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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节 這個杀手爱炒作

作者:砚篱不离
韩香减不是鹤唳最好的杀手,却是全江湖最贵的杀手,人送外号「千金娘子」。

  她贵,是因为她业务熟练,杀人利落,能取人性命于无形。更因为她身段迷人,面容艳丽,惹人遐想。最关键的是,她乱七八糟的传闻够多,以至于她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知何时江湖流传這么一句话,「娘子刀下死,做鬼也风流」,于是便有個异想天开的男人,花了重金聘請韩香减刺杀自己,只为一睹千金娘子的绝世容颜……

  「后来呢,后来呢?」

  绿衣少女扒拉着师父的胳膊,仰着头催促着,「那個男人见到韩香减了么?」

  白渊低头,恰巧对上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心神微动,连忙抽出胳膊,偏過头去。

  被這丫头抱着胳膊巴巴的望着,饶是他也觉得有些扛不住,轻咳一声后才缓缓开口,「你不知道?」

  小徒弟连忙摇头,又去扯他衣角,殷切的双眼裡写满了对八卦的期待,「我要知道,何须问师父呢?」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個男人送至岐黄谷医治的时候,尸体都凉了许久了。」

  「死……死了?」

  小徒弟咬着白渊的衣角,眼裡蓄了一包泪,仿佛下一瞬就能哭出来,「那男子,用性命追求与她,她……她就這样把他杀了?」說到后面,她的声音都带上了浓浓的哭腔。

  眼瞅着,她就要拿自己的衣摆抹眼泪,白渊连忙伸手抽回了衣服,雪白的袍子上留下了道扎眼的口水印子。

  小徒弟无奈的感慨道:「韩香减還真是一個冷血无情的杀手……」

  「够了!」

  白渊怒吼出声,打破了他往日裡努力塑造的师尊形象。她這戏要演到什么时候?

  白渊按着额角突突直跳的青筋,质问道,「好端端的,骂自己冷血无情做什么?你什么时候才能承认你就是韩香减?」

  韩香减抹眼泪的手微微一僵,收了方才那纯良乖巧的模样,一双美目裡透着冷冽的眸光。她嘴角微挑,右手绕至后腰抽出一把匕首,径直将冰冷的刀锋抵上了白渊的脖子。

  「师父,我拖這么久,還不是舍不得杀你么……」

  韩香减是真的舍不得杀他,她的师父不但医术高,生的俊,還温润儒雅,成熟稳重,温柔体贴,和蔼可亲……最关键的是他炖的肘子十分下饭!

  可是不杀他,她就得等着被杀!

  杀?還是不杀?

  這是一個十分、极其、特别难以抉择的問題……

  当初韩香减对刺杀白渊的任务是十分不屑的,即便白渊的医术被吹上了天,在她眼裡不過就是個沒有武功的小白脸,若不是雇主开出了天价,她還真沒兴趣接下這单生意。

  直到刺杀当日,她才明白,這個小白脸不是一般的白,白的宛若崖边雪,犹如羊脂玉……要命的是,這家伙的轻功十分了得,她敢打赌,除了盗圣步九霄以外,绝对沒人比他的轻功還要厉害。

  若问她为何如此笃定,因为刺杀当日,她和白渊是在悬崖峭壁上遇见的。

  岐黄谷的弟子大多不会武功,然谷内珍奇药材极多,为了阻止某些歹人杀人越货,新上任的谷主便在四周设了毒障,除了背靠的那面悬崖。

  不想被毒死,那么只能从這险的连飞鸟都過不了的万丈崖翻进去。

  彼时,韩香减已经往下爬了两個时辰,眼瞅着就要到了,却因为脚下一個失误,挂在了崖壁的一颗歪脖子树上,她两手死死的扒拉着树干,身形不住的晃荡着。

  「好险,好险,差点摔成肉泥。」

  她轻呼一口气,正要去掏腰后的飞爪,一阵疾风掠過,歪脖子树微微一抖,她的左手背一阵吃痛,当即吼了出来

  「是谁踩了老子的手!」

  韩香减愤怒的抬头,入眼的是一双雪白的靴子,缎面很好,绣着暗纹,一看便价值不菲,可惜跟了双烂脚!她右手担力,左手用力一抬,想要连脚带人的将他掀下去。

  歪脖树上立着的人身形一歪,大脚微挪,再次踩上了她的右手背……

  「嘶——」

  韩香减倒抽一口冷气,被连踩两脚,怒火腾的烧了起来,一個手刀就朝那人的小腿肚劈了過去。

  若不是脚下悬空,全靠挂着的右手借力,她這一劈若是中了绝对能废了他的脚。

  掌刀来势凶猛,歪脖子树开始剧烈颤动,那人脚下灵活,边避边喊,「你且住手!我拉你上来!」

  闻言,韩香减瞬间收势,将左手伸了上去,衣袖自然下垂,露出一段莹白的小臂,手腕向上一寸之处,有一道深深的牙印,沉年的疤痕在雪白的的肌肤上十分显眼。

  白渊怔愣了片刻,一把抓住了韩香减的手腕,手掌正正好覆上那個牙印。

  手心滚烫的温度让她不由的一怔,当杀手這么久,鲜有人能近的了她的身,更沒有人能和她拉個小手抓個手腕,這种感觉让她很是陌生,心底隐隐生出些不安。

  韩香减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仰头上望,白渊半蹲下身子,也探出头去看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裡划過一抹惊诧,而后抿唇冲她一笑。

  這男人好白!韩香减忍不住在心底惊呼。

  脸白,手白,衣服白,简直白的反光!

  「姑娘小心!」

  他突然开口,韩香减的第一反应不是要小心,而是……

  他的牙齿也好白!

  头顶传来咔嚓一声巨响,本就细小的树枝在两個成年人的折腾下终究還是断了。

  「啊——」

  韩香减下意识的便要松手,手腕却被抓的更紧了,下坠的瞬间她被一股力道拽进了一個怀抱,一股淡淡的药香钻进了她的鼻子,耳畔男人的心跳声快的厉害。男人的下巴似有若无的擦過发顶,让她的头皮有些发麻,她很想挠挠。

  「我有点……」

  「别怕。」

  温润低沉的嗓音,带着莫名的温柔,将這两個字,直接敲进了韩香减的心坎裡。向来都是别人怕她,哪有人会记得让她别怕?還从未有人护過她呢。

  白渊一手护着她的头,一手揽着她的腰,抱着她在悬崖峭壁上寻着落脚点,一跃一落,身形十分轻盈。不到一刻钟,他们两人便稳稳的落到了崖底。

  白渊上下扫了韩香减一眼,见她沒受伤才将目光落在她清丽的面容上,视线灼灼。

  「姑娘,在下救了你,你当如何报答与我?」

  他将肩上的药蒌卸下,拎着蒌子在韩香减的眼前抖了抖,继续道,「为了救你,方才采的珍贵草药洒了不少,你又当如何赔我?」

  沒想到這個白白嫩嫩的美男子,一开口便是索要报答和赔偿,将韩香减方才那些莫名其妙的悸动打消了個干净。這人在崖壁上蹦跶了那么久,那身衣服居然還是白白净净的,這轻功也是不服不行。

  轻功這般逆天,不知道武功如何,若也是這般出神入化,她的胜算便小的可怜了。安全起见,韩香减只好装模作样的朝他施了一礼,真情切意的道,

  「小女子被山贼追杀,失足落崖,承蒙恩公搭救,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好……」

  「只好什么?」白渊期待的问。

  「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韩香减浮夸的答。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韩香减觉得眼前這個白的反光的男人突然黑了几分,脸色也跟着阴沉了些许。

  「我不缺牛也不要马!我需要一個捣药的徒弟。」他望着韩香减,一字一顿的道,「這辈子就要!」

  岐黄谷的新谷主拐了個美人徒弟回来,害得其他弟子们都不好好干活了,一個個巴巴的往他的药庐跑,這可是医仙白渊的第一個女弟子呢。

  「师父,我来送药。」

  「师父,我来送柴。」

  「师父,我們来给你送饭。」

  「师父,新鲜的果子尝不尝?」

  放下东西后大家都会将目光瞥向韩香减,而后发出一句由衷的感慨,

  「师父,小师妹真好看!」

  每每此时白渊都会挂着温润的微笑,踱着优雅的步子,将来人拖出药庐,而后冷声喝到,「莫要再看!」

  被赞美的韩香减在一旁捣着药,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本想借着白衣美男混进岐黄谷,然后杀了白渊跑路,结果沒想到白衣美男就是医仙白渊,鹤唳那不着调的画师害她错過了刺杀了白渊的最好时机。

  「阿香,红豆糕吃不吃?」

  正苦恼着,一盘玲珑精致的红色糕点递至眼前,韩香减瞬间舒展了眉头,仰头露出一個甜甜的笑来,「吃!」

  白渊看着這個给块糕点就能乐呵一天的丫头,不知怎的心头阵阵发酸,于是捏了本菜谱就往厨房钻了进去。

  第一天,因为白渊给了自己红豆糕,韩香减觉得应该让他多活一日……

  「阿香,這是给你的弟子服,看看合不合适?」

  第二天,那翠绿色的裙子合身又好看,韩香减觉得应该让他再多活一日……

  「阿香,快来,我炖了肘子。」

  第三天,药肘子肥而不腻,入口即化,韩香减为之着迷,若是白渊死了,她去哪裡才能吃到這样美味的肘子呢?所以,让他再多活几日吧……

  而后几日,皆是如此,韩香减总是能找到各自各样的理由不杀白渊。

  過了這么久白渊還沒死,韩香减觉得大事不妙,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抬的身价极有可能毁在這一桩生意上。

  事实证明,韩香减的担忧是对的,哪怕她已经冷着脸拿刀架上了白渊的脖子,她還是沒办法冷着心将他的脖子剌了。

  等了许久,白渊笑着问她:「你到底要不要杀我?」

  白渊的脖子上驾着一柄刀,居然還能笑的出来,反倒是那個拿刀的,一脸的愁容。听见白渊问她,她抬起头,望进白渊幽深的眸子,自顾自的扯开了话题。

  「那個男人不是我杀的,哪有人会蠢到拿命来追求姑娘?」

  韩香减话落,白渊脸色就变得有些古怪,眸色微深,低沉的声音中带着点小忐忑:「有的。」

  他抬手将脖子前的匕首轻轻推开,望进韩香减满是诧异的眸子,「其实……」

  「师父不好了——秦少他……」

  一個小弟子跌跌撞撞的跑进了进来,打断了了白渊后面的话。

  韩香减连忙收了匕首藏回腰后,偏头望去,那小弟子已经走到两人跟前。他雪白的前襟上满是血迹,满手的鲜血在抬手时竟甩了韩香减一脸。

  韩香减脸色一白,正想骂娘,一股强烈的恶心之感袭来,耳边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两人在說些什么,额间竟也开始徐徐盗出汗来。

  「小师妹你怎么了?」小弟子担忧往她眼前凑了凑,刺目的鲜红,让她不由的一阵目眩,一头栽进了白渊的怀裡。白渊身上的药香瞬间钻进了她的鼻腔,让她有了片刻的清明。

  「你竟患上了恐血之症?」

  白渊的气息乱了,一贯平和的声音都隐隐的颤着。

  韩香减费力的抬眼看了白渊一眼,发现他的脸似乎比初见时更加白了,漆黑的眼眸裡溢满心疼,不知为何還夹杂了浓重的愧疚和自责。

  韩香减将晕未晕,已答不出话来,心裡思忖着一件事:白渊知道了她的弱点,得杀。

  「准备好麻沸散,我马上過来。」

  对着小弟子沉声吩咐后,白渊一把将韩香减抄起,打横抱在怀中,脚下的步子迈的又稳又疾。

  那两脚浮空的感觉让韩香减猛的一惊,心悸之感愈发强烈了起来,她心下暗骂:他娘的,這一抱,還让她怎么下的去手。

  白渊的医术很高,本人也是個医痴,神乎其技的外治之术,将他的江湖地位推的很高。江湖中人多在刀口上混生活,刀剑之伤最为常见,而他最擅长的便是治疗刀剑之伤。

  据說不论被刀剑伤的多重,哪怕被砍的爹妈都不认识了,只要尸体沒凉,白渊都能给他治好了。

  当然這种說法略略夸张了些,虽然白渊被尊为医仙,却也不是大罗神仙,即便尸体沒凉,人若是不喘气了,他還是会建议尽早入土。

  方才岐黄谷接到了一位伤患,被人砍了数刀,腹部重创,浑身是血,肠子都断了多处。见到如此严重的伤势,白渊连眉头都沒有皱,用刀子划开病人的皮肤,解剖肌肉,结扎筋脉,用针缕续接断肠,手法干脆利落。

  两個时辰后,他净手而出,韩香减已经缓過了劲来,此刻正懒懒的靠在室外的梨树上,肩头落了不少白色的花瓣。

  见白渊出来,她立马站直了身子,目光直直的投了過来,漂亮的眸子不再似之前她装的那般乖巧灵动,带着属于她的冷冽和强势,就這样直勾勾的望着白渊。這個男人還真是白嫩干净,完全激不起她的任何杀人意愿。

  「不杀我了?」

  韩香减微微额首,其实打从她见到白渊的第一眼时,這笔生意就注定是要黄了的。

  「那你的一万两赏金可就打水漂了。」

  「漂就漂……」韩香减突然止住话头,眉峰一凛,「你怎么知道我的赏金数额?」

  「因为我就是雇主。」

  韩香减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你花了一万金,买我杀你?为什么?」

  「如你所說,蠢到拿命来追求姑娘你啊。」白渊无奈的笑了起来,神情稍显挫败,「不然你觉得我這么些天都在做什么?」

  他這么多天在做什么?好吃好喝的供着她,送她衣服、首饰,给她讲江湖趣闻,嘘寒问暖,关怀备至……那么自己又在做什么?扮演白渊乖巧的小徒弟,肆意享受着他给的一切,然后伺机杀了他?

  「阿香,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

  韩香减突然抬起头来,打断了他的话,她的目光很冷,仿佛带着蚀骨的寒意。

  「白医仙,虽然我們都喜歡拿刀子捅人,而且捅人的时候都十分干脆利落,但是你是救人,而我是杀人,我們注定走不到一块……」

  韩香减很明白自己选了這條路,就沒有后悔药可以吃,所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岐黄谷。

  白渊的美人徒弟待了不到一個月便跑了,虽然說一口一個叫着小师妹,岐黄谷的小弟子们可都当将她当亲师娘来敬的,自家师父那心思简直昭然若揭,這人突然走了,大家未免有些伤心。

  白渊恢复了以往不苟言笑的模样,周身的寒气瘆的大家都不敢靠近。药庐的气氛变得极端的压抑,大家只管闷头做事,少了往日裡的打闹揶揄,直到一個小道消息的出现,才微微勾起了他们往日裡的八卦之魂。

  「千金娘子是要金盆洗手了么?」岐黄谷的小弟子一手持着江湖邸报,一手戳着纸张上的消息直纳闷。

  「快给我瞧瞧,鹤唳的杀手還能金盆洗手,這可真是稀罕事。」边上捣药的弟子连忙搁了手裡的活凑了上来,不由的出声感慨。

  「呵,這三不杀的原则還真是不把鹤唳组织放眼裡啊……」

  「不杀男,不杀女,不杀阴阳人……你說這不是摆明了不想干了么。」「听說想要脱离鹤唳的杀手,不出一個月都会不得好死……」

  两人正讨论的欢,病榻之上,白影一晃,周身裹着纱布的男子惊坐而起,

  「白渊呢?老子要见……嘶……」

  男子话還沒說完,便表情扭曲的栽回了床上,两個弟子连忙扔了邸报,围了上来。

  「秦少爷,你可别乱动,不然伤口该裂开了。」

  秦独岸急促的倒吸了两口凉气,才将那痛感缓解几分,咬着牙道,「我要见白渊,他人在哪?」

  两個小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愁云惨淡的望着秦独岸,「师父他……」

  「他小子怎么了?」

  两個小弟子互相交换了個眼神,而后齐齐叹了口气,急的秦独岸直瞪眼。

  「快說!」

  「师父近日比较消沉,不想看病……」

  秦独岸不以为意的道:「赶紧去拉過来,就說老子有鹤唳老大的下落。」

  韩香减任务失败,不但沒回鹤唳复命,還向组织提出了「三不杀」的规矩,想必自己很快就要過上飞奔逃亡的生活。几日来,她疯狂的变卖手裡能变卖的一切东西,然后拿着全部的家当,去了城郊的破庙。

  那是個月黑风高夜,杀人抛尸的好日子,她抱着银子格外谨慎的敲着庙门。三长一短的敲击声過后,门内传来了刻意压低的声音:「落盘菜,摇壶酒。」

  韩香减警惕的望着四周,小声接道:「天南海北任我走。」

  她话音刚落,门便拉开了一條缝,裡面的人做了最后的確認:「盘龙大棍挽在手。」

  「打遍天下咬人的狗。」韩香减一手抱着银子,一手扒拉着门缝,「明明都已经听出我声音了,快让我进去。」

  刚进门,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小小的破庙裡,居然挤着数十個乞丐,有一半是小孩子。

  给开门的是個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举着一盏破油灯,关上门后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揶揄。

  「香香姐,你来啦,這次又要我們帮你传些什么?武功天下第一?還是美貌倾国倾城?又或者是其他趣闻……」

  韩香减就着昏暗的灯光,将破庙裡的人扫了一眼,不答反问,「小云,你這又多了几個孩子?」

  「是啊,父母都死了,怪可怜的,有些還病着。」

  韩香减将怀裡的银子递了過去,云烛的细胳膊猛的一沉,漆黑的眼睛瞪得滚圆,「這么多?你不是沒杀白渊么?」

  「這是我全部家当!白渊是沒杀,但是定金也不少,我私吞了。」

  云烛将那一大包银子塞回韩香减手裡,「滚滚滚,赶紧带着银子跑路去,鹤唳不会放過你的。」

  「這双手沾了太多血,就算鹤唳放過我,我也该偿命了,我的恐血之症越来越严重了。」

  「呸!除了白渊這一单,你之前杀的人哪個不是穷凶极恶的,何况你赚的钱還是给了這些孩子……」

  「嘘……有人。」

  两人瞬间安静了下来,门外這次响起的是五短一长的敲门暗号,「老大,我是小五,大夫来了。」

  韩香减皱眉,「有多少孩子病了,钱够么?」

  「不够也得够,這大夫来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他走不了。」云烛冲韩香减挑了挑眉,笑的蔫坏蔫坏的。

  小五带着大夫进门的时候,云烛眼睛都亮了。

  「好白的男人,阿不,好俊的大夫。」說着扯了扯韩香减的衣袖,小声道,「你說,這么好看,会不会中看不中用啊?」

  韩香减看着白渊嘴角挂着的浅笑,真想以头抢地,她根本见不得這個男人這般冲她笑。每每此时她都心悸难忍,总觉得自己要么会控制不住杀了他以绝后患,要么就是抑制不住绑他回家看他笑個够……

  「你放心,他的医术比他的脸中用。」

  白渊听到韩香减這么說他,笑容更加明媚了一些,「阿香,除了医术,我的厨艺也不错的,還会讲江湖故事,对你的传言也都如数家珍,最重要的是我对未来的妻子会十分温柔体贴……」

  白渊這样子還颇有点王婆卖瓜的味道,夸起来還沒完沒了,最不要脸的是他卖的還是自己。

  面对白渊的无耻行径,韩香减只觉得耳根发烫,好在烫了一会后,她還能想起正事,指着那群孩子道,「先看病!」

  被无视良久的云烛,看着白渊蹲下号脉的背影,拿胳膊肘捣了捣韩香减,低声问她,「认识?」

  「恩。」

  「在追求你?」

  韩香减颇为震惊的扫了云烛一眼,只见她了然一笑,冲着蹲在地上的白渊道,

  「這位俊大夫,如果這次看诊您不收钱,我让阿香陪你游湖。」

  韩香减嘴角一抽,心起微怒,她這是被卖了?她正要开口反驳,白渊回眸一笑,道了声「好。」

  细雨朦胧,天光微暗。

  韩香减坐在漂亮的画舫内,偏头望着湖面上的薄雾发愣。她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不然怎么会答应過来游湖呢?

  白渊正低头沏茶,那双救人无数的手,白净而修长,碧色的茶盏在他手中更显青翠。韩香减回头时瞧见這一幕,暗搓搓的将手收到桌下,双手互相摩挲着掌心的厚茧。

  「白渊,和我坐一條船,可是很危险的。」

  闻言,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個清浅的笑容,递過来一只茶盏,「若是能和你坐一條船,再危险我也认了。何况,我這條命,本也是你给的。」

  韩香减沒有伸手去接那杯茶,死死的盯着白渊的脸,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来,「我們之前认识?」

  白渊收回举着茶盏的手,自顾自品了一口茶,未做回答。韩香减只当他是默认,皱着眉头死命的想,可惜她的记忆裡再也找不出第二個白的反光的男人。

  白渊捏了一块茶点递至她的面前,「我知道你不喜歡杀人,不如你考虑考虑转個行?和我学救人怎么样?」

  韩香减看着白渊指尖的豌豆黄,目光微滞,「和你学救人?」

  還记得十年前,也有這么一個人,向正在翻垃圾桶的她递過来一包糕点,笑眯眯的问她,「和我学杀人怎么样?」

  当时韩香减九岁,是几個小乞丐的头头,不知道鹤唳是觉得她翻垃圾桶的手法特别与众不同,還是她从狗嘴裡夺食的身姿格外勇猛,又或是她上树的身手尤其利索,总之,鹤唳认定她是個练武奇才,可以帮着他们杀人。

  韩香减不知道以后要杀多少人,但是她很清楚,那人手裡的糕点還有他给的银子,可以救好几個同伴的命,尤其是那個她从狗嘴裡救下的男孩。

  突然间画舫猛的一晃,韩香减在瞬间回神,那豌豆黄从白渊指间掉落,摔在了桌面上。韩香减低声骂了句「该死」,抓着白渊的胳膊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快走!是鹤唳的杀手。」

  「那可不行,我們现在可是一條船上的人,我怎可弃你不顾?」

  說着白渊反手扣住韩香减的手,领着她出了画舫。

  广阔的湖面上,数十只小船将他们的画舫围了一圈。韩香减立在船头,望着小船上近百位杀手,不动声色的将白渊护在了身后,這些人是冲她来的,不该让白渊受這无妄之灾。

  「可会水?」韩香减偏头问他,见白渊点了头,她二话不說就将白渊推入了湖水中,「我引开他们,你遁水走。」

  說罢,便抽出腰上缠着的软剑,凌空掠起,足间一点便落在了左前方的小船顶。然而船上的杀手压根沒有理会她,近百個黑衣人,跟下饺子似的噗通噗通的往水裡跳。

  「抓住医仙白渊。」

  刺杀白渊的任务虽是指明给她的,但是任务失败,鹤唳也会采取行动补救,除非雇主撤销委托。很显然,白渊這個傻子,压根就把這事给忘了。

  所以,這群人,是来杀白渊的!韩香减心下猛的一紧,一個猛子扎下了水。

  好在白渊一身白衣,在一众黑衣人中很是显眼,韩香减在第一時間便瞧见了他。韩香减的高身价高地位是靠传闻堆上去的,但是她的武功可是沒日沒夜的磨出来的,她在水下的身手也很了得,是以率先拽住了白渊的后腰带。

  白渊回身拥住她,正想松口气,后颈传来一阵细小的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般,下一瞬身子一沉,整個人软绵绵的挂在了白渊身上。

  她被白渊揽着腰身浮上了水面,在她合眼前,白渊俯首,滚烫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后,「這次换我护你,等我回来。」

  韩香减转醒的时候是在一间雅致的客栈裡,一睁眼便瞧见正上方浮着一张大脸,饶是训练有素的她也不免吓了一跳。

  「你是谁!」

  「万仞山庄,秦独岸,白渊的……病人。你就是白渊找了十年的那個阿香?果真国色天香,不枉白渊记挂多年。」

  十年?

  既是十年之前,那便是她還沒被鹤唳拐走的时候,這么久远的事情,也难怪她记不真切了。

  「白渊在哪?」

  「阴曹地府。」

  這四個字一出,韩香减瞬间怒了,一把锃亮的匕首瞬间抵上他心窝,「你胡說!」

  「鹤唳的杀手,你该比我了解。你觉得白渊有能耐从近百人手裡活着出来?」

  韩香减脸色瞬间惨白,握着匕首的手指微微用力,咬牙切齿的道,「再胡說!信不信我杀了你!」

  秦独岸真的是沒有想到她会這般激动,那赤红的眸子裡竟蒙上了一层水雾,眼看便要凝成泪,她突然悠的一笑,翻身下了床。

  「去哪?」

  「就算是阴曹地府,我也要带他回来,杀他本就是我的生意,死了也只能给我领赏。」

  秦独岸知道她這是要去鹤唳要人,看着她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不由的笑了,歪着头朝门口方向眨了眨眼睛,

  「白渊,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韩香减身子一僵,回头便瞧见白渊直直的立在门外,见她望来,才后知后觉得露出笑来。

  韩香减眨了眨眼睛,眼中蒙着的雾气尽数散去,一颗莹润的泪珠从颊上滚落。

  她有些诧异的伸手去抚,手却突然被捏住,而后便有温热的指腹轻轻为她拭去泪痕。

  「我沒死,你又当如何?」

  「你既沒死,那便好好活着,不要再和我坐一條船了,太危险。我注定摆脱不了鹤唳,除非身死……」

  白渊从怀裡掏出鹤唳尊主的亲笔手令,递至她的眼前,「诺,你已经死了!」

  「千金娘子叛出鹤唳,现已处决身死,从组织除名。」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白渊,「你怎么办到的?」

  白渊和秦独岸互相交换了個眼神,双双扬起了一個神秘莫测的笑容。

  「不過是帮他治好了隐疾,你便是我的诊金。」

  至于是什么隐疾,白渊和秦独岸都不愿意透露,但是愿意把组织的摇钱树都放了,估计也是個让人头疼的毛病了。

  白渊给韩香减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多了,他毁了她的生意,骗了她的眼泪,甚至還害她直接「死了」,這会儿又二话不說的将她往岐黄谷拖。

  她也仿若着了魔一般,一直盯着白渊牵着自己的手。修长的手指不松不紧的扣着她的掌心,随着走动,袖口微微摩挲着她的手腕,时不时的露出腕间狰狞的牙印。她突然顿住,白渊回首便对上了她亮亮的眸子。

  「白渊,好像想起来何时见過你了。」

  十年前,她正带着小伙伴在大街上行乞,巷子裡突然传出一声狗吠還有一個孩子的痛呼声。

  「啊——」

  韩香减赶到的时候,那只大黑狗正咬着一個男孩的右脚,那個孩子黑黑瘦瘦的,小小的手裡死死的拽着一個馒头,痛的龇牙咧嘴。

  许是那孩子脸黑的缘故,韩香减觉得他的牙齿异常的白。于是抄了一根竹竿子就冲了上去。那黑狗凶的很,刚松了那男孩的脚,瞬间就朝韩香减扑了過来,死死的咬上了她的手腕。

  「你這只臭狗!看我不打死你!」

  她打狗的经验向来丰富,這次失手她觉得很沒面子,抬脚狠狠的朝它的狗头踹過去,竹竿子也不客气的往它身上招呼,沒一会大黑狗就夹着尾巴哼哼唧唧的跑了。

  「你沒事吧。」

  韩香减担忧的看向男孩的右脚,男孩沒有答话,直勾勾的盯着韩香减淌血的手腕。韩香减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不甚在意的将血抹去裹了個破布條上去。

  「沒事,流点血而已。」

  男孩掰了半個灰突突的馒头递给她,然后便一瘸一拐的跑了。

  韩香减再次遇见他的时候,已经入了冬,她捡了不少差点冻死在街边的孩子,其中就有那個男孩。那群孩子病的厉害,眼瞅着就要熬不過這個冬天。一個叫臭丫的孩子将自己卖给了一個中年妇人,临走前递给韩香减二钱银子。

  「香香姐,我們本就是互相扶持,不要一味的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扛啊。」

  臭丫走后,她哭了一场,而后便遇见了她在鹤唳的师父,好在她比臭丫值钱,签了生死状后拿到了二十两银子,這些钱她一分沒留,全部换了汤药和吃食。

  韩香减临走时笑眯眯道,「我要去過好日子啦,后会无期。」

  那男孩突然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到她的跟前,烧得滚烫的双手抓上了她手腕,正好盖上了她腕间显眼的狗牙印,

  「我会找到你的。」

  這是他来這裡后对她說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

  时隔多年,他不但找到了她,還将她从深渊中捞了出来。对此,韩香减十分感谢自己小时候行過的善,积過的德。

  韩香减和白渊回到岐黄谷时,小弟子们正抱着江湖邸报聊得不亦乐乎。

  「一代美女杀手就這么死了?還怪可惜的。」

  「我就說吧,背叛鹤唳的不出一個月都不得好死……」

  「這是哪個不怕死写的,居然說鹤唳的尊主不举!」

  「真正不怕死的在這裡!快看這個,青越盟少主被人带了绿帽子,未婚妻的肚子都给搞大了……」

  「我天,這位壮士是谁,是谁?」

  「恩……這個沒写,說是要等下期。」

  韩香减听着他们聊天瞬间乐了,偏头望向白渊,

  「沒想到,白医仙還会治疗不举之症啊。」

  白渊面色如常,十分谦逊的道,「略懂一二。」

  两人一出声,大家便止住了八卦,齐刷刷的回過头来,见到两人双双立着瞬间眉开眼笑。

  「哇,小师妹回来啦!」

  白渊脸色一沉,冷冷的道,「叫师娘。」

  大家一愣,随即笑的更欢了,還甚是刻意的排得整整齐齐,弯下腰高声道,「师娘好!」本站地址:[呦呦看书]最快更新!搜索呦呦看书,更多好看小說无弹窗广告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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