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震天雷与撼地雷
房子中央立着一只三足炼丹炉，足有半人多高，炉底下的火塘裡是些燃尽沒多久的新灰烬，還未来得及清理。
炉子正前方石板上摆着一個蒲团。
一旁则是满满一大筐木炭，质地上佳，品相也极好。
除此之外，房屋内侧的储藏架上還有诸多杂物，用各种盆盆罐罐盛装着。
孙山上前一一查過，发现有朱砂、硫磺、雄黄、火硝等杂七杂八的矿粉，還有如马兜铃、人参等诸多植物药材，以及大量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骨骼甲壳。
他从裡面挑选着东西，不管是有用的，還是无用的，凡是看上了便一扫而空，划拉到自己兜裡。
最后，他将這些物品和自己花钱买的东西，归拢到一起，便开始忙碌起来。
距离明日午时的斗法，只剩下不足六個时辰。
這点時間，說长不长，說短不短，关键還是看孙山如何调配。
天雷斗法，說白了就是看谁配置的火药质量好，制成的爆炸物威力强。
前世由于当兵以及后来工作的缘故，他见多了各种炸药的爆炸效果，特别是常见的几种炸药，他還亲自玩過两年。
說起来這還得感谢他前世创业初期的一段黑歷史，当时的他除了一條破渔船和一條贱命，再也别无长物，为了多捞点鱼换钱，他可沒少干過海裡炸鱼的黑勾当，至于用到的炸药，也都是他私下裡偷偷配制的。
黑火药，就属于炸药裡面最为普通、最易得到的一种。
只要是稍有常识之人，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制造出来，說白了无非就是硝石、硫磺、木炭，三种材料的配比而已。
孙山取出火硝、硫磺，又从炼丹炉旁的竹筐中取来木炭，将三物在石臼中尽数碾成粉末，過筛备用。
取過杆秤，分别称重。
秤有些不准，他便每样材料分开多称量几次，取平均值，這样可以保证尽可能地消除误差。
他選擇的是黑火药标准配方，其中硝石七成半，硫磺一成，木炭一成半。
這個過程中，他又拿了许多其他的材料，碾碎了掺杂在一起，全部丢到火塘裡烧掉了，這样做沒别的用处，只为了混淆视听。
此时的炼丹房周围，门外、窗外、房顶，凡是出口之处，都有冲虚观的道士把守，光孙山明裡见到的就不下五六個，至于看不见的暗处，更是不知還隐藏着几人。
黑火药的标准配方太重要了，不仅是对孙山而言，而且還包括大宋，以及大宋的几個邻国，甚至更西边的地区。
一旦泄露，后果不详。
虽說火药的诞生已有数百年，历经過无数次摸索改革，可发展至今，依然很不成熟。
即便是火药应用最广的大宋军队中，仍旧重视其纵火的作用，要远大于其爆炸的作用。
這其中的原因，除了火器较为原始，不堪大用之外，也包括火药的配置尚不成熟。
配方比例不甚合理，特别是硝石的占比太低，這极可能和中原的硝石产量不高有关。
用料种类颇为广杂，本来只需要硝、硫、炭三物就够了，可人们在实践中，往往喜歡画蛇添足，往裡面多添加了许多无用之物，譬如，硫磺与雄黄搭配使用，往裡面添加昂贵的金银粉，用马兜铃等物代替便宜的木炭。
诸如此类等等，不仅影响了火药的威力，更增添了制作的成本。
另外，制作工艺较为原始，也无形中削弱了火药的威力。
…
寅时刚刚過半，一场瓢泼大雨果然从天而将，耀眼的闪电划過半空，轰隆隆的雷鸣声震荡着整片天地。
孙山走到窗前，打开紧闭的百叶窗，抬头远望，可见外面的夜空，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整座西山岛都被罩在雨幕之下，形同一片阴森森的鬼狱，而這冲虚观就宛如一只张开满嘴獠牙的怪兽，一口将孙山吞入腹中。
无边的压抑渐渐袭向心头，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竹筒。
這竹筒并不大，只有小儿手臂粗，成人巴掌长，表壳上用布條紧紧地箍了好几层，筒口密封，边上伸出来一根长长的引线，是用易燃的棉布包裹着火药粉捻出来的。
筒子裡塞满了颗粒黑火药，乃是孙山花费了吃奶的力气，才好不容易弄出来的。
他先将粉末状黑火药用水混合在木桕裡，搅拌均匀，再用木杵舂成细粉，要求越细越好，他足足舂了近万杵，手臂都弄得肿胀了。
之后，将半干的糊状火药平铺在特制的暖石台上烘干，再打碎成颗粒状。
先用细目的筛子過一遍，舍弃筛出的细粉，选用筛子中的残渣。
再用粗目的筛子過一遍，這次选用的则是筛下来的细颗粒。
這种细颗粒，即是最终成品的颗粒黑火药。
火药颗粒的直径平均约有黑芝麻粒大小，上下波动范围亦有限，可以說以现今的简陋條件，這已经是孙山能做出来的最佳成品。
其中消耗的時間更为惊人，两個多时辰裡有三分之二，他都花在了颗粒火药的制作上。
最终的成果，才堪堪装满五根他手中這样的竹筒。
剩余的十分之九黑火药又被他重新碾碎回粉末，造出来二十五根更长更粗的竹筒爆炸物。
小号的颗粒黑火药竹筒，孙山叫它“震天雷”；大号的粉末黑火药竹筒，孙山称其“撼地雷”。
别看撼地雷要大上几倍，可孙山依照经验判断，其爆炸的威力，恐怕還不及震天雷的几分之一。
白天他远远见了冲虚老道演示的天雷威力，硝烟足足弥漫了半個山头。据他初步估摸，冲虚老道为了炸碎一块房屋大的巨石，怕是埋了不下数百斤火药。還有碎石爆开的方向，恐怕巨石裡面也被掏空塞了不少火药。
孙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赢定冲虚老道。
可他就怕对方输了不认账，這裡是对方的地盘，对方人数占优，個人实力也远胜于他。
白天他们三人被擒一事，也绝非偶然，早就让他认清了形势，這冲虚观的道士裡面，习武之人怕是不在少数。
就他和大牛、二牛两兄弟的本事，上去和人家拼命，也只是白送的菜。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徒呼奈何？
…
突地，一股子狠厉之气从孙山体内喷薄而出，一记冷哼在夜空中蓬然炸响：“困住老子又如何，且看老子明日如何炸开你這怪兽的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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