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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节 世子,别来无恙

作者:砚篱不离
我十四岁那年被抄了家,成了一個罪奴。

  我爹以前是户部尚书,风光的时候,府门前的马车络绎不绝。

  后来我爹因为一笔帐出了問題,被人传诏去审问,還沒审出结果,就畏罪自杀了。

  罪奴通常都沒有什么好下场,幸运点的罪奴会被卖到当地的青楼,而不幸运的人会被发落到偏远的驻军之地,供那些官兵玩乐。

  我本来是要被卖去驻军的地方,充当军妓,可是半路被东城這地方的少爷买了,免去了本该吃的苦,人人都說我這是走了好运了。

  少爷是這方圆十裡出了名好看的人。

  他的真名叫什么,其实沒人知道。大家只听說他从京都来,家裡都是做官的大人物。

  他這次是来东城小住养病,過不了多少时日就要回去了。

  东城是离国的边陲小地方,最大的官也不過是個知县,哪裡出现過這样的人物。

  大家对他的到来都很是兴奋,人人都觉得认识了他也就认识了外面的世界。

  早前少爷府中招丫鬟,周边的女子都特别积极,大家心裡都在期待进府以后做個通房丫鬟,以后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可惜少爷有個怪癖,他不喜歡别人直视他,听說有次有個丫鬟偷偷抬头望着他,第二天就被赶出了府。

  所以别說通房丫鬟了,大家就是想做個贴身丫鬟都做不到,久而久之也就沒人抱着這种幻想了。

  我沒见過少爷,每次只是奉茶到门口低着头,等他来取茶。

  但是這裡的丫鬟们都传闻,少爷的肤色晶莹如玉,乌木般的黑色瞳孔,高挺英气的鼻子,面部完美得无可挑剔。

  每次听到這些,我都忍不住莞尔一笑:「這人都被传的不像真人了。」

  一旁的丫鬟瞪了我一眼:「别以为你以前是官家小姐就瞧不上我們說的话,哪天你要是看到了,就知道我們說的是真的了。」

  我拍了拍嘴,赶紧赔了個不是:「各位姐姐,是我多嘴了。」

  后来沒多久,我的眼睛忽然就瞎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那日吃了点茶点,觉着有些闹肚子,浑浑噩噩的小休睡了一觉,等醒了以后就什么也看不着了。

  管家唤我去前屋,說是有事找我谈,我心裡打着鼓,若是辞退我還好說,万一要把我送回军营,我可就死路一條了。

  「少爷唤你去近身伺候,你也知道少爷不喜歡别人看他,你瞎了正好顺了他的心意。」管家将跪在地上的我扶了起来,随后叹了口气道:「城北边的王婆也是瞎子,但是她知道用拐杖找路,也知道伺候人更衣洗漱,你先去她那学一阵再回来。」

  我点了点头便满心欢喜地走了,本以为這次已经是穷途末路了,沒想到少爷如此好心,還指了一條生路给我。

  跟着王婆学了不久,我便会用拐杖探路了,也知道怎么替人穿衣服拿东西了。

  王婆老是喜歡摸着我的脸說:「你這模样摸着俊得很,可惜受了我這老婆子一样的苦。」

  我老是握着她的手笑安慰道:「婆婆,我不觉得苦,若不是少爷,我现在還不知道在哪呢!我其实是世上最幸运的人。」

  婆婆边笑边用拐杖敲了敲地:「你莫不是被這少爷勾了魂,三句不离他的好。」

  我也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少爷在我心裡早就变得不一样了。

  等我回府的时候,王婆拉着我的手說了很多话,我光顾着哭去了,也沒仔细听,等回過神来,才觉得后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了。

  我拿着拐杖进少爷屋的时候,整個屋裡静悄悄的。

  「婉宁,到我身边来。」他的声音好听,我从前就知道,只不過心裡的想法不一样以后,再听他声音又是另外一番感受,只觉得更悦耳了。

  我有些慌张的摸索着往前走,一不小心绊到了凳子,還未摔到地上,我就感觉有人接住了我。

  我的脸忽然就红了:「少爷,奴婢的错,奴婢一紧张,就沒探到這有個凳子。」

  「沒事,多学习你就知道了。」他将我扶正,又用手摸了摸我的眼睛:「真的看不见了?」

  「是的,不知是病了還是吃错了东西,大夫也沒查出原因来。」我低头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日后你就替我洗漱更衣吧。」他将手拿开以后,便走了出去。

  我心裡還是狂跳不止,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但是他在我心裡已经是最好的模样了。

  沒几日我就已经将他屋内的物件都摸清楚了,就算沒有拐杖,也能走的自如。

  每天晚上我都要替少爷脱了外衣,接過屋外的洗脚盆放在了他的床边替他洗脚。

  今日也是一样,我替他将脚擦干净,准备像往常一样退出去,他却拉住了我:「婉宁,你出去洗漱一下,洗漱完以后過来替我暖床。」

  我低着头,不敢說话,脸却红透了。

  等我洗干净回了屋,少爷却不在屋内了。

  我穿着衣服上了床,等着少爷的动静,等到后半夜我实在是困的慌,就睡了過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鸡鸣了,我醒来才发现少爷正抱着我在睡觉。我微微动了动,他便醒了。

  「少爷,奴婢不知道您昨夜是什么时候回屋的,就忘记走了,請少爷恕罪。」我有些着急解释着,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想让我暖床,還是想收通房丫鬟。

  「该怎么恕罪?」他语气裡故意有一丝责备。

  我有些慌乱的爬了起来:「昨晚奴婢就不该睡過去,奴婢這就去罚跪,以后肯定不会再犯了。」

  我知道府裡的规矩,听其他丫鬟们說少爷以往不高兴了,就会让人跪着,等气消了就好了。

  「你怎么這么傻。」他摸着我的脸吻了上来:「我想收你当通房丫鬟。」

  我被他吻的发麻,只觉得心裡高兴。

  消息传出去以后,以往和我不对付的丫鬟都跑来巴结我,每個人都在问我少爷到底喜歡什么样的女子。

  我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其实也不知道少爷为什么会喜歡我。

  沒過多久,我听說有丫鬟想效仿我,狠心将自己的眼睛弄瞎了,结果立刻就被赶出了府。

  少爷心裡在想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每次他在书桌旁写些什么,就喜歡唤我去研磨。等到半夜,我支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他会抱我上床休息。

  有时候我有一种错觉,也许我不是他的通房丫鬟,而是他的妻子,他爱我敬我,我也照顾他关心他。

  直到有一夜,他看书看到很晚了,咳嗽到一半将桌上的书全推倒在了地上。

  我有些惊吓的捡着地上的书,這么久了,他的病還是沒治好,我知道他心中必然是有些不畅快。

  他走過来抓着我的手:「你当初是不是笑我沒有传闻中那么好。」

  我心裡一惊,当初那句玩笑话,還是传到了他的耳朵裡面。

  「奴婢不敢,奴婢心裡的少爷比任何人都好。」我俯身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比那些京都的达官贵人都要好?」他疑问着松开了我的手。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少爷日后回了京都,必然比他们都要好。」我笃定地点了点头。

  「婉宁,陪我喝酒,我心裡郁闷。」他叹了一口气,命人从外面取了几壶酒。

  他断断续续的說着胡话,我才知道原来他被亲弟弟下了毒,他来這裡就是为了解毒治病。他說等他回了京都,一定要让他弟弟血债血偿。

  我拿着少爷递给我的酒壶喝着酒,想起了我一直不愿意回想的往事。

  从我十四岁开始被抄家,到如今我已经十八岁了,整整四年,我就像過着两种人生。

  一开始我還端着官家小姐的架子,不愿意吃那些押运士兵送来的吃食。

  后来我被他们鞭打,又被饿怕了,便跪在地上求他们送我一些水。

  我能向谁报仇,好像谁也怨恨不了。幸好有少爷,如果不是少爷买了我,我可能已经熬不過去了。

  「少爷,我喜歡你,比世上的任何喜歡都要喜歡。」我抱着他呢喃道。

  他抱着我笑了起来,随后我就醉倒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床边了,我的衣服被扯的破破烂烂,身上疼的要命。

  昨夜的事情,我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是看這样子,我应该和少爷发生了些什么。

  少爷自从醉酒這事以后,就不太理我了,每次都是匆忙的出去又回来,似乎是在刻意避着我。

  后来我的肚子越来越大,大夫来看了以后我才知道我怀孕了。

  少爷知道以后,沒有說什么,只是让我以后不用再伺候他了。

  他让我住在了后院,又找了几個丫鬟伺候着我的饮食起居,便再也沒有来看過我。

  我的肚子到了五個多月的时候,院子裡面来了许多人,有人在搬东西有人在打扫。

  我摸索着出了屋,想要问问是什么情况,却沒有一個人肯跟我說话。

  又過了几日,管家带着几個人唤我出去,我扶着肚子到了院子裡面,却被他们绑在了院子裡的树上。

  「婉宁,少爷前些时日回京都了,你和他终究是沒有缘分,這孩子必然是不能留了。」管家叹了一口气。

  「是少爷的意思嗎?」我感觉身上一下失了所有力气,整個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周围一片沉默,沒有人回答我,下人端了一碗药在我嘴边,让我喝下去。

  我闭着嘴,不愿意张开。這孩子是我和他所有的回忆,如果孩子沒有了,我又剩下什么呢。

  有下人想抠开我的嘴,想将药灌进去,我用嘴咬住了他,却被他扇了一巴掌。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管家冷哼了一声,随后命人用绳子缠绕上了我的肚子,两边相反的方向用力的拉着绳子。

  這绳子勒的我肚子疼,我哭着求他们:「求求你们不要拿走這個孩子,求求你们了!」

  沒過一会,我感觉脚下有些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迷迷糊糊之中,有人朝我嘴裡灌了些汤药,随后我眼前一黑就晕了過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有人将我裹在了席子裡面,我用力想說话,却說不出来声音。

  「放心干活吧,我刚给她灌了哑药,就算她沒被野狗叼走活了下去,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两個人合力将我抬了起来,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扔在了地上,四周都沒了声音。

  我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少爷一定不知道他们這样对我,如果我就這样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挣扎着从凉席裡爬了出来,感觉腿上的血已经凝固了。

  我记得王婆家在城北面,我只要朝着她家走,就一定有活路。

  边摸路边走到一半,忽然有人用竹棍将我绊倒在了地上,他摸着我身上的衣服,似乎是在摸有沒有钱袋。

  我呜咽地叫着,却被他踢了一脚:「臭哑巴,身上一個铜板也沒有,连我這個要饭的也不如。」

  我感觉肚子一阵剧烈的疼痛,整個人缩成了一团。

  這個乞丐抓住了我的头发,拉着我往前拖了一步:「這脸還不错,不知道妓院收不收哑巴,卖個好价钱也好。」

  我用指甲掐住他的手,却被他一巴掌扇到耳鸣。

  這乞丐又用竹棍朝着我的身上抽打着:「臭哑巴老实点!」

  不知道被他打了多久,我挣扎着昏了過去。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盖着被子,我抓紧被子,缩成一团,不知道等待我的到底是什么。

  王婆的声音却忽然在耳边传了過来:「傻丫头,要不是我干儿子从那坏乞丐手裡救了你,你這條命就沒了。」

  我想回答她,嗓子裡却传出了呜咽的声音。

  「你现在别說话,你被人灌了哑药,我干儿子在路上已经替你催吐了一次了,等会再为你用点药,你的嗓子說不定就能說话了。」王婆握着我的手,擦了擦我头上的汗。

  我点了点头,才想起来她以前好像对我說過,她干儿子是這一片的神医,少爷就是为了让他治病,才搬到這城裡来疗养。

  又過了好些时日,我的嗓子终于能够說话了,只不過声音变得有些难听,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温婉了。

  王婆的干儿子叫陆鄞,平日裡我都称他为陆大夫,后来他大概是觉得這名字太普通,就让我称他为师傅。

  我平日帮着他晒草药,抄方子,以为這就是一辈子了。

  直到有一天,他把着我的脉开心道:「你這毒我找到解的办法了。」

  我才知道我這眼睛原来是被人下毒,才导致看不见东西的。

  若是這毒解了,這眼睛就能看见了。

  他說下毒的人還沒有坏到底,下的剂量不多,并沒有想让我一直瞎着,所以他還有帮我的余地。

  我想起了少爷府中那些丫鬟,也许是她们做的手脚,平日裡许是說话得罪她们了,所以遭了她们的毒手。

  等我能看见东西的时候,一個年轻公子模样的人正在晒草药,我走過去拍了拍他问道:「你有看见我师傅嗎?」

  他笑了笑,拍了拍我的头:「傻徒弟,连师傅都不认识了?」

  我的印象中师傅应该是一個有胡子的长辈,他平日說话声音低沉,和我眼前這個颇有些好看的小公子实在是对不上号。

  「别觉得吃亏啊,当了徒弟可不能反悔。」他将药筐放在我手上嘱咐着:「好好干活。」

  我笑着点了点头,他這样說话倒是和他這样子挺配。

  后来我才了解到师傅的亲生父母以前是宫裡的御医,告老還乡以后,带着他走访各地学医采药,有次因为吃食不够晕倒在地,是王婆救了他们,這才有了他這個干儿子。

  王婆的眼睛早年被他的酒鬼丈夫刺瞎了,后来他的丈夫被抓了进去,但她的眼睛再沒办法治好了,师傅每年都要来陪王婆一段時間,再出去云游四方。

  师傅近日收了一封书信,丞相希望他能回京治病,丞相的女儿近日淋了雨,醒来以后就抽搐不能言语,连御医都治不好。

  当初师傅的父母能够告老還乡,也是托了丞相进言,這次他便应了這差事。

  他看着我似乎是在询问我的意见,我心裡想着少爷,自然是点头应允了。

  回京都也许能见到他,也不知道少爷到底是哪家官家的孩子,他到底长什么样呢?

  我好几次问過师傅他到底长什么样,师傅只是拍了拍我的头,让我不要问這些无关紧要的問題。

  直到逼急了,师傅才坦白他也沒见過少爷,只是隔着帘子诊脉。

  师傅說当初少爷中了一种奇毒,這毒会让人全身软绵无力,打不起精神,体质也会变的很差。

  师傅花了很久的時間,才为他配出了解药。

  回了京都以后,师傅看我老是闷闷不乐,就带着我去吃好吃的东西,晚上還带着我去逛花灯会。

  他经常对我說养着我這么笨的一個徒弟,实在是亏本。我以后要是不帮他晒個几十年草药,這债算是還不清了。

  可是每次我低着头說对不起的时候,他又会拍着我的头說:「笨徒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也听不出来。」灯会上有摊贩误会我和他的关系,让他给娘子买一個兔子花灯,他竟然也不嫌亏本,掏钱乖乖的买了。

  我每次叫他老不正经,他就会叫我娘子。我真的很后悔以前把他当长辈看待,有时候他简直比三岁孩童還不如。

  等我們入了丞相府,他就被人叫去看诊了。我背着药箱等在大堂门口,看见一些下人抬了聘礼进来。

  经過打听才知道是王府的世子送来的聘礼。

  他进来的时候,我只是觉得有人在看我,等我侧身回望過去,心裡才涌出一些說不出来的滋味。

  那人长身玉立地站在那裡,說不出的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

  我忽然想起以前丫鬟们說的那些话,形容眼前這個人倒是确实很恰当。

  他即使静静地站在那裡,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

  「世子殿下。」周围的下人都纷纷向他行礼。

  「免礼。」他抬起手,朝着我走开。

  我听到他的声音以后,全身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是少爷的声音。

  刚刚下人们說他马上就要成婚了,难道真的是他命人流了孩子又毒哑了我。

  「婉宁?」他疑问地望着我。

  我背過身去,沒有回应他,心却有些酸涩。

  正巧师傅出来了,我快步跑到了师傅身边。师傅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少爷,搞不清楚我在干什么。

  「婉宁,是你嗎?」他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朝着师傅使了個眼神,他却沒有懂我的意思。

  我只好咬着牙說道:「老不正经!」

  他恍然大悟地看着我:「娘子,咱们回家吃饭。」

  随后他抬头看着世子:「她不是什么婉宁,她是我娘子,阁下应该是认错人了。」

  少爷的眼神暗淡了下来,随后沒有再說什么,而是让我們走了。

  师傅出门以后才松了一口气說道:「你认出他就是少爷了?」

  「嗯。」我点了点头,沒有继续說话。

  「我刚刚去给這丞相府的大小姐看了病,她不過是郁疾而已,刚刚那個少爷不会就是他的未婚夫吧?」师傅试探着问我。

  「师傅,明日我們就回东城吧。」我低着头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心裡觉得有些难受。

  「好,明天师傅就带你回去,什么少爷都丢到脑后面去!」师傅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晚上我沒有睡好,做了一夜的梦。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圈都黑了。我背着药箱去找师傅,却发现客栈裡面堆满了人,好像有官兵在询问着什么。

  我好奇地走下楼却发现师傅被官兵抓了起来。

  「师傅,你怎么了!」我着急地跑過去,官兵们却把我拦住了。

  「婉宁,昨天丞相府中有几個下人中毒了,這些官兵奉命抓人,說是我下的毒。你快走,不要管我。」师傅有些着急地看着我。

  「他们是同伙,把這個女的也抓起来!」几個官兵眯起眼睛看着我。

  「慢着!」

  我抬头望着来人,是少爷。

  「昨日在丞相府中,我和她一直在一起,她沒有下毒的机会。」少爷站在我身旁,盯着這些官兵說道。

  官兵们见碰到了不好惹的人,互相对了個眼神,随后一個领头的笑道:「既然殿下帮她作证,那她自然是无辜的了,我們就先告退了。」

  「师傅!」我想追出去,却被少爷拦住了。

  他安抚着抱住我:「我替你去查這案子,你别着急。」

  我用力的推开了他:「你别碰我,我要为他查明真相我现在只想和师傅回东城。」

  他抓住了我的手,眸子裡生出了一丝妒意:「你才离开我多久,就有新的心上人了?」

  「你不是也要成婚了嗎?」我红着眼睛看着他。

  「你本来就是個通房丫鬟,我娶谁又与你何关?」他皱着眉头,似乎不想听我提及這件事情。

  「婉宁早就死了,我不是婉宁。」我想让他松开手,他却一把抱起了我。

  我被他强制带回了府,府裡红花紧簇,看得出来马上就要办喜事了。

  他大婚的时候,我躲在后院的小屋裡沒有出去,沒有人知道他有我這個通房丫鬟。

  他新娶进来的丞相府大小姐赵雪儿也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就像一個无人在意的人,心已经被折磨得千疮百孔了。

  少爷成婚以后一直沒有来找我,反而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先找到了我。

  她让我跪在地上答她的话,我不想跪,就被人踢了一脚,摔在了地上。

  「你跟世子殿下什么关系?」她高傲地望着我。

  「以前少爷去东城养病救了我,收了我当通房。」我抬着头答道。

  「你从东城千裡迢迢找到京都来真是辛苦了。」她不屑地看着我笑了笑:「你们這种有心机的女人,我见多了,攀龙附凤的乡下女人,盼望着有一天能過上富裕的生活。」

  「小姐,您看怎么处置她?」一旁的丫鬟低头询问道。

  「给我打她,往死裡打!這种贱骨头,沒见過世面,吃了苦头,才懂什么叫尊卑。」她看了我一眼,眼神裡都是恨意。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被她关了几天,我只知道少爷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奄奄一息了。

  「殿下,這通房丫鬟偷了我的耳饰,我就命人打了她一顿。」赵雪儿摸了摸耳朵上面的耳坠,似乎是少了一個。

  他用脚踢了踢我,看着赵雪儿安抚道:「明日我帮你再买一对耳饰,不必与這种乡野之人动气。」

  我躺在地上一边笑一边咳嗽,感觉嗓子裡還弥漫着血腥味,「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沒有心,我和你根本就不该认识,也许我该死在流放的路上,也该死在东城,但是不该出现在這裡。」

  少爷将手握紧,冷冷地看着我:「贱丫鬟,我与你能有什么感情!」

  赵雪儿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随后看我的神色裡竟然多了一丝怜悯。

  她拿着手帕捂着鼻子,嫌弃地看着我:「殿下,我們快走吧,可别染上什么不干净的病。」

  少爷点了点头,命人将我关进了柴房,将门给锁住了。

  我躺在柴禾上,透過缝隙看着外面,觉得整個人忽冷忽热难受得要命。

  到了半夜,我开始发起烧来,烧的迷迷糊糊之间,有人摸了摸我的额头,随后抱住了我,往我嘴裡喂着药。

  「师傅。」我叫着师傅的名字,他喂药的手忽然停了下来,過了许久,他才继续替我喂药。

  我感觉吞咽有些困难,将嘴边的药吐了出来。

  這人忽然吻上了我的嘴唇,将药如数的送进了我的嘴裡。

  「好冷。」我喊出這两個字以后,他脱下衣服盖在了我身上,又抱紧了我。

  我继续說着胡话:「好冷,這天好冷啊……我想我爹,還想我娘,我想回家,可是我沒有家了。」

  說着說着,似乎有冰凉的东西落在了我的脸上。

  他将我抱在怀裡,哄着我:「婉宁,坚持住,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天明的时候,我看了看四周,什么人都沒有,昨夜的一切都是幻觉。

  一個嬷嬷摇醒了我,說世子妃想见我。

  我被她拖去了王府的后花园,整個人脸色发白地瘫软在了地上。

  赵雪儿有些嘲笑的看着我說道:「我還以为殿下带你回来是心疼你呢,原来对你不過如此。我派回去的人,找到了当时在东城任职的管家,他被人毒成了一個哑巴,不能說话。我给了他好多钱,他才将真相写给了我。

  他說当初你忽然瞎了,是世子殿下给你下的毒。因为世子殿下回东城治疗是秘密,大家都以为他在京都的郊外养病,他不能让人看到他的长相,又想亲近你,就将你的眼睛给毒瞎了。

  他其实根本就沒把你当人,只是把你当一個暖床的物件而已。」

  我将手握在手心裡,手指甲将自己几乎掐出了血来。

  「這样的男人,還有什么可留恋的呢。」赵雪儿撅起嘴,同情的摇了摇头。

  「我有办法帮你逃出去,也可以把你师傅放出来,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做就行了。」她蹲下了,递给了我一個小瓷瓶。

  「你把這药下在他身上,他就会慢慢动弹不得,像個废人一样瘫痪在床上生不如死。他不愿意宠幸我,但是总得找個人暖床吧,我会替你去說些好话给他。」

  「你为什么要害他?」我虚弱地抬头看着她。

  「我也有喜歡的人,殿下的弟弟就是我喜歡的人。他郁郁不得志,我就要帮他。就算牺牲了我自己,我也愿意。」她低头笑了起来。

  我在赵雪儿的帮助下,再次被他找過去伺候他。

  他坐在床上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厌恶:「怎么又想通了,觉得王府的荣华富贵比较适合你?」

  「是啊。」我蹲下去替他洗脚,他却将脚抬了起来:「我现在觉得很困。」

  我听到這话,脱了外衣躺在床上,整個人抑制不住的抖了起来。

  「我有這么可怕嗎?」他躺在我旁边问道。

  他见我不說话,轻轻地抱住了我:「婉宁,前几日你发烧了,今日好好休息一下。」

  沒過多久,少爷就有些起不来床了,染上了比之前更严重的病。

  王府的二公子,派人来看了几次,最后干脆就以世子的身份自称了。

  可惜沒過多久,丞相在朝堂裡失势了,因为贪污一事,下了大狱。

  二公子也受了牵连,卷入了丞相的贪污案,被人带走审讯了。

  赵雪儿找到了我,将我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他不是残废了嗎?他怎么可能联络朝臣收集這些证据。我和二公子的书信往来,他一個半身不遂的人,是怎么看到的?」

  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他一脚将赵雪儿踢到了地上:「你以为我为什么一定要娶你,不娶你我怎么收集你们贪污的证据?」

  「他为什么還可以走路?」赵雪儿睁大眼睛看着我:「他這样对你,你竟然沒有害他?」

  我沒有說话,只是默默地拿出她给我的小瓷器,交给了少爷。

  少爷将药喂进了赵雪儿的嘴裡,随后将瓶子砸了個粉碎。

  我最后一次见赵雪儿,她被人用竹椅抬出了府,她全身都不能动弹了。

  她嘴裡骂着我贱骨头,身上却软绵无力的瘫痪着。

  我走過去擦了擦她嘴裡流出的口水。

  「婉宁,你個贱人!」她還是喋喋不休的骂着我。

  「如果骂我能让你好受一点,我倒是不介意,這药太狠毒了,我见過少爷全身无力痛苦的样子,我不想让他再经历一遍了。」

  我的话刚說完,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我诅咒你永远也得不到心爱的人。」

  我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我心爱的人在离开东城的那一刻开始,就死了。」

  赵雪儿一口咬住了我的手指头,咬得我鲜血淋漓。

  少爷赶来以后,命人抠住了她的嘴,将我的手指拔了出来。

  她哭着嚎叫着:「二公子,救我。」

  少爷让人把将她抬走,他有些心疼地看着我的手,替我一点一点的包扎好。

  「事情都结束了,我也要走了。」我還是开了口。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說道:「你是与你相公一起回东城……」

  他說到一半,声音忽然有些哽咽。

  我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他,眼泪也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抬眸看着我,看了许久以后才问我:「婉宁,你還喜歡我嗎?」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孩子沒有了,我和他之间好像有了不能逾越的隔阂。

  「不喜歡了。」我摇了摇头,不想再看他。

  少爷送我和师傅走的那天,显得有些沒精神,整個人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师傅在船头等着我,让我与他告個别。

  我抬起头看着他:「走之前我還是想亲口问你一個問題,当初流掉那孩子是你的意思還是管家的意思?」

  「管家为了我沒有后顾之忧,私自做的决定。后来我派人回去找過你,管家說把你毒哑以后,你就失踪了。一怒之下,我就给他灌了哑药。我一直在后悔沒有带你一起回来。」

  他俯身下来看着我的眼睛:「婉宁,我喜歡你。」

  我心裡的等待,好像在這一刻有了回应。

  「我一個人从荒地裡爬出来,什么也看不见,說不出话来的时候,我当时心裡只有一個念想,要是我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万一我误会了你怎么办,你就再也沒有解释的机会了。」

  少爷听完以后,眼睛也红了,他将我紧紧地抱在了怀裡:「是我错了,让你吃了這么多苦。」

  我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地滴了下来。

  师傅走到我身边,推开了他:「你不配喜歡她。」

  我埋在师傅怀裡哭道:「我們走吧。」

  一年以后,东城王婆家。

  少爷提着糕点坐在了我旁边:「婉宁,我替你去买你爱吃的糕点吧。」

  师傅笑了笑,看着少爷說道:「你若再敢伤害她一次,她就是我的了。」

  「恐怕你沒這個机会了,婉宁已经原谅我了。」

  少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当初可是把我骗的够惨,我真的以为你们成亲了。」

  师傅被他拍的踉跄了一下,叫道:「哎哟,有人欺负师傅啊。」

  我轻轻地打了少爷一下:「别欺负他。」

  少爷转身抱着我:「别听他胡說,快尝尝這糕点,要是不好吃,我再带你去吃别的东西。」

  师傅也递了一份糕点给我:「還是吃师傅的东西比较好。」

  少爷将他的糕点扔到了地上,「不准吃他的东西。」

  师傅笑着看着我:「为了婉宁,某人醋罐子都翻咯。」

  我红着脸沒有說话。

  少爷却将我揉进了他怀裡。

  师傅摇了摇头,大摇大摆地出去晒草药了。

  「其实我很好奇,当初你是怎么喜歡上我的?」我躺在他怀裡问道。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你和我一起躺在宫裡的草地上看星星,你对我說,天上的星星就是逝去的亲人。」

  我忽然想起来小时候我爹带我进宫贺寿,我一個人跑出去迷了路,碰到了一個哥哥。

  他好像在想念他的娘亲,我跑過去牵着他的手,对他說不要不开心了,你对着星星笑了,它就会对你眨眼睛。

  后来他带着我躺在草地上看了漫天的繁星,還带着我找到了回去的路。他答应等我长大了以后,要再来找我。

  我突然明白過来了,我不是因为幸运被他买了,而是他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你是以前的那個哥哥?」我起身看着他。

  「是啊,答应了要再来找你,我怎么会食言。」他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

  我假装叹了一口气,伤心地起身走了:「原来连這事你都瞒着我,我要重新考虑到底原不原谅你了。」

  「婉宁。」他有些着急地起身抱住了我:「我错了還不行嗎?」

  「那你出去把院子再扫十遍吧。」

  他苦兮兮地拿着扫把亲了我一口:「你可要說话算话。」

  我笑了笑:「那可不一定。」

  他抱起我,挠着我的痒痒:「婉宁,你不准欺负为夫。」

  师傅在门外摇了摇头,心裡感叹着這两人赶紧回京都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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