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决裂
李莉是在寝室阳台接的电话，见自己的声音太大了，她又躲到了浴室裡。
“我這么累赘，你们不用管我不就好了，凭什么一边打压我一边又让我为你们努力呢，你和他再生一個不就行了。”她气到口不择言，“還不如当我死了呢，永远打着对我好的幌子来伤害我，其实不過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你就是一個自私的女人。”
“李莉你說是什么呢？！我是你妈，我還宁愿当初沒生下你，不然我早過上我的阔太生活了。”李莉母亲的声音急切带着怨恨，仿佛吐出了心裡积怨多年的心声。
“所以呢，为什么要打這通电话，就是为了让我愧疚嗎？我告诉你，我沒有心，不管你是死是活，都跟我沒有关系。”
“你你你，行，你翅膀硬了，我现在就让你叔叔把你卡给停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当沒我這個妈吧！”对面似乎被气急了，立马就挂断了电话。
李莉看着传来忙音的通信界面，疲倦地靠在了瓷砖上。
她讨厌母亲，讨厌自己，更讨厌所有人。
无所谓，停就停吧，反正她不靠他们也能养活自己。
李莉调整好心情，打算走出浴室的时候，舅舅打来了电话。
她现在谁的电话都不想接。
但是舅舅因为她差点被辞退，她心裡有愧，還是接通了电话。
“喂，舅舅。”
“莉莉啊，舅舅现在在你妈這裡。刚刚你和你妈說的话，都是气话对吧，你妈也是，她說差点被你气死，孩子大了就叛逆了，管不到你了。”
舅舅這是出来当和事佬了。
但是李莉這次真的产生了想要彻底跟母亲断了的想法。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說：“舅舅，我不是她的提线木偶，也不是她用来投资的工具，我是個活生生的人。”
“小时候我說要留在爷爷奶奶家裡，是她非要把我接過去，然后呢，任由其他小孩欺负我。而最疼爱我的爷爷奶奶也因为治疗不及，相继离开了。当时她明明有能力的，能够给他们好的医疗條件的，但是她就是见死不救，還不允许我去找他们。”
“后来上了高中，我能够独立去远门，瞒着她說学校组织去露营，坐了两天的绿皮火车才找到了爷爷奶奶家，那时候我脚都走起了好多水泡。可是，可是当我好不容易找到爷爷奶奶家的时候，才发现，那裡只剩荒芜的土墙了，裡面长满了蜘蛛網，明明以前那么高大的屋子，现在矮得只有一人高。”
“我讨厌她，如果沒有她的话，我可能会過上一個普通的童年，会跟老家的同龄人做好朋友，而不是顶着一個拖油瓶的头衔，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取笑。”
李莉不吐不快，她真的厌倦了活在母亲的拘束下，她让她去参加宴会，她就要去；她让她去接近别的小孩，她就得去；她让她去学各种礼仪，她就要学，不允许她反抗，就连替自己說一句话的自由，她也不允许有。
她继续控诉道：“从小到大，我的人生全是她一手操控，她灌输给我的价值观，永远都是利益至上，为了跻身名媛行列，我受了多少委屈。以前根本不觉得她有這么可恶，现在我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我爱慕虚荣，争强好胜，都是因为想要在她面前表现，让她看到我很优秀、努力，但即使這样，她只会变本加厉地要求我……舅舅，我累了，活在她的掌控下，让我透不過气来。”
对面沉默半晌，而后传来中年男人语重心长的劝說：“莉莉，舅舅知道你一路来吃了不少苦头，但是舅舅和你妈妈是過来人，我們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有個不为钱发愁的未来。我們小时候受過穷，跌了很多跟头，好几次因为吃不饱差点死掉，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這個位置，她只是不想让你以后后悔而已。”
缓了一口气，对面又說：“你也知道，你叔叔不是你亲爸，他也有自己的小孩，他们個個都把你视为眼中钉，要想把你挤出去也是很容易的。你妈妈沒有再生小孩，也是为了你啊，如果他们真的有了小孩，谁的眼裡還有你啊。你从小就是你妈的骄傲，她這点心思你不可能看不出来。”
李莉笑了一下，自嘲地說：“舅舅，要不是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就真的被你们所有人都骗了。”
“不是她不想生，”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說，“是她根本生不了。我初一的时候，他们就跑遍了全国好多家医院，医生的理由都是她小时候落下的病根，加上宫寒严重，怀孕几率为0，后来又陆陆续续吃了几年重中药，直到最后才接受现实。”
“舅舅，她只是你姐，你以为自己真的很了解她嗎？最了解她的是我這個带着她的期望而活的女儿。你们都被她骗了。”
最后一句，李莉几乎吼了出来。
眼泪也在不知不觉中流了好久。
她抬起睡衣袖子，粗鲁地擦了几遍，捂着双眼，压制哭腔說：“我感念她的养育之恩，但是我不想活在围墙裡。”
說完，她就果断地挂了电话。
再多說一秒，她都忍不住自己的哽咽。
李莉像只困兽，躲在浴室的角落裡，独自舔舐伤口。
她的人生不该是這样的。
她羡慕楚幼鱼，明明她只是一個穷人家的孩子，却得到了刘川所有的温柔和偏爱。
她也羡慕郑玲，她才是真正的富家小姐，父母从不過多要求和苛责她，甚至心情不好就能逃学。
但是她呢，从来沒缺席過任何一节课，因为不敢，不管是兴趣班還是补习班，她总是在重压之下学习。
如果這样的她還不算优秀的话，那才是真正的废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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