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纵火烧林辟空地
孙山让他们把年轻人放在地上,只看了一眼,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他什么时候发的病?你仔细說說。”孙山扯住先前出声之人问道。
這人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面对孙山询问,也不敢有丝毫隐瞒:“今早大家起来去吃饭,见二狗哥還沒起来,我們以为他在赖床就去喊他,可是靠近一看,才发现他裹着厚厚的被子在哆哆嗦嗦地喊冷,我們只当他是染了风寒,便沒去管他。但等我們吃饭回来,竟发现二狗哥扒光了上衣,躺在那儿浑身滚烫,脸色又红又紫的,连气喘都不上来。我們生怕二狗哥染了要命的急病,在船上又沒找到大夫,只好把他抬到少爷這裡来了。”
這人說完,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惊呼:“他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病的要死,這莫非是时疫?”
“胡說什么!”孙山抬起头,狠狠地瞪了那惊呼之人一眼,就他這么一句“时疫”,可把在场的众人唬得不轻。
时疫之名委实太多可怕,几乎是人人闻之色变,凡是时疫所過之处,說句人尽屋空也不为過,要真是时疫,這船上之人怕是逃不了几個。
生怕人心惶恐,孙山急忙大声解释道:“這是疟疾,就是咱们俗称的打摆子。你们放心,疟疾只有被蚊子叮咬才会发病,人和人之间是不会传染的。”
众人听闻,這才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還是有不少人面带惧意。打摆子众人都听說過,现如今江南之地经常就会有人得這种病,它无药可治,得了病只能硬生生挺着,挺過去就万事大吉,挺不過去就一命呜呼。
令众人不解的是,此时明明已到了十月底,天气转冷,人们只穿一件单衣都有些寒意,可是昨夜睡在船上,還是能感觉到身边有不少蚊虫骚扰。谁也不想被蚊子咬上一口,得了打摆子死在這蛮荒之地,众人都是抱着拼一把的心思才跟随孙山来此地的,现在遇到了困难,有不少人当场就在心裡打起了退堂鼓。
对孙山来說,這一次疟疾的出现,也无疑是一记当头棒喝,尽管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問題真的出现,他還是有些猝不及防。這病来得实在太快了,還沒登岸就有人病倒在船上,生死未卜。
他现在要做的紧要之事,除了预防疾病再次发生,安抚住众人的心思也成了当务之急。
孙山一边命人将這位名叫二狗的病人抬到他舱房之中安置,一边起身找萧玉真去了。
這一路上,为了避嫌,萧玉真一直待在最后那艘平底沙船上,当孙山推开她房门之时,却见她穿着一身宽松道袍,盘坐在蒲团上,還在做着早课。
“孙郎,你怎么阴云锁眉,一脸的愁意?”萧玉真收了早课,起身问道。
孙山直接开门见山說道:“船上有人发了疟疾,搞得人心惶惶,我需要你为我做两件事。”
萧玉真微微颔首道:“孙郎但說无妨。”
孙山說道:“第一件事,你曾說過自己跟随父亲学了些岐黄之术,我要你去帮忙诊治病情。”
萧玉真有些为难地摇头道:“這疟疾之症,向来无对症之药,别說是我,恐怕就连我爹爹都束手无策。”
“不用你治好他,你只需打出你父亲的名号,开個温和的调理方子就成。我要的就是做一番表面文章,安抚住众人之心,前头那艘海船货舱裡备了不少草药,你可以随意取用。至于治疗疟疾的方法,我心中自有对策。”孙山解释道。
萧玉真听了点头道:“這個不难,那第二件事呢?”
孙山回道:“第二件事可就需要你做一回道士的老本行了。”
…
有生以来,孙山总算是第一次见证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蛮荒之地。
视线所及,除了海边那道狭长的白沙滩,其余再无立足之地。只需离开沙滩往裡深入半步,前面便是密密麻麻纠缠在一起的古树藤蔓,几乎常年暗见天日的地表,腐烂的枯枝烂叶堆叠在一起,深得能沒過成人的膝盖,這一片无穷无尽的原始森林之中,暗中也不知隐藏着多少致命的毒虫蛇蚁,空气中也到处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味。
此时海边的沙滩上,却正在上演着一场道家驱邪法事。
为了安抚众人之心,孙山特地让萧玉真出面,筹备了此次法事。当船上众人被召集到沙滩上,从孙山口中听闻随船而来的人裡面,竟然還有冲虚老天师的亲生女儿之时,所引起的那种轰动完全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冲虚老天师之名,在苏州一带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他女儿萧仙姑必定也非凡俗之人。
這一场法事已经进行了大半,萧玉真潇洒利索地往阴森森的密林中,甩出了几颗圆球法器,接着就是一阵轰隆隆的震天雷响,一時間也不知惊走多少毒虫猛兽,炸飞了多少藤蔓枝叶。
反正效果极好,当场就震慑住了沙滩上的四百多号人,就连站在人群前头的孙山,也只能无奈的随着众人朝萧玉真叩头跪拜,一起高呼着“萧仙姑xxxxx”。
人常說龙生龙,凤生凤,沒想到冲虚老神棍的女儿做起法事来,也是有板有眼,再配上从孙山手中学到的手榴弹技术,想要蛊惑眼前這群人不要太轻松。不說那三百名苏州来的孙家部属,就算是从未听說過冲虚老道威名的船队水手和景德镇那批人,在亲眼见到如此神奇的法术之后,也是人人拜服,自此重新确立了心中信仰。
“……神雷涤荡,伏魔降妖。主凶已经伏诛,此地只余零星邪秽,大事无碍矣。”萧玉真神神叨叨念完一段咒语,作势要收拾法器,完結這场驱邪法事。
孙山朝萧玉真叩拜一记,大声祈求道:“求仙姑救人到底,将此地的残余邪秽一并铲除了吧。”
萧玉真故作拿捏一阵,假意耐不住孙山领着众人拜地祈求,掐着手指,微微沉吟一阵,道:“本座刚刚卜了一卦,尔等此行虽有坎坷,但最终必会逢凶化吉。尔等想要铲除残余邪秽,此事倒也不难,只需烧上一把火即可。今日恰是黄道吉日,正易纵火驱邪。”
…
众人回到船上躲避,孙山又挑选出几队精壮勇士,携带着纵火用的桐油,钻入了密林之中。
不多时,岸上便陆陆续续冒起了数十处滚滚浓烟,执行纵火任务的队伍尽数归队之后,孙山立即命人起锚开船,后撤出数裡之外,才重新抛锚停船。
众人都挤在甲板上,远远望着陆地上的火势越烧越大,不出半個时辰,数十处火点就已经连成一道十裡宽的火墙,向着内陆方向席卷而去。
全赖天公作美,此地好像已经至少有半月以上沒下過雨,森林之中有些干燥,再加上强劲的西北风吹個不停,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火墙過处,万物尽灭,只留下一片灰烬,還有稀稀拉拉矗立不倒的焦黑树桩。
纵火烧林,开辟出一片空地,就是孙山所能想到的一种能以最快速度在岛上立足的方法。
此举虽然有违天和,還会白白毁掉许多上好的木料,但是非常之时就要行非常之法,只要過上一遍大火,无论是什么毒虫猛兽、瘴气疟疾,都会被烧得一干二净,孙山众人還能白得一块肥沃的土地,居住、耕种两相宜。
這一场森林大火,从白天烧到了黑夜,通红的火焰照亮了半個夜空,滚滚的浓烟弥漫了整個天际。
這一夜,整個鸡笼港湾也被冲天的火光映照成了白昼,船队众人也几乎一夜未眠,群聚在甲板上观望着远处那犹如火焰地狱般的奇景。
天明之时,一场大雨突袭而至。
這一场来去匆匆的大雨,不仅浇灭了蔓延的火势,也洗去了满地的灰烬。
雨停之后,孙山带着众人重新回到岸上,在场之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港湾两侧的密林已被大火烧毁一空,只留下了一片扇状的空旷平地。
平地两侧是绵延的山岭,大火的痕迹一直蔓延到半山腰处。
再往南去,過火之处便被收束成一條狭长的直线,它并沒有沿着风向奔着东南而去,而是转向西南,沿着一條宽阔的河谷,往岛屿的腹地烧了過去。
這條直线型的過火通道并不算宽,最宽处也不過三四裡,至于长度,孙山一时也望不到尽头。
過了一遍水、火,周围的空气闻起来都弥漫着一股特有的香味,孙山耸了耸鼻子,又觉得有些不对,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香味的来源之处竟是地上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捡起来一看,竟是一只外表被烤焦的山鸡。
他将山鸡焦糊的表层撕开,露出了裡面白色的熟肉,试着咬了一口,嘿,肉竟然還挺新鲜,看来有外壳保护着,先前那场大雨并未淋坏裡面的肉质。
有了這個发现,孙山急忙喊来萧玉真,让她带着一队人马沿着過火之地搜索過去,一边可以探查一下這火到底烧到了何处,另一边說不定還能顺手捡些烧死的动物,這些日子大伙天天啃的都是咸鱼腊肉,早就应该改善一下船上的伙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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