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黄道吉日
大理寺既有住所又有三餐,衣服也有官服,成守义這十年来从未花過钱,连俸禄都懒得领,让人划入银库存着。如今突然拿出来一大笔钱,不但是众下属好奇他要做什么,就连朝廷六部都托人打探消息。
年轻的官员不知何故,可年长的一打听,說是辛夷堂重开,纷纷恍然,也不觉奇怪了。
他们都知晓,辛夷堂原先的那位林大夫,和成大人是生死之交。
如今开药铺的人是谁,這才是他们最好奇之处。
宋安德初到衙门,還未经手办案,留在大理寺先学审案,大多時間都在牢房裡进出。
饶是如此,他已十分满足,就是闲暇时看着进出办案的同僚有些眼馋。
李非白偶见他如此,說道:“你若有兴趣,就去藏卷阁看看那些已经破获的案子,看看前辈们是如何分析案件和断案。”
宋安德如醍醐灌顶,片刻问道:“我地位卑微,能进出那裡嗎?”
“我起先也以为那裡不能随意进出,但成大人境界极高,并未对衙门内的人设防,谁都可以进去,只要保证卷宗何处拿归還何处即可。”
“成大人真是個好官。”宋安德道了谢又问道,“李大人要去哪裡,是要去送什么东西嗎,我替您跑腿吧。”
李非白說道:“你去藏卷阁吧,我自己去就行。”
“我替大人去吧!”
李非白只好說道:“我是去拿给姜姑娘,她在医馆。”
宋安德一听更来劲了,一把接了過来,只差沒拍胸口保证:“大人忘了,我跟姜姑娘认识呢,就让我去吧!”
“……”李非白看着那已经跑远的宋安德,再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手……他這两天难得有空,還特地想了個送东西的理由能去见她,就被人抢走了。
李非白苦笑。
来京歇息两日的宝渡终于是像小猪仔一样站在了姜辛夷面前。
他看着這個比自己也就大四五岁的姑娘,看看他多开朗活泼,再看看她,老气横秋像八十岁老太太。
姜辛夷也看着他,低眉一想,說道:“告诉成大人,我不需要奴仆。”
“……”宝渡咳了一声,“姜姑娘不认得我了?”
姜辛夷蹙眉,认识的?她說道:“不认得。”
“……我是宝渡,我們在驿站见過,我們還說過几句话。”宝渡见她神情毫无变化,提醒道,“李少卿身边的小跟班!”
姜辛夷依旧皱眉看他,脸上想說的话不言而喻——李非白身边有這号人?
宝渡生气了,這一個個的都是什么记性呐!他說道:“那日我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少爷身边,你就坐在地上,手上還戴着镣铐。”
“哦……”姜辛夷說道,“想起来了。”
這记性,跟他家少爷有得一拼!
宝渡說道:“少爷說我认得药材又懂一些药理,使唤我来给姑娘做药童。”
姜辛夷打量他一眼,问道:“《黄帝内经》看過嗎?”
“……沒有。”
“《伤寒论》看過嗎?”
“……沒有。”
姜辛夷說道:“连基本的医书都沒看過……”
宝渡忍无可忍說道:“我就懂一点!”你不要对我有太高的要求好不好。他一手在药柜方向画了個圈,“這上面的药我起码认识一半。”
“为何认得?”
“我爹是二十年的赤脚郎中。”
姜辛夷若有所思,又打量他一眼,五官端正看着還算舒服。她又问道:“你能在十天内把《黄帝内经》和《伤寒论》過一遍?”
“……”本大爷不可以!宝渡想到临出门前少爷的万分叮嘱,他不在這做药童的话,少爷也不需要他,那他還不得被打发回老家去吃草,他妥协了,“行!”
挖了個天坑呐這是。
宝渡想去死一死。
“咚咚。”
敞开的门扉被敲响,宋安德探头看去,见了她便笑道:“姜姑娘在忙呀,少卿大人让我送点东西過来。”
宝渡一瞧他,欣喜道:“熟人啊。”
宋安德看他,迟疑:“你是……”
“宝渡!李少卿身边的书童!”宝渡想去跳河了,他长得不挺帅气的怎么大家都不记得他呢。
“原来是宝渡啊。”宋安德问道,“你怎么在這?”
被我家少爷卖小猪仔了啊。宝渡肃色說道:“少爷知我懂药理识药材,委以重任让我来帮姜姑娘打理药铺。”
宋安德恍然大悟:“宝渡你可真厉害。”
這话宝渡颇为受用。
姜辛夷說道:“去看书吧。”
宝渡灰溜溜走了,他得去买那两本书赶紧看了,可不能让這冷姑娘看扁了。
他跑到书铺问那两本书,随后就见掌柜拿了两块板砖……不,两本书過来:“喏,這就是你要的书了。”
“……”十天看完?他還不如去跳河更快咧!
宋安德放下东西就去和她一块整理药柜,姜辛夷看得出来他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别忙這個了,回衙门吧,你是大理寺的衙役,不是我的杂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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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女医辛夷【探案】請大家收藏:女医辛夷【探案】全本更新速度全網最快。“帮朋友的忙跟我是谁沒关系。虽然我跟姜姑娘一路上就是衙役跟嫌犯的关系,可是在京城重逢我可开心了。对我来說姜姑娘就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半個亲人……”宋安德窘迫起来,“我說错话了,我就是想說、想說我在京城裡沒亲人也沒朋友,见了你就像是朋友和亲人,诶,不是……越說越乱。”
姜辛夷并不觉得他逾越,倒是率真得傻气,這样单纯,迟早要被人卖了。
“我知道。”姜辛夷背過身去整理药柜,“有空常来,坐坐、喝茶……吃個饭。”
宋安德意外又惊喜,急忙答道:“好嘞!”
“先回去吧。”
“那我先走了,等放衙了我再過来!”
“不……”姜辛夷還沒把拒绝說出口,他人已经跑了。
她看见桌上的东西,過去拆开包袱,裡面有两把精巧的铜秤,厚厚一沓尺寸裁剪合适的药方纸,還有笔墨砚台,另有一把算盘,甚至還有三十余两碎银铜钱。
李非白忙得人影不见,哪来的功夫买這些。
她看得出来他是费了心思去挑的,尤其是砚台,她认得這是歙砚,最大的特点便是砚体黝黑,入水却变青黑色,上面的花纹天然似水浪,十分美观淡雅。
“咚。”
门被敲响,她抬头看去,门外站着個年轻人,他的衣着价值不菲,玉环盘发,是個十分温润儒雅的公子。
他看了看屋内,目光最后落在姜辛夷的身上,略有失望。
单是這一眼的失望姜辛夷就知道,他认识這裡的人,但并不是来找她的。
“我以为……是林大夫回来了。”
果真是认得她师父的。姜辛夷呼吸微屏,說道:“這几日总有人這样說。”
裴时环笑笑:“对啊,林大夫都离开京城十年了,怎么可能還回来。”
“嗯。”
“你是……”
“路過的医者,盘個药铺开店,恰好看中這裡。”她的身份不便对外透露,這几日无论是谁来,她都是這么說。
裴时环点点头,人都已经离开了,末了又回头說道:“你能从闹得沸腾腾的官银案和贼山案完全脱身,当真不简单。”
姜辛夷抬头看他,年轻男子笑笑便走了。
她默了默,看着狭窄门框裡框不住的往来行人,不知自己重开师父這间药铺,会炸出多少奇怪又神秘,或者是各怀鬼胎的人来。
她取出珠算,摆好笔墨纸砚。
无论如何,明日开业。
黄道吉日,百无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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