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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开辟业务

作者:未知
韩仲秋便从袋裡摸出一盒烟,递了一根到她嘴边,笑问:“怎么不进去玩儿呀?” 金玉瞳借着火燃了香烟,闷闷地吐出一大口,冷问道:“进去做什么,讨人嫌嗎?” 方才韩仲秋并沒有去留意对面女人们的话题,毫不知情的他为讨美人欢心,假意撸了一下袖子,气得跟真的一般:“谁讨你嫌了,告诉哥,哥替你去打。” 金玉瞳嘴角一瞥,斜着眼道:“你妈。”蓝白色的烟转着圈袅袅地飘起来,她恰到好处地一低头,瞪大了眼睛故意熏了自己一下,然后才抬起泛着水光的眸子,噘着嘴委屈道,“我不過是乱世裡一片浮萍,无依无靠的,只能由着人编排我许多话。” 无非又是为了花报上那些传闻,說她在英国时常常出入一些富商的豪宅,一住就是好几個昼夜云云。 韩仲秋对于這种话看得很开,因为他起先听见這种话,心裡還高兴得很。以为传闻若是真事,想必金玉瞳是很容易得手的。结果都几個月了,還沾不上一点便宜,就认为是国人看不惯男女社交公开罢了。加上韩太太本来就是個保守的脾气,更加是沒有可疑之处了。不過,事涉他的母亲,他又不好怎样去說,只得讪讪然笑着,缩回了手,继续抽烟,口内安慰道:“好了好了,多大的事儿,說過一声儿我知道你委屈了,也就罢了。对了,明儿下午去看电影嗎?” 金玉瞳扭着身子,别扭着說不去。 韩仲秋就尽着去讨好:“那去游艺园?嗯……或者去百货公司,看中什么都给你买。”眼珠子一转,更加眉开眼笑起来,“都不好,咱们就上颐和园散心去。” 金玉瞳照他脸上一啐,佯做生气的样子:“得了吧,你们男人那点小伎俩我是见得多了,别到时候夜裡回不来城裡,我就成了你待宰的羊。我不過来你家住几天,就有许多的话說,我要是真糟践了你這大少爷,我還有的活嗎?”說毕,扭头走了。 韩仲秋讪讪地往脸上一揩,抽完一根烟,也就继续进屋去玩牌。 ### 时光容易,過完了年,沈初云就开始预备跟贺忆安合作的事情。先是找了白远山帮忙,达成一份私下的约束條款。然后,就上各衙门去填表办事,预备成立個文化公司。 因为有了贺忆安的一笔资金加入,加上城外的别墅也顺利租了出去,沈初云的手头就松快了不少。這时,邓丽莎就建议不妨试试把报纸改成隔日刊。 一個月下来,良言的销量依然很好,社裡又添了几位新员工。尤其因为副刊連載小說的关系,把读者的胃口吊得十足。 贺忆安便道,也该趁热打铁,做份杂志什么的。 沈初云点点头,道:“這個办杂志倒是跟报纸很不同的。我們以往出报纸,看重头版头條。单从销售来說,只要能保证头條的题材够新、标题够好,立住這两個点,差不多一份报纸就立住了一大半。杂志的话……我如果只从读者角度出发,似乎更在乎封面和插图。不光是我這样,我還听過许多人,不为看文章,只为裡头的图有意思就一期一期地订下去。” 贺忆安清了清嗓子,還未开口,面上就带着十足的笑:“那么,我以为拿美女来做封面是最好的。对于女读者来說,很有亲近感;对于男读者来說,是爱美之心。而且,也符合我們的定位。” 邓丽莎斜眼冲着他一瞥,心裡什么都明白了。朝沈初云做個鬼脸,然后自己也哭笑不得起来,只好捂着脸掩饰。 贺忆安注意到沈初云眼裡一闪而過的笑,又察觉身边的邓丽莎把脸埋起来了不說,身子也抖個不住,便问道:“笑什么呢?”接着,一双眼睛望了沈初云,坦率地表态道,“我自然是那部分男读者了,不過這原不是什么說不得的话。男子对于女子的尊重究竟是什么,难道看都不看一眼就算尊重了?男女间也能有纯粹的欣赏嘛,总……会有那样单纯的人。” 邓丽莎笑得咳了两咳,抢在沈初云前头回答道:“我什么都沒說呢,你就先這样着急起来。” 沈初云便从中說了两句话,正了正颜色,把话题重新拉回到工作上去:“那么,這头一期找谁做封面呢?” 贺忆安的眼睛一直沒有怎么离开過沈初云,一面思索着,一面提议道:“你看金玉瞳怎么样?” “那位格格?”沈初云显然吓了一大跳,“她身上的风言风语可是不少呦。” 邓丽莎就沒好气地撇撇嘴:“嗳,贺君,我虽然同意你在工作上加入一些男性视角,来帮助我們攀升销量,但也不可太過了。” 贺忆安讪讪地一笑,一手松松地握了拳头,抵在人中处,咳嗽了几下,然后才将身子往前一靠,压着声音,绘声绘色地解释起来:“說句你们都不太喜歡的话,我尝试過……”說到這裡一番挤眉弄眼,又忍不住地一笑,“她似乎真的只有社交公开而已,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反正我和她就沒有什么。” 邓丽莎看他笑得话都有些說不清了,也很摸不着头脑,忙追问他尝试過什么了。 沈初云尴尬地摸摸后脖子,拉拉邓丽莎的衣袖,靠在她耳边唧唧哝哝說了两句话,闹得她两個人都是一阵脸红。 贺忆安止住了笑,便继续往下說:“去年我就试着约她上香山去玩,她答应得不要太爽快。于是乎,我很有些兴奋,可是到了那边就完全不是我想的那样。如果她是花报上所說的那种……用钱能买的,干嘛不卖给我呀,是不是?我這样的青年才俊,又是這样的绅士,总比那些膀大腰圆的土财主好吧。” 邓丽莎捏着下嘴唇思考了很久,眼神中透露出不太同意的样子,转头问沈初云:“难道我們要为她正名嗎?” 沈初云摇着头,接嘴答道:“当然不是正名,這种话要怎么去证实真假呢?何况,我不喜歡掺和到這些事情上头去。女子身上可以探索的事情多了,总钻营在這上头做什么呢?” 贺忆安忙表白起来:“這不是钻营,以商业而论,纯粹是博眼球罢了。如今坊间传她的话太多了,一会儿說是英国大使同人讲她過去就是那样开放的,一会儿又說是被盐务署一位高官太太撞破了,因此才有了联想。现在,上流社会的男人很急于要知道,這位密斯金究竟能不能亲近,上流社会的太太也很急于知道,她是不是個该被排挤出去的惹事精。至于其他人嘛,不過图個乐,也愿意跟着看看热闹。我們第一期杂志,要的不就是销量和讨论度嘛。第一期要是打不响牌子,底下再扔钱下去,你们真有坚持的动力嗎?” 這种商人立场,听在邓丽莎耳朵裡第一反应总是觉得刺耳,可从现实层面出发,又不得不說,是可以考虑看看的。因此就皱着眉,很难做决断。 沈初云沉默地想了一阵,最后决定做個居中的态度:“我看……不如這样,就让她通過我們的第一期杂志,表白一下自己的态度。我們社裡的报纸也好,杂志也好,最终应该成为承载各种不同观念的平台。所以,我們不为谁說好话,我們只负责把话传播出去。” “這倒可以。”邓丽莎听了沈初云的意思,应得很爽快,她认为大概也沒有比這更好的办法了,就向着贺忆安一笑,“反正只要你们這些追随者肯掏钱,把我們的销量稳住了,我也懒得讲什么原则了。只要有了销量,我照旧可以宣扬我的主义。” 贺忆安摊了手,嘴角无奈地往下一挂,答道:“那可不,两好凑一好。密斯邓绝对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即便小小地臣服于金钱,也无碍于你人格的高尚。” 邓丽莎听出這是话裡有话,努着嘴道:“夸得過头了,就好像故意要酸我似的。” 贺忆安搔着头,显出为难的样子:“這可难了,說什么都不好。” 邓丽莎更是有句說句:“是啊,工作时就只谈工作好了。你同我油嘴滑舌的,非但讨不了我的好,我還更加视你为敌。”說罢,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沈初云一直扶着额头,对他二人的针锋相对既觉得平常,又无可奈何。 贺忆安望着邓丽莎的背影感慨:“這样的工作氛围,始终不好啊。” 沈初云抬眸,冲他一笑,道:“贺君不是一直强调自己是绅士嘛,就让一让吧。况且,我也认为她的态度沒什么不好的,我們之间公事上力争公办,私事上不捅娄子、互不干涉,就是最好的局面了。” 這回,贺忆安也不多话了,耸耸肩一副不计较的样子。然后,又提了一件事:“对了,我有個同乡,叫陈丹霞。从前在上海书寓做的,后来赎了自由身,到北京来独立门户,這两年也是很有些名气的。說起来她的歷史也是很惨痛的,早两年社会上兴起抗婚潮,她就是其中一员。跟了一個学生从家裡躲到上海,满心裡就要施行自由婚姻。万沒料到日子难過,她那位爱人好容易找到一個银行的差事,正准备大展宏图,却出了车祸。她一方面被爱人的家人追,一方面被自己的家人追。自己的家人,她是了解的,出了這样的事,兴许真的有把她弄死的心。惊慌之下,又因沒有进项,全然忘了要提防生人。流落风尘之后,家裡自然和她划清了界限。因为是上過学的,客人和她說說风雅事,她也很会接,吃穿那是不愁的。就不過被客人勾着染上了大烟瘾,身是赎了,从良却是不能了。哪裡有那么好的行当,比干這個還赚钱呢?就是有,那么多男人還抢食呢,总也轮不上她一個烟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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