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重回府衙
“晚就晚呗。”常青嘁了一声,摆摆手沒多搭理,继续往裡走。那门子在他身后說:“看你们头儿不骂你的。”
骂個屁。常青在心裡嘟囔了一句,走着走着又觉得這话不对头,心裡一动不禁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奔了捕快房。
刚到门口,便听见夏初的声音道:“出去走了走,腻烦了就回来了呗。”她语带笑音,“不错啊,来的都還挺早,怎么沒看见常青?”
常青站在门外听到這儿,心裡莫名的有点激动,做了個深呼吸将门推开,一眼就瞧见了倚在桌边的夏初。夏初听见动静转過头来,一见是他,不禁笑道:“你這点儿踩的還真准。”
“头儿……”常青站在门边,心裡是高兴的,却忽然有点不知道自己应该說什么,往常油滑碎叨的一张嘴今儿不听使唤了,嗫嚅了片刻后尴尬地摸了摸脖子,“你回来了。”
“嗯。”夏初从桌上抓起佩刀来,分开众人走到常青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甩了一下头,“早起到现在旧也叙的差不多了,你来晚了,走,跟我出去巡街去吧。”
“哎,哎。”常青迭声应了,进屋拿了自己的佩刀追着夏初跑了出去。
天气已近初秋,阳光正好,温热的空气中已经能感受到一丝的凉意。街上的人還不多,常青跟在夏初身边走着,有一种往事经年般的怀念心情。
夏初沒說话,常青也不知道该說什么,心裡百转千回的想了好久,這才想好一句自觉靠谱的话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道:“头儿,你以后……”
“常青。”夏初忽然停下脚步转過了头来,眼不错珠地看着他。常青被看得有点紧张,只对视了片刻就败下阵来,低头支吾道:“头儿,我知道我……”
他以为夏初会问他收取贿银,贪财枉法這类的事情,心虚的很,可夏初并沒有拾這茬,略略压低了声音问他道:“如今府衙情形如何?与我休假前可有什么差别?”
常青听完苦笑了一下,道:“哪有什么差别,還是那样。钟弗明带着他的亲信吃肉,我們就喝点汤。沒意思。”
“你這么会搞关系的,也磕不下那口钟来嗎?”
“沒這打算,也不稀罕。”常青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道,“我不是正人君子,可我還就看不上那谄上凌下的嘴脸。再看看吧,大不了不伺候了。”
夏初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下后,表情显得有些凝重,看着常青道:“常青,我能信你嗎?”
常青這才明白夏初刚才问那几句话的意思,心中小有失落,却道:“头儿,既然你能问我這句话,說明其实也還是信我的。我常青沒什么别的本事,混了這些年,就落個仗义。”
夏初笑了笑,转過身继续往前走。常青几步跟過去,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是。”夏初說道:“我這次回府衙,为的是那几桩官员被杀的案子。這几桩案子你都接手了嗎?”
“沒有,轮不到我。”常青摇了摇头,“姚大人亲自督办的。不過搜城那天我倒是参与了,人是钟弗明带着搜出来的,后来就沒我們什么事了。你想要查這桩案子,那钟弗明估计不会放。”
“放不放也得查。你知道這桩案子最后扣在了谁的头上嗎?”夏初顿了顿,见常青一脸迷惑地看着她,這才低声道:“蒋大人。”
“蒋大人?!”常青吃惊不小,“怎么会!”
“自然是天大的冤枉。”夏初咬牙道:“如今大人已经被关在刑部大狱了,性命攸关之事,所以我必须回来。可府衙裡的人我也信不過,常青,我需要你帮我,但這事儿水很深,我也不勉强你。”
不用夏初說其实常青也能想的出来,蒋熙元那样的背景受冤入狱,肯定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出来的。但他一刻都沒犹豫便点了点头,如同答应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笑道:“有什么勉强不勉强的,头儿你有事尽管吩咐着,還跟以前一样。”
夏初略松了一口气,对他感激地笑了笑,“算我承你一份情,往后不管身在何处,必会报答于你,放心。”
“這是哪的话。”常青笑着摆了摆手,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沒能做個好捕快,觉得你肯定是对我失望了,现在肯再信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過去的事不提了。找個地方坐下說說事去。”
夏初和常青特地沒找什么安静的地方,而是找了個小茶寮,在乱糟糟的氛围中互相透了透底,补充了一下彼此不知道的信息。
常青說钟弗明让他们去搜查嫌犯,捕快们分了几個方向,而往升平坊去的正是钟弗明本人,不過一個多时辰便将嫌犯给找了出来。
那嫌犯如今也被关在刑部的大牢裡,常青說那個地方怕是不好进去。夏初笑了笑未置可否,也沒告诉他自己已经进去走了一圈了,只說那個叫洪竟的匪首根本沒必要去见。
“为什么?”常青不解道,“那是第一证人。”
“去找他,等于嚷嚷着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查蒋大人的案子,肯定不行。”夏初喝了一口浓涩的茶,又道:“先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洪竟,即便是,也肯定是早被人安排好的了。他是匪首,必死,如此情况下還要亲手将黑锅扔到大人身上,是绝对不会翻供的。即使翻供,也沒人会信,何必白费力气。”
常青一想倒也是,遂点了点头。
“要想戳了他口供的漏洞,肯定得从旁处入手。莳花馆的话……,问一问九湘到是可以。我今天沒看见刘大哥,他去或许合适,我還是能不露面就不露面。”
常青却摆了摆手,“现在莳花馆已经被封了,九湘和藏匿嫌犯的柳莺姑娘如今都在府衙的牢裡关着呢,去问她们一样暴露。刘大人我這两天好像都沒有看见,按现在這情形看,他与蒋大人关系那么近,恐怕也是逃不了干系。”
夏初一听這情况,糟心不已。
从搜查莳花馆的事情上看,這明摆着钟弗明是受了指使的,或者說他根本就是那股势力中的其中一個,好死不死的他還是府衙司法参,是夏初的直接上司。想绕過他在府衙问询情况实在是有些困难。
想了想,夏初对常青道:“這样,我记得杨仵作与你关系不错,如果可能的话,你私下裡先找找他。西京那几個官员還有车夫的尸体状况,他能记得的尽量详细的与你复述一下。”夏初对常青道,“别问的太明显。”
“沒問題,放心就是。”常青轻拍了一下胸脯,“這种事我拿手,今天我就請杨仵作喝酒去,明儿就给你信儿。”
在茶寮裡找小二去街对面买了两碗面,两人凑合着吃了后,常青便先回去府衙了。夏初出了茶寮在街上晃了晃,寻了個僻静的小巷子钻进去,抱臂靠墙站定,低声道:“闵大哥,闵大哥?麻烦您出来一下呗。”
不一会儿,闵风便从巷子深处走了出来。脚步极轻,存在感极弱,即使是這样的大白天裡,若不是他问了声什么事,夏初都沒能发觉。真是猫都达不到的境界。
夏初有些崇拜地看了看他,恭敬地道:“有件事想拜托一下闵大哥,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說吧。”
“想請您去把钟弗明揍一顿。”
闵风挑了下眉毛,“暴毙?”
“不不不,不用,您把他打的半個月起不来床就行。”夏初琢磨了一下又补充道:“再帮我抢了他的钱袋,看上去像是遭了抢劫就好。”
這钟弗明在府衙实在太碍事了,一来妨碍她翻查卷宗,二来对九湘和柳莺這两個证人也太有威胁。李二平是怎么死的她记得清清楚楚,不得不防。
支开他,以夏初的职位做不到,揍一顿這法子虽然损了点,但保证是立竿见影的有效。对于不义之人,自然用不仁之法,下黑手谁不会。
“姑娘做事很直接。”闵风說道。
夏初嘿嘿一笑,对這個‘直接’的评论未细想褒贬,又问道:“闵大哥知不知道押孙尤梁回京的是什么人?我想去问问他死时的状况。”
“押送的士兵可能還在河源。”
“河源?是案发地?如果我想见,您觉得见得到嗎?”
闵风看了一眼天色,点了点头,“不远。快马一個半时辰便到,顺利的话城门关之前应该可以赶回来,姑娘现在要去嗎?”
如此雷厉风行,夏初反倒楞了一下,“那要是不顺利呢?回不来怎么办?”
“不過城墙而已。”闵风不咸不淡地說道,“不会误了打劫之事。”
啧,這功夫好的人真不是一般的跩。夏初轻打了一個响指,“既然如此,赶早不敢晚,大人在牢裡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现在去就是了。”
“姑娘会骑马嗎?”
夏初一滞,想起上次骑马去管阳城的惨痛经历,虽然心裡有点打鼓,却仍是咬了咬牙道:“会!我就是把自己绑在马上也得去。”
闵风默然一笑,“蒋熙元好福气,平光门外等我。”說完一纵身便不见了。
夏初楞在原地,咂摸了闵风的這句话,觉得這寥寥几個字裡面包含的信息量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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