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蟲兒飛
之後的幾天,她一直呆在市中區自己的房子裏,每天她都聯繫賀今寒的電話,微信,但都沒有迴應。她想:應該是他的手機被那個叫邵鳴的人收起來了。
第七天的時候,凌俏一大早就起牀,還特意自己鼓搗着畫了一個淡妝。最後戴上帽子,墨鏡和口罩纔出門。
雖說她是個慘遭封殺的明星,但卻沒有過氣啊,還是要注重隱私的。
打車去的機場,再過兩天又是聖誕節了,路過商業街,節日氣氛濃郁,透明的玻璃櫥窗裏裝飾着彩燈,聖誕樹,小鹿和聖誕老人。
好像又快到她的生日了。
司機一直在對講機裏和同事聊天,說哪裏哪裏又堵了,那條道通暢,找到間隙,問後座上的乘客:“一大早去機場,是去接人嗎?”
凌俏可以壓低了聲音,怕司機師傅聽出什麼來,“嗯。”
她就淡淡的回了一個嗯,司機師傅料想她是不太想和他多說,便也識趣地不再跟凌俏攀談,又在對講機裏和同事聊天。
凌俏拿出手機再次撥通賀今寒的電話,通了,有嘟嘟嘟的聲音傳來,但就是不接。凌俏怕他不方便,又給他發微信,說自己已經出發去機場等他了,但一直到下車,走進機場的等候大廳,也沒有等到回覆。
等到中午,凌俏有些焦急難耐了,她又給賀今寒打電話,發微信,依舊沒有迴應。她撫了撫胸口,像是安慰自己:他可能是在飛機上,手機關機了。
日光投進窗戶,光影交替慢移。
從中午到晚上,凌俏沒有錯過走出機場的每一個人,沒有賀今寒,他個子高,長相英俊,如果有他,她定能一眼就看到。
晚上十點鐘,人羣中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男人脊背微微勾着。
是賀望。
“賀叔叔。”凌俏跑過去,在他身旁周圍巡視一圈,急切地問:“賀今寒呢?”
賀望經過這麼一遭,半點精氣神都沒有,找了椅子坐下,他慢慢和凌俏說:“臨走前,他讓我轉告你,可能會晚幾天。他說你傻可能會來機場等,叫你別來機場,就在東山等他回來就行。”
“晚幾天。”凌俏小聲自言自語,“他怎麼又騙我。”
“那他好嗎?有沒有受傷?”凌俏擡起臉,又問。
賀望搖頭,“那個叫邵鳴的老大對他很是客氣,你放心,他不會喫苦頭。”
突然間想起什麼來,他又補充道:“賀今寒說,事成之後,他會從湄公河繞去清邁,從清邁坐飛機直達京北,我們之後的幾天注意清邁到京北的航班就行了。”
凌俏點點頭。她不等了,送賀望回沁園,在沁園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她就匆匆去東山。賀今寒讓她在東山等,那她就在東山等他。
我都這麼聽你的話了,所以你快回來吧。
幾天後,她沒有等到賀今寒回來,而是一則重磅新聞。
女主持人面對鏡頭,字字清晰:“……據前方發回的報道,從清邁到京北的012號航班,於昨晚凌晨一點二十分,在途中墜機,經警方全力搜索,五十五名乘客,包括機長,乘務工作人員在內無一生還,其中有三十九個中國國籍公民。下面是遇難者名單。”
電視畫面裏是一張表格,上面有受害者的身份證頭像,以及姓名,年齡等。
柳姨和顏梓也都湊過來,盯着屏幕仔仔細細地察看。凌俏一顆心緊張得快要跳出來,她說:“我不看了,你們也別跟我說。”然後走到一邊落地窗前,看窗外。
她心裏默默祈禱,賀今寒沒有在這趟航班上。
只是下一秒,手機兀自響起,凌俏嚇得一激靈。拿起來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短號,四位數。她接起。
“請問你是賀今寒,賀先生的女朋友嗎?你在他的備註裏是心肝寶貝,是他通訊錄裏唯一最親密的,手機裏最近也是你一直在聯繫他。”
那邊不說話了,是在等她回答。
凌俏突生不好的預感,連忙否認,“我不是,你找錯人了。”然後就匆匆掛斷電話,這時,柳姨和顏梓朝她看過來,柳姨還沒開口說話,眼淚就先掉下來了:“大小姐,電視裏的名單上,有先生的名字。”
手裏的手機再次響起,伴隨着震動,一看,還是剛纔的那個號。她不敢接,柳姨的話已經讓她大腦一片空白,腿腳發虛。終於,她手裏的手機掉落,人也虛軟倒地。
三天後,警察局通知去領遺物,凌俏和賀望,還有唐韻一起去的。
一部摔壞了但是修復好的手機,一支腕錶,一件黑色的羊絨大衣。確實是賀今寒的東西。
拿好,他們出門,沉默地走在空曠無人的長廊,半途,凌俏突然轉身跑回去。
“就這些了嗎?沒有別的?”
警察搖頭:“沒有了,就這些。”
凌俏眼睛還是腫的,現在又忍不住掉眼淚,一雙眼痠澀脹疼得厲害,她聲音又啞又顫:“沒有戒指嗎?他戴在手上的?”
飛機墜毀對人的傷害性極大,幾乎沒有完完全全的保留全身,但出於對逝者的尊重,他們也極力的找全,警察搖頭,認真道:“沒有。”
“找完了嗎?”
“淩小姐,請你相信我們,那戒指是很貴重嗎?”
凌俏吸了一下鼻子,臉上竟生出點笑意來,“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對不起,打擾了。”說完,她又匆匆跑出去。
她堅信,賀今寒沒有死。
因爲,最重要的戒指都不再,還是她親手給他戴上去的。
領骨灰那天,凌俏不去,她還讓賀望夫婦也別去,說是:不知道領回來的是什麼人。他們聽凌俏說過戒指的事情,賀望也無法接受兒子死去的消息,他和凌俏一樣,也深信賀今寒沒有死。
唐韻和賀希澤去的,只是那骨灰沒有帶回來,而是找了個墓地放着。
一開始,幾乎都沒有人信。可隨着時間慢慢的過去,三個月了,年都過完了,賀今寒還是沒有回來,有人信了。
早上十點,東山別墅外許則寧來了,帶着一名律師,手裏拿着厚厚一疊文件。
凌俏讓柳姨開門,請他們進來。
三人在會客廳沙發上坐下,許則寧將文件從文件袋裏取出來,一一擺開放茶几上,“大小姐,簽字吧。”
凌俏不明白,旁邊的律師補充,“這些都是賀先生生前的個人財產,按照遺囑,您是第一繼承人,所以當由您全權繼承賀先生的財產,您只需要簽字就可以了。”
許則寧把簽字筆遞過來,凌俏氣紅了眼,一把把筆甩出去,厲聲吼道:“他沒有死,你們聽不懂是嗎?”
“大小姐,我知道你難以接受,但這是事實,還請你儘快簽字。”許則寧很冷靜地說。他跟了賀今寒有十來年了,他也不願意相信,可不相信有什麼用,人都要接受事實。
“出去!”凌俏起身,指着門口。她不想看到他們。
許則寧收好文件,起身,離開前,他回過頭來,“大小姐,已經三個月了,他要是還活着,早就回來了。他是去救賀望的,可賀望都回來多久了!”
“滾。”凌俏氣得發抖,一雙手緊緊攥攏成拳。
賀今寒讓她留意清邁到京北的航班,凌俏晚上會查第二天的,然後去機場看着時間等。賀今寒沒有死,她會等到他。
他答應過她,會回來的,完好無損的回來。
又是一整天過去了,沒有喫飯,沒有喝水,晚上從機場開車回東山,途中凌俏因低血糖暈厥,出了車禍。
意識消散前的一瞬間,凌俏變道猛踩剎車,可還是撞在路邊的防護欄上面,車頭爛了,安全氣囊彈出,她額頭在玻璃上撞了一下。
交警送去的醫院,護士打電話通知家屬。
醒來的時候是第二天晚上,凌俏拿起手機先看時間,然後開始查今天的航班,陳依然一把搶過她手機,“你魔怔了是不是?凌俏,你還要瘋多久?!”
何善恩也在旁邊,她拉住陳依然,提醒她不要說刺耳的話,可陳依然偏不聽,她覺得快刀斬亂麻。
“賀今寒死了,他死了,你別折磨自己了,你就這麼急着下去陪他嗎?”
凌俏冷眼瞪過去,反駁:“他沒有!”
“沒有是吧,那他爲什麼還不回來?就算飛機上的人不是他,那他也死在金三角了,或者是泰國!”
“你胡說,他沒有!”這幾個月來,她的眼睛都快要哭瞎了,現在兩眼又溢滿了淚,凌俏閉上眼,任由淚水肆意,嘴裏執着地說着:“他真的沒有死,他沒有,他沒有,他答應過我的。”
最後,她哭到顫抖,哭到身體發冷,嘴脣都白了。
車禍並不嚴重,就是撞了一下,拍過片子了,醫生都說沒問題,回去好好休息就行。可現在,病牀上的人全身發顫,陳依然去握凌俏的手,才發現已經冰涼,涼得透骨,她心一驚,趕忙按呼叫鈴,按了幾下,又跑出去叫醫生。
打完鎮定劑,凌俏纔好轉,身體回溫,不過又很快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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