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海选
麻雀新秀挑战赛,在海桥市每年還是十分热闹的。
上午是少年组,算是個彩头。主菜還是成人组,从中午十二点开始,四個小时为一轮,中途可休息十分钟,一共三轮。前两轮是淘汰赛,海选两百,两百进四十,最后一轮是排位赛,按分数自上而下排列。
一大早,赛场外面就被挤得水泄不通。
郑太比完少年组就和斯文赶過来了,燕阳问他:“打的怎么样?”
郑太還沒說话,斯文就开口道:“第十五名。”面有得色。
這個成绩,已经很不错了。虽然少年组的参赛人数比不上成人组,但也有几百人。郑宏义也算丑马生烈驹。
“他们已经进场了?”郑太问。
“进去有一会儿了,還有二十分钟比赛开始,我們也进去吧。”燕阳道。
应秀秀姐妹,唐霄龙和郝萌已经拿着参赛表进了赛场,方大海道:“我這心裡怪紧张的。”
正說着,燕阳神情一顿,看向前面道:“你怎么也来了?”
燕泽也来了。
他穿了黑衬衣黑裤子,戴了顶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虽然一身黑漆漆,却显得高瘦挺拔,衬的脸更加白皙清俊。他道:“随便看看。”
燕阳看了看自己大红色的体恤,又瞅了瞅燕泽的杀手服,问:“你是不是来存心添堵的?你就不能穿喜庆点,這也太不吉利了。”
燕泽伸出手:“票。”
“一人一张。”燕阳从裤兜裡摸出几张票:“我买的vip,超前座,怎么样?”
方大海一把夺過门票:“进去吧进去吧!海爷我都迫不及待了!”
赛场已经来了不少人,這赛场是一個废了的体育馆改建的,足以容纳几千人。赛台和观众席间用长长的横幅隔开。灯光闪亮的要命,乍一眼看上去金碧辉煌。工作人员男的都穿着长衫褂子,女的都穿的旗袍,挺有意思。
海桥市雀友众多,来观看的都是来看這场盛会。燕阳几人买的是vip的票,票价昂贵,大概在第三排。第一二排是空着的,有一些赛队的负责人或是职业选手可能会入座,算是来挖掘新人。
“我有点紧张。”燕阳道:“感觉跟高考家长在外面等孩子考完试出来似的。”他碰了碰燕泽:“你有沒有這种感觉?”
燕泽:“沒有。”
“话說你怎么会突然過来?”燕阳问:“你不是最无聊這种事了。”他說:“你该不会是想過来重温一下当年的风光……”
“什么当年的风光?方大海问。
“当年燕泽进职业圈的时候,第一次出赛就是新秀赛,”燕阳感叹:“那叫一個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正說着,穿着旗袍的年轻小妹送来茶和点心,這最前面的观众席,待遇也要好一点。到比赛到中途的时候,還会送来餐点饮料。毕竟挑战赛要坚持十二個小时。
倒不是别的,主要是麻雀比赛裡,意志力也是需要重要考验的一项。耐力、体力缺一不可。有的人到了后面疲倦、紧张、状态不好,都会被淘汰出局。一般来說,牌局坚持的時間越久,整個人的状态也会越差,思绪也会越混乱。一直到比赛结束都保持清醒的头脑,基本上是很难的一件事。
“我希望這次他们四個都能进前四十。”燕阳搓了搓手:“只要进了前四十,耿云他们俱乐部就不敢那么狂了。”
方大海闻言道:“什么前四十,你对他们也太沒信心了!就拿我們萌萌来說,随便赢個冠军来给你玩玩!”
燕阳道:“你当新秀赛的冠军是大白菜,随便什么人都能摘?”
“我也相信他不止四十。”郑太难得赞同一次方大海。
燕阳摆了摆手:“跟你们說了也不懂。”
三轮比赛,第一轮在几千人中直接淘汰只剩下两百,這一轮是淘汰掉那些過来凑热闹的普通人,从中选一些麻雀高手,但也仅仅只是普通人中的高手。
第二轮,两百进四十。算是在高手中挑高手,进了前四十,就算有潜质进职业圈。
至于第三轮排位赛,就是为了区别潜质高的天才和潜质一般的高手。当然,天才太少。大多数时候第一第二的分数差距也并不大,有时候运气也能改变排位。除非特别逆天的,直接和第二差距拉到很客观的数目,就足以证明实力出众,并不只是运气好。
燕阳俱乐部這是第三次来参加新秀赛,過去的两次裡,一共也有十来個人参赛,這其中也不乏高手,但最好的成绩连前四十都进不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一直被耿云那帮人嗤笑的抬不起头。
這也不是燕阳的原因,主要是主人家实力越强,吸引過来的选手也就越强。燕泽退役了,燕阳本身是個弱鸡,自然吸引不了什么好资源。连贾辰洋那样的货色都能在俱乐部算是不错的人才,可想而知实力有多低微。
燕阳這一次招揽的人,他自认是這三年裡最强实力的三人,所以才叫三张王牌。但在他看来,也就是在保住前两百争取前四十。也就是說能进第三轮就行了。至于第三轮裡排多少位,不重要。只要能进前四十,至少說明他也培养招揽了一個有潜质的,可能未来会成为职业选手的新人,已经满足了。
第一轮比赛很快开始了。
因为第一轮参加人数实在太多,赛台根本是摆不下的,观众也只能看個热闹,解說员都沒出场。大屏幕上也只是偶尔晃過一個镜头,人都沒看清楚就晃到下一個去。
方大海和燕泽比较轻松,一個玩游戏一個看手机。燕阳紧张的一直吃东西,郑太则是正襟危坐的盯着台上,這么远的距离肯定是看不到的,但他還是看的一脸认真,也不知道在看啥。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過了一会儿,一個穿着长衫的工作人员過来添茶,顺便塞给燕阳一张纸。
方大海问:“這什么?”
“我托人搞了一张纸,看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把那张纸展开,有点紧张的往下看,一边道:“嗯,娆娆不错,到现在沒遇到什么問題,秀秀也不错,唔,她俩分开了還能打成這样不容易。唐叔……唐叔碾压对手,我就知道!郝萌,咦?”
他动作一停,方大海问:“怎么了?”燕泽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我去,郝萌怎么遇到了郭盖?”
“锅盖是谁?”方大海问:“有沒有锅铲?”
“郭盖是耿云俱乐部的人。”燕阳气的抽抽:“妈的!遇见谁不好,遇见他!”
作为耿云的对头,燕阳把耿云俱乐部的参赛人员资料背的熟到发烂。
“他很厉害?”郑太眉头一皱。
“這個人嘴巴贱,算是有实力,最喜歡在牌局上问些不着边的话,打压对方的自信,分散对手注意力。”燕阳道:“郝萌怎么碰到他?”
麻雀裡,心理状态非常重要。好的心理状态会给牌局锦上添花,手气一顺再顺,相反,有时候被气着了,噎着了,牌局打的不顺,就会一卡再卡。有的人会在牌局上骂粗话,听着不舒服就会影响对方状态。比赛的时候严禁粗话,但是影响人的话也不只是粗话。比如說点故意闹心的,就能让人赌气之下,打出烂牌。
虽然不是什么坦荡的打法,但效果却很好。
“這個贱人!”方大海明白過来,愤然开口。
“不用操心,”燕泽弯了弯嘴角,看起来完全不担心:“他沒那么容易被影响。”
台上的郝萌,這时候正在研究牌局。
燕泽让他压着压着打,第一二轮是淘汰赛,保证能进三轮就行了,最重要的是磨合他的“新牌章”,也就是燕泽为他设计的掩人耳目的新章法。
用初级入门姿态打牌,郝萌非常不习惯。
他的对面坐着一個黑脸青年,头发输得油光水滑的,名字叫郭盖,還真像顶着片锅盖。郭盖一边打牌一边道:“唉哟這位小兄弟,看這手法不会是刚玩麻雀牌吧。我說這报名费也不便宜呢,沒事儿来打這個做什么。哎,你刚打了八万?我去,哥跟你說,這你就打错了啊,我估计你想做清一色吧,新手都這样,别,你要是不打八万,留着說不定還能做其他大胡。嘿嘿嘿,现在倒是便宜了我……”
虽然油头郭盖脸色笑嘻嘻的,但說出的话要换了個新手,估计就不能坚守阵地了。這郭盖有点眼力,一眼看出来了這桌上四個人裡,郝萌打的最磕磕绊绊,故意整他。
他這么絮絮叨叨的碎碎念,看起来像是指点,其实也沒透露自己的信息,反而容易搅合的别人心神大乱。
虽然郝萌是不介意,但是苍蝇一直在耳边嗡嗡嗡,也不高兴,况且他還记得,好像郭盖是耿云俱乐部的人。
郝萌打出一张九万,问郭盖:“哥,你今年多少岁了?”
郭盖愣了一下,好像沒料到郝萌会跟他搭话,一时来了兴趣,就道:“二十五,怎么了?”
二十五,這個年纪在雀坛新秀赛上,算得上是年轻,也不算稚嫩,非常有优势的一個年纪。郭盖說完,還有点得意,他道:“郝萌兄弟年纪不大吧?可以练几年再来参赛比较好。”
郝萌问:“你结婚了嗎?”
郭盖沒想到郝萌不按常理出牌,卡壳了几秒,道:“……沒有。”
郝萌:“有女朋友了嗎?”
郭盖說:“……沒有。”
“那你有工作了嗎?”
郭盖的脸色不怎么好了:“沒有。”
“哎,”郝萌长叹一声:“哥,你這個年纪,在我同学裡吧,人家儿子都能打酱油了,爱情/事业双丰收,你沒有工作也沒有结婚,按我說,别参赛了,先去找個女朋友吧。”他一副很遗憾的语气,怜悯的姿态,让郭盖愣住了。
不仅如此,同桌打牌的還有個中年大妈,闻言眼睛一亮:“這個小伙子說得对,年轻人,二十五岁,沒工作怎么行?也沒女朋友,不会是有什么問題吧,姨给你介绍個,人在政府工作……”
郭盖懵了,来自大妈的爱抚让他措手不及,他纵然再能說,也比不過比他多活了這么多年的大妈。他怒视着郝萌,郝萌一脸无辜的看大妈教训郭盖,不紧不慢的摸了一张牌:“哎呀,鸡胡了。”
在郭盖茫然的目光中,他下了场。
用莫名其妙的话干擾对方情绪固然很有用,但也要看对象是谁。郝萌跟毛一胡這么多年什么场合沒见過,什么不要脸的人也遇過,更何况他们還经常去公园和大妈打牌。
公园裡的大妈古道热肠的,但就喜歡碎碎念。连年近古稀的毛一胡都沒放過,动辄就說:你這么大年纪了,怎么就沒個孙子儿子养老呢?要不還是找個伴儿吧,隔壁楼裡有個寡妇今年六十多了……
更别說青春妙龄的丁垣了。
在他活了這么多年裡,沒有任何人的语言杀能及得上公园大妈。那种嘲讽的语气,怜悯的姿态,足以让任何一個成功人士对自己的人生产生深刻的怀疑。
郭盖,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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