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间富贵花
芦苇依依,却不知为何芦苇丛中间多了個坑。
柳叶飘飘,却不知为何其中一颗拦腰叩拜。
還有一個与這景色格格不入的人正坐在泉水边,這人明明看上去很年轻,一头长发却全部花白,最惊奇的還属他的眼睫毛,也是雪白色。
他不时的抬头看看正在打坐的汤知语,而后低下头翻看着一本封皮上写着《医术大全》的册子。
汤知语醒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這样一個画面。
明明好像什么都沒变,却好像什么都变了。
“雪长老。”
汤知语起身走到那名男子身侧。
她一张冷艳的容颜沒有丝毫变化,只不過是這会醒了酒,又变成了各位汤家弟子心目中的冰山女神。
雪长老抬眸,笑得温柔,“感觉如何?”
“已经筑基了五段了。”汤知语說着,眉眼间却多了一抹疑色。
雪清泽瞥了她一眼又低下头,耳垂上的宝蓝色坠子摆出了個好看的弧度,“你本就是在压制龙血才未及时突破,修炼一天不落的话,一次跨越五级并不稀奇。”
汤知语被那宝石晃得微微蹙眉,犹豫良久又道,“我并不是疑惑這個。”
雪清泽抬头:“哦?”
“我是想问,這次突破……是雪长老出手相助?”
雪清泽实话道:“并非。”
“那。”
汤知语双手握拳,差点脱口而出一個名字。
可又怕自己說出来不是她,空余失望,最后便留了這么個字,双眼一眨不眨盯着雪清泽,“可是有别人……”
雪清泽见状却是轻笑了一声,“很少见知语在不饮酒时有這么失控的时候。”
汤知语松开双手,落眸道,“长老,這是要继续取笑知语么。”
雪清泽沒說话,只合上书,递给了汤知语一面镜子。
汤知语微愣:“這是?”
雪清泽:“留像镜。用灵力催动试试?”
汤知语点了下头,听话的催动灵力启动镜子,只见镜面顷刻泛起波纹,很快呈现出了一副画面。
是昨晚在昭陵泉边发生的一部分情况。
主人公是失控的她化身成了半蛇半人的怪物,蛇尾击中了一道橙色的身影,如流星般砸出了芦苇丛中的那個大坑。
汤知语柳眉微拧,明显担心。
不過她也明白這样的坠落并不会要命。她眯起一双凤眸,凝望着那個坑,只可惜在這之后,再沒见到任何人从中出来。
雪清泽:“我去找過,這人机灵得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走了。”
汤知语抿唇半晌,“为什么?”
为什么要离开?
不想见我?
還是被吓到了?
雪清泽叹了口气,从汤知语手中收回留像镜,“知语,那個人是谁,对你来說真的很重要嗎?”
“嗯。”
汤知语抬眸,红唇张了张,有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收回,最后只吐出四個字,“救命之恩。”
雪清泽又笑了。
汤知语寻声望去,只见雪清泽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就算你不求,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也得把他找出来。”
另一边。太阳自云雾中探出头,阳光洒落在白雾堂——
汤氏家族新生代弟子一齐上早课的地方。
齐郸今日来的不算早,学堂裡已经有不少人了,由于书籍有限,白雾堂都是两個人共用一個案牍,共用书本学习。
所以每日清晨挑选同窗就成了一個很有趣的活动。
“齐大哥!”
一道清脆的女音传来,齐郸闻声望去,只见一身穿浮夸大红色道袍,上头還绣着富贵牡丹花的女子正向他招手,示意他坐過去。
齐郸眉心突突了一下,這女子他自然认识,是大长老的孙女,汤怡乐。
有着十分与众不同的审美,在弟子中也有個相当响亮的名号,人间富贵花。
齐郸沒有立刻回复汤怡乐的邀請,而是装作沒有听到,留在在堂外与人攀谈。
汤怡乐扁了扁嘴,瞪了眼跟齐郸說话的人后便愤愤坐下。
就在這时,一位身着黑衣的女子来到了汤怡乐身边,她开口道:“二小姐,我可以坐你身边么?”
汤怡乐瞥了她一眼:“不要,我在等齐大哥過来。”
“二小姐要是想等,我自然不拦着。”黑衣女子掩面轻笑了一下,“只不過是替二小姐担心,怕你等不到了。”
汤怡乐瞬间黑脸了,她抬眼:“汤楚你什么意思。”
汤楚沒說话,抬起手指点了下外头。
汤怡乐狐疑地回過头去,只见外头一抹刚刚赶到学堂门口的橙色身影分外显眼。
也不知道为何,她在這炎热的夏天還穿了件秋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啊,阿嚏!”
就汤怡乐回头望的這功夫,那橙衣女子不過打了個喷嚏,学堂裡的狗腿子却纷纷涌到她身边,就连齐郸也担忧地侧目,只留给汤怡乐一個耳朵。
眼瞧着汤怡乐把在椅背上的手越发用力,嘴唇都抿成了一條线,汤楚却只是垂下了眼眸:“二小姐,我现在可以坐了嗎?”
汤怡乐回過头看了她一眼,双臂抱胸,“哼。”
汤怡乐勉为其难的与汤楚成为了同桌,而這学堂的门口却被汤言言与她的小狗腿子们围了個水泄不通。
齐郸有心关怀却是拉不下脸,他眉毛微挑心生一计。
迅速用自己的火属性灵力将随身携带的玉瓶滚了滚,接着自顾自到学堂内,寻了個沒有人的座位。
這些日子汤言言因着多了個废物未婚夫的事情心情欠佳,沒少来找他倾诉。
再加上那些個小喽啰她根本看不上眼,齐郸估摸着這回她应该也会坐到自己身边。
這时候再送上玉瓶,卑微一点,直言她有那么多人关心,自己实在配不上,只能默默守护之类云云……
這些话姑娘们都爱听,定能博得不少好感。
齐郸满意地勾唇一笑,低头假装自己在温书,实则静待大鱼上钩。
不一会,上课的先生现身,整個学堂迅速安静了下来,众人落座,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汤言言终于得救。
她本就晕乎乎,根本沒听清一圈麻雀都說了什么,這会只觉得天旋地转的,一张小脸苍白得很,急需休息。
汤言言吸了吸鼻子,连看都沒看装模作样的齐郸一眼,找了最近的案牍一屁股坐了過去。
而后寻了块手帕,擤鼻涕。
齐郸期待地回過头,正瞧见了這‘惊天动地’的一幕。
他一愣。
汤言言沒過来坐?
为什么?
他有点懵,明明這人前天還对他笑得妩媚是要上钩的架势,這是怎么了?
心情不好?
不知为何,齐郸莫名感觉自己有点心慌,总觉得眼前這個汤言言就是汤言言,但又好像哪裡不太对劲。
但水都热好了,他不想做无用功,怎么都想再试试,反正汤言言就坐在他后桌。
于是齐郸凑過身,舔了下嘴唇,刚要开口。
他又哪能想到,汤言言擤過鼻涕后就趴在桌上,睡了。
连瞥,连余光都沒给他留下一丝。
齐郸:……
准备那老些矫情话全窝在胸口—堵得慌!
不過他又能怎么办呢?
最后也只能无声地吞回胃裡自己消化罢了。
不管怎样他现在也处于逢迎着汤言言的情况,人家不理,齐郸也不能强求,他悻悻回過头看书,但到底看沒看进去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而汤言言就在這时睁开了半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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