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彼时小雨,郁南从餐厅一路小跑进地铁站,身上被雨淋湿了不少,被地铁车厢裡的冷气一吹,人都清醒了。
手机收到一條新的微信。
宫先生你忘了這個。图片
郁南一看,照片上是被他遗忘的伞。当时他逃得太急,完全忘了這回事。此时一收到信息心就噗通噗通乱跳,陌生的反应冲击他的情绪,宫先生那低沉的嗓音仿佛還在耳旁。
郁南慌乱关掉手机,自己骗自己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也就是這时,他注意到了那個角落。
角落的同性情侣大约二十几岁,高的那一個背着电吉他,正亲热地搂住另一個人的腰。两人面对面站着亲密耳语,时不时還会额头触碰着短暂亲吻。
深城是国际化大城市,观念开放包容性很强,性取向算不上是什么值得人们大惊小怪的事,所以即使地铁上還有其他乘客在,這对狗男男也旁若无人。
郁南隔着十几個人头,原先還担心是自己看错了,等广播响起,地铁到了新的一站,人们来来去去的变得稀少,他一下子就看得更清楚,也更加笃定。
那個背电吉他的人是覃乐风的男朋友石新,另一個人却不是覃乐风,他作为覃乐风的死党,怎么能不气
郁南腾地离开座位直接走了過去。
“石新。”
石新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一回头就看见郁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们身侧,正皱眉看着他们。
郁南是冷白皮,离得這样近了也看不见瑕疵,他的脖子也细而长,背脊单薄挺直,好一個精致少年。
他头发有些长了,這令他看起来比平常阴柔,琉璃球似的漂亮眼睛冷冰冰,也不笑,有点瘆人。
被這么盯着,石新下意识松开了抱住那人的手“郁南”
他稍微稳定心神,安慰自己对方不過是個不谙世事的温室花朵,一天到晚除了画画什么都不懂,這样的人是很好糊弄的。
一丝尴尬很快从石新脸上消失,他若无其事地打招呼“你怎么在這裡”
這條线穿越东区通往郊县,去城市另一端的湖心美院得换乘,按理說死宅的郁南不应该出现在這條线才对。
面对容貌比自己高好几個档次的生物,另一個男生颇有危机感地拉住石新“新哥,這是谁”
郁南看了這個男生一眼。他觉得石新可能是瞎了,這個男生长得還不如覃乐风十分之一,简直是丑爆了,尤其是厚嘴唇上的唇环,让郁南都心生反感。
他沒有回答石新的問題,也沒空理這個男生,直接道“你有沒有什么想解释的。”
石新拿开男生的手,装糊涂“什么解释我要解释什么”
郁南向来不懂委婉两字“解释你为什么背着覃乐风和這個人偷吃。”
有乘客被动静吸引了目光,朝他们看了過来。
石新试图结束這個话题“好了,不管你误会了什么,我会自己给乐乐打电话說清楚,你看怎么样”
郁南不笨,他的确单纯,却沒那么好骗“你在劈腿,我都看见了。你不承认也沒有关系,我回去就马上告诉覃乐风,让他和你分手。”
那個戴唇环的男生想必也是知道石新有男朋友的,遇见对方的朋友還当场被捉奸,他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轻哼一声,无所谓地双手抱胸开始袖手旁观。
石新脸色不好,但拒不承认“郁南,你可能真的有点误会。”
郁南不能接受這种判断“沒有误会。我又不近视,也沒有妄想症,你们刚才干了什么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怕石新狡辩,他又說,“比如从我注意到你们开始,你抚摸他的身体三次,有两次都手伸进了衣服。接吻四次,两次碰到嘴唇,两次伸了舌头。”
石新沒想到他這么难缠,皱起眉“那你想怎么样”
郁南一本正经道“覃乐风不在這裡,你就先对别人道歉吧,因为你不仅违背了做人的基本道德,還在公共场合辣别人的眼睛。”
有乘客忍不住說“說得好”
郁南在气头上,听到有人赞扬還气呼呼地回头“谢谢。”
石新自持有才华,混迹地下乐队算得上小有名气,還从来沒遇到過别人這么不给脸面地說教。郁南不仅和乘客一唱一和,還有看热闹的开始鼓掌。石新一张脸气得铁青,眼看就要挂不住了。
戴唇环的男生却忍不住嘲笑出声“亲個嘴怎么啦,亲個嘴就是劈腿做ai都不一定算劈腿,身体和精神是两回事。再說了,国家也沒有哪條法律规定在公共场合不许接吻,小朋友,你难道未成年是不是太纯情了”
郁南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這种不要脸的言论让他惊呆了“你、你這個强词夺理的”
郁南从小到大,从来沒說過一個脏字。
他面对捉奸這种事可以想到的词汇量有限,讲了半天也沒想好侮辱性词汇。
乘客给他递词“小三。”
郁南赶紧接住,恶狠狠地对唇环男說“你這個强词夺理的小三。”
唇环男一点都不气,還笑眯眯的“哦。”
郁南气结,绞尽脑汁,沒等他再次反唇相讥让对方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侮辱,地铁又到了新的一站。
石新为了摆脱他,即使不在這站下车,還是黑着脸迈腿就走。
那個男生嘴脸十分得意,面目可憎地嘲讽了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就也跟着走了。
逃跑代表心虚。
郁南占领高地,明明是他赢了,却還气到爆炸。
他气呼呼地打电话告诉覃乐风這件事,果然,覃乐风得知被绿气得在宿舍裡暴走。
“贱人”覃乐风骂。
第一個词就一针见血地的有杀伤力。
等郁南刚从地铁站出来,覃乐风就回电告诉他联系不到石新,那個渣男被撞破好事,不知道是心虚還是破罐子破摔干脆装死,一個电话都不接。
郁南听覃乐风从骂石新本人,到骂石新的祖宗十八代,其中有几個脏污词汇他觉得颇为有用,暗自记下来,以备以后再遇到同样的情况,他才好以最低俗最难听的方式气死对方。
他记了一阵,发现覃乐风骂来骂去都是同样几個脏词,实在是沒什么创意,只是面目愈发扭曲。
郁南很害怕覃乐风会走火入魔。
覃乐风果然走火入魔了,忽地冷声道“宝贝,我带你去酒吧见识一下怎么样”
郁南长這么大這是第一次来酒吧。
覃乐风自己浪,却从来不带着郁南一起浪,郁南是個乖乖牌,到了這种地方只会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所以到了目的地之后,覃乐风有一点后悔。
两人到了光线昏暗气氛暧昧、充满年轻人无处宣泄的荷尔蒙的酒吧裡,台上正在表演的是一位婉转吟唱的烟嗓女歌手,并不是石新的乐队。
覃乐风是来手撕渣男的,为防止被熟人认出来走漏风声,他還戴上了口罩,要做一個冷面杀手。
他们找了個卡座坐了,服务生来点单。
覃乐风粗暴地按照最低消费点了两杯鸡尾酒,给郁南点了個果盘。
“那個渣男今晚会来嗎”郁南紧张地问。
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在不惹麻烦上身的情况下,趁石新不注意毁掉他的吃饭的家伙那個宝贝电吉他,让石新气得窍流血悔不当初。重要的是那把电吉他有一半的钱都是覃乐风出的,覃乐风想起来就恶心。
郁南对這個计划很满意,既能出气又能给敌人真实伤害。
覃乐风冷笑“当然,上星期他在床上对我提過今天有表演,今天晚上一定会来。”
想了想他又问,“等等,你今晚干什么去了九点才上地铁”
郁南平时去兼职,最多八点就能到学校,风雨不改,也难怪覃乐风有此一问。不過要不是郁南今天回得晚,可能也撞不到渣男偷吃,他還得继续被蒙在鼓裡。
郁南本已忘了傍晚的事,這时被问到,一下子全想了起来。
是的,他的人生裡今天不仅第一次替好友捉奸,第一次来酒吧,還发生了另一件重要的事他被他兼职的雇主在餐厅裡告白了。
郁南喜歡他的雇主宫丞,不是对长辈的那种喜歡,是想要亲近的那种喜歡。
对方年长他许多,是以他从来沒对這份感情抱有期待,更别提他从沒打算要谈恋爱了。他只是隐秘地保存着那份感觉,做梦也想不到对方会說喜歡他。
面对男人英俊的脸,他震惊之余打翻了装冰淇淋的瓷盘,仓皇逃走。
郁南拿不准要不要告诉覃乐风,覃乐风现在看起来焦头烂额,沒必要再为這件事烦心,便只說“今天晚上宫先生請我去吃了法国菜。”
這样并不算撒谎,只是選擇性保留。郁南想。
160160覃乐风当然不知道其中還有一段插曲,他点点头,似乎看到了什么,目光紧紧锁定在门口的一行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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