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叔侄
蓝鸢起身行了個礼,“顾掌门。”
顾清遥低头看了看棋盘。
蓝鸢道:“顾掌门有兴致下棋嗎?”
顾清遥摇摇头,“沒兴致。”
蓝鸢道:“阿鸰也喜歡下棋,你沒有陪他下過?”
顾清遥板着脸道:“下過,沒赢過,他嫌无趣,便不下了。”他空长了一张文质彬彬的脸,从小却只对练武感兴趣,对诗书琴艺都不曾上心,自然是比不過他们這些从小苦练的人。
蓝鸢坐下继续研究自己的棋局,“顾掌门单独過来,是有话对我說嗎?”
顾清遥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道:“听說你要走?”
蓝鸢并沒有抬头看他,“你不希望我走嗎?”
顾清遥道:“不希望。”
蓝鸢颇为惊讶地抬头望了他一眼,“为何?”
“因为鸰儿不希望你走。”
蓝鸢玩味地笑笑,低头拿了一枚黑子落下,“可在你看来,我不是你的威胁嗎?”
顾清遥负手仰头道:“并不。虽然你对鸰儿有心,可你還威胁不到我。這点自信我還是有的。”
蓝鸢只是笑笑不语。
顾清遥继续道:“若是你自己走了,一個人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危险,鸰儿又要担心了。既然我答应他带你回来了,就要对你负责,不能让你再身处险境了。”
蓝鸢盯着眼下的棋盘,“那顾掌门打算如何处置我呢?”
顾清遥道:“我在山下找了一個住处,你可以下山去,另谋出路,既是還了你自由,也可以和鸰儿经常见面,互相照应,免得他担心。”
蓝鸢抬起头,又惊讶又好奇,“顾掌门,虽然你是個武林中人,沒想到也是外刚内柔,心思细腻呢。”
顾清遥瞄了他一眼,“我是比不上你附庸风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我对鸰儿是真心的,自然会事事考虑他的感受,为他安排妥当。”
蓝鸢将手裡的棋子放回罐子裡,站起身望着他,他比顾清遥矮了半個头,只能仰视着他,“顾掌门,我忽然有点明白,为何阿鸰会喜歡上你這個粗人了。”
顾清遥冷哼一声,沒有接话。
蓝鸢微微一笑,“既然顾掌门都帮我安排好了,我听你的就是了。否则我也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对了,顾晏的伤如何了?”
顾清遥道:“已经痊愈了。怎么你不知道嗎?”
蓝鸢道:“我很少出门,已经很久沒看到他了。”
顾清遥看了看他,“顾晏年纪還小,若是有什么失礼之处,你不要见怪,只当他是小孩子,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就是了。”
蓝鸢有些疑惑,心想我們许久沒见面了,他对我能有什么失礼之处?却還是点点头,“顾大少爷和你一样,都是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
顾清遥想了想,忽然问:“你为什么要冒死替他吸毒血?你就不怕死嗎?”蓝鸢一笑,“你這话說的,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他毒发身亡,也见死不救嗎?”
顾清遥撇撇嘴,“你可别跟我說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這种鬼话,我可不会相信。”
蓝鸢想了想道:“其实理由很简单,顾晏是顾家唯一的血脉,如果他死了,你必然要纳妾生子,到时阿鸰就会伤心了,所以顾晏绝对不能死。”
顾清遥冷哼一声,心想你终于說实话了,也亏得你能想得這么远。不過也幸好你有這么深沉的心思,才救了晏儿一命。
顾清遥转身离开,却沒有往大门那边走,而是走到院中墙边,纵身一跃,上了墙头。
蓝鸢惊讶地望着他,难怪他沒听到他进门的声音,原来他是□□进来的。“顾掌门为何不走大门,要□□?”
顾清遥站在墙头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我身份尴尬,還是不要让别人知道我来過的好。”說着便跃了下去。
蓝鸢忍不住笑出来,又费解又好笑,這顾清遥看起来正经古板又强势霸道,可接触多了却发现他竟然有种……冷幽默。
蓝鸢又坐下研究自己的棋局了。傍晚时分,有仆人送来晚饭,蓝鸢吃過饭,天渐渐黑了。他一只眼看不见,另一只眼也不经劳累,视力越来越差,白天尚可,到了晚上看东西就有些勉强,便将棋局放在那裡,回到房中,点燃了蜡烛。
他取出古琴,摆在窗前,拨弄了几下调音,琴声流淌而出,划破宁静的夜空,清丽婉转、深沉含蓄,似乎有一种压抑着的悲伤和无处倾诉的沉痛。
他透過窗子,抬头就能看到深蓝的夜空,万裡无云,只有些点点星光,倒是令人心情开阔了些。
忽然,一個身影跃上墙头,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校服,胸前是焰山派独有的烈火图纹。蓝鸢一惊,以为顾清遥又回来了,可看身影似乎不如他那样高大,直到那人从墙上跃下,走到他的窗边,他才认出,原来是顾晏。
這叔侄俩真是有趣,都是放着大门不走,非要□□。
蓝鸢停了手裡的琴,站起来绕到门前为他开了门,顾晏却還站在原地望着他的琴。
蓝鸢道:“顾大少爷不仅翻了墙,還想跳窗嗎?”
顾晏道:“《苏武牧羊》不适合你,還是那天的《渔樵问答》适合你。”然后转身朝房门走了进来,在厅前的圆桌旁坐下。
蓝鸢道:“你偷听我弹琴?”
顾晏辩解道:“我才沒有偷听,我只是偶尔路過,恰巧听见的。再說了,你的琴声,就算我不路過,整個顾家也都听得见,有什么稀奇?”
蓝鸢但笑不语。
顾晏自己拿着茶壶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皱了皱眉,“這是什么茶?怎么沒有味道的?”
蓝鸢笑道:“本来就沒有茶,這只是白水,当然沒有味道。”
顾晏看了他一眼,“怎么沒有人给你送茶么?”
蓝鸢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道:“之前的喝完了,我也沒要,喝水也是一样的。”
顾晏望着他的嘴唇被水润湿,饱满的唇肉抿动的样子,又不禁想起那日在树林裡,“我嚼碎了喂给你的”,脑海中又想象了他覆上自己嘴唇喂药的画面,還有那日他跌倒在自己的身上,嘴唇贴到了自己的嘴唇……一時間血气上涌,摇了摇头,挥去脑海中奇怪的画面。
而蓝鸢并未觉察到异常,纳闷道:“你怎么了?”
顾晏摇头道:“沒事。明日我给你送些茶叶来。”
蓝鸢道:“不必了。我就要搬走了。”
顾晏拿着杯子的手忽然凝滞了,“你……你为何要搬走?顾家有人对你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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