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发作
姜辛夷喝了一碗又一碗,喝得一张嘴汤水都快从嘴角溢出来才罢休。随后便是又去吐,吐干净了再回来继续喝。
反复几次后,她终于喝不下也沒力气吐了,躺在床上缓神,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白色的蚊帐,又想起了那一身皎洁的明月夫人。
呸,老妖婆。
曹千户闻讯赶来后难得见她如此半死不活的模样,說道:“你刚进大理寺的时候都沒被折磨得這般样子,看来這明月夫人果真不简单。”
李非白說道:“明月夫人喂她吞服血葡萄,她回来后便用绿豆解毒,想将那葡萄吐干净,才变成這般模样。”
曹千户急忙问道:“你见到明月夫人了?你进了庄园?”
“嗯。”姜辛夷闭目半日,才缓過一口气来,“全程蒙眼,什么都沒看见。”
“明月夫人长什么样也沒看见?”
“沒有。”
曹千户微顿,他觉得她在隐瞒什么,若是什么都见不到,那明月夫人把她抓进去又喂葡萄做什么。他垂眉一想,說道:“她为何不杀了你,而是要喂你吃葡萄?”
“她說我师父对她有恩,救過她的命。”
曹千户立刻对成守义說道:“這是线索,看看当年她师父救過谁的命!”
姜辛夷看他一眼,像看個白痴:“我师父救的人成千上万,傻子才会从這個线索查。”
“……”說话就好好說,非要夹着刀。
又缓了会的姜辛夷面色好了些,李非白把那盒子递给她,說道:“裡面是五颗血葡萄。”
一听這名字姜辛夷的脑袋就隐隐作痛:“我看有恩是假,有仇才是真的。”她一掌打翻玉盒,已开始暴躁起来,“她提及师父时用了‘死’字,若是真的念他的救命之恩,又怎会直接用那個字。更何况,又怎会给我吃血葡萄!那种令人上瘾的毒药!”
她的情绪似瞬间变了,屋内几人看着她,觉得她的状态很不对。
李非白說道:“那些食用過血葡萄的人在半夜时都是這种反应。”
半夜……四人往窗外看去,正是月上柳梢头之时。
“這样吐都沒有半点作用嗎?”李非白回想那发作之人的焦躁模样,已在担忧她随后的反应。
姜辛夷颤颤巍巍說道:“再去抓药,解毒……用生甘草、抓、抓……”
她甚至都无法控制自己說出完整的药方来。
她几乎可以肯定对方绝对不是只喂了她一颗葡萄,那满满的漫過喉咙的血腥味,根本就是喂了一碗。
什么血葡萄,不過是浸在毒血水中的葡萄罢了。
难怪那些官员能在短時間内被控制,甚至倾家荡产也要吃,這种心脏被人挠被人撞的滋味实在太過难受了。
曹千户见她痛苦地再床上翻滚,說道:“再吃一颗葡萄先定定神吧。”
“我不要。”姜辛夷扑到李非白身前,捉着他的衣裳說道,“无论如何……都要看好我,别让我自尽,也别、别喂葡萄。”
那紧抓衣裳的手都泛起了青筋,李非白捉住她的手将她抱回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她,应了声“好”。他又对成守义說道,“劳烦大人去宫裡請几個御医来,看看能否合力缓解。”
成守义取了腰牌交给杨厚忠:“劳烦老弟你跑一趟。”
“我這就去。”
曹千户說道:“半夜入宫手续太過繁琐,我领你去吧。”
即便官阶差了几品,可他這一身飞鱼服比這破腰牌好用太多了。
成守义见她的面色愈发不对,說道:“她到底是女子,不会愿意让人看见她窘迫发狂的模样,我在外面等着,若要我帮忙你便喊我。”
李非白应了声,待关门声起,他才觉得不对。
他也是男子,怎么他们都回避了,留他在此就不会有闲言碎语么?
床上的姑娘因過度的忍耐而冷汗涔涔,她痛苦地像只煮熟的虾蜷缩在一起,手一直都沒有松开李非白的衣裳。
李非白一遍又一遍地用冷毛巾给她擦拭额头冷汗,汗如黄豆,拭了又起,起了又擦,反复几次,他亲眼看着她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接近惨白,唇无血色,呼吸也越发厚重粗短。
“姜姑娘?”
李非白轻轻唤她一声,她似听见什么巨大的噪音般,更加痛苦,抖声道:“不要……說话……头疼……”
她实在是太难受了,那种难受像无数根细针从她每一寸肌肤穿過,刺进血液裡,在身体裡张狂游走。
救命……救命……
忽然有人将她抱住,沉稳有力的胳膊将她揽入结实的身躯,像瞬间找到了一個依靠。
她趴在這温暖的孤岛上,极力忍耐這周身令人难以言說的痛苦。
熬過去就好了。
就像小时候,就像师父离开的时候,熬過去就好了。
她低声安慰着自己。
等半個时辰后从宫裡請的太医来了,她已昏睡過去,就這么静静蜷缩在李非白的怀中,呼吸微轻,痛苦已减弱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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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女医辛夷【探案】請大家收藏:女医辛夷【探案】全本更新速度全網最快。御医看了后說道:“像是中毒了,好在她化解得及时,毒素去了過半。我們先开一剂药方给她,這几日若有何事,随时入太医院寻我們。”
成守义送他们出去,說道:“夜半问医出诊,有劳三位大人了,明日去梅子楼拜谢。”
三人立刻說道:“不必了,难得成大人愿意见我們。当年院使与您交好,您常入宫来,虽說各忙事务甚少說话,可也算是半個熟人。看见您,便想起院使来,心觉宽慰,不必如此客气。”
成守义說道:“诸位仍记挂我三哥我十分感激,只是這番话不宜让方院使听见,诸位在此說說便好。”
方院使是如今太医院的掌权者,当年也沒少跟林无旧争执,明争暗斗,虽然医术高超,但在老一辈的太医心中他仍是比不過林无旧的。
三人轻轻叹气,也不多說什么,只是說道:“林院使一走十年,连成大人也不知他的去向,也不知生死。若此生能知他在他乡安居乐业悬壶济世,也无憾了。”
他们都想从林无旧身边最亲近的人得到他的消息,成守义知道,他說道:“我也是如此希望。”
三人目露失望:“若日后有林院使的消息,還請告知我們。”
“一定。”
成守义送别他们,回来时杂役正在清扫地上的落花。
白如玉色的花在一夜晚风的吹拂中掉落了不少,他抬头望去,栽种了十年的玉兰花早几年就开了,如今长得笔直高挺。前阵子還是毛绒绒的花苞,如今已经褪去一身绒毛,化作玉般花儿。
三哥,即便你离开十年,可這皇城裡依旧都是你的名字。
他轻叹一声,负手看花,心中翻涌着无数往事。
姜辛夷清醒過来时,只觉一身湿漉漉,像是卧在了温泉中,打湿了衣裳。她微微睁眼,好似压了肉身。她抬眼看去,就见李非白正抱着她,倚在墙上睡着了。
昨晚她抓人揪人的记忆突然攻击了她,打得她措手不及,窘迫得脑子打结,不知下一步要怎么推脱才好。
睡梦中的男子面庞清俊安宁,唇边冒出点点青色胡渣,给他添了三分粗糙,多了三分可靠,少了几分白面书生之感。
李非白察觉到怀中人动,他蓦地醒来,眼底满是疲惫之色。
姜辛夷见他醒了,立刻坐了起来,该死,大理寺是找不出一個女人来照顾她了嗎。
换宝渡那黄口小儿来也好。
偏是让李非白来。
两人的关系在成守义看来到底是有多亲近?他就這么把她扔给他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颇觉尴尬。
好在這时宝渡打着水盆进来,原以为多個第三人气氛会好转,谁想宝渡迈着大步进来,一瞧他们两人都在床上,被褥湿润,男女都面颊绯红。
半夜睡得跟猪一般错過了所有事情的宝渡惊诧地看着他们。
然后李非白就见他的脸憋得通红,抱着水盆调头就跑:“我什么都沒看见!”
“……”行了,误会更大了。
李非白忙从床上下来,腿被她压了一晚,下来得匆忙,腿瘸心慌,差点滚下来。
此生二十余载从未如此慌张着急過!
姜辛夷终于說道:“谢谢。”
李非白在這两個字裡找到了安静的落脚点,他坐在床边揉着麻木的腿,也沒有看她,說道:“你的毒解了?”
“应该解了,只是你說過血葡萄白日不发作,夜裡才会发作,有沒有解毒得看今晚。”
“嗯。”李非白說道,“你說了很多梦话,你爹娘的,你师父的。”
姜辛夷抬眉问道:“你听见了什么秘密?”
李非白說道:“沒什么……”就是陆陆续续知道了她童年過得并不好,常遭冷落,常挨打骂,连温饱也难以保证。
他那时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她对她师父的感情那样深,宁可用自己的一生来追踪凶手。
林无旧是她暗无天日世界裡突然照入的光,如今光消失了,她找不回光,那就只能把杀死光的人找到,否则一世都不会安心。
越是明白,他就越是不忍看她孤身追凶。
“你再躺一会,我让厨娘给你打水梳洗。”李非白默了默又說道,“你师父的事我会留意,若哪日你愿意告诉我更多的线索,我随时愿意听。”
姜辛夷看着离去的男子,便知道自己說了不少师父的梦话。
說了什么?
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怕李非白会因此对她不利?
她躺下身来,看着白色的帐顶发怔。
原本只装着师父的地方,好像有越来越多人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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