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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4章 尘埃落定

作者:关关公子
第574章尘埃落定

  银月当空,一望无际的冰原上,数万军卒遥遥对峙,寒风卷动旗帜,铠甲与兵刃散发出幽森寒芒,自云端看去就好似两道坚不可摧的钢铁城墙。

  梁王和巫马部首领姚次山,在西海军卒前方横枪立马,看着远方的北梁精锐之师,面色凝重沒半点小觑,后方军卒亦是如临大敌。

  而随军西征的李光显,则身处北梁军队之中,和好友陆行钧一起,提心吊胆打量着远方密密麻麻的军队,寻找着那道熟悉的人影。

  先锋军旗开得胜后,北梁主力军就在主帅带领下,出城西征往西海都护府进发。

  而梁王统帅千军万马,肯定不能龟缩在城裡固守等着朝廷来救,也迅速集结各路兵马,来到了冬日的天琅湖上,摆开了大军对垒的架势。

  如今两军相距不到十裡,冰原上修建起了抵挡重骑兵冲阵的简易事,但双方却都不约而同的按兵不动,只是隔着冰原遥遥对峙。

  梁王和姚次山沒下令让联军率先进攻,是因为北梁再不济,也是积累国力强横的大国,此时又是赌上国运精锐尽出,只要士气不出問題,梁州军外加各部军队组成的联军,硬碰硬损伤会很大。

  而且北梁后面還有個神秘国师,西海這边目前根本沒人能对付,万一打起来北梁来手‘翻江倒海、布雨行风’,西海這边当场就得出现混乱。

  至于北梁這边,虽然旗开得胜,后面還有個老神仙压阵,给军队鼓舞了不少士气,但夜惊堂终究是夜惊堂。

  北梁军卒不清楚夜大魔头能不能对付后方那個老神仙,但收拾他们這群蝼蚁,肯定不用费什么力气,命就只用一條,万一他们出兵打過去,夜惊堂冒出来连刚来的老神仙一起灭了,那他们的无畏冲锋,岂不是成了无脑送死?

  因为双方都忌惮不敢妄动,武装到牙齿的两支军队,就這么在冰原上停了下来,等着北梁高层强令出击,或者西海联军先出击。

  李光显和陆行钧本来不想過来,但朝廷已经沒人了,他们還有家人,也不敢抗命,只能硬着头皮顶到了军队前方严阵以待。

  李光显和夜惊堂一起喝過酒,和华俊臣還是挚友,正常来說夜惊堂会留個手,但军中這么多人,夜惊堂要是沒仔细看,直接一枪砸下来,他显然沒机会求饶,风险无疑還是相当高。

  而陆行钧同样在担心這点,在对峙良久后,开口道:

  “夜惊堂不過来,两边心裡都沒底,看模样一时半会打不起来。”

  李光显手时刻握着佩刀,目光在对面的军队中搜索那道熟悉身影:

  “前天打完反攻,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燕京,夜惊堂要是马上启程,最迟明晚就能到這裡,快的话說不定已经来了。”

  陆行钧回头扫视无数北梁军卒:

  “到时候怎么办?”

  李光显摇头道:“還能如何?蚂蚁再多,那也是蚂蚁,夜惊堂要是真来了,咱们最好静观其变,等新国师来处理。能处理,西海自己就得分崩离析,根本不用打;处理不了,也不用打了,直接投即可。”

  陆行钧亲眼见過新国师的呼风唤雨,但也看過夜惊堂聚剑成龙,蹙眉道:

  “你觉得两人谁胜算更大?”

  “要我来看……”

  咻——

  正說话间,远处猝然传来破风急响。

  李光显当即顿住话语转头,而远方的梁王、姚次山等人,也齐齐抬眼,结果却见一道黑色流星,自九天之坠,砸在了北梁阵营三裡开外的冰原上!

  轰隆——

  如临大敌的南北军卒,闻声当即抬眼,望向雾气翻腾的冰原中心,试图看清落下来的是什么东西。

  但也在此时,一道尖锐啼鸣,划破了冰原上的寂静长夜:

  “唳——!”

  声音惊空遏云,响彻整個冰原,也如同一枚万钧巨石,砸入数万军卒心底!

  夜惊堂走到今天,随身带着只雪鹰的标志已经传遍南北,无数军卒只是听到九霄之上的啼鸣,便知道了方才九天直坠的是什么东西。

  西海联军当即面露喜色,以四大部为首的各部军卒,当即举起兵刃:

  “天琅王来了!”

  “是天琅王……”

  ……

  而与之相比,原本還井然有序的北梁大军,却出现了混乱,甚至展现出了齐齐后撤的迹象,连军中帅旗都往后移动了几分。

  李光显和陆行钧虽然還沒看清白雾之间的景象,但瞧见对方落這么近,心头已经顿感不妙,怕夜惊堂二话不說就是個下马威,李光显不假思索便学着俊臣,高声呵斥道:

  “大梁禁军总教头李光显在此,来者何方神圣?”

  远方沒有回应,不過這一嗓子显然也有点用。

  两军对垒的冰原上,夜惊堂当空直坠,落在了北梁主力军前方,本来是想杀鸡儆猴来個下马威。

  听到裡面对面军中還有熟人,夜惊堂自然注意了些分寸,沒有直接动手,而是面向千军万马往前走去。

  折云璃路上被亲了一路,到现在脸還是红的,发现到地方了,才连忙静气凝神前后看了看,发现人多势众,又连忙摆出摆出高冷女侠的模样。

  见刚才還动手动脚的惊堂哥,到了公众场合就冷峻不凡起来了,折云璃還若有若无“哼~”了一声。

  踏、踏……

  脚步声很快从翻腾水雾中传出。

  北梁将帅乃至随军高手,宛若听到了阎王登门的脚步声,不由自主的驱马后撤,不過片刻后,就看到两道人影,从冰原上走了過来。

  前方人影身着一袭水云锦质地的黑袍,腰间挂着两把兵刃,看打扮便如同闲暇郊游的公子哥,但那股洪荒恶兽般的骇人气势,却压的人完全喘不過气。

  李光显已经喊了一声,這时候往后跑显然不对,便壮胆子再度开口:

  “阁下是夜惊堂?”

  夜惊堂背对万千西海军卒,看着前方的北梁大军,对此并未回应,距离尚有两裡,便抬起了右手。

  呲呲呲

  折云璃走在背后,本来正在凹造型,听到异响转眼望去,却愕然发现地上的冰层,出现了碎裂痕迹。

  继而无数晶莹冰粒,在月光下悬浮而起,往夜惊堂伸出的右手汇聚,由短至长,慢慢凝聚出了一個九尺长枪!

  “嚯!”

  折云璃张大小嘴满眼惊艳,细看可以发现冰枪造型和鸣龙枪一模一样,连花纹都沒遗漏。

  而远处的无数军卒,显然也看到了這一幕,大敌当前根本生不出杂念,只是满眼惊悚往后退去。

  叮

  嚓嚓嚓……

  夜惊堂前行之间,冰枪自手中滑落,枪尖点在地面,在身侧拉出一條白线,待距离尚有百丈之时,左脚往前滑去身若崩弓。

  李光显直面夜惊堂,见状不由毛骨悚然,当即大喝:

  “快跑!”

  轰隆——

  但這提醒显然为时已晚!

  夜惊堂右臂肌肉高耸,九尺冰枪在月光下化为一道白弧,自后往前砸在了无尽冰原之上。

  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冰面当即从中凹陷碎裂,爆出冲天水雾。

  碎冰水雾又被强风所裹挟,几乎瞬间化为一條惊世白龙,撕裂前方百丈冰原,刹那就到了万千军卒眼前。

  轰——

  强风裹挟水汽冰晶,瞬间把前方百余人掀了個人仰马翻,连同飞身而起试图躲避的李光显和陆行钧,都被掀了下来,在冰面上滚了几圈,惊叫声瞬间让寂静冰原化为喧嚣闹市。

  哗啦啦……

  白龙席卷而過,留下满地狼藉。

  李光显等人翻身而起惊悚抬头,却见一條百丈裂口,在队伍最前方丈余开外戛然而止,露出下方的幽深湖水。

  而狭长裂谷的正对面,则是那道持枪而立的黑袍人影,冷峻目光犹如九幽阎王,看着万千孤魂野鬼:

  “有想给北梁殉国的,大可放马過来。”

  “嗡……”

  一击過后,原本严阵以待的北梁大军,直接出现了混乱,大部分人丢掉兵器往后逃遁,连将帅都在后撤。

  而万千西海联军,则是士气瞬间高涨到顶点,连梁王都心生敬畏,直接带着亲兵冲出阵列,跑向了夜惊堂背后。

  姚次山见主心骨来了,自然不再惧怕北梁的混乱之师,高声呵斥道:

  “给我杀!”

  “呜——”

  “杀——!”

  号角声自冰原响起,西海各部的军卒,荣誉感极强而且只认天琅王,如今天琅王带头陷阵,他们若是落于人后,恐怕会成为城寨的笑柄,当即驱马奔涌而出。

  轰隆隆——

  马蹄声犹如滚滚闷雷,喊杀声顿时响彻原野。

  反应過来的北梁将帅,虽然想维持秩序组织反攻或固守,但无奈夜惊堂近两年来给人留下的影象太過惊悚,连主帅都不敢往前站,又何谈维持住军卒秩序。

  如果任由西海千军万马冲杀過来,以北梁混乱未战先怯的混乱阵势,必然是迅速被迅速分割逐個击溃,而后丢盔弃甲。

  但北梁把主力军拉出防线摆开阵势,显然也不是来白送的。

  夜惊堂在裂谷起点持枪而立,望着混乱的北梁军阵,而背后便是迅速奔涌而来的千军万马,還未等西海联军冲出一裡地,北梁阵营的后方,就传来一道声音:

  “百闻不如一见,夜小友果真好手段。”

  声音不轻不重,就好似老者随口闲谈,但却如雷贯耳,压住了整個冰原的混乱声响。

  已经惊慌失措的北梁军卒,听到這道声音,心头自然稳了几分,后退阵势停了下来。

  西海联军则沒管那么多,只要夜惊堂顶在前面,诸天神佛在他们看来都是杂鱼,当下依旧是嗷嗷往前冲,只求能杀到最前面,成为那個让天琅王记住的部族勇士。

  夜惊堂听到這道嗓音,便知道困扰他近两年的绿匪幕后首脑露头了,当下并不准备让寻常军卒来帮忙试深浅,在冰原之上抬起左手。

  “停!”

  姚次山和梁王见状朗声大喝,旗令官摇动旗子,万千军卒便令行禁止,在冰原上逐渐停了下来。

  折云璃還是头一次瞧见两军对垒的场面,心头還挺紧张的,发现所有人都停顿下来,才靠近了些,询问道:

  “绿匪头子来了?”

  夜惊堂若有似无颔首,目光望着北梁阵营深处:

  “我手段可不止這一点,阁下不出来见识见识?”

  “呵呵……”

  万千军卒后方传来一声轻笑,继而脚步声便响起。

  李光显等人当即左右让开,露出了一條過道。

  折云璃对這种江湖人神秘人,自然非常好奇,眯眼仔细打量,可见千军万马后方,走出了一個人影。

  人影并不奇形怪状,只是個身着文袍的老者,头发雪白,相貌普普通通,甚至带着三分文雅,身上唯一的点缀,就是腰间挂着块小牌子。

  夜惊堂目力過人,瞧见牌子上的‘萧’字,往日所有猜疑都一扫而空,开口道:

  “萧渊萧老祖,沒想到還真是你,老而不死是为妖,果真不是句玩笑话。”

  “萧渊?”

  “這是……”

  话语传出,南北阵营都出现了些许嘈杂,寻常军卒大部分不明所以,而江湖高手或阅历過人的将官,则是眼神惊疑,有点不可思议。

  折云璃常年在市井间听书,对江湖人物如数家珍,闻言也面露难以置信。

  在江湖上提萧渊,可能還有人不清楚是谁,但說‘萧祖’,只要是有点阅历的江湖人,基本上都听說過。

  毕竟萧祖是奉官城之前的天下第一,虽然成就沒有奉官城、夜惊堂這么高,但也是货真价实的南北第一人,其出身的萧山堡,到现在都雄踞江州,是大魏的江湖豪门之一。

  按照江湖說法,萧祖属于大器晚成,四十余岁才崭露头角,六十多岁打遍天下无敌手,成为了天下第一,而后八十余岁看破红尘,踏海而去寻仙问道,江湖上一說是死了,一說是登仙了,反正从那之后再无踪迹。

  萧祖是大燕开国前期出生,踏海而去时已经到了大燕中期,而后過了六十年多年,奉官城才出生。如今朝代早已更替,连奉官城飞升成仙了,可以說是距离相当遥远的人物。

  折云璃都沒想過這人竟然能出现,此时不禁惊疑道:

  “他是萧祖?他怎么還活着?!”

  夜惊堂本来也不确定,但看到萧山堡的腰牌,便笃定无疑了,回应道:

  “后三张图能延年益寿,外加长生果当饭吃,活這么久不稀奇。不過头发都白完了,看起来距离大限也沒多久了,怪不得近十几年动作如此频繁。”

  萧祖走到北梁军阵,站在了裂谷另一端,双手笼袖气态老成:

  “跳不出這方天地,便跳不出生死轮回,活了這么些年,大限确实快到了。好在天道酬勤,老天爷也不是那么绝情,大限之前,把你送到了老夫面前。”

  “呵~”

  夜惊堂笑了一声,不過也沒多說什么,只是询问道:

  “大漠下面的酒坛剑痕,還有月牙湾下面的佛头,以及那句‘前辈误我’,都是你的手笔?”

  萧祖看着年轻俊朗的夜惊堂,似乎也在回忆此生走過的路:

  “老夫六岁入萧山堡,打铁铸剑为生,熬了十余年,也不過是個外门,后出山自谋生路,兜兜转转到了不归原,成了淘金客。

  “老夫沒你和奉官城的天赋,但胜在勤奋,也有点运气,偶然撞入大梁王宫,找到了些许失传秘法,以及月牙湾的线索,那是老夫鱼跃龙门之地,时常都会過去坐坐。

  “靠着月牙湾地宫的石碑,老夫学了始帝的功法,成了天下第一,但却发现始帝的道,终究沒有吴太祖的高。

  “为此又出海访仙,用十余年時間,搜集起了所有鸣龙图,想要隐居仙岛练功,修得长生之法。”

  夜惊堂点了点头:“然后发现行不通?”

  萧祖回应倒也坦诚:

  “棋路是千古无同局,功法亦是如此。老夫在奉官城出世前,就步入了炼虚合道,但总卡在最后一步;改练鸣龙图之后,亦是如此。

  “老夫可以重头开始,但以老夫的天赋,不說比肩吴太祖,比肩始帝都是問題,珠玉在前,自己琢磨的歪瓜裂枣,实在难以入眼,只能另寻出路。

  “为了合道登仙,老夫把前六张图散在了大魏各地,然后让人演练。前六张是炼体,错一点問題不大;而后三张则通玄,千人千面各有不同,得让武人自己去悟,所以老夫藏了起来,還毁掉了后三张图的所有线索……”

  夜惊堂和在场诸多武夫,此时也算明白了后三张图为何失传,而且为什么六张鸣龙图五张都在南朝,北梁仅有一张,還是开国时抢的。

  折云璃听到這裡,觉得萧祖初心也沒啥問題,便插话询问:

  “然后沒人成器,你就气急败坏,开始四处煽风点火养蛊?”

  萧祖摇了摇头,回应道:

  “代代都有天赋异禀之辈,只是缺机遇。老夫本来瞧上了玉虚山的掌教,自其幼年起,就精心引导培养,希望其道法大成后,能反哺我這领路的前辈。

  “但只可惜,她长大成人后,意外发现了老夫的身份,把老夫视为邪道异端,想要为人间除害。

  “老夫确实算不得正道,但好不容易养出了個苗子,也不忍下杀手,只能静观其变思量对策,结果某次和她商量时,遇到了個姓吴的年轻人,也就是后来的奉官城,天赋冠绝古今,和夜小友一样让人過目难忘。

  “老夫从那时起改变了主意,想要培养奉官城。奉官城确实霸道,起初烂泥扶不上墙,啥蠢事都干,就是不好好习武,而收心之后,短短数年,就把南朝十大宗师打穿,直接无敌于世。

  “老夫对奉官城很满意,但奉官城被前辈叮嘱過,先练功后合道,沒有对付老夫的十足把握,就别踏出最后一步。

  “老夫苦等几十年沒机会,也感觉到了大限将至,便组建了‘绿匪’,重新在天下间寻找好苗子,以驱虎吞狼之术,搅动局势,迫使這些人成材,私底下也收了北云边为徒……”

  夜惊堂听到這裡,插话道:

  “结果北云边還沒成器,你就看到了我,又改主意了?”

  萧祖轻轻颔首,眼神犹如欣赏一件无上珍宝:

  “奉官城能比肩吴太祖,而你能超越吴太祖,看到了伱,北云边等碌碌庸流,哪裡再能入眼。”

  夜惊堂微微颔首,有些不解:

  “你竟然還知道此理,你连奉官城都拿捏不住,又哪来儿的底气,来拿捏我夜惊堂?”

  萧祖摇了摇头:“奉官城功力浩瀚入海,但遵从前辈叮嘱,苦练甲子才步入合道之境,老夫并非打不過,只是胜算五五,风险過大。

  “而你不一样,二十年的功力,与老夫十倍之差,還已经步入了合道之境,老夫取之犹如探囊取物。”

  夜惊堂知道萧祖功力厚到令人发指,但并沒有什么忌惮,只是道:

  “我的东西和吴太祖区别不大,就算教给你,我不帮你调整引导,你以为就能合道?”

  萧祖露出一抹笑意:“老夫确实沒法把你的道照搬過来自己用,但苦心钻研鸣龙图百年,可以把自己变成你,体魄完全一样,功法自然就行得通。”

  夜惊堂听见這话,算是明白了意思——萧祖自己天赋体魄不行,学了鸣龙图沒法悟出自己的东西,又不想滥竽充数,便只能偷师别人。

  但别人琢磨的功法,照搬過来和体魄不符,還是得消化成自己的,以萧祖的悟性根本做不到。

  为此萧祖干脆反其道而行,连底子一起搬,通過全方位扫描的方式,把对方体魄、气脉、运功路线等等完全复刻一遍,這样就跳過了‘知其所以然’這個步骤,不管明不明白原理,都能正常运转。

  以九张图逆天改命的通玄手腕,這想法确实有可能达成,但就算行得通,成了之后该笨還是笨,不可能再更进一步。

  而之所以非要等到‘合道’才下手,也是因为不合道,想法就只装在脑子裡,萧祖拿不走。而合道之后,身体自然会产生变化,萧祖就能通過各种方式偷师了。

  夜惊堂弄清萧祖的目的后,眼底显出了几分异色:

  “手握九张图,从大燕初期开始,步步为营踏实练功的,就算是傻子,到今天也该大彻大悟登仙了。

  “结果你倒好,绕了這么大一圈儿,就想出這种走捷径的取巧之法。

  “就算你成功了,也不過止步我当前的境界,甚至還不如我,往后去了外面,遇见同样位列仙班的天骄,還不得成为‘飞升之耻’?”

  萧祖对這讥讽话语并不在意,回应道:

  “老夫生来沒有你和奉官城的天赋,走错路乃人之常情,如今也难以回头。夺了你的道,虽然天赋不够注定再难寸近,但能出去看一眼天高几重,也比在天地牢笼中老死的好。”

  夜惊堂手腕冰枪,看着对面有些可笑的深水老王八,左手抬起勾了勾:

  “井底之蛙,也配谈天高地厚?你觉得此举能成,来试试即可,我還得回家陪媳妇,沒空和你在這裡瞎扯。”

  呼呼

  猎猎寒风卷动双方旗帜,两军对垒的冰原,渐渐安静下来。

  距离不算远的北梁军卒,见状很默契的往后退去,给大战一触即发的两人,让出了战场。

  折云璃虽然想帮忙,但這种级别的搏杀,她实在无能为力,当下也往后退开。

  萧祖双手拢袖,站在冰原裂口的对岸,显然感觉到了夜惊堂眼底的那股轻蔑,本来宁和的神色,也渐渐显出了三分不悦。

  常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萧祖出身江湖底层,沒有俊朗相貌万贯家财,也沒有傲人天赋、過人师承,心中做梦都想成为那些高高在上的天骄,也最嫉妒那些高高在上的天骄。

  因为天赋愚钝,他想要讨教,经常被那些天骄讥讽,眼神就和现在的夜惊堂一模一样。

  靠着過人运气,他最终成为了举目无敌的‘天下第一’,世间再无人看不起他了,本以为自己能和那些天骄一样傲然世间,结果沒想到今天還能再度看到這样的眼神。

  萧祖不明白自己已经强横至此,为何還是得不到夜惊堂的尊重。

  如果說夜惊堂性格狂傲也罢,但夜惊堂在阳山面对奉官城,眼神可从未流落出半点轻蔑。

  甚至夜惊堂面对轩辕朝、左贤王等仇家,眼神都沒有任何蔑视,打归打杀归杀,骂的再狠,心裡也是当做对手看待,唯独此时看他,像是看着個羞与为伍的杂鱼。

  夜惊堂此时的眼神,显然勾起了萧祖藏在心底多年的情绪,多年不显山露水,本来還想多說两句,此时也停下了话语,在对视良久后,往前跨出一步!

  轰——

  整個冰原随之一震,蛛網般的裂纹,从萧祖脚底出现,往四野扩散,瞬间延伸到两军所在之处,直接密布整片冰原。

  夜惊堂下巴微抬,有点鼻孔看人的意思,手中九尺冰枪微抬,周边天地便瞬间平静下来。萧祖刚刚凝聚的冲天气势,也荡然无存,连随风飘动的衣袍都被摁住,几乎成了钉在冰面上的一根木桩。

  步入‘合道’,就是与周边天地融为一体,万物为己所用。双方都合道,那功力强者拥有绝对控制权;而一方沒合道,那就是脚下蝼蚁,只能依靠自身体魄功力,不說施展通玄神术,想听清外界声音,都得看夜惊堂允不允许。

  如果换做常人,夜惊堂只需心念一动,就得被按死在冰面上,连头都别想抬起来。

  但萧祖体魄功力過于强横,不借助天地外力,仅靠强横功力体魄,也足以和夜惊堂抗衡,此时大步上前,走出三步后,脚下骤然发力。

  轰隆——

  方圆数十丈的冰面,瞬间化为碎冰,连同下方湖面,都被强劲风压摁出一個海碗般的巨大凹坑!

  夜惊堂发现完全摁不住,萧祖眨眼已经到了面前,心头稍微郑重了几分,右手冰枪不见如何动作,便往前刺出,直击来人胸腹。

  咻——

  轰隆——

  萧祖天赋虽然不行,但苦练数個甲子的鸣龙图,无论功力還是体魄都已经堪比神佛,面对刺来的冰枪,连眼神都沒有变化,往前一掌抵触,掌心触及枪锋,整杆冰枪便当空炸裂,气劲余波如同空气炮,轰在了夜惊堂身上。

  夜惊堂已经有所预估,但萧祖功力之厚還是超出了想象的界限,上方并未接触,强横气劲便瞬间粉碎了上半身衣袍,连胸口都被震出大片红色血丝,整個人当即倒飞出去,连同后方大片冰原,都被震出近百丈的扇形裂痕。

  嘭嘭——

  萧祖如影随形,两掌再度轰出,掌法沒有技巧可言,就是纯粹的一力降十会,用浩瀚功力硬堆杀伤力。

  夜惊堂在山崩海啸般的轰击下,连碰到萧祖都是問題,眼见萧祖掌掌连环完全不给喘息之机,右手当空轻勾。

  咻——

  挂在腰间的暗金天子剑,当即脱壳而出,往迎面而来的萧祖胸口激射。

  夜惊堂已经步入合道,萧祖功力再厚,也沒法剥夺控制权隔空御剑,但并不代表沒法反制。

  眼见无双利刃袭来,萧祖双掌合十猛拍!

  轰——

  闷雷般的巨响传出,下方冰原彻底粉碎,连同远处的两军军卒都感觉震耳欲聋。

  而夜惊堂处于正对面,直接被震的胸口发闷,脑子裡嗡嗡作响,疾驰而去的天子剑当即失衡,等他重新凝神,萧祖已经抓向了天子剑。

  咻——

  夜惊堂抬手轻勾,天子剑便往远方激射而去,和萧祖拉开了距离。

  而萧祖沒抢到剑,便再度往前强压,眼神也出现了一抹讥讽:

  “老夫本就准备铸剑诛仙,你以为老夫会蠢到不去想被奉官城抢夺该如何?”

  一句话间,萧祖再度压到身前,一掌直击夜惊堂胸腹。

  夜惊堂见技巧无用,此时也不再避让,双脚落入冰原再重踏,身形便如同龙蟒般撞出,一拳直击萧祖掌心。

  轰隆——

  這一记冲城炮,称得上摧山倒海,但强横气劲出去不過三尺,就被萧祖带起的掌风硬压了回来,等到拳头勉强送到掌心,被损耗的几乎不剩下多少力道。

  嘭——

  拳掌相接,虽然是拳拳到肉,但结果显而易见。

  萧祖浑身气劲瞬间爆发,轰在已经不剩多少力道的拳头上,夜惊堂整個人当即被震出去,半空直接飞旋数圈儿,在冰原上砸出一條巨大裂口。

  轰隆隆——

  围观的两军将士,瞧见此景皆是目露骇然。

  梁王、姚次山见夜惊堂竟然被摁着打,脸色都白了,甚至想上前帮忙,但這场面他们哪有资格掺和?

  而诸多北梁高手,也沒高兴,毕竟李光显等强人還是能勉强看出問題——双方虽然看似场面很大,但說白了還是武夫拳脚单挑,除开那手御剑,其他东西他们都看得懂。

  论双方拳脚,夜惊堂攻防行云流水毫无瑕疵,而萧祖则纯粹的仗着一把子力气蛮干,虽然夜惊堂被打的到处飞,但看起来就是在试试萧祖有多霸道,完全就沒拿出真本事,也沒受到重创。

  而事实也不出在场高手所料。

  嘭嘭嘭——

  夜惊堂犹如马球般,被萧祖轰了半天后,发现体魄功力确实差得远,靠拳脚根本打不动,也不再尝试硬莽,落地便往后飞跃,同时双手合十、剑指指天。

  轰——

  月朗星稀的苍穹之上,猝然响起一声惊雷。

  万千军卒连乌云都沒瞧见,就发现一道水缸粗的青色雷柱当空砸下,落在了步步紧逼的萧祖身上。

  轰隆——

  往前疾驰的萧祖,沒有任何反应時間,就被雷霆击中,连发冠衣袍都被劈碎。

  但萧祖虽然略有僵直,却沒受到多大阻碍,落入冰面便再度弹起,一拳攻向夜惊堂胸腹。

  嘭——

  這一拳来势极快,夜惊堂左手上抬格挡,手臂却被摁到了胸口,直至整個人被撞出,再度往后滑去。

  萧祖乘胜追击,眼神显出傲色:

  “老夫九张图傍身,奉官城都能抗住的小把戏,你以为老夫扛不住?仙人又如何……”

  說着萧祖也不再硬莽,而是提气致使胸襟鼓胀,浑身气劲瞬间催发到极致,连同满头白发都飘扬开来,飞身跃起当空一拳轰下:

  “给老夫破!”

  這一拳明显倾尽全力!

  夜惊堂刚刚落地,萧祖便已经压倒头顶,右手重拳犹如坠世流星,带着堪称可怖的力道,尚未临声便压碎了下方冰面,直至周边湖水喷涌。

  轰隆!

  夜惊堂双手上抬格挡,却被一拳砸的直接贯入湖底,整片冰原如同被蛮力撕开,中间出现了一個巨大空洞,直至露出湖底。

  而后数丈高的海啸,涌到了冰面之上,往四面推移,飞溅出的水花甚至落到了远方军卒头顶。

  萧祖虽然悟性不行,沒能登上仙道,但這沉淀数個甲子功力的一拳,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强一拳,前无古人也注定后无来者,毕竟只要是脑子正常、脚踏实地的武夫,這程度早该飞升成仙了,根本沒人会练体魄练到這种夸张程度。

  夜惊堂抬手格挡,犹如被流星砸中,在绝对的肉体力量面前,指骨硬生生震裂,身体也砸入湖底淤泥数丈,几乎瞬间不见了踪迹。

  如果换成寻常武夫中這么一拳,当场被打個粉碎也不无可能,西海联军瞧见這翻江倒海的场景,甚至怀疑夜惊堂被直接打死了。

  但可惜的是,夜惊堂早已经不是寻常武夫,虽然功力不够,但论境界已经足以跳出天地牢笼。

  萧祖再强也只是深处牢笼之内,肉体凡胎能诛仙,除非是对方犯蠢。

  轰隆隆——

  一拳落下后,已经遍地狼藉的冰原安静了一瞬。

  萧祖要抓住夜惊堂偷师,還有点担心出手過重直接打死了,但很快他就发现,一道人影从刚刚合拢的湖面冲窜出。

  哗啦——

  人影犹如鹰击长空,破水而出后便飞升而起,不過转眼间就到了苍穹之上,在万人眼底只剩下一個渺小米粒。

  虽然衣袍被震烂,右手上還有些许血迹,但夜惊堂神色依旧如常,低头看着站在冰面上的萧祖,开口道:

  “打够了?”

  萧祖九张图傍身,能御风而起,但夜惊堂以合道之境掌控周遭一切,不让他飞,他就只能靠腿跳,而距离這么远,跳上去也沒法追,当下也沒再动手,抬眼道:

  “不敢下来?”

  夜惊堂悬于九天之上,眼神显出几分感叹:

  “這么多年都沒练明白鸣龙图,果真不是沒道理。

  “我的对手只有奉官城,和他打我九死一生,而和你打,即便功力再高,也不過是個只会打王八拳的蛮汉,我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

  “官大一级压死人道高一尺也一样,你沒合道就跳不出我手掌心,拿什么和我打?”

  萧祖迎风而立,抬眼望着天空:

  “话是如此,但以你的功力体魄,方才這几下,已经消耗過半,老夫连皮毛都沒损伤;你把白莲子当豆子吃,也只能恢复伤势,沒法恢复力气,你又能如何奈何老夫?”

  两军阵营在远处打量,本来目光惊悚犹如看神仙,但双方交流两句后,又觉得這场面有点像是:

  夜惊堂:“有种你上来!”

  萧祖:“有种你下来!”

  李光显愣了片刻,目光忽然古怪起来,看着一上一下的两個活神仙,询问道:

  “萧祖怎么不上去?”

  “应该是被夜大魔头摁住了,上不去,不過夜大魔头确实有点嫩,打不动萧祖,也不好下来……”

  “那這算谁赢?”

  “估计是萧祖,他打不到夜惊堂,可以打其他人……”

  而事实也不出陆行钧所料,萧祖见摸不到夜惊堂了,便把目光投向了对面的西海联军,毕竟以夜惊堂的性格,不可能放任他肆意杀伤联军兵马,必须下来阻挡。

  但萧祖還沒动手,天空便再度传来话语:

  “杀人只需要一下的道理,你活這么大岁数,還沒弄明白?”

  所有人再度抬头望天空。

  萧祖改为单手负后:

  “哦?”

  夜惊堂本来不想拼尽全力,但萧祖這老不死不要脸皮,他未防殃及无辜,這时候也不再保留:

  “奉官城打我沒出全力我同样如此,毕竟我俩全力以赴,這片天可能扛不住。

  “你活了這么些年,走到今天還不知道天高地厚,也是個可怜人,你想知道天高几重,我便让你看看。”

  呼呼

  话落,冰原上忽然吹起横风。

  夜惊堂悬于苍穹之上,双手摊开,天空却沒出现雷云,反而传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让人呼吸都出现凝滞。

  萧祖眉头一皱,本来心神戒备望着夜惊堂,但片刻后,目光又移向西北方。

  西北方的尽头是天涯山,沒人知道山后面是什么始帝、吴太祖等人去的山的后面,指的就是那边;亱迟部世世代代迁徙,追逐的也是那個地方。

  随着横风越来越大,冰原上的万千军卒,渐渐发现西北方多了一抹光亮。

  转眼看去,才愕然发现西北天际出现了金红霞光,如同火烧云般往天琅湖涌来,把夜间的西北天际照的通红。

  “這……”

  “這是……”

  万千军卒瞧见這天地异象,顿时出现骚乱。

  见多识广的萧祖,眼底也显出了疑惑。

  萧祖道行高深,能感觉到周遭天地灵气的变化,本来冰原上犹如荒漠,但此时却感觉好似有人捅穿了西北方的天幕,让天际尽头出现了一個巨大窟窿。

  比仙岛浓郁百倍的天地灵气,犹如银河倒灌,从西北方倾泻而下,涌向這片天地,又往悬于半空的夜惊堂汇聚。

  虽然肉眼看去,霞光移动不快,但到了近处,万千军卒才发现是一股汹涌洪流。

  无数肉眼可见的金红霞光,瞬间淹沒了双臂摊开的夜惊堂,直接让其成了夜间的悬空烈日。

  夜惊堂身体随之发生变化,浑身伤痕几乎瞬间消失不见,气势也不再犹如洪荒恶兽般咄咄逼人,而是如同真正的仙人般,虽然看在眼底,却又好似隔着几座天地,带着一股遥不可及的缥缈感。

  夜惊堂悬于半空,满头黑发飘扬,低头看着萧祖:

  “武道无止境,仙道亦是如此。鸣龙图不止九张,合道之上自然也還有更高的境界,踏入后可以真正与天同寿,只不過這裡灵气稀薄,养不起這种大龙,才必须出去。

  “你练了九张鸣龙图数甲子,這片天地间沒人能杀你,但在外面可以。如今我让你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象,你也算此生无憾了。”

  萧祖知道武道无止境,不然也不会想着往外跑飞升成仙,但他想不到夜惊堂在這天地牢笼内,還能硬往上拔高一筹。

  古往今来先贤那么多,吴太祖也好道家也罢,都只走到了‘合道’這一步,最后要么出去了要么老死了,原因就是這方天地就养不起這种真神仙。

  而夜惊堂现在干的,显然是强开天门,从外面借力攀升道行,在不该出现更高境界的地方,硬弄了個‘化神境’出来,不用想也知道算真神了。

  萧祖不清楚這么瞎搞,会不会引来天罚,但他接下来肯定会面对神罚,心中暗道不妙,直接双脚重踏。

  轰隆——

  所有人還在惊疑茫然之中,冰原上便再度响起轰鸣。

  萧祖身若破海强龙,几乎眨眼已经带着无边飞水,冲到了半空之上,几乎是舍命一拳,攻向夜惊堂:

  “给我死!”

  而夜惊堂满头黑发飘散,完全不像以前那样痛苦,甚至双眼都精光四溢,眼见萧祖近乎疯狂的冲杀而来,眼神犹如看着一只螳臂当车的蝼蚁,只是右手高抬,而后一掌摁下!

  轰——

  下方冰原,犹如被无形手掌压住,整体下沉丈余。

  而万千军卒则感觉强风拂面,整個冰川都开始后退,冰层彼此碰撞堆叠,瞬间变成了一座高耸冰山,而冲天而起的萧祖,正处于冲击正中。

  萧祖知道撞上了這方天地不该有的的东西,此刻已经拼尽了所有,但身在天地牢笼之内,体魄再强横,又岂是世外真仙的对手。

  夜惊堂一掌压下,萧祖便如同撞上了难以撼动的天幕,面部瞬间变形;五指合拢,坚不可摧肢体便随之扭曲,目眦欲裂尚未发出惨嚎,半空便传来一声:

  嘭——

  无数人目视之下,体魄已经堪比神佛的萧祖,便如同被碾死的蚂蚁般当空炸开,化为了一片红色血雾,往外扩散出数十丈的范围,却连骨头渣都沒剩下半分,就如同瞬间消失在了半空。

  轰隆隆——

  冰穿碰撞的响动依旧在持续,但方才惊天动地的风暴,却猝然停滞下来,只剩下一道身影悬于九天之上。

  “叽叽叽……”

  鸟鸟飞在夜惊堂头顶上方,被强风吹的东倒西歪,都看呆了,想凑過去都不太敢。

  折云璃万万沒料到惊堂哥已经成了高攀不起的模样,站在下面目瞪口呆仰望,半晌都沒說出话来。

  而余下万千军卒,现在哪還有心思打仗,光顾着震撼抬头看神仙了。

  夜惊堂收起右手,神色一切如常,但想要收功静气时,却发现有点收不住。

  为了彻底平定天下,夜惊堂先从高空缓缓降下,背对西海联军,望向北梁军卒:

  “萧祖已死,你们還有谁不服?”

  双方阵营听到声音,顿时回神,北梁军卒当即丢下兵器,往后退去。

  而西海联军,则是躁动起来,各部青壮举起兵刃,高呼声四起:

  “天琅王!天琅王……”

  如果只是如此,那南北两朝的纷争,乃至夜惊堂的所有江湖路,也在此刻彻底走完了。

  但折云璃瞧见夜惊堂落下,正想上前抱一下,却发现天空再度出现异象。

  呼呼

  冰原上的横飞开始转向。

  方才西北天际出现的霞光,一直未曾消失,此时也开始往天际退去,速度依旧奇快,就如同被什么东西抽走。

  夜惊堂方才在吸纳天地之力,而此时则完全反了過来,浑身衣袍大动黑发飘扬,身形剧烈颤抖,犹如强行按着体内想要脱壳而出的蛮荒凶兽。

  “惊堂哥?”

  折云璃察觉不对,想要跑過去查看,却发现浑身微微颤抖的夜惊堂,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然拽了一把,摔倒在了冰面上,继而便随着漫天霞光往西北滑去。

  “惊堂哥!”

  折云璃脸色骤变,当即飞身而起,一把抓住夜惊堂,但却感觉夜惊堂似乎被龙蟒拉扯,把她都拽了出去。

  夜惊堂刚才无波无澜,此时脸色却化为涨红,眼底都出现了血丝,右手抓住云璃,左手拔出螭龙刀,直接插向冰层。

  刺啦啦……

  鸟鸟见状,也抓住夜惊堂的裤腿,煽动翅膀试图把夜惊堂拉住,但這完全不起任何停滞作用,几乎一瞬之间,两人一鸟就被漫天霞光拽出好几裡,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又飞到了半空,几乎是往天际尽头激射,连地面山川原野都开始模糊。

  夜惊堂强行挣脱异样,感觉却如同本来待在水底,身体忽然出现了巨大浮力,导致身体强行往水面浮,根本沒法抗衡,心头暗道不妙,咬牙道:

  “快下去!”

  折云璃眼睛都睁不开了,感觉周边视野都变得光怪陆离,急道:

  “我怎么下去?”

  “叽叽叽……”

  夜惊堂察觉速度太快,丢下云璃估计能摔個半死,当下也只得死死抓住云璃,尝试从吸扯中挣脱。

  而后冰原上的万千军卒,就看到一個黑点,追着漫天霞光而去,越来越远,直到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彻底不见了踪迹。

  “……”

  无数军卒面面相觑,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李光显抬眼眺望天际,半天不见夜惊堂回来,低声询问:

  “夜大阎王也飞升成仙了?”

  陆行钧道行浅薄,弄不太懂,对此道:

  “看起来像,不過夜大阎王似乎不乐意。”

  “那還回不回来?”

  “别人不一定,但夜大阎王想回来,道祖估计都拦不住。”

  “那還是投吧……梁王殿下,在下李光显,好友乃夜惊堂岳父华俊臣……”

  “在下陆行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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