做以前，聽祖母說出這些話，於妙吟儘管心裏不贊同，但也不會這樣難以接受。
可今天呢？
祖母說的那些話，於妙吟都沒聽進去，只覺得那一個一個的字，好像凌厲的刀片一樣，在凌遲着她可憐的自尊。
她的心裏只剩一個想法——祖母好偏心！
當於老夫人說出那些話後，於妙吟想的全是，姐姐是祖母帶大的，自己早上說了姐姐的不是，祖母就把矛頭對準了自己，所以纔對自己說那些敲打的話。
哪裏是因爲自己不夠寬容，分明是祖母對自己早上的話耿耿於懷。
想到這裏，於妙吟心頭浮着一層悲哀，還不是因爲自己庶女的身份，纔會因爲說錯句話就備受教訓。
於妙吟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想強烈擺脫“於家庶女”這層身份的願望。
老王妃帶着衆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於如冰熟悉的地方。
只見，世子爺他們還在玩蹴鞠，見到老王妃帶着衆人前來，他們立刻停了下來，跑過來給老王妃請安。
老王妃慈祥的看着一羣年輕公子哥，說道：“罷了！罷了！不必拘泥禮數，我們就是隨便走走，你們玩你們的去。”
老王妃說完這話，年輕公子們都退下了，唯獨世子爺和狄文斌沒有離開。
狄文斌站在後面，眼睛早就瞧着於妙吟了，而於妙吟的眼睛，打從見到狄文斌開始，就沒從他身上挪開過。
礙於人多，兩人只能眉目間傳達情意，狄文斌又恰好認識於老夫人，趕忙走過來請安，朝於老夫人鞠躬問候道：“老夫人康建，沒想到今日能遇到老夫人。”
於老夫人對狄文斌印象不錯，也笑了笑，說：“老身也沒想到，狄公子也在王府。”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狄文斌才切入正題，擡頭看向於妙吟：“沒想到二小姐也來了！”
於妙吟本來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但是礙於場合不能講，想着多看狄文斌幾眼，她心裏也是滿足的。
可是，當她真見到狄文斌後，只剩下了滿腔的委屈，不知是不是跟剛纔祖母的話有關，她只想把心裏的委屈說給狄文斌聽。
而狄文斌呢，看着於妙吟殘留淚痕的眼睛，又看着她一臉的欲訴衷腸，猜到她或許受了委屈，大概是想跟自己傾訴吧！
可是眼下，場合並不合適，狄文斌眼神示意她，自己已經知曉了，讓她不要難過。
於妙吟看着狄文斌的眼睛，看懂了他眼神示意的內容，心裏的憋悶頓時消了不少。
另一邊，老王妃牽着於如冰的手，跟世子爺說道：“剛纔冰冰都給我講了，她迷了路，是你把她領過來的？”
世子爺聽了，眉頭瞬間舒展起來，聲音都高了幾分；“正是！於小姐是來府上的客人，我作爲主人翁，這是理所當然該效勞的地方。”
老王妃聽世子爺一本正經的說，都快要捂着嘴笑了，看着世子爺的表情，完全是“別人不知道，我還不清楚嗎，你小子肯定看人家姑娘漂亮，才變得這麼殷勤的。”
只是礙於場合，老王妃長長“噢”了一聲，又接着說了句：“原來如此！”
世子爺眉毛都抖了抖，害怕祖母揭穿他，連忙搶着說道：“祖母，我陪您走走吧！”
老王妃看出世子爺怕她亂說，才巴結她說要陪着她的，換做平時，三五天不着家的性子，想見他一面都難。
老王妃自然很給自家人面子，“算你有這個孝心！”
於如冰看着老王妃有孫子攙扶，她這個外人自然而然的，就退到了後面。
可老王妃抓住了她的胳膊，“我們一起走吧！”
就這樣，老王妃一邊是世子爺，一邊是於如冰，三人一同走在前面。
老王妃一會兒盯着世子爺看，一會兒盯着於如冰看，越看心裏越歡喜，越看越是還想看。
她這孫子生的如此這般，就算平時見過好看的姑娘不少，但跟世子比起來卻暗淡不少。
如今，身邊人換成於如冰，這幅相貌自然無可挑剔，跟世子放到一起後，越看越覺得合乎心意。
世子爺呢，都沒往於如冰那邊偏過腦袋，瞧着老王妃不停打量的眼神，心裏什麼都明白了，半個脖頸連着耳根都紅透了。
而於如冰呢，想着跟金大腿接觸機會越來越多，心裏也別提多開心了！
只是，金大腿這脾氣不好，在他面前還是少說話，乖巧一些的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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